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戚時序！你什麽意思？”
面前人的臉色慘白得近乎透明，戚時序傻傻地看着一把掙開自己的韓晔，苦笑一聲，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意思。他只是在想，做什麽可以把那快要脫口而出的愛意遮掩一點，畢竟他不能仗着‘救命之恩’就自信別人要以身相許吧。
戚時序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卑劣，應該說，卑劣至極。
他硬生生拆散了兩個兩情相悅的人，如果他不僵持那麽一會，随着崔停說一不二地就答應去做手術，說不定崔旭就得救了，偏偏就差那麽一會。
戚時序恍然之間感覺被悲傷的沼澤拖住，近乎難以抽身，可當時他只是有點怨：他的命就真的不是命嗎？
他把他的心換給崔旭，不依然是為了韓晔而跳動嗎？為什麽要提那些要求，要讓大家猶豫那麽一會，為什麽要讓所有人失去崔旭？
都是他的錯才對。
韓晔不會愛他，他不信韓晔會愛他。
他太髒了。
配不上這般風光霁月之人。
如果韓晔知道了是他讓他失去了崔旭，估計就再也容不下他了吧。
他還把崔旭的心思藏好，做了一個小偷，偷走了崔旭十餘年的暗戀，在人家死後，連真相都封土。
倘若他不這麽做就好了，韓晔知道崔旭對他的愛，就不會以為自己是單相思，遺憾那般久，那樣......就不會有他什麽事了吧。
戚時序掐緊掌心，努力讓自己表現得雲淡風輕，如往常一般笑着：“韓總，我......”
韓晔眸色暗沉，鉗住戚時序的肩膀，不容他逃離，發狠地問道：“為什麽突然這麽喊我？”
“我們是交易關系啊，我本來......”戚時序笑得勉強，卻不避韓晔灼灼的目光，認真地說。
韓晔像是疲憊至極，松開了手，踉跄地向後退了幾步，仿佛終于察覺到自己的可笑一般，自嘲地開口：“是，是。我們只是交易關系......”
韓晔的神色太過落魄，戚時序心疼地想去扶着他，怕他摔倒，被韓晔徑自打落了手：“別碰我！你沒資格。”
語氣裏淬冰，直接将戚時序凍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韓晔狹長的眸子極深極深地撇了他一眼，冷笑一聲，轉身離開了房間。
戚時序感覺自己像是啞了，只能無可奈何地看着對方離去。
他好像總是有把一切搞砸的能力。
呆愣良久，房間安靜地只能聽見他自己一個人的心跳。
戚時序近乎蜷縮在床腳，眼圈紅得像是胭脂塗錯了地方，紅得欲滴血，戚時序指腹撫過被打的手的紅痕，傷處還在發燙，好疼......
肯定是太疼了，不然他為什麽這麽想哭？
戚時序慢慢将唇角湊近紅腫處，朝那個地方輕輕吹氣：“不疼了......”
小七不疼了，吹吹就不疼了......
本來就從來沒人關心過他，他卻還在這顧影自憐，真是應了崔夫人的那句話，可憐給誰看啊？
對啊，可憐給誰看啊....
韓晔沖出房間的那一刻就後悔了。
他又何必跟一個病人置氣呢？可是天之驕子小韓總又怎麽會低頭？
于是韓晔只能咬咬牙，頭也不回的往外走，正好碰上給戚時序送劇本的趙陸。
趙陸看到韓晔怒容滿面，很明顯地愣了一下，他明明記得戚哥是被韓晔摟抱着上樓的，他當時還被韓總的眼刀子射死，責問為什麽能把人養得那麽瘦。這才一會兒，戚時序怎麽又把人弄生氣了？
趙陸滿腦子疑惑不解，都忘記打招呼。韓晔本就一肚子火沒來得及發洩，瞧着趙陸手上的劇本，索性找了個發火的由頭，冷聲道：“你怕他死得不夠快？還敢給他工作？”
趙陸表示自己真的慘好吧，撞到槍口上，本想說您怎麽不去找當事人撒氣，把炮火對向我？
趙陸：真 欲哭無淚。
韓晔火力全開，十足嘲諷：“你是覺得我這個金主該換了吧，我說的話不管用是吧？”
趙陸瑟瑟發抖，連忙說道：“這小七打電話讓我來送劇本的，本來上午出院就打電話了，我還是猶豫了幾分，才決定把劇本送來的，害，您說得什麽話，趁我還沒送上去，我直接回去不就行了嗎？”
誰料韓晔仍舊是皺眉：“你為什麽叫他小七？”
趙陸懵了，想着戚時序這些年受得苦，索性心一狠：“小七不喜歡我們喊他小序，他說在您面前當小旭太久了，他怕我們再這麽喊他，他找不回自己......”
瞧着韓晔神色有變，趙陸趁熱打鐵：“再說，小七也明白自己這個小序到底比不上您心中的小旭，不過也談不了比不比得上，他向來說自己是不配的......韓總，韓總！您幹嘛去？”
趙陸話還沒說完，本想讓韓晔更加心疼戚時序，就看到韓晔幾個健步跑上了樓，還不忘回頭通知他一句要他趕快回去。
喲，這應該是心疼了。
戚時序扶着床，一手撐着腰，緩緩從地上起來，他的腰受不得涼，偏偏自己不愛惜，現在疼起來後悔當然來不及了......
“砰！”
韓晔撞開們闖進來，胸口起伏，就看到紅着眼睛的戚時序。
他站着都難受，自己為什麽要跟他生氣呢？
韓晔慢慢地走向戚時序，擁他入懷：“為什麽要那麽喊我......我不喜歡你那麽喊我......”
戚時序的背被強行伸直而泛起秘密麻麻的刺痛，實在沒忍住發出一聲悶哼。
韓晔顧不得計較，連忙把手放到後腰處為他按揉，看着那人逐漸舒緩了眉頭，才繼續問題。
“你不喜歡別人喊你阿序，強調最好喊你小七，但你從未對我說過......”
戚時序想要否認，卻被韓晔抵着唇瓣，不讓他開口。
“你總說不出我愛聽的，我怕我生氣，你還是不要說話。”有點撒嬌诶。
戚時序被萌得抿嘴輕笑，只乖順地點點頭，順着他的意，表示自己閉嘴。
其實，他真的不想再說什麽了，他不明白韓晔為什麽會回來，但是他已經舍不得讓他再離開。
韓晔挑眉，顯然對他的表現分外滿意："嗯，現在開始交代吧。"
霸總開始擺譜了。
"我的話不當話是吧？"
“為什麽要趙陸給你送劇本？”
戚時序被按揉得舒服極了，眯着眼不答話。
韓晔輕捏了他腰間的軟肉，嗔道：“這時候讓你說......”
戚時序笑着連帶着眉目都生動起來，像是娟秀上栩栩如生的畫。
韓晔很少見他這個樣子，眼見着也跟着他笑起來，手上卻不停，依然任勞任怨地替戚時序揉着腰。
戚.茶裏茶氣.時序上線：“畢竟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明星呢，怎麽敢指望金主這麽照顧我？”戚時序拿捏這語氣，一雙狐貍眼微微上挑，添了些勾人的意味。
韓晔知道戚時序是在調笑他，可是其中話語又怎知不是戚時序的惶恐不安呢？
只得暗嘆了口氣：“所以，恃寵而驕還喊我韓總？”
戚時序眸子黯淡了一瞬，卻依然抿着嘴，拿着他那雙生來帶笑的眼睛盯着韓晔，委委屈屈地：“要我明白身份喊韓總的是您，不喜歡我喊韓總的也是您，您這要求也忒多了.......”
韓晔有些驚奇于戚時序語氣裏的抱怨，揉着眼前撒嬌的小狐貍，知道自己難占着理，本想反駁誰要他喊韓總，卻想起在醫院裏，戚時序迷糊地把他當做趙陸，潛意識裏否認的阿晔。
一瞬間酸澀就蔓延到了心髒，總算理會了為什麽戚時序現在以開玩笑的态度說着。
很難過的，對吧。
被自己強調沒資格的時候，就算是對他只有交易關系，也是一份真心的糟踐。
他總不能哭着說，于是演成一幕喜劇，假裝自己毫不在意，但其實是難過的。
韓晔想着，滿嘴苦澀，用手遮住戚時序暗藏悲傷的眼睛，低聲命令道：“不許笑......”
委屈，你怎麽都不知道撒撒嬌啊。
戚時序眨巴着眼睛，感受着韓晔掌心貼在他皮膚上的熱度，燒得臉頰發癢。
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像是夕陽時分，燒得正燦爛的火燒雲，咕嚕着绮麗的火焰，萬千盛景不足為道，靜溺于心間。
“韓晔......”
很輕很輕的一句呢喃，他明明沒有撒嬌，就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稱呼，但是卻飽含着好多，眷戀，癡纏，不舍，糅雜着各種說不出的情緒，最後尾音稍揚，反倒所有的意義都失去了價值，是的，他就想喊喊他，确認他在他身邊......确認他在他的眼中......還是戚時序罷了。
真遭人疼......
漚珠槿豔，很早之前他就覺得自己不喜歡太過秾麗的事物，不喜歡濃墨重彩地表達，所以他理所應當的以為當年磅礴如海的心動是愛情的前兆，不是愛情......
可是因為心疼戚時序而心跳如擂的心髒啊，喧嚣着，那樣誠摯地，認真地破殼而出。
揭示着那個明而召之的答案，韓晔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