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我想陪他一起。”

十六歲的宋臨景是這樣對宋惟說的。

景兮和宋楓乘坐的飛機失事,發生在一月一號深夜,消息傳回國內是二號淩晨。

混亂還沒來得及發酵,便被宋惟以一種近似于“早有準備”的速度封鎖,待确定無人生還後,才放開了收束。

景程在三號的晚上得知了這件事。

而被困在歐洲某小國外婆家的宋臨景,直到宋楓那罐混着泥土的碎肉被運回國內,家裏已經有條不紊地準備起葬禮與追思會後,才終于擁有了知情權。

實話實說,宋臨景對宋楓感情不深,甚至可以用陌生來形容。

宋惟似乎非常厭棄這位丈夫,從不願意讓兒子與對方過多接觸,而宋楓對此也沒什麽意見,表現得連多跟宋臨景說句話都覺得是種浪費時間。

不過,好在宋臨景從小便十分明确自己将來要成為怎樣的人,所以宋楓這種道貌岸然、空有光鮮皮囊的草包,他倒也沒什麽眷戀。

聽人轉述這件事時,他甚至只在最開始的時候短暫訝異了一下,直到聽到景兮的部分,才終于不自覺地合上了手中的書,毫無波瀾的臉上也浮出幾分憂慮。

宋楓去年開始和他那幾個“表舅”私下裏走得很近,所以母親第一個拿對方“殺雞儆猴”,宋臨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更沒什麽惋惜。

人要為自己的每一次選擇承擔後果,不論是對是錯。

但,宋臨景從未想過,景兮會被牽連進去……

當晚,宋臨景終于拿到了可以與外界聯系的通訊設備,在身側兩位助理的“陪同”下,他試探性地給景程發出了一條“你還好麽”。

紅色的感嘆號豔得發亮,随之彈出的文字禮貌又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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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是對方好友”

宋臨景十幾年來第一次體會到了拒絕的殺傷力。

但這也沒辦法。

景程那種性格的人,在堅持不懈聯系了小半個月後才拉黑他,已經能算是極其重視了。

[我得去趟S市,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我還沒自己一個人出過國,你能陪我麽?]

[宋臨景,我媽媽不見了。]

時間顯示的是前天晚上。

宋臨景看着對方發來的最後幾條消息,捏着手機的指尖幾乎被他捏得泛白。

那晚他在房間的陽臺上,從深夜一直坐到天邊蘊起第一絲光影,才終于撥通了宋惟的電話。

“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理,也知道我沒有資格和您提條件。”

宋臨景開門見山地說道:“您需要我陪你去父親的葬禮演戲,但在那之前,我想先去趟S市。”

宋惟卻笑了,沒給兒子留任何面子,直接戳破了他的小心思:“想去見景程就說直白一點。”

“嗯,我想陪他一起。”宋臨景毫不猶豫地承認了,“他沒有親人了,也沒有足夠交心的朋友,所以我很擔心。”

“半年而已,你們的關系就能發展到這種程度麽?”宋惟微微一怔,平淡的語氣裏漾着明顯的不可思議,“臨景,也許他們說得不對,你并不完全像我。”

“不過……”

“你應該知道我那天的意思吧,你和景程,你們很有可能……”

“我知道,您不需要再強調一遍了。”宋臨景垂在身側的拳頭緊握,力道大得甚至能看見小臂上青筋在跳動,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抑着翻湧的複雜情緒,“我可以不陪着他,您只需要讓我遠遠看一眼他,我想親自确認他的狀态。”

宋惟似乎有些無奈,但态度倒沒之前那麽強硬了:“這些天我經常去看他,小程是個很堅強的孩子,內心世界比你想象中要豐盈很多,臨景,你沒必要——”

“嗯。”宋臨景罕見地再次打斷了宋惟的話,“我還是堅持我的請求。因為,如果您的猜測不成立,那我依然是他最信任的朋友,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希望可以給他足夠的安慰。”

“如果您的猜測成立……”

宋臨景沉默良久,像在做什麽需要深思熟慮的決定,又像在逼迫自己承諾起誓,他字字鄭重地說道:

“那我現在就是他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我必須去。”

……

唇齒磕碰,欲望絞纏,誰也沒能騰出點精力把燈打開。

室內還是暗的,只不過窗戶似乎被敞了個用來透氣的縫,厚重的簾子不情不願地輕微浮動,細而密的風卷着獨屬于海洋的潮濕擠進屋裏,在地毯上抹上一道晚霞暈出的光影。

景程衣服褪得又急又快,同時卻又還能捧着宋臨景的臉親吻,他吻得不顧一切,仿佛要将這些日子裏對方給他造成的困擾,全部發洩回始作俑者的身上。

宋臨景倒也樂得配合,不過這次卻少了點溫順的縱容,而是強勢地與景程争奪起了主動權。

你咬破我的嘴,那我便要在你身上留下個印子。

禮尚往來,毫不示弱。

景程顯然也發現了宋臨景今天的“反常”,但他卻并不在意,甚至比之前更亢奮,更快速地抛棄理智,進入了狀态。

太帶勁兒了。

景程只感覺渾身血液都在急上急下,一會沖到頭部,刺得他眼眶都發燙,一會又落到腳底,帶給他無比空虛的眩暈。

景程摩/挲着想去開燈,什麽燈都行,他只想要一處足夠讓他看見宋臨景的光源。

一點點就夠。

他不想太亮破壞朦胧的氛圍,卻更錯過宋臨景的每個表情變化。

他想驗證他的猜測,想看見宋臨景臉上的精明瓦解,想親眼目睹刺骨的霜雪被消融。

景程甚至想從對方眼底探尋愛意的存在。

也許宋臨景不是一時興起呢?

景程懷抱着僥幸心理,暗暗想道。

也許對方是真的喜歡自己。

但這個想法産生的瞬間,卻又被他極快地驅散了。

不會的。

宋臨景太了解他的空洞與虛無了,了解他的過去,了解他的現在,大概也能了解他的未來。

畢竟對方那麽聰明,而自己混亂得很穩定,稍微猜一猜,也許就能做出準确的預測。

不過各類文學作品中,對他這種角色的處理大都沒什麽憐愛——得病,破産,吃牢飯,渾身赤/裸表情不堪地死在誰的床上,反正凄涼得大差不差。

相比較之,目睹着身邊人的幸福孤獨終老,其實算得上最溫和的了。

景程沒什麽太高追求,這個結局倒也是他想要的。

不過在他的構想裏,也始終有着宋臨景的一席之地。

如果對方真就對情情愛愛沒興趣,那等年紀大了,只要宋臨景不嫌棄,他們兩個就可以搭夥過日子,互相有個照應不說,生活上也方便。

如果某天,宋臨景像小說、電視劇裏那些霸總一樣,遇到了那個願意往他身上潑咖啡、或者用隔三差五自行車剮蹭他賓利的“蠢貨”,且順勢墜入情網。

那景程也絕對态度支持,不僅主動攔着宋惟這個準惡婆婆,以及雖然不知道在哪、但按套路來說應該要有的大小姐未婚妻,還要跑去兩人面前煽風點火,打出一套“宋總好久沒這麽笑過了”、“你真是個特別的人”組合拳。

正如他從來沒敢想過宋臨景會變成自己鬼混的對象一般,景程也從不敢想,宋臨景會真心誠意地愛自己。

他實在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值得人惦記十多年的品質。

短效且瞬時的喜歡常見且不值一提,被皮囊和虛浮表象吸引沒有現實意義,景程享受這種戀慕是真的,但不屑于這種淺層的情感也是真的。

景程的指尖順着宋臨景的肌肉線條輕點,直到觸碰到他将他牢牢掌握後,才終于找到了心理支點似的放緩了親吻的節奏。

算了。

不需要愛。

宋臨景的低沉嘆息是他的解藥。

這種控制着對方的感覺,給了景程一種能掌控得了自己浮萍般生活的錯覺。

他不需要愛,也沒資格索求愛。

長期的、相互的、沒有任何緣由的愛是鐐铐,是枷鎖。

是标有無數限定條件的奢侈品,景程傾家蕩産也不見得能窺得一角。

他從前渴望過,沒能從至親那裏得到,所以理所當然的,其他人更沒有必要滿足他的貪心。

景程緊緊摟着宋臨景,像是要通過皮膚親密無間的接觸,而把對方深刻融進自己的骨血裏那般用力。

完美的是,宋臨景也是這樣回應他的。

沒關系。

景程徹底摒棄了最後一絲不甘。

他不要宋臨景愛他。

他也不想和宋臨景做一輩子的朋友了。

“自己試過麽?”景程帶着宋臨景倒到床上,一邊用唇齒描摹對方的眉眼,一邊用滿溢着欲/念的嘶啞嗓音蠱惑似的問道。

宋臨景從不讓景程的話落空,即使是在這種時候,他誠實答道:“嗯……有。”

這與景程心裏對方高不可攀的形象不符,他不禁輕笑出聲,浮動的輕薄行徑更賣力了,他像是不相信一般,戲谑道:“哦?真的假的啊?偶爾還是經常?”

“經常。”宋臨景的呼吸聲更重了,似乎連清晰吐字都有些困難,只好恢複了他擅長的惜字如金,一字一頓地做出回答,卻在停頓後,啞着嗓子,吻着景程的頸側,耳鬓厮磨般地低聲說道,“幾乎每天。”

“光昨晚就有三回。”宋臨景的氣息噴灑在景程的皮膚上,燙得驚人,像是要将他們相擁時産生的牽絆作為燃料,将兩人通過欲/望的鏈接一起灼燒成灰燼一般,“你願意知道我每次都是想着誰麽?”

“景程。”

宋臨景說得露骨又直白,根本不能算作暗示,更像是委婉的葷話。

最後那句“景程”,不像是試圖引誘他追問呼喚,反而更像是在自問自答。

景程不敢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可這明明是他想出來,惡劣地希望能逗弄到宋臨景的。

局勢翻轉得猝不及防,天知道對方這麽個冷淡到看上去随時可能原地飛升的高嶺之花,私底下還能百忙之中利用碎片化時間自我安慰啊?

還每天……

宋臨景有病。

病入膏肓,整個人的精神狀态都極其不正常。

景程從未如此篤定過這個看法。

He had nothing to say and could only gnash his teeth in frustration,his wrist movements involuntarily quickened.

Being skilled in techniques and also a man himself,he naturally knew how to be efficient and umulate the pleasurable sensations exponentially.

Sure enough,before long,he discovered that Song Linjing's originally rhythmic breathing hadpletely be chaotic.His muscles trembled uncontrollably,and even the kisses that had been uninterrupted since they entered the room came to a halt.As Jingcheng realized what's happening,his excitement grew even more.

他翻了個身,快速找到床頭的臺燈,毫不猶豫地觸發了按鍵,柔和昏黃的燈光瞬間漾滿了室內。

景程微眯着眼睛,試圖讓自己盡快适應着環境光線。

終于,在景程将全部注意聚焦在宋臨景臉上時,随着一聲嘶啞的髒話,宋臨景竟輕擡手臂,不容拒絕将景程帶進了自己的懷裏。

景程的枕部被死死扣住,撕扯着,與此時極致愉悅後被喚醒了暴戾的宋臨景接吻。

一陣微不可覺的晃動後,他們所乘坐的輪渡終于離港,向景程不願與任何人分享的陳年舊傷口駛去。

逐漸洶湧的風掀起窗簾的下擺,裹挾着海洋鹹腥氣息與室內濃厚的旖旎交織。

景程睜着眼睛,欣賞着宋臨景已然徹底沉/淪的模樣,滿意地放柔了動作,甚至安撫般地親了親對方的鼻尖,像在哄被分離焦慮困擾着的小朋友。

果然很漂亮。

宋臨景達到最佳狀态時的表情比他想象中還漂亮。

景程将粘稠潮濕的掌心惡劣地搭在宋臨景的臉側,如同得到了放肆的資格似的,他再度撿起了那個已經很久沒使用過的稱謂:“臨景哥哥,你被弄得好髒啊。”

宋臨景黑曜石般深邃的瞳仁裏,紛雜的情緒在激蕩,但對于景程的玩笑話,他卻不置可否,甚至看上去隐約還有些甘之如饴,總是蔓着淩厲的眼尾,都彎成了溫和的弧度。

“嗯。”仍處于不應期的宋臨景倒是罕見的好脾氣,聲線帶着點慵懶,字句間墜着餍足的輕盈,他攏着景程的手逐漸收束,在靠近尾椎的地方停駐并用帶着薄繭的指尖打起圈來,“謝謝你。”

“我很喜歡這樣。”

難以消解的癢沿脊柱傳遞至全身,由成功掌控了宋臨景,而達到了精神極度愉悅的景程莫名也有點懶洋洋的。

宋臨景倚靠在床頭,景程似乎有點貪戀對方懷裏的那股熱乎氣兒,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宋臨景歪了過去:“喂,這就結束了?我還沒高興呢,別謝謝我,幫幫我啊。”

“臨景哥哥。”

再次聽到這個久違的昵稱,宋臨景緊繃着的唇角都有點抽搐,自從景兮出事後,哪怕兩人順利和好并安穩相處了這麽多年,但景程卻再也沒這麽叫過他。

“對不起。”沉默了好一會,宋臨景才突兀地憋出這麽一句來。

景程被這莫名其妙的歉意吓了一跳,怔了幾秒,才噗嗤笑出了聲:“幹嘛啊?跟你開玩笑的,我不差你這一次了,你自己舒——”

“操!”

可還沒等他把“體諒”的話說完,宋臨景卻松開了攬住他肩膀的手,順着床尾的方向緩慢挪了過去。

瘋了,宋臨景瘋了。

在宋臨景唇角帶着坦蕩的笑意,溫順且虔誠低下頭的那刻,景程滿足到不自覺地仰起了下巴,露出了脆弱又漂亮的喉結與頸線,心裏腦裏不住地回蕩着這個念頭。

他大概也瘋了。

景程甚至懷疑這是他某個青春期時荒唐的夢。

不然他真的無法理解,也不敢相信,為什麽像宋臨景這樣本該永遠不染泥濘的人,會願意為他自我亵渎到這種程度。

可再次墜入混沌的思緒卻告訴他——這的确是現實。

景程聽到對方含糊地喊他:“小程。”

宋臨景語氣溫柔,态度懇切又耐心:“我不太會。”

“你可能得教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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