第19章 霸總的炮灰前妻

第十九章 霸總的炮灰前妻

楚秾不想再在早上和顧覺單獨遇見,所以早上沒有澆水,去查看自己種在陽臺上的那盆金沙樹菊。

他本來以為可能要養個十天半個月,但是第二天他去看的時候就已經活了一半,幹癟的泥土都滋潤得深黑飽滿,姿勢挺拔,生機乍現。

“嫂嫂……你很喜歡種蘭花啊?”顧明走下樓,修長脖頸上挂着耳機,身上帶着剛剛洗漱完的清爽味,看着楚秾躬下身撥弄蘭花,他笑着問。

“不是,一盆蘭花十萬塊,我覺得這麽好做的生意,不做白不做。”楚秾撥了撥葉片,得意地說:“一天十萬塊,我一個月就可以有三百萬,自己建棟小別墅了。”

財迷。

“當然,錢不錢的其實不重要,我主要看林老夫人和她老伴感情好。”楚秾嚴肅地看了顧明一眼說:“被真情打動了。”

還挺有情有義。

顧明伸手調節耳機,一邊拿起手機,佯裝自己在接收信號,調節耳機連接,但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點擊。

【顧明:你們誰種蘭花,或者說你們誰有親戚有養不活的蘭花?】

【顧明:或者就是其他什麽貴一點的植物都可以,死的活的都行。】

【鐵觀音沒有鐵:幹什麽?想做倒賣生意?小心違法。】

【顧明:我認識個專家,他很會種植,他想賺點外快。】

【鐵觀音沒有鐵:笑話,你能認識什麽種植專家,你養盆仙人掌都能死不瞑目,還蘭花。】

顧明後槽牙差點給咬碎了。

【顧明:就是我嫂嫂,楚秾。他喜歡種蘭花,那盆君子蘭就是他種的。】

【鐵觀音沒有鐵:???!!!】

【鐵觀音沒有鐵:我我我我我!我這有!有好多種花的叔叔阿姨!嫂子的事你都不早說,嫂子的事就是我的事!】

【鐵觀音沒有鐵:我就是這麽樂于助人,俠肝義膽!(悄咪咪問問,可不可以把嫂子的微信推給我,順便多發幾張照片哈。)】

【顧明:滾吧。】

楚秾放下手機,耳機也調整好位置,他說:“嫂嫂……我認識幾個人,他們也有蘭花之類的,在找專家救命,要不你試試?價格都好說。”

“不用吧,我也不是很……”楚秾想着現在自己也不用走任務,只需要呆在顧家混吃等系統就好了,社交什麽的可以能免則免。

“二十萬一盆,甚至價格可以更高。”顧明突然說。

楚秾直接轉了話頭:“很不缺錢。”

“嗯,我缺錢,很缺。”楚秾說:“其實錢不錢的不重要,主要喜歡種花。”楚秾嚴肅說。

顧明垂眸輕笑:“嗯,好嘞,你要怎麽都可以。”

顧明把幾個人的聯系號推給楚秾,給楚秾介紹基本情況。

顧覺下了樓,就看見餐桌上兩個人的頭湊在一起,熱切切地說話。

樓上的君子蘭沒有水漬,西裝外套還搭在他的臂彎。

他把西裝外套搭在椅背,坐了下來,男人氣場一下鋪開,存在感極強。

楚秾和顧明才發覺顧覺上了桌,兩個人草草分開,臉上還有沒有褪下的笑意,像是朋友一個玩笑都還有悠長的餘韻一樣。

“……”顧覺看着兩個人,良久後,低頭照舊把自己的早點分成兩份,然而楚秾和顧明早上吃得是大蒸籠的青團,筷子夾到小碗裏,吃得熱氣騰騰的,那是昨天晚上新鮮包的,有甜餡也有鹹口的,完美照顧了不同人的口味,而他不知道。

顧覺中斷了進食,放下報紙就起身離開餐桌,拿了椅背上的西裝外套。

有意無意地,他在別墅門口整理的時間相比往常,略微長了一些。

但是,沒有任何人有反應。

沒有人看過來,也沒有人站過來。

顧覺沉着臉,一邊整理西裝,一邊走出別墅。

楚秾沒看顧覺,自顧自看着手機,顧明介紹的幾個人都很有興趣聯系他,開價比十萬更高,他整個人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了,哪裏還管的上別人。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通過這種路實現財務自由,那盆金沙樹菊被他當成了寶貝,精心養護着,比種任何東西都要更加認真。

顧明覺得好笑,但更多還是跟着楚秾一起守着這盆金沙樹菊。

偶爾自己反應過來,覺得如果以前的自己看到現在的自己,大概會覺得自己像個降智的傻逼。

但他認了。

金沙樹菊第三天就完全複蘇了,楚秾聯系林老夫人要去送花的時候,林老夫人都不怎麽相信。

三天就養好一盆嬌弱的蘭花,全A市最好的種植專家也沒有這麽高的效率。

楚秾抱着完好無損的盛放的金沙樹菊站在她眼前,她激動地紅了眼睛。

“這,這和我老伴走之前,一樣健康,你手藝跟有仙術似的。”林老夫人說。

“……”楚秾但笑不語。

他覺得如果真和老夫人說自己種花的過程……感覺和仙術也差不了多少。

林老夫人激動地圍着自己那盆金沙樹菊轉悠:“我再給你加錢,要多少?你還接不接其他花?我有好多老姐妹,都養花,但就是養不活,你還接不接?二十萬夠嗎?”

“……這,這不大好吧?”楚秾有些為難道。

“覺得為難是嗎?”林老夫人覺得也是,楚秾一個男人,雖然說也是嫁出去的,但是成天在家裏種花養花,還給他們這些沒用的老婆子,說出去也沒多少好話。

“二十萬太多了。”然而楚秾掏出了手機,十分貼心地點開了電話簿,一臉認真:“十九萬就夠了,二十萬我也不嫌多的。”

“哈哈哈哈哈。”林老夫人眼角皺紋笑得聚攏了。

楚秾又從林老夫人家裏搬了一批頹萎的名貴花種回了顧家,在小玫瑰的旁邊擺滿了一堆千奇百怪的植物,還拿了不少林老夫人姐妹淘的聯系方式。

顧明一邊給他打下手,一邊幫他建立建立聯系渠道,兩個人對着名冊核對姓名,短短幾天,就有近十位富豪貴婦聯系他。

豪門裏有閑心養花的人普遍比較閑,知道楚秾種花厲害後,就特地跑了一趟,其中也有不少人情利弊,大多數人也還是有着即使花種沒有好轉,但是和顧家結交個人情,肯定穩賺不賠。

楚秾自然知道裏面的利益牽扯,他盡量把顧家擇幹淨,以個人的名義和他們交易,還要合理合法地交個個人所得稅啥的。

他自己個人的小作坊,好歹也算是開起來了,他争取在系統回來之前攢一筆錢,然後一部分還給楚家,一部分還給顧覺做離婚財産,還有給顧明的勞務費,其他的錢給家裏阿姨管家當獎金。

楚秾有了大概計劃,也漸漸忙碌起來,對待那批名貴花種也無比上心,自己在家裏忙得像是在上班一樣。

這樣充實又還勉強擁有健康的日子,對于前一世的他而言,是一種奢望。

每天都幹勁滿滿地和顧明一起到處跑,但是顧明偶爾有早課,自己在學生會也有事,不能天天住在莊園裏。

楚秾會吃完早餐後去A大和他彙合,楚秾和顧覺面對面坐着,顧覺吃飯仍然講究質量效率,而他則一邊看手機,一邊胡亂的扒拉兩口,吃得比顧覺還快。

顧覺放下報紙,隔着桌子看他眉眼帶笑,雙眼發亮,愉悅得很開心的模樣,皺了眉。

楚秾吃完早餐起身想要上樓換衣服,還沒邁開腳步,突然聽見背後男人出聲。

“你已經休息了八天了。”

他錯愕回頭,看見男人不知道什麽之後站起了身,垂眸用深沉的眼神看着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休息夠了。”顧覺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不是叫詢問,而是命令:“該送我了”

男人臉色一冷,氣勢威壓就冷峻着壓倒下來,像是山海傾倒一般撲向楚秾,他腳步緩慢地,開始走向楚秾。

楚秾渾身精神發緊,下意識防備起來,腳步緩慢往後退。

健碩有力的腿腳踩着硬底拖鞋,踏着實木地面,猶如野獸在掠奪之前的恐吓壓制,纖細一點的,則縮在毛絨綿拖裏,連腳踝處的骨骼都透着一股瘦弱,被逼迫得艱澀地往後倒退。

“就這麽喜歡和顧明呆在一起?”男人冷聲質問。

而躲着他?

他已經八天沒有和他單獨相處了。

倒是天天和顧明走在一起。

顧明算什麽。

顧明能有他好嗎?

“就喜歡和一群平平無奇的蠢貨待在一起嗎?”

“……”楚秾皺眉,不太高興顧覺說的話。

“你不太聰明,眼光也不好。”

男人一步步走過來,壓迫感逼過來,楚秾一步步後退。

“幾盆別人的垃圾,當做寶貝了?”

楚秾眉頭皺得更深,看着眼前的男人,還是後退。

直到他後腰撞上堅硬的桌邊,腰身一下彎下去,下意識用雙手撐住桌面,他才發現已經退無可退。

可是男人卻還在靠近,強硬的身軀氣勢壓過來,隔着空氣他都覺得滾燙的。

楚秾惱了,臉色漲紅,直接開口:“先生,請你不要這麽對我。”

“我不是你的下屬,也不是你的傭人,我覺得我的脾氣已經夠好了,但我不是真的沒有脾氣。”

楚秾雖然心腸軟,好說話,但是他從小到大卻是真的從來沒受過委屈。

對顧覺莫名其妙的冷言冷語,他都是因為做任務而忍耐,又或者是因為自己自動略過,沒放在心上。

以前他覺得也許是因為有周悅做對比,所以顯得他無用惹人厭惡,然而周悅白月光的濾鏡毀掉後,他現在才發現,顧覺就是這麽的莫名其妙,以自我為中心。

今天顧覺強硬地步步緊逼,楚秾第一次覺得憤怒委屈,或許他脾氣的底線被顧覺踩到了。

他擡頭對上男人時間,惱怒着質問:“你憑什麽可以一直這麽強硬?”

男人頓住,甚至神情上閃過空白,随即表情又冷下來,看着楚秾,沒有說話。

楚秾氣紅了臉,說:“我沒有任何逾矩的地方,我也沒有任何不道德的事。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我就喜歡和顧明待在一起又怎樣?我們是同齡人,我們有共同語言并不奇怪。”

“反而是先生你,一直冷着臉,一個正常人,怎麽可能會對一個一直冷臉的予取予求?再好的感情也會被消磨掉。”

“何況我們本來就是商業聯姻,新婚夜是你自己先去工作後再也沒回來,不是嗎?”

“是你,對所有人很不耐煩地說,已經禮成了,還有什麽事,不是嗎?”

楚秾還記得那天被挑開掉落在地上的紅蓋頭,大紅色在地板上鋪落,而他望見男人一雙冰冷淩厲的眼睛裏。

明明是紅綢暖房,卻好像是他自己強硬塞給男人的對頭一樣。

“我無比确定,結婚以來,我從來沒有過任何不耐煩,也沒有對你發過任何沒有意義的脾氣。”

“我們兩個關系,從來都是對等的,而不是我一定要聽你的話的!”

“我和誰交往,我有什麽樣的私人生活,和你關系很大嗎?”

“我眼光的确不好,我就喜歡和平平無奇的人一起交往,因為我也很平平無奇,我寧可和他們一起,我也不想和你這待在一起!”

“他們至少知道禮貌怎麽寫。”

“先生,我送不送你,應該差別不大吧?我不是需要休息,我就是不想送你了,以後我都不會再送你了,先生。”

顧覺臉色陰沉,淩厲完美的五官沒有溫度可言:“你再說一遍”

“現在我就是不想聽你話了,我發脾氣了。”楚秾咬了咬牙說:“我再也不會忍耐你莫名其妙的脾氣,如果你想離婚,我現在就可以簽字。”

“反正你和張家,蘇家,都可以找到想嫁給你的男男女女。”

楚秾現在有獨立的經濟能力,身體也還算過得去,等系統回來他就脫離世界。

反正他有恃無恐。

“你再說一句這樣的話試試。”顧覺第一次失态,渾身陰沉氣很是駭人,情緒外露得沒了控制。

離婚。

男男女女。

這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你又來了。”楚秾也生氣,他性格雖然軟,但是犟得很,心一橫,直接脫口而出:“我很讨厭你的臭脾氣,很讨厭。每次看到我都很後悔,我為什麽要忍你那麽久!”

“……”男人一下怔住,似乎沒想到楚秾會說出這麽尖利刻薄的話,他甚至臉上陰沉憤怒都消散了大半,他看着楚秾,咬牙僵住。

楚秾趁機一把推開他,原先他沒有報太大希望,誰知道真的把男人推得向後踉跄了幾步,他擡起下巴說道:“覺得我說話很過分嗎?”

“這就是你和我說話的态度,如果你覺得生氣,那麽你該反思你自己!”楚秾從顧覺和桌子之間的縫隙中擠了出去,腳步氣呼呼地走得飛快,沒給男人任何反應時間。

“你自己覺得生氣,你憑什麽讓別人這麽生氣?”

直到回到房間,自己趴在床上歇了好一會,他才冷靜下來,覺得剛剛大發脾氣的那個人簡直不是自己,覺得荒謬別扭,還有點後知後覺的後悔和自豪。

他果然也是有脾氣的,不過似乎話說得太重了。

居然把顧覺這個目中無人的家夥罵得回不了神,還有幾句他不是真心的,而是誇大了說法,不過一想到是對顧覺這個家夥說的話,他就又釋懷了,沒什麽可後悔的。

“過分,居然敢這麽罵人。”楚秾裹着棉被轉了幾圈,氣已經消了,臉還紅撲撲的,他湊到床頭櫃前,戳了戳放在上面的桃花妖面具。

“沒禮貌的都應該給九年義務教育道歉!”

楚秾驕傲,楚秾叉腰。

……

和顧覺吵了一架後,楚秾就再沒怎麽見過顧覺了。

或者說,顧覺再也沒有回過莊園,也可能是顧覺回來得很晚,去工作又很早,他的睡眠時間短,體力又好,要是想要避開正常人的作息也不難。

可能生氣,也不想見到他。

楚秾自己照舊生活,種花小作坊運作起來,低成本高利潤的事業簡直比資本還要血賺,他看着那堆來越多的名貴花種就像是看到了金子,一顆心的撲在上面。

自己忙碌着,在家裏家外輪軸轉,注意力不能抽出分毫,也沒太注意顧覺的情況。

然而差不多在第四天的時候,顧覺回來了。

那時候一天的白天将要降落,夕陽在天邊濃烈如火的時候,他忙着把三四盆素冠荷鼎往陽臺搬,原先寬敞得可以喝茶窩躺的陽臺被滿滿當當地放滿了盛開的植株,景簇團茂,郁郁蔥蔥的看着很熱鬧,但是明顯太密集了,光照度不夠。

“等過幾天我得在花園裏開塊地,搭上棚子,才好養花。”楚秾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擡頭對顧明說。

“好啊,嫂嫂想怎麽做都可以。”顧明自己也沾了點灰塵,卻先幫着楚秾拍灰塵:“今天我正好回趟學校,看看建築系的同學有沒有參考。”

“好啊,我正想……”楚秾伸手指自己鐘意的那塊空地,剛想說話,卻聽見身後響起腳步聲,他回頭看過去,赫然一眼對上站在門口的男人深邃的視線。

一下消了聲。

高大的男人站在別墅門口,還是和那天一樣,看着他,只看着他。

他看起來似乎很疲憊,身形高大仍然如同山巒,卻似乎輕微的彎了一些,眼窩深陷,下颌更明顯,臉色不太好,表情仍然沉的,一眼瞥過來氣勢很駭人。

“先……”楚秾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說話,又要不要稱呼,他記憶還停留在那天和顧覺吵架,現在看見顧覺這樣,他有些愧疚,但又覺得自己沒錯,一番糾結之下,他生生收住了聲,一個稱呼沒能喊出來。

好在顧覺一如既往的冷淡,沒多做停留,自己就上了樓。

他松了一口氣。

他沒注意到,顧覺在走之前,掃了一眼被擠在角落的小玫瑰。

回到書房後,顧覺脫了西裝外套,坐在辦公桌後的轉椅上。

他剝開鋁箔包裝,把塑料按進去,藥片就跳進了掌心裏,他順手接住,往自己口腔裏丢,随便喝了口水,任由藥片在口腔裏彌漫苦味,差不多連帶着鼻腔都泛濫苦澀,他才咽了下去。

不知道是藥物的作用,還是這幾天疾病仍然殘餘,他身體疲憊,頭靠在工作椅上,臉色蒼白,連唇色也發白,他呼吸淺慢着,看着天花板發怔。

顧覺整整三天沒回莊園,但其實第二天的時候就被送進了私人醫院。

急性高燒,突然就襲擊了過來。

醫生檢查不出任何原因,只敢往他身體裏打鹽水,習慣性用抗生素,顧覺躺在整潔幹淨的白色病床上,忽然想起楚秾房間的床鋪是大紅色。

楚秾又是雪白的,落在這樣的紅裏,像是一抹新雪。

沒有任何蒼白的死寂。

他身邊全是死寂。

可他妻子生氣了。

他還記得他的妻子紅着臉,厭惡地說他想離婚的模樣。

這是他第一次手足無措,手足無措了一整天。

之後就是爆發性地生病,被送進了醫院。

私人醫院在顧氏辦公寫字樓的更遠處,距離莊園更遠,離他的妻子更遠。

整整兩天,睡眠和怪物都沒到來,他自己一個人在病床上翻過一頁頁的枯燥文件,習以為常的生活覺得蒼白。

他想要回來了,于是高燒又在一個小時之內退了下去,他拿了一堆藥跑了回來。

但一進門,他覺得自己剛退下去的燒似乎又起來了。

鋁箔裝的白色藥粒會有用嗎?

他盯着透明包裝裏的圓點,極度懷疑這片被藥業用無數專家又用無數人檢驗的藥物表示懷疑。

回到了熟悉的地點,能明顯感知到時刻牽動他情緒的人的情況,身體才像是回到了溫床裏,緩慢地松懈下來,他陷入沉睡。

……

深夜,擁擠的陽臺郁蔥茂盛,在月光下恢複生機。

堅硬的觸手頂着盔甲,惡狠狠地撞了這些花盆好幾下,洩憤。

都是因為這些東西!

他給老婆的小玫瑰被擠在了角落!

他再也沒有在君子蘭的前面遇見過老婆了!

但是終究離開的時候,最嚴重的撞擊也不過只是輕輕搖晃了一陣花葉而已。

夜色仍然安靜,沒有人真的舍得毀壞老婆喜歡的東西。

楚秾沉沉睡去,床頭還有記賬的筆記本,久違的壞東西摸進來,洩憤似的戳了戳那個筆記本,又委屈急切地繞着床鋪轉圈圈。

老婆生氣了。

他這麽久不回家,老婆都不找他。

老婆不愛他。

老婆不要他了。

老婆說讨厭他。

【爽度-100】

【爽度-100】

【爽度-100】

他好難過。

對不起老婆,他就是嘴硬。

他一遇到老婆就容易變成一條失控的狗。

他想讓老婆只看見自己,因為他每次只看見老婆。

可是好像每次都會惹老婆不高興。

他也說不清楚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最後結果總是很糟糕。

對不起。

……

楚秾一大早醒來就聽見樓下窸窸窣窣地在響,他洗漱完走下樓,看見顧覺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床,換了一身便服,寬肩窄腰極其健美,蹲在陽臺上,人高馬大的也很顯眼,雙手動作着,腳邊還放着工具。

他驚愕,以為顧覺是要動自己的花,他連忙跑上前。

卻又在半路上站定住,有些恍惚。

顧覺的确是在動他的花……但似乎是在動那盆玫瑰。

他給玫瑰換了一個沉體深黑一看就貴重的花盆,因為手藝生疏,修長的腿上蹭了不少土。

“先……先生?”楚秾不明所以。

“。”顧覺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自己極度埋頭在一堆花花草草裏弄泥巴。

楚秾沒見過這樣的顧覺,又陌生又不可思議,自己在原地愣了許久。

直到別墅外響起重物傾瀉下來的聲音,他才回神,顧覺已經換好了土,站起了身,脫了自己身上的便服。

楚秾看了一眼顧覺又看了一眼陽臺外,發現外面似乎是管家運來了一堆鋼材,噼裏啪啦地用車後退後扔在地上。

要幹什麽?

楚秾疑惑。

阿姨突然在身後喊:“早點好了,可以來吃飯了。”

今天吃的是煎蛋牛雜粉,楚秾跑到餐桌邊,急忙坐下拿筷子。

偌大一個碗裏塞滿牛雜的濃香湯粉,香味漫開,從鼻尖到了口腔,楚秾迫不及待地埋頭和牛雜粉苦戰。

他咽了一口大牛雜,卡在嗓子眼而嗆得不得不擡頭摸桌邊的水,突然手心裏被放了一杯水,他連忙往灌了幾口,自己咳嗽得眼眶發紅,一邊擦嘴一邊吸鼻子,擡起頭看對面,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男人已經坐在了他的對面,身上弄髒的便服換了一身,臉上還沾着水汽,桌上的卻不再是往常的那份索然無味的早點,反而是和楚秾一模一樣的牛雜粉,顧覺修長手指拿着筷子,卻沒有動,他在看楚秾吃牛骨粉。

楚秾喝了幾口水,唇部還有涼意,自己抿了抿唇,濕意就又流進了口腔,他被看得沒由來地覺得羞恥,自己拿筷子拌了兩下湯面,就不好意思吃了。

嗯,他吃相是不是不好看啊?

不會他喝湯有聲音了吧?還是湯汁四處甩了?

那好羞恥的。

顧覺是嫌棄了?

那是吃還是不吃?

他為難間,顧覺低下頭,也開始吃牛雜粉。

他眨了眨眼,才繼續吃牛雜粉,但是收斂了一點。

牛雜粉吃完,楚秾以為顧覺就該起身去公司了,但是他卻忘了顧覺今天穿得不是西裝,他甚至有點換回了那身髒兮兮的便衣,看樣子是今天一整天不會去上班了。

楚秾還在為上次吵架覺得別扭,想要開口說點什麽打破僵局,但是顧覺換了衣服後又開始忙碌,楚秾不好意思上前打擾,和顧覺待在一起就別扭極了,他索性出了門,和最新聯系的幾個闊老太太見面。

下午他回來的時候,手裏抱着一盆病殃殃的天逸和春蘭,草草換了鞋子想要把天逸和春蘭放上陽臺,然而他跑到雙手撐着力艱難地走到陽臺的時候,卻看見他原先被花擠滿的陽臺空空蕩蕩的,連灰塵泥印都消失得一幹二淨,瓷磚幹淨的如同鏡面,只有兩小盆花挨在一起。

楚秾當場吓壞了,這些花價值加起來至少有三四千萬啊!

他現在私房錢連個零頭都付不起。

顧覺可千萬別一氣之下給丢了啊。

他走了不用負債,但顧覺這臭脾氣得一個個的去還債。

到時候他就是作孽。

楚秾急切地放下花盆,瘋狂地詢問管家:“我花呢?是不是被先生丢了?丢哪去了?你回答我啊。”

管家一臉莫名其妙:“夫人,你在說什麽?先生怎麽可能丢你東西呢?他愛惜都還來不及呢。”

“你的花在花棚裏,今天先生和施工人員搭了一天才搭好的,花全是先生自己搬過去的。”

“……???”楚秾連忙跑到別墅外,在他昨天指的那塊露天空地上,赫然伫立起一座玻璃花棚,鋼筋做骨架,六個平面,到頂部收攏呈水晶狀,裏面是用不鏽鋼鐵架搭建好的階梯式花架,在頂端用了白熾暖燈,夕陽透過玻璃照進來,像是金紗浮影,裏面名貴花種按照不同的種類價格分門別類,枝葉盎然,纏繞而生,推開磨砂玻璃做的門,就看見了一整個被因為溫暖偏愛的而花團錦簇的春天。

楚秾腳尖點在門口,猶豫着走進去。

他看着一盆盆盛開得恣意舒展的名貴植物,就忽然想到昨天看見男人頹喪的臉。

“先生呢?”楚秾跑出花棚問管家。

“先生去上班了。”管家回答:“搬完花就走了。”

“哦,先生還說,中間的澆花水管沒建好,明天就可以用了,讓你先別搬水過去澆。”

“……”楚秾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呼了一口氣,沒由來地有些失落。

他回到了別墅裏,卻又看見陽臺上,小玫瑰和君子蘭互相依偎,仿宋鈞玫瑰紫釉葵花式花盆在金光下閃耀沉紫色光,微風輕輕晃動,輕響沙沙。

他突然覺得自己新搬過來的那盆天逸和春蘭礙眼了。

……

一家精神病院內,人類失控的精神崩潰大腦後,理智也一起被碾碎,肢體變成畜生一樣,毫無控制的扭曲模樣,尖叫,哀嚎,掙動,凄厲,怪異,在一間間如同牢房的病房裏重複。

在精神病院內最深處的病房裏,卻安靜舒适地點了熏香,電子設備兢兢業業地播放電視劇。

面容清秀,雙眼明亮的男人在這間房間裏走來走去,滿臉煩躁,最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實在忍不住,他一把把電子設備摔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

他忍不住了。

這是什麽鬼日子!

沒有自由,天天要被人監管,他再也不是那個受人崇拜的畫家,反而紮在瘋人堆裏,天天聽着外面的叫聲。

他算什麽?

他為什麽要過這樣的日子?

唐與頃是死了嗎?都已經快大半個月了,居然還不把他弄出去,天天讓他鎖在這麽一間犄角旮旯裏,用幾部電子設備就想敷衍他。

昨天就居然有瘋子四處游蕩,最後扒了他的門,要他出去和他們玩。

他再也受不了了!

不就是他妄想症真的确診了嗎?什麽亂七八糟的心理測試都說他和顧覺的一段都更趨向于他幻想的虛拟記憶,他極度懷疑這群人是什麽庸醫。

他的記憶可能是假的,這群庸醫的所謂測試為什麽不可以是假的?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和顧覺年少時交往的過去!憑什麽他們說不算就不算了?

都想讓他死!

包括顧覺,有了新歡後就嫌他礙事了,想要弄死他。

要逼他身敗名裂,縮在這精神病院裏一輩子。

他才不可能待在這間窒息的屋子裏,他要讓所有欺負虧欠他的人全都付出代價!

他惡狠狠地咬牙,雙眼猙獰得像是淬了毒。

……

唐與頃被人告知周悅打暈了精神病院的護士和安保人員跑了出來的時候,他正在某個場子裏和自己新相中的小漂亮厮混在一起。

小漂亮被人養得又白又嫩,腰細腿長,又被人教得十分到位,手藝在他包過的情人裏最起碼能排前三,他極其受用,接到電話時,小漂亮正跪在地上,他摸着小漂亮的後腦勺,指縫裏溢出細軟發絲。

他餍足後,一腳踹開小漂亮。

小漂亮極其上道,被踹開也不惱,自己跪着拖過來幫他整理好衣裝,趴在他膝蓋上,卑微乖順地請求他的安撫,他才屈尊降貴地伸手撫摸上小漂亮的頭,低頭看着小漂亮枕在他膝頭而露出來的小半張臉。

真像。

尖尖下巴,秾麗扇動的桃花眼。

幾乎讓他有了恍惚,似乎趴在他膝頭乖巧的人就是他魂牽夢萦的人。

他聽說那位開了個種花小作坊,他也趕時興買了幾盆名貴的花放在家裏暴曬,等着半死不活了,再把人約出來。

他指節撫弄過小漂亮的耳朵,在軟骨和軟肉上揉搓,弄得耳朵通紅發燙,他眼眸裏閃過勢在必得,他舔了舔唇,想法起來後,反應跟着燒起來,小漂亮眼神暧昧,慢慢地又蹭上來。

唐與頃自然來者不拒,伸手攬上細腰。

兩個人拉扯厮磨時,私人包廂的門卻被人一腳踹開,瘦弱男人戴着鴨舌帽,口罩遮了大半張臉,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身後跟了好幾個要攔他的保安。

幾個人這麽直接闖進來,小漂亮當場尖叫。

唐與頃被他吵得頭疼,随手扔給了他一件衣服,把保安揮了出去。

包廂門合上後,周悅站在門口紅了眼眶,哽咽着聲音走上來:“與頃哥,你知不知道我過得是什麽樣但是日子?你都不來看我。”

唐與頃看着走過來的周悅,沒有任何出聲。

小漂亮是個人精,一看情形就知道自己不該留了,草草披上衣服縮着脖子就要出去,然而還沒走一半路,站在門口的瘦弱男人卻一把抓住他的後脖頸,把他掰過來面對面。

小漂亮被吓住,一時間蒼白了臉,只有耳朵紅得滴血,看着似乎我見猶憐。

周悅氣得臉色爆紅,尖叫着把小漂亮扔在地上,小漂亮體力不支,又身嬌體軟的,被摔在地上後就痛得爬不起來。

周悅尖利的聲音在包間響起,他刻薄地質問唐與頃:“與頃哥!連你!連你也喜歡那個賤人?”

周悅滿臉震驚,随即厭惡憎惡立刻覆蓋整張臉。

他太知道唐與頃了。

動了心思卻沒法勾搭正主,就一定會養一兩個相似的小情兒。

唐與頃追他,說非他不可的時候,身邊還跟了好幾個和他長得相似的情兒。

他第一次見的時候只覺得惡心,但唐與頃情場老手,三兩下磨軟了他的态度,又陪着他不離不棄,給了他無數好便利,他心裏只有顧覺,看不上唐與頃,自己一定和他不會有關系,他這才放下了芥蒂,任由唐與頃在外尋找和自己相似的臉。

反正像他的人流水一樣的過去,一周一個一個月三四個的換,就只有他悍然不動。

有時候看見那張和自己相像的臉分外受寵,他還心裏暗自得意又可憐,又是一個因為長得像他才被憐憫的可憐蟲。

所以這些年,他從來不會對唐與頃聲色犬馬有任何的意見,甚至自己還從中擁有不少優越感。

然而現在,現在唐與頃喜歡的情兒卻再沒有他的痕跡了。

這種肮髒的,卑賤的,人的身上,再也沒有任何清秀的字眼,反而全是那個搶了顧覺的賤人的眉眼。

尤其是小半張臉,雖然精致度遠遠達不到正主,但是走向卻無比相似。

這簡直是往他雷點上狂踩。

何況這意味着,唐與頃已經看不上他了,他已經瀕臨被唐與頃抛棄。

憑什麽!憑什麽!

楚秾一出現,就搶了他所有!

踩在他身上應有他所有夢寐以求的一切!

他大哭着嘶吼:“與頃哥,你不是說你就愛我一輩子嗎?你不是說哪怕我一輩子都不回頭你也不會抛棄我嗎?”

“這是什麽?這是什麽!”

“鬧夠了嗎?”唐與頃突然暴怒吼道。

“鬧夠了就給我回你的精神病院去,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會放棄你。”唐與頃絲毫沒有被揭開醜事後的愧疚,反而趾高氣昂地不耐煩,風流浪蕩氣泛着一股子渣味。

唐與頃不得不承認,對于周悅,他已經有些疲憊了。

當初在藝術展上的驚鴻一瞥的驚豔,而後演變成的執念到現在終于被時間沖刷得所剩無幾,而現在更是因為遇見了更加讓他着迷的人而被抛棄。

在秾麗的絕色面前,清秀就是不值一提。

他從來沒說自己是個言而有信的專情人,哄人聽的鬼話只有蠢人才會當真。

“如果你連安分兩個字都做不到,你就在精神病院或者橘子裏坐一輩子吧。”唐與頃整理好衣服,随手牽起跌坐在地上柔弱的小漂亮,和他一起走出了包間。

周悅被留在原地,眼淚滴落在口罩上,印濕了一大塊,他渾身發着抖,卻雙眼恨得充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