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和我的她
我和我的她
那是一個很冷的清晨。
老師叫我去學校一趟，幫助她整理檔案。
偌大的檔案室裏只有我一人，我看着積堆于山的檔案，不禁發愁，也只能接下這份苦差。
霎時，我愣在原地。
《林嫱》
林嫱原本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我翻開泛黃的紙張，窺探着精靈的前世。
林嫱原為高二17班的學生，卻在下學期自主退學。
我盯着那張照片出神。
白淨的校服，淺淺的微笑，熟悉的臉。
我捏着那張從檔案上摘下來的照片回了家。
回到家時，我望見卧室的燈亮着，心頭一顫。
抽開卧室的門，果不其然她來了。
“你今天去哪了？”她小心翼翼地端坐在鋼琴椅上看着我。
“我去了一趟學校。”我把柔軟的手套取了下來挂在門後的橫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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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是雪靈之前是什麽？”
“你真的想知道啊。”
窗戶是半開着的，此時有微微的風吹進來，她眯了眯眼，說，“我以前是七中的學生。”
“高二退學了。”她似乎有點哽咽了，緩了一會兒繼續說，“因為她們說我這樣的人只會到處勾搭男生，不是好東西。”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她們為什麽這麽說，但是我是在忍不了了，我就退學了。”
“退學之後，我就一直待在家裏，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麽知道我家地址的，竟然找上門來。”
“我很喜歡雪，喜歡堆雪人，喜歡滿天飄零的細小生命。”
所以，她們把她凍死在了下雪的那天。
她不願再說了，我也沒有再更多地去問。
只是牽過她的手，試圖捂熱。
我見過一個很漂亮的雪人，是後院的那群小孩堆的。
我給她帶上了大衣，後來第二天我又給她帶上了圍巾，第三天，我有路過她，給她帶上了耳捂。
而此刻，那些衣物在林嫱身上。
我看着她沒說話，把門後的手套取下來帶在了她的手上，“今天天冷，你的手別凍着了。”
她讷讷地看着我，應聲下來。
“今天想出去溜達溜達嗎？我家院子裏有一株梅花，現在開得正盛呢。”
火紅的梅花耷拉着腦袋，蒼老虬曲。
“折一只回去吧。”
“不要，梅花這樣最好看。”
兩個人随後便沉默地看着，厚重的雪積壓在梅花枝頭，不斷地有雪花淩亂掉落。
我們兩個駐足在梅花前許久，沒有任何動作。
好像一直一直和她這樣看下去，看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那一年的雪急促而短暫。
我想，下次見到她，又要是明年了吧。
第四年，我考上了外省的大學，就很少回家去了。
一個人行着，走了很遠。
馬上就又要是下雪的季節了，我會在下雪的日子等她回家。
今年的江蘇很冷，應該會下很多天的雪吧。
今年的雪如約所至，來得匆匆忙忙。
我早起燒了熱水，泡了一壺熱氣騰騰的茶。
可是我等啊等啊，卻怎麽也等不到她的敲門聲。
直至夜幕降臨的時候，她也沒有出現。
心裏空落落的，一口氣喝掉了所有泡的茶。
窗外還在飄着雪，我叨叨着，“下雪了，你怎麽還沒來。”
第五年，我蹲在雪中為你祈禱，願你開心無事。
第六年，我數着從我眼前飄過的數數雪花，想着何時才能再次見到你。
第七年，我漫無目的地游走在街上，街上行人匆匆忙忙，我也只是低頭錯過，念着心裏那個已經很久沒再出現的人。
第八年，朋友們集聚在一起，歡笑的角落，我還在想着你。
在每一個漫天大雪的日子裏，她都沒有再出現。
突然的出現，又突然的消失。
到底是現實，還是一場夢。
第九年冬，事業跌至谷底，我選擇回了老家。
一開門，我呆愣在原地。
一樣的裝扮，一樣的她，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垂在身側。
四目對視，一瞬間暗潮洶湧。
手指蜷縮着又忽地放松，嗓子幹澀，“林嫱。”
她手上的動作一愣，眼神呆滞。
她猛地撲向我，撲進我還未褪去的大衣裏，輕輕地蹭着。
“你好久沒回來了。”
我以為你消失了呢，林嫱。
“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不敢想，那些雪花翻滾，她在等我回家的日子裏，她幹什麽。
她是不是也像我一樣，苦苦等待，再以失望收場。
“我沒和你說嗎，我只會在這成型來見你。”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以為、我以為……”
我以為只要我想見你，我就能見到你。
空無一人的房子裏只剩下她在等另外一個等着她的人。
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見，只是以為等下去就會見到你。
她是那個雪人，千萬雪花堆積給予了她靈魂。
一次次的衣物，成為了她感情的添加劑。
使得她真的成為了一個只為你而存在的人。
只為你的存在。
今年就是我們相識的第十年了。
我彈着那首她最愛的鋼琴曲，她坐在我的對面，邀我共舞一曲。
伴着緩緩的音樂流動，她的一颦一笑印在我的心裏。
所有人都說我大抵是瘋了，神神叨叨地對着雪說我愛你。
我沉浸于此，不顧世言。
我深愛着她，因此她就存在着。
面對別人的言語，我只是給她戴上一頂帽子。
“要更暖和才好。”
她笑着，我也笑着，走了很遠。
那張從檔案上摘下來的照片，我夾在錢包裏。
那天她看見了，問我為什麽有她的照片。
我說，是雪花飄下來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