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第18章 18.

沒多久, 學校又發了一批課本,上一次各班缺漏的課本也一起補了過來,于詩遙也終于領齊了所有的課本。

但是向付峤禮借的那本課本, 她忽然暫時不想還給他, 并且商量着可不可以把他的其他課本也借來。

那可是年級第一的課本, 上面的筆記可以省掉她好多功夫,許多東西走個神就聽不懂 , 但是一看他的筆記, 又能馬上跟上。

她以前成績一般, 雖說不能算是一團糟, 只能算是中規中矩,但是見識了付峤禮的筆記以後, 她深深感覺到了和學霸之間的差距。好幾次寫作業的時候焦頭爛額,他的筆記都救了她。

終于, 手機在桌上震動兩聲。

等到了付峤禮回的微信,“你可以現在下來拿。”

她立馬翻身下床,手指飛速回他:“我來了。”

周六晚自習回家的晚上,她加上了付峤禮的微信,是在回家的公交車上。

由于一中的周末安排是從周六下午放學開始, 周六的晚上不用上晚自習,大多數人在下午放學時就紛紛收拾東西回家,許多住校生也會在周六下午回趟家,那個時段的車格外擁擠。

但是付峤禮依然會在教室裏按照晚自習的時間學習到晚上, 然後乘坐末班車回家。

開學至今已經過去了幾周,第一周的周六放學沒有在車站見到付峤禮, 她就問過了原因,所以也知道他的這個習慣。

她沒有想要和他一起, 他也沒有提過。

所以當這周的周六晚上,晚自習結束後的公交車站,已經沒有幾個要等車的學生,付峤禮在冷冷清清的路燈下看到于詩遙,怔在原地很久。

高溫降下來後的夜色帶着點冷意,小腿露在風裏有點涼,她百無聊賴活動着,在路燈下左左右右的走來走去,走到另一頭再轉過來,這一轉身就看到了幾米之外的付峤禮。

他的表情可以用呆滞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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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路燈落在他的眼睫上,他怔怔望着她,像是怕驚醒了一場模糊的夢。

還是她走到他的面前率先給他打招呼,他才回神,聲音很輕地問:“你怎麽還沒有回家?”

“我媽不是想要我好好學習考個大學嗎,努努力讓她高興高興呗,在教室裏學習了一會兒。”

他喉嚨滾了滾,才嗯了一聲。

“沒當過名列前茅的好學生,只好有樣學樣了,反正跟着你學肯定錯不了。”

“嗯。”

“不過——”她故意拖着長腔。

他問,“怎麽了?”

“學不太明白。”她眨着眼笑,格外誠懇的承認自己的失敗,“除了剛開始那陣能聽懂,後面的越學越不明白,尤其是數學,我彎腰去撿了個筆,坐起來的時候就已經聽不懂了。”

後面的話多少有點誇張的意思,不過她确實學起來很費勁,寫個作業都要用好久時間,錯誤率還一大片,學得頭都大了,想撂挑子不幹了。想着媽媽特別希望自己能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她又硬着頭皮堅持。

但是付峤禮被她誇張的話給逗笑了。

他笑的樣子跟其他人都不太一樣,只是眼角眉梢淺淺的輕彎。他的嘴唇很薄,眉目疏淡,平靜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冷淡的感覺,但是随着他的眉眼彎起來,他的五官變得柔和,冷白的皮膚也仿佛染上了燈燭的雪色,他的眼睫細長,在路燈下清晰分明,随着他的笑意柔和,漂亮得動人心魄。

他笑着,察覺到了于詩遙在盯着自己看,身體下意識的緊張起來,語氣有點生硬地讓自己鎮定着說:“你如果有什麽不會的,可以問我。”

她收回視線,聳了聳肩,“我不會的太多了,估計得從頭學起吧。我可不敢耽誤你的時間,你可是老師的重點培養對象,你媽媽都不太樂意讓你跟我玩,怕我帶壞你。”

“不會耽誤。”

“我怎麽問你?我跟你只有每天上學放學的一會兒可以碰個面。”

他好像真的被她難倒了,抿着唇,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她從兜裏拿出手機,“這樣吧,加個微信,我有不會的發給你,你看見了抽空回我。”

他漆黑的眼睛又柔和的彎起來,“好。”

在寂寥的夜色裏,隐隐融着星光般的燈火。

乖得讓人想欺負。

她新注冊的微信號裏,聯系人列表空空蕩蕩,只有爸爸媽媽。通過付峤禮的好友申請後,看着聊天框裏的系統對話,仍然有短暫的恍惚。

但是這個心有餘悸的恍惚只有一瞬。就算賭輸了也沒關系,大不了自認倒黴,她反正也是要離開這個地方的。

她順手就點開了付峤禮的資料。

他的微信名看起來沒有什麽含義,只有一個孤獨的英文小寫的句號,不起眼的一個小點。

頭像就更看不出什麽含義了,一片樹林,這風格說是她爸媽那個年齡段的都不為過,她媽媽的頭像是一朵荷花,爸爸的頭像是山的風景照,付峤禮這片樹林還挺融入的。

雖然他性格是比較靜,但是這頭像,也太質樸了點。

好友加上,她又把手機揣回了包裏。

餘光裏瞥見付峤禮手機屏幕的光,她順口提醒道:“備注別寫我的全名,萬一被別人看見。”

“這樣可以嗎?”

他問着,手機朝她伸過來。

她聞言就轉頭去看,手機剛好湊到她眼皮底下,備注的那一個字無比清晰的映入視線。

——遙。

只有這一個字。

“……”

說不上來的感覺,和他之間的空氣都變得帶點不自在。

她擡頭看了看付峤禮,他沒有什麽表情,漆黑的眼,平靜的唇,燈光在他的皮膚上無聲跳躍,他整張臉看起來無波無瀾。

平靜中,甚至透出幾分很純粹的無辜感,好像覺得不自在的只有她,他的本意只是為了符合她的要求。

倒是确實很符合她的要求,沒有寫她的全名,就這麽一個字,就算被誰看見了,也不會直接聯想到她頭上。

算了。

她撇回頭,“就這樣吧。”

他很乖,得了她的應允才把手機收了起來。

她沒有給付峤禮改什麽備注,聯系人裏一共就三個人,不用改什麽都能區分出來誰是誰。

她已經不怎麽用手機,手機對她而言只有一個最基礎的通訊功能,所以在第二天寫作業的時候碰到難題,想找付峤禮借一下他的其他課本,在等他回複的幾分鐘裏,她才無聊地點開了他的朋友圈。

毫無意外,他的朋友圈也幹幹淨淨,沒法從他的社交賬號裏得到任何有關他的東西。

或者說,這樣的幹幹淨淨,就已經是他給人的印象。

朋友圈的背景圖有一點眼熟,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那家書店的樓梯靠着的那面牆,那排書架上放着她暑假時常看的書,所以她認了出來。

在得了付峤禮的回複後,她連忙換上鞋下了樓。

敲了門,她還換上禮貌乖巧的表情,但是門一開,是付峤禮開的門。

他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的考慮,說道:“我媽出去打牌了,應該到晚上才回來,我爸爸在公司加班,通常都是晚上才回家。”

怪不得他說可以現在就下來拿。

大人不在,她的行為舉止也放松許多,進了門後貼心的替他把門關上,跟在他的身後進了屋,打量了一眼他家:“你媽媽好像很喜歡打牌,好幾次碰到她都是從牌局回來。”

“嗯。”

“所以,周末的時候,一般都是你一個人在家?”

“嗯。”

“你一個人在家都幹嘛啊?”

“學習。”

“噢。”

進了客廳,她沒再跟着他去他的房間,像第一次來的時候那樣,在客廳的沙發坐下等他。

不過這次她等得很安分,真的只是坐着等他拿書出來。

但是當付峤禮抱着他的課本從房間走向她,這一幕還是讓她不合時宜的想到了剛認識他的時候,第一次來他家也是來借他的課本,她在客廳等,他從房間出來,看他渾身的幹淨清冷就惹人想要使壞。

那時候她讓他猜她的名字是什麽意思,本來只是逗他好玩,但他居然真的猜對。

現在回想起來,他不是猜對,應該是早就知道了吧。

他走出來,還沒注意到她的走神,除了課本,他還拿了很多其他的輔導書和筆記,一起放在了課本最上面。

到了她的面前,還在向她介紹着這些輔導書:“我都已經分好類了,最上面藍色的這個系列比較基礎,你如果是知識點還沒有學懂,可以從這套入手。下面是我的筆記本,裏面有知識框架和例題,都是按照進度寫的,你按照順序翻開就能找到。”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翻着書給她指示,告訴她他說的哪些是哪些。

“如果有什麽不懂的,随時都可以找我。”

他說完,從這堆向她介紹的書裏擡起頭。

這一眼撞上她正盯着他看。

他的話頭戛然止住,對視的這一眼,他的眼睫幾不可察的輕顫了一下。

很快,他冷靜的撇開視線,語氣也冷靜,“有點重,我幫你抱上去。”

這次她倒是沒有拒絕,跟在他的身後理所當然的接受他的好,笑嘻嘻地說:“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

她先一步走在前面替他開門,拖着懶懶的調子有些無聊地叫他名字,“付峤禮。”

他靜了一下才應聲,“嗯。”

“你的筆記是不是特別搶手啊,很多人都很想借。”

他以為她是擔心有其他人來借走,說道:“這些都是高一的書,暫時用不上,所以不會有多少人來借。”

“那你現在的筆記呢?”

他眼睫眨了一下,略顯遲鈍地領悟着她的意思,“你現在應該用不上高二的筆記。”

“萬一我就是特別聰明,學完了高一想提前學高二呢?”

這話說得挺不要臉的。

畢竟她連現在的學習進度都焦頭爛額。

果然,說完這句話,付峤禮沉默了。

沉默過後,還是很平靜的給她留了面子,“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給。”

他這話說的,沒有絲毫不情不願,也沒有暗諷嘲笑,跟他以往每一次答應她時的語氣一樣,聽話到看他一眼他就會乖乖跟上。

短暫的有一點負罪感。她繼續往下閑扯,“應該很多人想借吧?畢竟你蠻搶手的。”

“我會給你。”

快要到她家門前,走上了最後一階樓梯,她腳步停下轉過身來,借着臺階,她才站得跟他一樣高。

他正對上她笑得彎彎的眼睛,她一臉興致盎然的使壞,“你果然很搶手啊。”

他好像忽然聽懂了她兜這個圈子的畫外音,明裏暗裏是指他搶手,他的那句回答也忽然變得意思不尋常起來。

冷白的皮膚從耳根蔓延到脖子,都在隐隐發熱。

他的皮膚很白,但是情緒不外露,所以他整個人看起來仍然是冷靜到疏離,要不是這樣近的距離可以好好看清他眼神的閃爍,就要被他這副清冷的樣子騙過去了。

他緊繃得連耳根都在發熱,衣領外向上蔓延的白,覆蓋之下是被沸騰的血液燙過全身的熱。

他這樣好一會兒,怔怔着正想要開口解釋什麽。

她手指抵在嘴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而後向後指了指身後的門,湊近一點用氣聲告訴他,“我爸在家。”

樓道狹窄,所有聲音都會被放大,他的話頓時全都有所顧忌的收了回去,抿着的唇,一雙眼睛漆黑,他閃爍的眼眸靜靜望着她。

衣領外的脖子雪白,眉目清冷,眼睫細微的顫着,像是落下了人間的雪,可以被随時染上任何一種顏色,白得脆弱、任人宰割。

忽然有種不該開他玩笑的負罪感。

他好乖啊。

像在欺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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