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第22章 22.
比賽落敗, 她也久違的清淨了下來。
那群男生起了內讧,還在脾氣上,從那天的比賽結束後, 也不像以前那樣聚衆湊一起招搖過市, 上課各睡各的覺, 被老師抽到提問,也不像以前那樣互相起哄, 下課後也各玩各的。
班級門口還是有很多其他班的人來找他們, 他們也是各自玩自己的, 不像以前, 所有人都堵在教室的後門,嗨得像是他們的據點, 整個教室裏都是他們大笑的聲音,鬧得像菜市場。
沒了比賽, 他們也沒了勁頭,球場也沒去了,每天的放學後又向以前一樣出去吃飯,找個玩的地方玩到上晚自習。
但是付峤禮的比賽還沒有結束。
之前是聽到外面比賽的氣氛,熱鬧得讓人心癢, 她悄悄跑過去看。自從知道付峤禮一早就發現了自己在,她也就直接光明正大的混跡在人群裏了。
付峤禮也不裝作不知道了,聽到她混在人群裏的加油聲,唇角揚起淺淺的弧度。
他笑起來很好看, 清淡的眉眼,随便笑一下都會融化, 惹得在場的女生才喊完的加油聲又掀起一陣高呼。
等晚自習回家的時候,他已經又是那副內斂冷清的模樣了, 瘦瘦高高,往微涼的夜色裏一站,疏離得讓人難以接近。
哪有下午打球時招蜂引蝶的影子。
感覺到她的打量,他有些不自然的緊繃,放輕的聲音問她:“我哪裏不對嗎。”
她搖着頭啧啧兩聲。
感覺到她又要說什麽讓他難為情的話,他已經在身體緊繃,卻安靜任由她盯着自己看。
“之前小看你了,現在看來,你這麽招人喜歡也不完全是因為成績好得出名。”她踮起一點腳,離得近了,更能看清那雙清淡好看的眼睛,她有點壞的故意說:“再笑一個讓我看看。”
她湊近的距離到他眼下,眼睛眨得帶着壞,但像星星一樣又亮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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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話。
這樣近,還能看到他細長的眼睫幾不可見的顫了一下。
旁邊的馬路上一輛車呼嘯而過,帶起的夜風卷過她的裙擺,在路燈下像絢爛的花。
見他不說話,她本想耍賴繼續捉弄,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他那麽近的眼睛也在看着她。
霓虹閃爍,燈火在他的眼裏跳動,他的眼神卻沒有移動半分地靜靜看着她。
燈火又一下跳動了。
像火種燙到了皮膚,她在這一瞬撤回踮起的腳,拉回了原本的距離。
離得遠一些了,胸腔的碰撞仍然在聽覺裏無限放大,讓人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她收回視線,這時候才聽到付峤禮的回答,“我沒有對別人笑。”
他的聲音低緩,和往常一樣,又乖又平靜的語調。
可是仿佛融進了夜色,和那跳動的霓虹一樣,燙得胸腔怦怦。
她低頭踢着腳邊的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讓自己看起來心不在焉。
見她不說話,他主動又道:“下周你還會來看嗎?”
“看吧。”她又踢了一腳石子,想把它踢進旁邊的花壇裏,幾次都沒成功,反而激起了她的勝負欲,非得踢進去不可。
她在這裏自顧自的上瘾,他見她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嗯了一聲。
夜色靜下來了。
她察覺到他的安靜,那顆石子這次也終于被她一腳踢進了花壇,分散的注意力一下子又回來了。
夜色的寂靜在感官裏忽然被放大了很多倍。
她讓自己看起來跟平常一樣,一副東拉西扯的跟他閑聊的口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看你比賽了?”
“嗯。”
“怎麽知道的?”
“看到了。”他又說道:“你來就看到了。”
“之前的比賽?”
“也知道。”
“你是怎麽看得到我的,你不是在打球嗎。”
“因為我想看到你。”
“所以?”
“所以,你一出現就看得到。”
“……”
她再也沒法繼續用這副閑聊似的口吻說下去了,甚至後悔自己選了這個話題。
霓虹燈的跳動已經快要将夜色淹沒,風很涼,卻沒法吹散她手心的熱,還有胸腔無法穩定平靜下來的跳動聲。
好在,公交車随即就到站了,她若無其事的上了車。
還是和往常一樣坐在了自己喜歡的座位。
讓一切都和平常一樣。
周末回家的公交車上,同校的學生只有她和付峤禮,付峤禮在她的旁邊坐了下來。
從他的氣息靠近,她的緊繃就再也沒有放松過。
那是她第一次覺得這趟車的路程漫長,夜色是寂靜的,霓虹在玻璃窗外漫過,他們像是被浸泡在水底,隔着魚缸在看外面的世界。
窗外燈光變暗的一瞬,她在玻璃的倒影上看到了付峤禮的影子。
才平息下來的心跳,又湧上來了。
進了梧桐巷,她也只在進樓道後跟他匆忙地說了句拜拜。
他還是安靜跟在她的身後,很輕的嗯了一聲。
那個周末是她開學以來過得最難安的一個周末,她不喜歡碰手機,手機卻一直在桌面放着,就在手邊。
她幾次摁亮手機,也不知道自己打開手機是想看什麽,意識到自己反反複複在做無聊沒意義的舉動,她幹脆把手機壓到了枕頭下面。
結果,她人是靜下來了,作業卻耽誤了。
當她周日下午回學校上晚自習,再次打開手機看到這周布置的周末作業,她才發現自己做錯了作業,真正的那本作業現在還在教室裏躺着。
可是那本作業是老師規定了要在晚自習之前做完,因為老師要在晚自習的第一節 課講題,為了防止大家不寫,她還明明白白說過了講之前挨個檢查誰沒做。
那個老師可是出了名的嚴格,班上沒一個不怕她的,就連班主任跟她說話都格外尊重。
班上那幾個調皮搗蛋的男生都會借別人的作業來抄一抄應付過去,因為被逮到了真的會很慘。
回學校的公交車上,正是返校的高峰時期,又堵又擠,走走停停,眼看着離晚自習的時間不早了,到時候就算趕到學校了也來不及。
她開學以來跟班上同學的感覺都很普通,借也借不了別人的作業。
臨近傍晚的日光斜斜的照進車廂,曬着她的半個輪廓,已經入了秋的涼意裏,她竟然熱得出了薄薄一層汗。
當公交車再一次堵車停下,她終于拿出了手機。
妥協的打開了微信,看着整個周末都沒有過聊天的聊天框,給付峤禮發出了信息,“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到學校了?”
車堵在這裏走不下去,時間才熬過一分鐘,她卻覺得格外漫長。
沒能等到付峤禮回信的這一分鐘,她已經耐心告罄,直接給付峤禮打了電話過去。
呼叫聲也很長。
每一次頓響都讓心跳高懸不下。
在她以為付峤禮不會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電話接通了,他問:“怎麽了?”
從來沒有哪一刻那麽想聽到付峤禮的聲音。
有一種從溺水中被撈上來的獲救感,連忙跟他講了原委,然後問他,“你可不可以幫我把後面的幾個大題做一做啊……前面的選擇題我還可以亂填上去糊弄過去,但是大題一個都不寫的話,完全沒法交差,那些題又很難,我現在到學校之後又急得一團亂麻,肯定是來不及做出來了。”
在說這一長串話的時候,緊張仍然繃在嗓子眼,如果他幫不了她,那她真的就得視死如歸了。
但是好在,果然,他是她的救星。
“沒關系,我幫你做。”
他的語氣跟平常一樣,平靜得讓人無比安心。
她重重的松了口氣,而後聽到付峤禮問:“我怎麽拿到你的作業?”
“……”
救命啊,又是一個難題。
難道要讓付峤禮去她的教室嗎。
這個時間點,教室裏肯定已經有很多人在了,他出現在她的教室,而且還她的課桌裏翻來找去,這事一定會被很多人看見。
她在大腦宕機想辦法的這個時間,聽到付峤禮的那邊有人在叫他,聲音遠而小,但是依稀仍然聽得見,“班長人呢,班長——”
遠遠的,還聽到了籃球的聲音。
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問道:“你在哪?”
“籃球場,這周是決賽,所以下午提前回了學校,陪他們練球。”
“……那我是不是耽誤你了?”
“沒有。”他沒給她繼續追問的機會,幫她想着作業怎麽辦,“你的作業是練習冊還是老師發的試卷?”
她連忙道:“練習冊,學校統一訂的,黃色那本。”
“從第幾頁到第幾頁。”
她好像明白了付峤禮要做什麽,語氣也因為要得救了而變得有些激動,“我微信發給你。”
“好。”
本應該立即挂斷電話把作業發給他,她的忽然停頓在這裏,聽着他那邊籃球場上的打球聲。
車堵在了半路,夕陽斜斜的穿進車廂,濃烈到刺眼。
因緊張而一直高懸的心跳還在強烈的跳動着,握着手機的手心都出了薄薄一層汗。
他察覺到了她的安靜,“怎麽了?”
她望着投在她手背上的夕陽光線,輕聲說道:“謝謝。”
“你不用跟我說謝謝。”他說道:“把作業發給我吧,我去找高一的朋友借一下,題做完我會拍照發給你。”
她沒再說什麽,把電話挂斷,然後把作業截圖發給了他。
強烈的光線投在屏幕上,在眼底劃過刺眼的光斑。
高懸的心跳終于慢慢開始平複,這時才開始慢慢聽到電話以外的聲音,路段擁擠,誰也不讓誰,車喇叭按得恨不得當做別人的頭來摁,甚至有人打開車窗對罵。
亂得一團糟。
她卻仍然在慢半拍的想着自己剛剛冒出來的那個念頭。
是上次付峤禮先一步幫她付了筆的錢時,她一臉無奈地說他怎麽打球都帶着手機,當時他只是沉默着什麽都沒有說。
他沉默不語的回答,她好像在打通他電話的這一刻,忽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