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第42章 42.
她之前做過一段時間的模特, 那原本也是她扮演過的諸多角色裏很喜歡的工作之一,他們也很喜歡她,想簽她做長期模特, 但因為工作室是在帝都, 她那個時候拒絕了。
這麽多年她去過很多地方, 唯獨帝都不敢去碰。
不過工作室的聯系方式一直都留着,有時候也會零零碎碎的合作一兩次, 他們一直在找長期合作的模特簽進工作室, 但是至今還沒有符合他們想要的人。
她主動發了個微信過去問他們簽到了嗎, 如果還在招人的話, 她想來面試一下。
對方喜出望外,由于長期以來一直有聯系, 也算半個朋友,所以整個流程只花了一天就簽了合同。
其中有半天耽誤還是因為付峤禮, 他幫她找了個在帝都的律師朋友,等對方開完了庭過來陪她一起看合同。
攝影師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情世故,這架勢看一眼就明了,和她一起去洗手間的時候偷偷打趣道:“這次是終于找到地方想定下來了?”
她沒否定攝影師的話,笑了笑補充道:“是終于敢去面對想見的人了。”
“哦——”攝影師拖着長腔, 一臉的了然,“之前想簽你的時候你明明都很心動,我們都以為這事八成能行,誰知道你一聽我們工作室在帝都, 連夜拒絕了。我還以為你是不喜歡帝都,我還跟你說我們包吃包住, 通勤房租都不用太擔心,原來原因在這兒。那你一直四處奔波, 也是因為躲避他?”
“那倒不是,是因為我家人希望我能快樂的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所以我想嘗試一下我十五六歲的時候最想過的那種生活。不過人的觀念好像會變,以前想四處漂泊,覺得這樣很自由,但是真正過上了這樣的生活,反倒覺得孤獨,很想找個地方停留下來。”
“現在找到了?”
“嗯,找到了。”
與其說是找到了,不如說,其實她從來沒有走出過那片山林。
付峤禮幫她找的律師朋友把她送到了付峤禮的公司樓下,她不想上去打擾他,坐在臺階上等,她給他發了信息,說自己已經到樓下了,等他忙完一起回去。
這幾天的帝都在下雨,淅淅瀝瀝,倒也不算很冷,只是将這座城市添上了幾分冷清,很像是十五歲那年在梧桐巷第一次見到付峤禮的那個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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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她第一眼的感覺就是冷清。
那個時候并不知道,他的冷清下其實是內斂又克制的溫柔,在暗無天日裏注視了她很久。
雨忽然停了,風也不再飄搖,周圍的車水馬龍全都淪為黑白無聲的陪襯。
她怔怔擡起頭,看到了從身後遮在自己身前的黑傘,擋住了從屋檐下随風飄進來會淋濕她的細雨。
他撐着傘,傘面遮掩的視野只能看到他骨節分明的手,白得像雪。
随着她向後仰着頭,也看到了站在的身後的人,傘下的面孔也漸漸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那張冷淡、清隽,像水墨畫一樣的臉。
她在這一刻終于明白了夏天的意義。
原來是相逢。
他伸手托住她向後仰的腦袋,輕聲帶着笑:“再向後仰就要倒下去了。”
他托着她的腦袋讓她坐正回去,她立即向他伸出兩只手臂,笑着說:“要抱。”
他輕笑着有幾分無奈的了然,把傘收起來俯身抱起她,問道:“不怕被別人看見了?”
“今天膽子稍微大一點點。”
“為什麽?”
“突然想你了。”
把她抱進了車裏,外面的風雨都被攔下了,他俯身過來吻她,低低地說:“我也很想你。”
她回蘇城把租的房子退掉了,她行李不多,這些年走走停停到處滞留,很少買什麽不方便攜帶的大件物品,這半年多在蘇城影視城,幾乎都是穿戲服,連衣服都很少買幾件。
真正要帶走的,也不過是兩本書,和一條手鏈。
這些年四處漂泊,什麽都沒有留下,什麽都沒有帶走,只有這三樣一直陪着她。
身體在游蕩,靈魂卻始終被困在那個沒有好好告別的夏天,所以無論去多少個城市,扮演過多少角色,都始終無法得到解脫。
付峤禮幫她收拾好東西,把手鏈拿出來親自給她戴上。
她搖晃着手腕,看着碎鑽亮得花了眼睛,笑得有點開心。他問道:“為什麽以前不戴?”
“舍不得,怕被弄壞了。”
“戴着吧,以後我給你買更多。”
她從小過着富裕生活,只看一眼也知道這條手鏈不便宜,他送這條手鏈的時候也才大一,以前沒機會問,現在才問他怎麽買的這條手鏈。
他說,“暑假工,再加上大學期間參加一些活動的獎金。”
“你全拿來買它了?”
“也不是。”
她隐隐覺得這句也不是沒有那麽簡單,“那你剩下的錢幹嘛了?”
“留着給你買藥。”
她就知道,一定還是全都是花在她身上了。
一些還是新的沒有來得及用的生活用品全都留給戚穗,收拾完了東西要走了,戚穗跟她說着拜拜,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朝付峤禮說道:“雖然我現在幫不上你忙了,但你也要遵守約定,不能告訴我哥我在這裏。”
付峤禮只是說道:“你早點回家吧。”
“為什麽啊,我不回去,我讨厭我哥,那個家裏有他沒我有我沒他。”戚穗眼珠子一轉,忽然急了,“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不是偷偷告訴他了。”
“他早就知道你在這裏了,這房子是他幫我選的,你的微信也是他推給我的,所以其實并不是你找上的我,而是你哥以我的名義在照顧你。”
戚穗整個人都怔住了,付峤禮最後還是平靜地說:“早點回家吧。”
她揉揉戚穗懵懵的腦袋,“我先走了,有事微信聊。”
戚穗悶悶的,被巨大的信息沖擊着,“哦,遙姐一路順風啊。”
出了影視城,把東西都打包寄走。
她才問道:“你跟穗穗原來不熟啊?”
“不熟,我只讓她告訴我一些你的事。”
她回想着剛才的對話,琢磨着:“原來我和穗穗能在一個物美價廉性價比這麽高的房子裏成為合租室友,合着你和你朋友背後搞的鬼。你哪個朋友啊,我認識嗎?”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高中的同班同學,趙清耀。”
“……哦。”
“還有印象嗎?”
“記得。”她語氣有點悶。
他笑笑摸她腦袋,“怎麽了。”
“許琪的媽媽找到學校來那回,你在辦公室裏挨罵,就是碰到他的時候告訴我的。”
“嗯。”
她反應過來了,“不對啊,他們是表兄妹嗎,姓氏不一樣啊。”
“重組家庭。”
“哦。”
寄完了東西,她摸出手機看看微信,她昨晚跟媽媽彙報了一下自己的最新行程,跟她說自己又換一個城市流浪了,剛剛搬完東西要離開蘇城了。
媽媽回她,“哪兒啊?”
“帝都。”
媽媽回了個語音,“你那叫流浪嗎,我都不想揭穿你,你就在那兒住下得了,別瞎跑了。”
“……”
她轉頭跟付峤禮抱怨,“我媽說的這是什麽話。”
才說一句,看到付峤禮眼尾淺淺的笑,想踢他了,“我想起來了,你早就背着我跟我媽是一夥的了。原來我每次跟我媽彙報我去了哪,她轉頭就告訴你了。”
“阿姨是擔心你,怕你一個人在外面受苦。”
“告訴你我就不受苦了嗎?”說完,自己都心虛了一下,想到戚穗說自己如有神助的生活,哪有什麽神,只是有人總在身後撐着傘擋住了會淋濕她的雨。
她開玩笑說自己是來體驗生活的,原來,還真的是體驗生活。
她問道:“是不是我每個生活的地方都有你聯系的人在看着我啊?”
“我也沒有這麽變态,我尊重你的生活。”
她正要翹嘴角,下一秒就聽到他說:“不然也不會不知道你在對自己做什麽。”
他在提刀疤的事,怎麽就開始翻舊賬了。
“哦,那你也發現不了,我都是沒人的時候做的。”
說完,發現他的臉色冷了下來,他肉眼可見的隐隐在生氣,她立馬閉嘴了,轉頭看看周圍沒人,把他推進旁邊的小巷子裏,伸手抱住他,“我錯了,我真錯了,我不提了。這都是以前的事了,你也不是也都知道了嗎,我真的沒有再瞞你什麽了。”
他悶悶的被她抱着,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在生自己的氣,隐隐可見的委屈,她哄了好久,他才難受地抱住她,“于詩遙,你要好好的。”
她連聲答應,“會的會的,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她踮起腳親了親他,看着他脆弱的眼睫,忽然就想到了他十六七歲的時候也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不止一次。
也是這樣祈求的語氣。
他說,他不習慣她不在他的視線裏。
“我們今天不回帝都了吧。”她捧着他的臉說。
他眼睫眨了一下,“你想去哪裏。”
“回家看看,很久沒回南苔了,想看看那裏怎麽樣了。”
原本付峤禮是加班加點忙了幾天,特意空出來這兩天的時間幫她搬家和收拾東西,她心血來潮,他也答應,點了下頭,“好。”
在候機大廳裏等着回南苔的航班,他在旁邊回着工作的信息,她有點困了,靠着他在睡覺。
迷迷糊糊裏睜開眼睛看到他的微信界面,他的頭像好多年了還是那個熟悉的樹林。
她問道:“你不換頭像嗎?”
他聽到她醒了,抽回神回答她,“遙遙想讓我換什麽?”
“不知道,只是看你這個頭像用了好久,你很喜歡這張圖嗎?”
“嗯。”
“什麽時候開始用的?”
“高一結束的暑假,拍的書店門外的那片樹。”
她困倦的大腦想了一下,“我搬進梧桐巷的那年夏天?”
“嗯。”
她這個時候好像才隐隐感覺到,可能是跟自己有關。她直白地問:“是什麽含義?”
“倦鳥歸林。”
周圍人來人往,機場裏承載着無數人交錯橫行的命運,回家的,遠行的,在一個交點相聚,然後奔向各自的命運。
而她這一趟的命運是回家。
她還靠在付峤禮的肩膀上,好久後,很多事都抽絲剝繭般的想了起來。
她将就着他的手機點開他的朋友圈,背景圖也還是很多年前那張照片,是那家書店靠着樓梯的那面牆,那排書架上放着她暑假時常看的那本書。
她問道:“你是不是那個時候就覺得我很想離開南苔,有一天一定會離開南苔?”
“嗯,我看了你暑假每天都在看的那本書,我猜你也很想離開南苔。”他低聲回答,“所以,如果你真的會像鳥一樣飛走,在你飛出我的視線之前,我想守着你,但是我也想等你回來,等你累的時候能有地方栖息。”
她沉默着,困倦也早就醒了,但是仍然靠在他的肩膀上,鼻尖又在泛酸了。
她看着他回完了信息後退回微信的聊天列表,置頂是她,備注還是很多年前給她設置的一個遙字,他的微信名字是字母y。
她忽然問,“你為什麽叫我遙遙,我爸媽他們都叫我詩詩。”
“這個字看太久了,在心裏叫太久了,所以想你的時候脫口而出就是這個名字。”
“你知道我爸媽為什麽不叫我遙遙嗎。”
“為什麽?”
“因為我從小就覺得遙遙聽起來很幼稚,很像小孩的名字,我小的時候不喜歡被叫得像小孩,所以從小就讓他們叫我詩詩,詩聽起來多好聽,很文雅。”
“那我可以申請一下嗎?”
“幹嘛。”
“這樣的話,好像只有我一個人這樣叫你。”他揉了揉靠在他肩膀上的腦袋,“遙遙,勉強在我面前做會兒小孩吧。”
她把腦袋往他肩膀裏靠了靠,但是腳在踢他,“我不當小孩。”
這一路舟車勞頓,一切都是因為她心血來潮想回來看看。
自從高中畢業,她就沒有再回過南苔了,她的前半生所有的痛苦和難過都是在這裏,所以總是想着逃離,想要飛出這座山,但是最重要的人也都還在這裏,所以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會被困在這裏。
梧桐巷的房子還在,雖然她和媽媽都已經不在這裏居住了,她上大學之後,家裏親戚怕媽媽一個人在這個房子裏冷冷清清的寂寞,媽媽去了舅舅那邊,不過還是會經常回到這裏,因為這半輩子都是南苔人,親戚朋友大多都還在這裏。
媽媽會經常回來打掃,因為當年為了給爸爸治病,家裏許多産業都賣掉了,這裏是最後一處有爸爸生活過的痕跡的地方,所以始終舍不得賣掉。總歸也是個老舊的房子,賣不了幾個錢,留着當個念想。
所以當她拿鑰匙開了門,家裏還是幹幹淨淨的,顯然前段時間媽媽回來的時候打掃過,家裏的一切都還跟十五歲那年一樣,門打開的一瞬間,往事一幕一幕都在眼前劃過。
剛搬過來時堆疊滿地的行李,那天飄搖潮濕的雨,被風吹倒的窗戶,爸爸早起給她做的早飯,樓道裏擁擠狹窄的一前一後。
到後來,玻璃碎片劃傷的血流淌了滿地,藥片,眼淚,牙痕。
這二十幾年的人生裏,最痛苦和煎熬的三年都是在這裏度過,這裏的潮濕和空氣裏散不去的黴味兒仿佛已經烙印在了這段記憶裏,只要走進這裏,曾經痛苦掙紮的感覺就會一瞬間湧上來。
付峤禮陪着她把家裏又打掃了一遍,從梧桐巷出來的時候,外面夜色已經深了,沿路依次亮起燈光,但梧桐巷老舊的長街仍然昏暗着。
他牽着她的手,像是在牽着她找不到回家的路的靈魂。
她還在掉眼淚,到了旁邊的長椅,他拉着她坐下來,找出紙巾給她擦眼淚。溫柔又安靜的動作,像他從前每一次陪在她身邊,陪着她度過最難熬的那段歲月。
可是那段歲月裏,她對他并不好。
她曾經在痛苦的時候一次又一次的将痛苦咬在他的身上,看到他身上的牙印後卻內疚得像是咬在了自己的身上,心髒忽然就痛了起來,問他為什麽不躲啊,你明知道我現在會控制不住做傷害你的事,你為什麽不躲啊。
那個時候他連對她的觸碰都克制,只能蹲在她的面前很安靜地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你沒有傷害我,真的不疼,是因為你病了,才總會消極的認為自己不好,你很好,很好很好。
他擦掉她的眼淚,輕輕捧着她的臉,聲音輕得怕碰碎她的夢,“遙遙,我在呢。”
梧桐巷昏黃的燈光落在他的肩膀上、後背上,他蹲在面前給她擦着眼淚,可是少年的肩膀已經寬闊,可以陪着她走很多很多地方。
她偏偏記得自己對他的種種不好,自己先擦掉了臉上的眼淚,“對不起,我又在哭了。”
“沒關系,遙遙哭也很漂亮。”
“不漂亮。”
“我很喜歡。”
她沉默了,低頭看到他被路燈映得溫溫柔柔的眼睛,鼻尖一下又酸了,“我以前讓你別再跟着我了的時候,是不是很讓你傷心。”
昏黃的燈靜靜的落下來,他的眉眼顯得那麽柔和。
他捧着她的臉,手指很輕很輕的撫摸着,他嗯了一聲,說道:“但是比起你趕我走,我更難受的是我無能為力,我連自己的未來都掌握不了,也承擔不了你的命運,你讓我好好準備高考的時候,我多希望那年我不是十七歲,因為我甚至連反駁你的理由都找不到。”
十七歲是一個很特別的年紀,它比情窦初開成熟一點,又距離成年慢一步,所以許多事,都只能無能為力。
大概是想逗她開心一點,他向她伸出小指,“還記得這個嗎?”
他很輕地對着她笑,“我說我會永遠陪着你,你說拉鈎是小孩的方式,但是當時我才十六歲,我只能給你小孩的承諾,而現在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
她低頭看着他,最後抹了把眼淚,把眼裏的淚水全部擦掉,“走不動了,要背。”
“好。”
她摟着他的脖子爬到他的背上,但眼睛還是酸酸脹脹的。
她問,“我老是在你面前哭,你會不會嫌我煩啊。”
“不會。”
她又想到了什麽,朝着他的脖子裏貼了貼,悶着聲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做那種事情的時候哭是不是很丢臉。”
“不會,會很心疼。”
“騙人。”
“我不騙遙遙。”
他說得不像假的,因為他低頭親吻她眼淚的時候,每個動作都那麽虔誠,像是怕會碰壞了珍寶。
但是她好像真的很容易在他面前掉眼淚,也許是因為前半生過得太順風順水,最難過的時候都是靠着他度過,所以也習慣了一在他面前就變得很脆弱。
他在那種時候明明也很溫柔,可是最親密無間的時刻只想往他懷裏鑽,抱着他一遍一遍的叫他的名字,明明那種洶湧撞擊的無力感是來自他,但無力的時候還是只想依靠他。
他背着她走下梧桐巷的石梯,這條路他陪着她走過了那兩年的日日夜夜,他曾在這裏捉住她差點就墜落的手腕,于是真的就抓住了她墜落的靈魂。
在陪着她從醫院回來的那天晚上,她非要推着他走在自己前面,但是他頻頻回頭,他說他不習慣她不在他的視線裏。
所以籃球賽的那年她自作聰明的以為自己藏得天衣無縫,其實從出現就已經被他看見,所以她的這些年自以為在過着孤獨漂泊的生活,可是生活的每一處苦難都被他在暗中擺平,與其說是流浪,不如說是旅行。
他把他每一處生活的地址都在第一時間告訴她,他一直站在光最亮的路燈下,因為随時可以被她找到,就像那年她沿着滑板乘着夜風飛得很遠,好像再也不會回來了一樣,但她最後還是回到了他的身邊。
是不是十五歲的那一年,他們每天都在書店裏遇見,她專注在看手裏的書,他的目光也一直在看着自己。
只是那些他克制又收斂的愛意,那個時候她從來沒有在意,他也沒打算讓她知道。他曾經說,只有你需要我才會在,你把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影子,我不是一定要你的回應。
直到少年的心随着她的跌落而瘋長,想要接住她墜落的靈魂,還有一片又一片的碎片。
他希望她能自由。
但他也希望,倦鳥歸林,她永遠能有依靠。
她把埋着頭擡起來一點,突然說道:“付峤禮,你跟我結婚吧。”
“好。”
她說得突然,但是他也沒有遲疑就答應了。
她繼續道:“那幹脆明天早上就去領證。”
“好。”
“進了我的門就是我的人了,抓緊給我生個大胖小子。”
“好。”
她無語了,她說什麽他都好好好,所以她故意學着影視劇裏那些強娶強嫁的惡婆婆臺詞,他居然也說好。
她踢他,“好什麽好,你怎麽生。”
他好溫柔的輕笑着,“遙遙說的都好。”
半晌後,她遲疑着問:“你剛剛……是真的答應了嗎?”
“嗯。”
“你要不再考慮考慮,我其實很不好的,我脾氣很不好,從小就被寵得很壞,我老是欺負你,還不會好好哄你。”
“你很好。”
“以後你覺得有更好的怎麽辦。”
“不會。”
“我不信。”
“那我證明給遙遙看。”
“付峤禮,你喜歡我什麽啊?”
“不知道。”
“說一個。”
“我喜歡你對我笑。”
“可我現在天天對你發脾氣,還總是哭,你會不會很快就不喜歡我了?”
“不會,以前喜歡你笑是因為只見過你笑,後來見過你很多樣子以後,我都喜歡。”
“你這不是跟沒說一樣。”
“那遙遙喜歡我什麽呢?”
“……”
好吧她也說不出來,什麽都很喜歡,他什麽樣子都很喜歡。
她趴在他寬闊的背上,摟着他的脖子,從他的高度看着世界霓虹如舊,車水馬龍。
十六七歲時曾被霓虹迷了眼,總覺得這一生應該去見更多的霓虹,但是走馬觀花,黃粱一夢,原來十六七歲時見過的已經是最美的霓虹,從此往後,人生種種都不過如此。
她的這前半生曾經鮮花烈酒,也曾窮困潦倒,回頭細數這毫無建樹的二十幾年,到哪兒都覺得孤獨,原來早就活在了他的山林中。
她在他的背上聽着沿路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輕聲叫他名字,“付峤禮。”
“嗯。”
“有你在身邊的世界好安靜啊,以後你都在我身邊好不好。”
他微微側頭看向背上的她。
這次是他問,“永遠?”
她笑着摟緊他的脖子,安安穩穩地趴在他的背上,這次是她一字一句的回答,“永遠。”
-End-
Tips:看好看的小說,就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