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宋臨景也不催,就安安靜靜站在門口等着,眼角的笑容柔和,整個人都散發着罕見的溫順。
沒什麽脾氣的樣子。
要不是那天深刻感受過對方不管不顧的做派,景程沒準兒還真就信了。
腰側被對方掐出的印子都沒徹底消下去呢。
他可不上這個當,景程腹诽道。
“不住你家了。”景程直挺挺地躺回了座位上,一副“今天就是死在這也別想讓我下車”的架勢。
司天歌“哎呀”了一聲,拿出了為數不多的那點耐性,勸得聲情并茂又苦口婆心:“住呗住呗,外面哪有自己家舒服。”
“房間給你打掃得不染凡塵,床上用品都是全新的,空調提前一天調到了人體最舒适的溫度,該冰的酒冰上了,該熱的茶熱上了,餐桌擺着八菜兩湯,沒有一樣你不愛吃的,就是為了歡迎你的到來。”
“給我個面子。”司天歌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胸口。
景程微微一頓,似乎有了點觸動,他半信半疑的問道:“都是宋臨景親手弄的?”
司天歌雖然已經投敵,但為人還是很誠實的:“都是宋臨景親手聯系的阿姨弄的。”
說完,她還目光期待地盯着景程,嬉皮笑臉地問道:“差不多。”
“行麽?”
景程:……
行你個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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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剛湧起的那麽一絲感動瞬間湮滅。
也是,這些家務他都不會做,指望宋臨景簡直天方夜譚。
景程煩躁地揉了揉頭發,只覺得自己這兩天腦子實在不太正常。
都怪宋臨景。
迅速完成歸咎儀式的景程把頭轉向了窗外,懶得再看司天歌一眼。
可不知什麽時候,宋臨景已經離開了門口,轉移陣地站到了車旁兩三米的位置,角度選擇的還極其刁鑽。
不管從哪個窗戶往外看,都能瞧到對方那具找不到審美死角的肉/體。
而宋臨景大概真是病得不輕,幾天不見,人家的面部肌肉控制技術顯然更新疊代了。
此時,平日裏“殺伐決斷”、“不怒自威”、“一個擡眼就吓得競标公司連夜宣布破産”、“眉宇間常年皺出半句‘你覺得自己算什麽東西’”、“以上形容均來自宋臨景的特助阿顧,與景程個人立場無關”的臉,似乎蘊着幾分委屈。
不是那種朦朦胧胧、含含糊糊的委屈,是但凡視力智力都正常的人都能咂出的“可憐”。
宋臨景大概剛洗過澡,發梢還墜着幾分潮濕,深灰色的家居服輕薄貼身,将對方肌肉線條勾勒得足夠漂亮,同時還降低了他那點與生俱來的攻擊性。
逐漸偏移的太陽打在屋檐上,光線透過雕花雨棚上的彩色玻璃,将斑斓的陰影輕飄飄覆上宋臨景的側臉。
他視線微垂,向來打理利落的發絲今天顯得格外蓬松,有些淩亂地遮蔽了對方藏着情緒的眼睛。
風似乎都對他格外偏愛,将宋臨景身後的景觀樹吹得枝丫浮動、沙沙作響。
環境、氛圍、天意、加上宋臨景的個人努力,愣是把這位身量近一米九、八塊腹肌、一周至少健身四天的社會精英,營造出了種“弱柳扶風”的脆弱感。
景程甚至懷疑,自己“冷暴力”對方的這些天,宋臨景根本不像彙報行程時說的那樣——開會、出差、談合作。
這人多半是去報了個什麽表演速成班。
不然真的很難解釋,現在這到底是個什麽詭異場景。
景程不自覺地做出吞咽的動作,咬緊的後槽牙和微微發顫的喉結,暴露出他現在極其找不到心理支點的事實。
雖然有點沒出息,但景程不得不承認——
他實在是很吃這套。
他約會過的基本都是那種,人不蠢、會撒嬌、會裝可憐、長得漂亮還有情趣的。
即便景程膩了,要跟對方斷掉,但念着這些好,他都從來沒跟誰說過重話。
連哄帶安撫到掏錢,除了真心和穩定的關系什麽都能給,一條龍服務,堅決不讓任何一位情人覺得委屈。
而現在這套操作不知怎麽被宋臨景學了去,哪怕只表現出了些許皮毛,但綜合上姓宋的本人個性以及他們這麽多年的情分,殺傷力度極強。
景程不敢再看了,動作可以稱得上慌亂地猛把頭再次扭向了主駕駛。
吓了剛想張口繼續游說的司天歌一激靈。
“有病吧……一驚一乍的,見着鬼了?”司天歌耐心額度減低,罵罵咧咧地嘟囔道。
“罵得好,謝謝。”脖頸都條件反射開始發燒的景程,注視着司天歌鐵青的臉色,感覺渙散游移的神志瞬間回籠,心裏再次篤定了對方才是自己這輩子最該珍惜的朋友。
“你是真變态啊。”司天歌無語歸無語,但還是盡職盡責地把被岔開的話題扯了回去,“你到底下不下車啊?”
“不下。”景程态度堅決,“我住酒店。”
司天歌:“酒店沒房了。”
景程:“那我睡網吧。”
司天歌:“國外沒網吧。”
景程:“……你撒謊能不能合理點?”
“不能。”司天歌冷漠答道。
景程又悄悄瞥了一動不動的宋臨景一眼,沒好氣兒地嘟囔:“反正我不跟他住一起。”
“你明兒晚上的船,湊合一天能死啊?”司天歌,“你倆一人一層行了麽?你二樓,他三樓。”
景程探頭數了一下:“這房子一共就三層,那你睡哪?”
“我不睡,坐院子裏給你倆站崗打更。”司天歌白了他一眼,“淨問這沒腦子的話,三層房子能就倆屋?”
“我住你隔壁,可以?”
景程撇撇嘴,顯然被說動了。
畢竟也不可能躲宋臨景一輩子,有司天歌這麽個不知道內情的第三方在,景程猜對方應該也不會抓着那檔子事不放。
忍一天算了。
他心裏是這麽想的,嘴上卻還要給自己找找場子:“宋臨景充值了多少啊,你這麽幫他?”
“問到點子上了。”司天歌拔了車鑰匙,朝景程挑着眉打了個響指,“宋總給我們研究所捐了幾臺七位數的儀器.”
景程不屑地冷哼一聲:“你把他趕走,我給你捐雙倍。”
“沒說完呢。”司天歌搖了搖手指,“不止這些。”
“他還捐樓了?”景程一頓,像是在思考可行性,“這我也行——”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司天歌打斷了。
對方掏出了手機,在地圖上輸入了個地址,然後舉到了景程臉前,指尖不停繞着屏幕上顯示的某處畫圈:“看到這片地了麽?”
景程:“嗯哼。”
司天歌朝窗外信念感十足、即使沒有觀衆依然在賣力表演的宋總,豎了豎大拇指,真誠且懇切地贊美道:“人家給我們捐了個新園區。”
“這個月就動工呢。”
景程:……
該死的資本家和他的走狗。
“去給我擡行李。”景程生硬地“命令”道,“這是你應得的。”
司天歌一怔,反應過來這是對方态度松動了的意思後,立馬笑着應了下來:“行行,你歇着,我這就去。”
随着對方的關門聲,景程深深地呼了口氣,試圖将自己調整回那個無所謂的狀态。
宋臨景還是宋臨景,沒必要擔心太多。
自己穩妥處理過那麽多段無意義的情感關系,沒理由解決不了和宋臨景之間的這點小別扭。
只是接了個擾人心智的吻,只是對最親密的朋友産生了不該有的反應。
但這些影響都是短效的。
他和宋臨景的關系不會就這麽被莫名其妙的颠覆。
景程自我安撫道。
做好心理建設後,他面帶輕浮笑容地跳下了車。
看着距自己幾步之遙的宋臨景,景程剛想如平常那般朝他打個招呼,可下巴都還沒來得及擡,對方竟直接朝他走了過來。
不給反應的空間,不給拒絕的餘地。
如兩人十六歲初見時那樣,只不過主動與被動的角色發生了翻轉。
宋臨景緊密又結實地給了景程一個擁抱。
“什麽時候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宋臨景貼近景程的耳側,近乎呢喃般地說道,“理理我吧。”
“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