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年線2

少年線2

晚飯是燒烤。父親們在擺弄燒烤架子，往裏面添加煤炭，然後用火點燃。折疊桌就在燒烤架五步遠的位置，上面擺放着各類腌制好的肉、新鮮的菌菇，法拉娜跟艾爾海森的母親還在擇菜，用尖細的木根将菜串起，擱置盤中。

每個人都忙着手頭裏的事情，艾爾海森與卡維也不例外。他們被分配到了紮帳篷的工作。本來應該紮四個帳篷，不湊巧的是，近來天氣很好，須彌城許多人都外出踏青，趕上露營這波熱潮。因此，他們逛了幾個商鋪，帳篷都是售罄，好不容易才買到的三個。

“果凍是你自己做的嘛？”卡維回味那個軟滑的果凍，有茶的清淡氣味，也有甘甜的果香，吃起來的味道挺不錯。

艾爾海森手上動作沒停，聞言只是淡聲回複了一句：“你覺得呢？可惜沒有第二塊了。”

“我只是問問你，又沒說還要吃。”卡維狠狠敲了一釘子，似乎将這個當成某個氣人的家夥。

“是我做的，你喜歡？”艾爾海森沒錯過他的動作，只覺得對方年長自己兩歲，怎麽小孩子脾性這麽明顯。

卡維哼哼唧唧了一聲，沒有正面回應他。

“孩子們，洗完手可以過來吃了。”屬于卡維爸爸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營地腳下是一條小溪，倆人紮好帳篷便過去洗手。期間，卡維洗手的動作大了些，一些水珠不小心濺到了艾爾海森的臉上。卡維有所察覺地轉過去，正好看到水珠成線滑下，順着淩厲的線條，經過抿起的唇角。

“呃…抱歉，我沒注意到。”卡維擡起手，連忙用袖子給他擦了個幹淨。

力氣有些大，艾爾海森覺得自己的臉要被他擦去一層皮。

被袖子糊了一臉，艾爾海森無可忍耐地往後仰了下，拉開一段距離，“把我的臉當成桌子來擦，這會讓你很開心？”

卡維立刻收回自己的手，“我又沒有！”

好像又被氣到了，卡維回去的時候都沒有等艾爾海森。

長輩們已經落座，有條不紊地将食物夾到鐵網上烤，油滴落在火上發出滋滋聲響，風中都是馥郁的烤肉香味。

“又跟艾爾海森鬧別扭了？”法拉娜見到他的臉色，不禁詢問了聲。

聽到自己的名字，艾爾海森擡眼看了過來，順便還幫卡維顧及不到的烤串翻了個身，免得被炭火烤焦了。

卡維蹙眉，怎麽老覺得他跟艾爾海森鬧別扭。鬧別扭起碼是兩個人的事情，艾爾海森那副樣子完全不像，單純是自己受悶氣。

“今天有弗洛伊教授的課，教授讓我們用一種植物形容身邊的人。”艾爾海森忽然提起這個。

卡維短暫地忘卻了自己還在生悶氣，倒想到課堂上藏起來的答案，于是神秘兮兮地問道：“你覺得你是什麽植物？”

“我不希望自己是植物。倒是卡維學長，比起鈴蘭，迎春花也挺适合的。”

“…哼，別以為我聽不出你的言外之意。”

莫名其妙又拌嘴起來，比小時候還要頻繁。

艾爾海森的母親給卡維倒了一杯花茶，“迎春倒也貼合，弗洛伊偷偷告訴我，我們卡維在課間收到了女孩子的情書。”

“啊！？弗洛伊教授怎麽…怎麽會關注這些……！”卡維差點因為手抖沒接穩杯子，本來就紅的臉頰，這會兒更是能紅到滴血。

艾爾海森不以為然，“原本就在教室發生的事情，弗洛伊教授注意到并不難。”

“卡維也十七歲了，明年就要成年，有什麽心儀的對象類型嗎？”

聽到母親的詢問，「心儀的對象類型」這幾個字仿佛某種尖銳的棘刺，艾爾海森覺得耳朵有些不舒服。

他凝視起卡維，但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凝視。

異樣的情感在心裏發酵，艾爾海森仿佛看到年幼的自己在研讀陌生而晦澀的古書籍，盡管怎麽深入細致的探求和學習，短時間理解透徹仍然困難。如同現在，他不明白這種微妙的情緒是因何産生。

刷子塗抹在烤肉上面，幾滴油受力濺落到了燃燒着的煤炭，伴随着噼啪的清脆聲音，細碎的火星在眼中跳躍，又在眼中寂滅。

“我還不想談戀愛啊……”卡維喝了一小口花茶，稍微緩解了被大人們抓早戀問題的緊張感。

他垂下眸子，看到艾爾海森用多出的簽子戳了戳擁擠的炭塊，手指修長勻稱，在火光映襯下，如同月光石一樣淨白漂亮。

“那個蘑菇烤熟了麽？”卡維順着他的指尖，落到了錫紙盒上的蘑菇。

艾爾海森動作一頓，視線落到右側的地方，“你自己也烤了一盒。”

卡維“哦”了一聲，沉默了幾秒，又出聲道，“我的也可以給你試試。”

“一起吃吧。”

又和好了。

才不過幾句話的時間。

“晚上你跟卡維擠一個帳篷，可不能吵架。”母親同樣倒了一杯花茶，遞給艾爾海森的同時，還認真囑咐一句。不過聽起來，倒有些像調侃。

艾爾海森回道，“吵架跟辯論劃不上等號。”

“阿姨你放心啦，我怎麽會跟弟弟吵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