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第27章 27.

周末的文和街往往最是熱鬧, 這裏是新老城區的交界,雖然建在老區,但是規劃一向很好, 多年來已經成為了南苔市最熱鬧的地方。

凡是南苔本地人出去吃喝玩樂, 第一個想到的都會是文和街, 外來的朋友也一定會被推薦去這裏逛逛,走上一圈就能夠大概了解整個南苔市。

一條街走過去人擠人, 吃喝玩樂什麽都有, 燈火輝煌, 沿路的熱鬧仿佛能将晝夜替換, 忘記時間的快慢。

在去那家火鍋店的路上,有樂隊在表演, 他們看起來也很年輕,唱的歌很小衆, 聽了一會兒也沒有聽出來是什麽歌,但是很好聽,吸引了很多人,旁邊圍觀了很多人。

他們也因此唱得開心,跟觀衆互動起來, 有個女生被身邊的朋友慫恿着往前推了一把,她紅着臉鼓起勇氣問可不可以一起合唱,主唱和吉他手都很樂意的招呼她一起來,那個女生的朋友在底下更來勁了, 圍觀的群衆也嚷得熱鬧許多。

于詩遙頻頻探頭看了好幾眼,但是因為人太多, 只能從人影憧憧裏依稀看到幾個輪廓。

可是她真的餓了,不然想過去看一會兒。

直到到了火鍋店坐下, 她仍然轉頭朝着靠門的那邊,聽着空氣裏傳過來的歌聲,她稱贊道:“這個主唱唱歌蠻好聽的。”

付峤禮嗯了一聲。

“希望等會兒吃完,他們還在那裏。”

“嗯。”

“兩位,點菜?”

她還轉着頭在聽外面的樂隊唱歌,聽到身邊來了人,她連忙轉了回頭。

這一擡頭,看到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她盯着看了一會兒,眼睛一亮,脫口而出:“學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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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只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看見他們身上還穿着校服,笑了聲,“一中的啊?”

“是的,學長,你怎麽在這裏?”

“沒工作,回來幫忙,順便賺點零花錢。”他把單子上的桌號填了,放下給她,“你們先選,好了叫我。想吃什麽随便點,我給學弟學妹們打折。”

“打折的錢扣在你零花錢裏嗎?”

他笑了聲,“不缺這點零花錢,碰見學弟學妹打個折還能打不起?”

“那就謝謝學長了!”

等他走後,她拿過單子看了幾眼,然後湊近問付峤禮這個吃不吃那個吃不吃,他都很簡略的回答了,嗯或者好。

她停了嘴不問了,也不說話,盯着他看。

感覺到她隐隐的不滿,他遲疑了一下,問道:“怎麽了。”

“你怎麽了。”

“……”

他不說話,她也不問了,只問了句你沒有什麽忌口的對吧,他嗯了一聲,她就全憑自己的喜好點了一遍。

她勾完,轉頭問他:“就這樣了?”

“好。”

她再次盯着付峤禮看了幾秒,他仍然平平靜靜的回視着她。

她回身去找周嘉也在哪,然後朝他的方向喊了聲學長。

身後付峤禮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來。

他的手掌心好熱,溫度是猝不及防的燙,甚至有幾分壓抑的霸道,她剛起身的動作被拽回來坐了下來,還沒來得及問他幹什麽,他已經拿過她手裏的單子從她面前走了出去。

她轉頭,看着他的背影穿過熱熱鬧鬧走去找周嘉也,把單子遞給了他。

等他再回來,她已經換上了然的目光,隐隐忍着笑,但他從過來到坐下仍然面不改色,甚至還拿過杯子給她倒了杯水。

他把杯子放到她的面前,手正要收回。

她在這個時候開口,咬着幾分笑意。

“學長。”

他的手一頓,但還是面不改色的收了回去,而後拿過第二個杯子給自己倒水。

他還是只嗯了一聲。

應得跟平常一樣。

她饒有興趣地撐着下巴問:“這個稱呼怎麽了?”

他很平淡,“沒怎麽。”

“那我這樣叫別人,你不高興什麽?”

“……”

他不說話,她再一次笑吟吟開口,“學長?”

“說句話啊學長。”

難得一次,她不依不饒,他仍然能無動于衷。

服務員過來把鍋底和火都準備好,她側身讓空間,才暫時結束了這次不依不饒,幹脆趁這個時候去打蘸料。

等到菜品都陸陸續續上來,鍋底也熱騰騰可以下鍋了。

店裏生意正好,服務員忙不過來,最後幾個菜品是周嘉也幫忙送過來的,順口招呼了句吃開心點。

她應聲只回了四個字,“好的謝謝。”

等周嘉也走了,把省掉的稱呼朝着付峤禮說道:“學長。”

他的無動于衷終于克制不住了,熱氣缭繞的霧裏,他輕輕放下了筷子,用很輕地聲音說:“你剛剛說話,在笑。”

“當然笑啊,咱們學校出了個明星,還被我這麽容易就碰見了,這事能吹好幾天吧?”

“嗯。”

“這麽容易不高興啊?”

“嗯。”

“那你忍忍吧。”

“好。”

她忍不住的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麽這麽乖啊。”

“……”

片刻後,他重新握起筷子,但他擡眸向她看了過來,隔着朦胧的霧氣,“我想看到你能這樣笑。”

“對別人笑也行了?”

“嗯。”他拿過旁邊的菜品輕輕放下去,水霧裏,他的輪廓那麽柔和,“只要你是真正的開心。”

“你不會不高興了?”

“我沒有真正的不高興,但我希望,你能夠真正的快樂。”

他說完這話後的很久,沸水翻騰,熱氣上湧,他用勺子把裏面煮好的東西撈進她的碗裏,見她安靜着,提醒道:“這些都好了。”

她如夢驚醒般,立刻換上嬉皮笑臉,“謝謝學長了。”

他這次依然只嗯了一聲,但是不敢再去看對方的人是她。

由于他們來得晚,等他們吃完的時候,已經過了店裏的高峰,只有幾桌人還在,那些人喝了酒,酒氣上頭吼得熱鬧。

付峤禮在裏面結賬,她被裏面的熱氣蒸得有點熱,先一步出來等他。

外面的夜色微涼一下子就讓人清醒,旁邊有人跟她打招呼:“吃好了啊?”

她轉頭,看見靠在門旁邊的周嘉也,他站在燈的另一側,半隐在了光線晦暗裏,所以剛剛出來第一眼沒能發現他。

但他手裏猩紅的煙頭就變得格外明顯,她随口問道:“學長在外面抽煙?”

“這不是怕在裏面熏着別人。”

閑聊原本也就到這兒,但是那刺鼻的味道湧進鼻腔,難受的感覺反而把心底千瘡百孔的痛苦都堵滿,像是飲鸩止渴、剜肉補瘡。

她第一次感覺到,自殘式的自救,快感遠遠大于痛苦。

她問道:“抽煙是什麽感覺?”

光線昏暗裏,周嘉也的輪廓也模糊許多,那半張隐在夜色裏的面孔也随着煙灰的掉落,讓人感到無邊的落寞。

片刻後,仍然只能聽到他一聲低笑,“好好學習,不該學的別學。”

“我成績現在是一般,不過再努努力應該也不錯,但我朋友學習很好,非常非常好的那種好。”

“他人也挺好。”

她驚訝一下,“你認識他?不能吧?”

“他對你很好。”不等她再多問,他敲了敲煙灰,下巴輕輕擡了擡,示意她身後,“下次再來啊。”

她轉回頭,付峤禮正從裏面出來,剛剛走到她旁邊。

還沒多想別的,在夜風裏聞到了空氣裏飄來身上的火鍋味,心裏頓時涼了,“壞了,應該找個靠外面的位置,這一身的味兒,回去你媽肯定知道你沒在教室上自習。”

“沒關系,籃球賽贏了的慶功宴。”

她愣了一會兒,上下打量了一遍付峤禮,他好平靜地對着她微笑,她搖了搖頭,“看不出,你連怎麽撒謊都想好了。”

“嗯。”

“別嗯了,跟我去江邊散散味兒。”

她拉着付峤禮就走,嫌他走得不緊不慢,她用力拽着他催他快點。

周末許多休息的家長帶着孩子出來玩,沿江這條路熱鬧得燈如白晝,許許多多小商小販在做着生意,食物的香氣幾乎占據了每一段路的空氣。

沿路碰到好幾個小孩踩着滑板跌跌撞撞沖過來,旁邊路過的人都紛紛避讓,有小孩滑得好,大家都會笑着多看幾眼。

她是在被付峤禮忽然用力拉到他身邊時,才發現身邊有個踩着滑板溜過去的小朋友,他滑得不錯,一溜煙就竄過去了,旁邊幾個同齡的小男孩看到了也躍躍越試想玩,大人勸道:“哪有滑板給你玩,現在去買哪來得及。”

旁邊一家大人聽到了,指了另一邊的方向:“這不用買的,那邊有家賣小孩東西的店,門口支了攤子可以租滑板,幾塊錢一個小時,小孩實在想玩給他租一個呗。”

大人才說完,家長還沒問要不要玩,小男孩已經跳着不停喊要玩要玩要玩。

家長無奈,領着小男孩去了,旁邊幾個小朋友也嚷着想玩,家長無奈道:“你又不會,摔着怎麽辦。”

于詩遙踮腳看了看店在哪,然後拽了拽付峤禮的袖子,“我們也去看看。”

直到看到于詩遙跟老板問了價和歸還手續,準備拿出手機掃碼付押金了,付峤禮才怔怔問道:“你要玩這個?”

她飛速點着步驟到了付款,順口回他,“是啊,不然我來幹嘛。”

“我以為你只是看——”

他的話才到一半。

收到了付款的老板把幾個滑板都擺出來,放到前面的小攤上,“來挑一個吧。”

她蹲低下去一點,興致勃勃的在面前一排滑板裏挑挑選選。

然後從裏面抱起來一個,“就它了。”

她站起來轉過身笑得一臉雀躍,“走吧。”

“……嗯。”

“走啊,還站在這兒,擋人家老板生意了。”

走出去好幾步了,付峤禮見她把滑板放下就要踩上去了,有些擔憂地問:“你會滑嗎?”

“不會。”

他當即就伸手去握她的胳膊,怕她踩上去就摔倒,“那你小心一點。”

“騙你的,我小學就會了,小時候市裏組織的比賽我還拿過獎。”她看了一眼付峤禮還不放心握着自己的胳膊,有些好笑地安慰他,“真沒事,再說了,摔幾個跤而已。”

他的手松開一些了,但是遲疑着仍然沒有放下。

她開始叫他名字,“付峤禮——?”

“……好。”他放下了手,看她的眼神仍然藏着緊張,“你小心一點。”

“放心吧。”她穩穩地踩了上去,他走在她的旁邊看着她,每一步都很謹慎的盯着,随時防止她有什麽危險。

但是她踩上滑板以後,一步一步穩穩當當,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到已經領先了他好多距離。

她轉了個身,倒退着一邊繼續向前,一邊跟他揮揮手,由于距離已經拉開有一點遠,她揚着聲喊他:“付峤禮——”

“我就說我沒問題吧,不用擔心我。”

他走在逆光的夜色裏,她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乘着迎面的夜風讓人快樂,她見他沒有什麽反應,跟他揮了揮手,“我先去溜一圈了。”

說完,她轉過了身。

背對着他,承着迎面而來的風,用更快的速度,越來越遠。

越來越遠。

遠到,漸漸消失在了擁擠的人潮。

她的身上還穿着一中的校服,寬大的衣擺裏灌進了風,路燈将她的背影鍍上一層銀白,她像是在風裏飛的鳥。

終有一天,會飛出這裏的擁擠,去往自由的山林,快快樂樂。

再也不會回到這裏。

“看什麽呢?”于詩遙找了一圈才找到付峤禮,跟他說話他也沒怎麽聽清,前面的音樂聲很大,她湊近到他耳朵,提高一下音量,“付、峤、禮。”

他回神的微微擡起頭,他的神情還有些怔。

旁邊的路燈很亮,橘黃的顏色,将他的皮膚都籠罩成暖色,整個人看起來又乖又柔和。

可是他的眸光閃爍,細細長長的眼睫落下來淺影,讓人一瞬間就心軟。

她看了一眼前面在彈奏敲打的樂隊,他們還在找節奏,敲敲打打,這會兒聲音沒有那麽大,她又用回正常的音量對他笑道:“剛剛找了你一圈,幸好你這裏的路燈亮,不然還不知道上哪找你。”

他還是沒說話。

她用胳膊戳了戳她,“怎麽了?”

“我故意的。”他聲音很輕。

“嗯?”

“我故意,在最亮的地方等你。”

“那你還挺聰明。”

他沒應聲。

她也累了,幹脆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歇一會兒,看着面前還在敲敲打打找節奏的樂隊。

他們漸漸起了節奏,開始有節奏的敲敲打打,過了一會兒又亂了。

他們也不是什麽很專業的樂隊,幾個志同道合的愛好者,趁着周末熱鬧來文和街唱着玩,這會兒人少了,他們也沒像之前那樣追求表演效果,反倒開始自己玩了起來,即興的彈着調。

幾次配合都接得不順利,他們卡在這裏很久了,她聽不下去了,站起來要朝他們走過去,“吉他那個哥哥,我有個建議,你可以把剛剛那個旋律換成這樣。”

與此同時,付峤禮很輕的開口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他顯然是有話要說。

她聽見了,她的腳步暫停一下,回頭問他,“你要說什麽?”

樂隊那幾個人正卡在這段的配合上,聽到她好像有建議的樣子,個個都很熱情地催問她怎麽改。

一群人很積極的嚷嚷,她仍然回頭等着付峤禮要說什麽,最終他搖了搖頭,只說道:“你先去吧。”

她上去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吉他,調整了一下,而後把他們剛剛一直卡不上配合的那段彈了一下,“你把這裏,像這樣卡一下,一兩個拍子都可以,層次感會更強一點,鼓手的節奏也會好跟進來。”

她還沒說完,示範着把旋律彈出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恍然大悟的露出驚喜的表情。

她順着把剛剛聽到的那一段旋律都彈了下來,後面鼓手也找到節奏,配合得很順利,主唱也和着節奏開始唱。

這一段即興配合,效果居然還不錯,周圍許多還在散步的人又朝這邊看了過來,剛剛還零星沒幾個人了,這會兒又有許多人看熱鬧。

原本的吉他手正好也累了,樂得清閑到旁邊拿了瓶水,還很給氣氛的在旁邊吹口哨起哄。

這首唱完,非常的順利,樂隊幾個人都為這次的配合成功小小的歡呼了一下。

主唱誇贊道:“妹妹厲害啊,學過?”

“以前學的,什麽都學了點。”她征求一下意見,“想借你設備唱首歌行嗎。”

“當然行,我們都是趁周末出來随便玩玩,妹妹長得好看音樂也不錯,想借當然得借啊。”

那一晚她真的很快樂,就像回到了從前,一切都還沒有腐爛,每一張面孔都是發自內心的笑着,她也是快樂的。可以說任何話,對任何一個人笑,不用心驚膽戰的謹防對方在靠近你後用刀刺進你的後背。

那個時候,風和光都可以很長。

但是她的時間永遠停在了一年前的夏天,蟬鳴聲在那一年戛然而止了。

為什麽要說夏天是熱烈的、燦爛的,她分明在高溫裏腐爛着,走向枯萎。

她彈起了旋律,在夜晚的風裏,音樂在風裏飄向了很遠的地方,哄鬧的人群也漸漸靜了下來,聽着她孤獨又向往的歌。

她好像,掙紮着,快要逃出這片沼澤的鳥。

回家的路上,下了公交車,那段走進梧桐巷的路,将一些虛幻的夢全都打碎揉回了現實。

她聞着身上的味道,“好像沒有那麽濃的火鍋味兒了,回家就把衣服換了,應該瞞得過去。”

而他的腦海裏仍然是于詩遙抱着吉他,眉眼鮮活又溫柔的唱着歌,橘黃的燈光将所有原本的顏色都覆蓋,少女的皮膚和長發,都好像栩栩如生的油畫,再賦予她一點生命,她就會徹底飛走。

那首孤獨的旋律由她唱出來是那麽的自由,而注視着那幅畫的人,在人群裏被遺忘。

“對了,你那個時候,是要跟我說什麽來着?”她忽然扭頭問。

梧桐巷裏光線暗淡,巷子又窄又潮濕,空氣裏是一股常年光照不足的黴味兒。

她轉過頭看着他,眼睛跟平常每一次叫他名字的時候一樣,讓他仿佛那一幕栩栩如生的畫卷已經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她戳了戳他,“怎麽不說話?”

靜了一會兒後,他聲音很輕:“我忘了。”

結果換來于詩遙一聲嘁,“我給過你機會了啊,事後別說我欺負你,不讓你說話。”

她說完就轉過頭,前面是上去的梯步,她一步跳上臺階,又跳一步,今晚心情好,上個臺階都覺得好玩。

她站穩,正要再跳一階,身後付峤禮拉住她的手腕。

她怔了一下,回頭。

付峤禮還停在臺階前,他站在原地,微微仰頭看着她的眼睛。

冷清晦暗的路燈光落在他的臉上,看起來無端落寞,心跳停的這一瞬,她突然想起來,她還了滑板後在長椅上找到付峤禮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神情,柔軟得讓人心顫。

“于詩遙。”他聲音好輕,看着她的目光也好寂靜,頭頂的月亮都快要碎了,“你能不能,慢一點忘記我。”

她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沒聽懂似的笑了出來,“你在說什麽啊?”

“……”

“沒什麽。”他放開了她的手,走上那兩級臺階,到了她的身邊,然後繼續往上走,語氣已經平淡如常,“那個時候就是想說,你帶我去江邊散散味道,結果自己一個人去玩滑板了,把我一個人丢在那裏。”

她突然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跟上他,一邊道歉:“對不起啊,好像真把你忘了。不過,你就不知道自己來找我嗎?”

“你跑得太遠了,我找不到你。”

“所以你就在最亮的燈下面等我?”

“嗯。”

“我要是不回來找你呢?”

“那就一直等。”

好一會兒,她撐不住了,微微偏過頭,借着夜色模糊了自己的表情,從喉嚨裏擠出一聲笑,笑嘻嘻地說:“對不起嘛,确實讓你坐在那裏你等了我好久,不過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當然要回來找你啊,總不能把你一個人丢在那裏吧。”

“嗯。”

“別難過,我這不是回來找你了。”

“嗯。”

她像玩笑似的将這段話題敷衍過去,到了家後,跟他像往常一樣說拜拜。

上樓到了家門口,胸口的沉悶靜了好一會兒,她才開了門,扯着笑跟往常一樣,大聲喊着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而那晚她抱着吉他在橘色的燈光下唱的歌,直到很多年後,付峤禮都還清晰記得。

那晚她唱完那首歌,孤獨卻自由的旋律停下,在場的人如夢驚醒般從曲調中抽回神,然後鼓掌歡呼,周圍都是差不多同年齡段的年輕人,擁擠在魚缸一般的小城市裏,懷揣着心事各異的痛。

有人率先高喊了一句,“我們的夢想都會實現!”

“全都實現!”

“挫折全都一邊去吧,我一定會成功——”

“要快樂!”

“要發財!”

“要找到女朋友!”

江邊的夜風吹向了遠方,她也混在其中,朝着江水不絕喊道:“我要逃離苦難,飛往更遠的地方!”

那時候他靜靜坐在燈下的長椅,看着她又笑又跳的快樂。

吉他明明已經停了,可那首她剛剛唱完的歌,仍然在耳邊哼唱着:

“生命終會是一場告別,盛開的也會熄滅。

時間它會帶我走遠,

到另個世界。

我在曠野等一朵花謝,等風翻過下一頁。

我終将會不辭而別,将生命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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