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幼年線1
幼年線1
城郊街巷清冷，屋舍俨然。年僅八歲的艾爾海森正在陽臺閱讀一本有關輿論學的書籍，由于看到後面實在是覺得晦澀難讀，他幹脆停止翻頁，擱置在桌面，打算以後再去看。起身之際，他透過镂空的承重柱，無意間看到有打傘的人停留在自家的對門。
一對成年的男女，彼此的雙手還牽着一位長發過肩的女孩子。那是一家三口吧，且還是外來人，畢竟純金的發色在須彌城十分罕見。
艾爾海森早在前幾日就聽說對門要來新住戶的事情，據母親的說法，新住戶——那位叔叔在教令院任職，則那位阿姨是須彌城的建築設計師。可是母親沒有告訴他，關于那個小女孩的存在，以及她的身份。不過……艾爾海森也不感興趣罷了。
當天傍晚，新住戶敲響了他們的家門。彼時，艾爾海森正撰寫閱讀筆記，就被母親不容置換地喊了下來，理由是對門邀請他們一家人共進晚餐。為了顯得知禮，也或許是為了讓兩個家庭的聚餐更有氛圍，母親特意做了自己的拿手好菜，非要艾爾海森親自端着其中一碟過去。
“外面在下雨。”艾爾海森皺着眉頭，表現得不太情願地接過這一碗熱湯。
“下雨好的，遇水則發。”母親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微笑道：“是小雨，不會将你的聰明草壓倒了。好了，快端過去吧，我們随後過來。”
艾爾海森皺着的眉頭沒有松開，不過還是乖乖端着這碗拿手好湯走出家門。
新住戶的大門是虛掩的，艾爾海森站好後，開始思考怎麽措辭。結果下一秒，那道虛掩的門就從裏面被拉開了。開門的速度像日升一樣緩慢，艾爾海森偶爾能看到門後的衣角，甚至可以想到那位小女孩雙手握着門把笨拙倒退的畫面。
對方的個子與他相差不大，從門後探出頭來時，金色長發側着垂落下來，像是古璃月上好的綢緞。那對漂亮的赤色眼瞳正大膽地打量他，從頭到腳，目光充滿好奇，宛若一只不谙世事的垂耳兔。
“你好，我是卡維。”卡維将門徹底拉開，面上展露笑容，還朝他伸出手來。
很标準的社交禮儀。
艾爾海森沒有動作，“艾爾海森。”他垂下眉眼，看了看自己端着湯碗的雙手，言下之意無法握手。
“啊！抱歉！我沒注意到……我幫你吧，艾爾海森！”卡維露出窘迫的表情，不過很快又被想要幫忙的熱情給覆蓋了。
艾爾海森不願意，卡維看起來很纖弱，而且還是個女生。
之後，卡維就是亦步亦趨跟在艾爾海森身後，時不時還虛擡雙手，似乎很擔心艾爾海森會端不穩。
“小朋友來了，可以坐着等一會兒。還差一道菜沒有做好。”卡維的爸爸從廚房裏探出身來，講話語速很快，顯得幾分着急。從模樣來看，這是位十分開朗且健談的男人，臉上總是帶着笑容。艾爾海森颔首，側過臉，看到了同樣笑臉盈盈的卡維。
“為什麽在笑？”艾爾海森想也不想就問了。
卡維雙手捧起臉，笑意不減反增，“艾爾海森——我知道你。街坊鄰居說你很聰明，小小年紀就能看懂很多書，完美繼承了學術家庭的優點。老爹說你只比我小兩歲，可是我沒有你這樣的專注跟毅力，你真的好厲害啊……”
“你聽到的只是片面，我也只是單純喜歡看書。”艾爾海森冷靜闡述，并沒有因為對方蘊含誇贊性的話語産生多餘情緒。
“嗯，至少比我小兩歲的事情是真的呀。所以……艾爾海森，你可以叫我一聲哥哥嗎？”卡維轉了轉眼珠子，然後定定落在艾爾海森臉上，帶着不加掩飾的期待。
哥、哥？
艾爾海森下意識懷疑自己是聽錯了，他的目光在卡維散落在胸前肩後的長發來回游移，“可是你……”
“你以為我是女孩子？”
“難……”
“什麽女孩子？”人未見到，聲音先從門口傳了進來。艾爾海森被打斷了話語，轉頭看到自己的母親雙手捧着水果派，邊說着話邊走了進來，而他的父親正在門口收傘。
“我就知道海瑟姆會把卡維認成女孩子，所以才故意不告訴他。”
艾爾海森看着自己那位言行幼稚的母親，有些失語。
“都到了啊——這個菠蘿派看起來做得相當美味，真怕我的手藝會讓大家失望啊。”卡維的父親再一次探出身來，不過這一次他沒着急回去，而是對卡維說道：“卡維，記得叫你媽媽下來吃飯。”
時針指向夜晚6點，兩個家庭的聚餐派對正式開始了。雖然兩家關系還不太熟稔，不過卡維爸爸性格随和，飯桌上能夠侃侃而談，并抛出許多話題，話題大多圍繞着自家小孩，索性氛圍還算融洽。
按照以往，艾爾海森對他人的生活瑣事并沒興趣，與其浪費精力在這方面，倒不如多看幾本書籍。只是……今天自己的精神沒辦法集中，尤其是聽到卡維五歲的時候，就能畫出完整度高且頗具美學藝術的建築圖。他忽然想到了卡維對自己說的“繼承學術家庭的優勢”，而卡維的媽媽法拉娜正是赫赫有名的建築設計師。
在這之後，大人的話題聊到了關于卡維經常被認成小姑娘這件事。他們還若有似無地笑了艾爾海森一下。卡維就坐在他對面，能清楚看到他稍微下撇的唇角，不知道是不是感到窘然。
“卡維長得很像法拉娜，等以後長開了，一定會更加好看。”艾爾海森的母親對着卡維的臉看了幾次，如此評價道，“要真是個女孩子，追求者估計要從教令院排到奧摩斯港了。”
聞言，卡維的爸爸不禁笑了聲，“就像當年的法拉娜一樣。”
法拉娜沒想到話題引到了自己的身上，當即停下筷子，微微笑了下。
“艾爾海森長大之後也不會差。”
“是嗎？不過他的性格不讨姑娘喜歡。”
艾爾海森抵着眉心，稍微揉了一下，不是很想聽這個話題。
“母親，我吃好了。”他小小聲地對母親說道。
聲音雖然被刻意壓低，不過依然被大家聽得清楚。卡維的爸爸主動開口，“孩子吃好了可以到客廳玩一下。”
“我也吃好了哦。”卡維放下筷子。他離開椅子，還跟大人們說：“叔叔阿姨慢吃。”
……
“外面雨停了诶。”卡維雙膝跪在窗臺的軟墊，手掌貼着玻璃，整張臉也快要貼上去了。
艾爾海森看着他的背影，揣測這句話的深層意思，“你想要出去玩？”
“對哦！”卡維轉過臉，頓了頓，修改措辭，“不對……是出去消食。”
“外面有什麽嗎？”
“有一份，想送給新朋友的禮物。”
“新朋友…”
艾爾海森走到卡維身邊，眼睑微垂，對上他的視線，鬼使神差着補充完這句話，“新朋友是誰？”
這句話有些明知故問。
不過，艾爾海森也不能完全确認，畢竟他跟卡維才認識短短不到一個小時。
“笨。”卡維轉過身子，與此同時，拉住了他的雙手，“當然是你啊。”
他借着牽手的動作，從略高的窗臺跳了下來。只不過個子太矮，以至于落地沒那麽穩當，還是踉跄一下。艾爾海森及時握緊他的手，同時用身體作了一下緩沖，卡維的長發掃過裸露出來的肌膚，像輕羽一樣，弄得有些癢。
艾爾海森松開手，情不自禁抓了抓被撓過的皮膚，“可我沒有禮物要給你。”
“弟弟，送禮物呢不是為了讨禮物的。”卡維擡起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艾爾海森擡手捂住自己的額頭，後退幾步，“不要亂碰。”
“板着臉不可愛哦。走吧，等一下你就會開心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