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存在的弱點(五)││

第26章 存在的弱點(五)││

正常的, 普通的,什麽都沒做的,平凡的公民, 有朝一日被公安找上,必然會惶恐不安。被牽扯進了麻煩的案子,或者幹脆因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受到了牽連——諸如此類的消息和傳言一直是有的。和普通警察比起來, 公安代表的殘酷的一面要更深刻一些。

但原佳明不是這樣。

他在發現自己被公安的人帶走以後,反而松了口氣。

啊, 似乎是真的安全了啊。

理智上知道自己曾經做過的事也違反了安全條例,違反了法律, 但在真正遭受到生命威脅,且确實感受到了黑暗的恐怖之後, 再面對執法人員, 持有的心态就完全改變了。

他不受控流下淚來, 是為了過去的錯事忏悔,也是為了得救而激動。

當然, 此時此刻并沒有人關心原佳明的心情。會關心原佳明的柯南并不知道真相,知道真相的人中,公安的人更關心原佳明能提供的情報,真田更關心自己拿到的情報有沒有用。

社會層面上原佳明已經死亡了, 激動過後原佳明會發現自己已經一無所有——公安可不是善人。

在警視廳最初組建對黑衣組織小組的時候,只察覺到端倪的警視廳只以為黑衣組織是一個普通的本土極道組織,過了線的那種。所以當時他們一旦拿到了什麽情報,就會馬上做出應對。但這樣的做法一是沒有對黑衣組織造成本質上的傷害, 二是很快就讓組織裏的人察覺到內部有老鼠存在, 為此損失了兩個卧底警員後, 行動級別才上升到了公安介入的程度。

公安介入後, 結合公安內部的情報,黑衣組織是跨國恐怖組織的真相才隐約暴露出來,于是公安同樣也建立了對黑衣組織對策小組。

這也是警視廳公安部和公安在黑衣組織行動上的矛盾的由來。警視廳認為公安沒有提供足夠的信息,而公安認為警視廳過于莽撞,再加上雖然同樣是在打擊組織,但公安和警視廳背後支持的團體也并不相同,那麽打擊組織的收獲也需要分別結算。

警視廳與公安原本就有不少矛盾,誤解和争奪之下,矛盾自然越來越深。

等到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卧底進入組織以後,不管是公安,還是警視廳,在行動上都要比最開始謹慎許多。三年前諸伏景光卧底失敗,警視廳的行動投入已經遠遠大于收獲,雖然還在嘗試派遣卧底進入,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能成為代號成員的新卧底,于是對黑衣組織的行動開始以公安為主。

公安的手段要更劍走偏鋒一些,也更隐蔽。仁王之前嘗試着通過真田的渠道送了一部分确認過不會牽連到自己的情報出去,公安也都以秘密調查為主,重要證人會采取私下裏替換的形式,一些産業也不會明面上查封而是想辦法另立名目。

組織龐大,也就意味着發生意外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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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道上的企業出意外的頻率要低一些,但半黑不白的那些總是容易遇上各種各樣的事件。于是那些實質上被公安處理的産業就不再那麽顯眼。

只是就算在外圍動了手腳,只要核心的部分不受打擊,組織就不會傷筋動骨。

公安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降谷零都成為零組負責人了,他的卧底行動還沒有結束,也是因為在不斷取得功績的同時,組織還有很深的水可以挖掘。

實際上萊伊的身份暴露後,FBI對美國分部的打擊已經讓組織受到了不小的傷害。“銀色子彈”的比喻是BOSS親口說出來的。組織裏的高級代號成員都記住了赤井秀一這個名字,哪怕他們之中的大部分根本沒見過萊伊。

可組織的本部在日本。

有些事,有些戰争,也只會發生在日本。

這之中也有矛盾和吊詭之處:美國那邊其實是更清楚組織的存在和歷史的,這部分信息只在

最初和組織合作的政治團體當中流通,一部分信息(那個政治團體中敗落的部分所擁有的信息)提供給了CIA和FBI。日本這邊的情報從一開始就是有缺失的。可組織的核心部分都在日本島,甚至日本政治團隊中有一部

分和組織糾纏不清,導致組織在日本紮根太深。

利用雙方矛盾和空當地帶發展,這就是組織做大的發展之道。而将核心産業留在日本島,在日本深入發展,不只是利用了烏丸家最早的人脈,也利用了西方國家對遠東小島的輕視——事實是分明清楚組織存在的美國人最開始也以為組織的總部早就搬到了美國。

仁王在這次行動中根據琴酒的反應不斷調整計劃送給警方的情報量。

這當然是有風險的。

明面上看,只是一個普通的找叛徒的任務,就拉了波爾多,琴酒和日內瓦三個高級代號成員下場。

但實際上,波爾多下場是為了保住信息組內的其餘組員,琴酒一向負責組織內的叛徒清理工作,仁王參與有朗姆被迫切割地盤的原因,也有BOSS在敲打他的原因。他在這個時間點申請回日本,BOSS在同意的同時也會給予仁王對應的提醒。能通過一個簡單的情報調查任務,同時敲打朗姆和日內瓦,這是BOSS的打算。

仁王窺見到了這背後的一些算計。

原佳明手上的情報或許并不那麽關鍵,但原佳明本人是有用的。他所見到的信息組,親自經歷的,和參與的組織內部的行動,以及他個人的經驗,這些不會被媒介記錄,而只能口耳相傳的東西,是有價值的。

但這部分不能由他自己插手,所以仁王選擇把鍋丢給波本和前蘇格蘭。

他們反應速度夠快,能搶下原佳明,那是他們的能力。速度太慢,贏的是琴酒,那麽原佳明涼了也就涼了。

原佳明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日內瓦的存在,哪怕日後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追責,鍋也是琴酒的。

再配合上他自己編的那個“黑衣組織觀察日記”……

仁王複盤了一遍自己的行動,還算滿意。行動計劃裏當然有冒險的部分,但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每一步都要算計到百分百才會采取行動的人。

而計劃最後的收尾,只剩下最後一件事了——

“東風,适合放火。”仁王握着望遠鏡,看着七百米外雙子樓中更高那棟樓突然亮起的火光,“西北方偏角二十七度。”

“不用你說。”琴酒端着狙擊槍,狙擊鏡已經對準了開始運行的外部電梯。

仁王低笑兩聲:“只是想嘗試一下,重溫舊夢的感覺如何?”

“閉嘴。”琴酒的聲音更冷了一些。

仁王并不打算真的在這個節點上惹琴酒生氣(否則一定會被丢上影響任務的鍋),聞言聳了聳肩。

炸彈精準控制了計量和位置,在第一次爆炸時只炸了控制室和主機的位置,甚至是從內至外順序爆炸,以便還在房間裏的人能夠跑出房間。

伏特加做這種事真的非常熟練,他同樣拿着望遠鏡,一邊觀察一邊看着速度,卡在人員逃亡的極限将那兩層的炸彈炸完。

樓內斷電後,整個樓層暗了下來,只剩下外部電梯和連接AB樓層的中部通道是亮着的。這方便了琴酒的觀察。

剛才樓內發生了兇殺案,原本守在樓下的警察都上了樓。這同樣也在琴酒的算計之內。之前仁王告訴給琴酒的情報中,就有如月峰水是殺死大木岩松的兇手這一條,同時還告訴了琴酒,如月峰水打算利用這次宴會對其他人動手。

在琴酒看來,仁王同樣對大木岩松有殺心,那麽關注殺死大木岩松的人,繼而得到這一條情報,是理所當然的。他和仁王合作過很多次任務。任務之外對所有人抱有懷疑态度,是他內部清道夫的職業要求,在任務中

,他對自己的隊友還是有基本限度以上的信任的。

組織和警方的鬥争持續了很多很多年了,他們也很清楚警察們的行事規則。

有警察在,會維護秩序。外部電梯的容納分量有限,女人和孩子會先行進入電梯,其他人會通過消防通道走AB棟的連接層。他需要對付的雪莉最大概率會通過外部電梯下樓。

另外的可能性,他也做好了部署。

“伏特加,盯緊連接通道。”他沉聲道。

也有可能那個女人提前想到電梯行動不便而選擇下樓,那麽選擇就是通過AB樓的連接通道。

再有就是直行下樓。這麽高的樓,要從樓上完全步行爬下樓的可能性已經斷絕了。下層的控制室和信息主機區域全部被炸掉了,樓底通道完全封鎖。外部觀光電梯和步行下樓最後的終點也只是連接層的那一層。

“日內瓦,你也盯着。”

伏特加更值得信任,但日內瓦的眼力更好一些。兩個人盯着也可以相互印證。琴酒認為這樣一來可以算是萬無一失了,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狙擊鏡裏。

仁王其實很想看經典一幕,但琴酒下了令,他也就無可無不可地轉移了視線。

一直到槍響後,琴酒移開槍口,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仁王轉移望遠鏡,看到了被槍打到停下的電梯裏的場景。

“琴,那不是雪莉。”雪莉背叛的時候,組織代號成員都拿到了雪莉的照片,哪怕沒見過雪莉的代號成員遇到雪莉時也可以下手,但仁王承認,他今天義務幫忙琴酒,一路跟到樓上的原因,就是現在這一幕了。

忍着笑的仁王,音尾還是微妙地上揚了,是一個聽起來讓人不适的語氣:“那是鈴木集團的小姐。”

他假惺惺道:“你是臨時發現所以轉移了槍口嗎?組織內不少企業和鈴木集團都有合作,如果鈴木家的小姐出事,組織的産業也會出不少問題。變得考慮組織的經費問題了呢,琴。白蘭地和琴費士會為此感到欣慰的。”

琴酒:“……”

“閉嘴,我讓你看的連接通道呢?”琴酒臉色黑了幾分。

外部電梯停止運行,最後的逃生通道只剩下連接層的連接通道。琴酒轉移了槍口,盯着通道盯了一會兒,沒發現疑似雪莉的人出現。但他也将仁王的話聽進去了。

鈴木集團的小姐。

不知道的情況下他當然可以毫無顧忌下手,但仁王已經用“避開鈴木集團小姐”來解釋他的狙擊不中,他也不好再眼見得鈴木集團小姐陷入危險。那樣一來,他的狙擊失敗就不是“為組織着想”而是技術問題了。只有伏特加在旁邊當然沒問題,可日內瓦……他剛才還拒絕了日內瓦的觀察員服務。

啧,麻煩,多帶一個人果然麻煩,和日內瓦一起更是麻煩中的麻煩。

琴酒目光陰沉地盯着通道,看到鈴木集團的小姐跑過了連接通道,才開口道:“伏特加,炸了通道。”

炸彈布置了三重,第三重是整棟樓。但最後一重不是控制炸彈,而是定時炸彈,因為量太大了。琴酒最後看了一眼雙子樓,臉色并不好看。

伏特加看看琴酒,又看看仁王:“大哥,或許……那個女人沒有來呢?或者躲在樓裏?”

琴酒一言不發,甩了披風就走。

如果雪莉還躲在樓裏,那麽她自然會死在最後一重爆炸當中。但琴酒的性格擺在這裏,他更願意相信今天雪莉沒有來。做了這麽多計劃,調了這麽多炸彈,結果無功而返,這筆賬被琴酒算在了雪莉頭上。他對雪莉的執着便來源于這一次次的賬。雪莉每一次的死裏逃生,都是琴酒完美任務單上的墨點,而琴酒是完美主義者,他不希望自己有“疏漏”。

仁王也跟着琴酒下了樓。

“我就不麻煩你送我一程了。”他相當自來熟地說,“我在日本沒什麽任務,有空一起出來喝酒。”

琴酒:“……伏特加,開車。”

啓動了車子的伏特加,看着後視鏡裏對着車子方向搖手的仁王,瞳孔地震的同時難免起了好奇心。

“大哥,日內瓦他……”到底是怎樣的交情才會讓大哥這麽縱容日內瓦啊!高級代號成員的地位嗎,還是實力呢?

而坐在後座上的琴酒,仿佛從伏特加的欲言又止中想到了什麽并不很愉快的記憶:“閉嘴,伏特加。”

【暗流洶湧的烏鴉巢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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