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景程頭一次對自己的倒黴程度有了如此具象的認知。
誰能想到将近一個月前随口調侃的話,會在這種時候以這種方式報應到自己身上。
容希盈目不轉睛地在幾人之間打量,不僅沒有要來幫忙解圍的意思,看起來甚至似乎還想偷偷掏手機出來錄上一段。
溫羽忱眼睛都瞪圓了,神色裏驚訝摻着失落,繃緊的唇角連弧度都透出委屈,明明跟景程連認識都算不上,卻莫名露出被抛棄了般的可憐表情。
宋臨景更是個戲多的,親完發頂覺得還不太夠,但再低頭換個地方重新宣誓主權,那剛才那通行雲流水的逼顯然就算白裝了。
于是短暫思索了半秒後,宋臨景選擇用他那張大多數時候都跟溫和搭不上半點兒關系的臉,綻出半個嘲諷與警告并存的笑容,故作不經意般地将景程微敞的領口扯得更開,“毫不見外”地替對方展示着自己剛吮上去的幾處吻痕,待确定大家都瞧清楚後,他才繼續将手緩緩上移,輕飄飄地搭在了景程的喉結下方,若有似無地撓了兩下。
景程對宋臨景這種行為沒什麽好評價的,他甚至希望對方幹脆用點力,直接掐死自己算了。
活不了一點兒。
幾人就以這麽一種極其詭異的狀态僵持着,任由周遭一波接一波的喧鬧将氛圍襯托得愈發微妙。
突然,不遠處一聲陰陽怪氣的“喲,這不景哥麽?你還知道出來啊?”打破了這個角落奇怪的平衡。
景程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立馬将注意移了過去。
只見面色憔悴的小曲經理站在不遠處,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景程,一副打算興師問罪的沒好氣兒。
謝謝,謝謝,謝謝仇将恩報的小曲,關鍵時刻誰都靠不住,狐朋狗友只會恨不得欣賞他們原地扯頭花,只有領工資的年度好員工是真的關心老板死活。
景程從未覺得曲值那張仿佛镌刻着“老媽子”标簽的臉這麽英俊過,對方揚着的句尾聽起來都格外友善,沒有扭曲,沒有諷刺,只有救人于水火的大義凜然。
深受感動的景程一邊在心裏為曲值鼓掌,一邊努力不露聲色地想着該如何把話題自然地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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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欲蓋彌彰似的清了清嗓子,剛要以“曲經理晚上好,什麽?哪桌和哪桌打起來了一定要我出面主持公道?哎呀,這真是太糟糕了,那各位先坐,我去去就回”為主題,打招呼、佯裝驚訝、起身開溜并再也不回來地逃之夭夭,可連半個完整的音節都還沒憋出喉口,就被對方的下一句話打斷了。
“算了算了,你不靠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跟你計較。”曲經理十分寬宏大量地擺擺手,兀自高尚地将景程原諒了個徹底,他換上一副喜氣洋洋并帶着點神秘兮兮的笑容,側了側身子,“看,我把誰找來陪你了。”
一聽這話,景程心裏猛地咯噔一下。
按現在這個情況來看,除非你把宋惟從私人小島接回來了,不然都很難控制住宋臨景當前很想搞點大事的癫狂狀态。
景程心裏腹诽道。
但顯然,年度好員工小曲比他想象中還要牛一些。
“晚上好。”熟悉的聲音輕輕柔柔地響起,熟悉的面孔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容希盈徹底繃不住噗嗤笑出了聲,宋臨景虛浮搭在脖頸上的手忽地收緊差點給當事人勒得喘不上氣,而景程在辨別出來人是誰的瞬間,就已經徹底放棄思考,并虔誠祈禱“今晚安保玩忽職守放進來個恐怖分子炸彈客,抓緊時間在下一秒把這鬼地方轟個幹淨大家同歸于盡”。
多日未見的安陽在看到景程與宋臨景詭異姿勢後,合情且合理地怔了半秒,溫和輕快的表情僵硬了片刻,甚至還滲出幾分不太理解的困惑。
“嗯……”饒是向來善于融入各種場面的他,一時間也有點不知道該做出個怎樣的反應才合适,猶豫了一會後,安陽才注視着景程,盡量回避着宋臨景的目光,故作鎮定地開玩笑道,“不歡迎我?”
“好多天沒見,你回國都不說跟我主動聯系一下。”安陽笑盈盈地走到景程身前,向給他讓出位置的容希盈點頭道謝後,從容得仿佛正宮一樣,自然而然地落座,并習慣性地輕輕挽住景程的手臂,撒嬌似的晃着搖了兩下,微一側身,幾乎貼着景程的耳朵,壓低了嗓子卻仍保持着周圍幾人都能聽清的音量,語氣暧/昧得與調/情近似,“景程,我想你了……”
“你不想我麽?”
景程:…………
大腦處于半放空狀态的景程已然破罐子破摔,秉持着多說多錯的原則,主要還是因為最脆弱的脖頸正被宋臨景長着薄繭的指腹按壓着摩挲,景程果斷選擇将沉默的策略進行到底,主打的就是個沒聽見、聽不懂、只要負隅頑抗得足夠堅定就沒人能借題發揮。
可沒想到,宋臨景卻沒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只聽宋臨景微不可聞地嗤笑了一聲,音調中的譏諷與愠怒比剛才還要濃上幾分,原本柔和的柑橘清香都仿佛被他此刻糟糕的心情所侵染,沉沉地墜上了化不開的陰翳。
“景程,怎麽不回答?”宋臨景的拇指和食指攏了攏,似逗弄似威脅地在景程的頸側捏了兩下,語氣又淡又薄,卻格外的冷,仿佛在呼出口的瞬間就能在空氣中凝出霜雪,“你想他麽?”
眼見躲不過去,景程嘴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支吾了好半天,也沒想出個足夠體面的答案,剛打斷眼一閉心一橫順着宕機的腦子随便說點什麽,可宋臨景手上搓捏的動作卻忽然一重。
吃痛的景程不禁“嘶”了一聲,條件反射般地向後揮手,埋怨般地在宋臨景小臂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
可下一秒,宋臨景撐着沙發的那只手便騰出了空閑,正正好好地攥住了景程的腕骨處,半強/制地牽帶着對方,在被敲打後泛起一片薄紅的皮膚上揉了好半天,又湊到唇邊啄了啄,才終于滿意了似的。
“沒關系,不用怕我不高興。”宋臨景帶着幾分虛僞的笑意,揶揄般地說道,“告訴安先生,你想不想他。”
宋臨景稍一停頓,銳利的目光從安陽泛着點緊張的臉上緩慢掃過,又挪移到溫羽忱身上,漫不經心地打量了半圈,随後他微不可感地搖了搖頭,語氣聽起來有些無可奈何地再次開口,“順便再回答一下溫同學……”
“你想和他試試麽?”
景程:…………
答不了一點兒、心裏只剩無盡蒼涼的景程,擡頭看向“顯然已經發現場面有點不對,但臉上因覺得自己體貼極了、為老板分憂後驕傲又自豪等待誇獎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曲經理。
全程無語凝噎的景程終于在這一刻找回了聲帶。
“你。”景程面無表情地擡手指着曲值,冷酷無情地遷怒道,“年終獎沒了。”
……
逃避是沒用的,畢竟酒吧安保真的很嚴格,幻想中“救人于水火”的炸彈客并沒有出現,景程哪怕再想當場死遁,最終也還是要被迫勇敢直面慘淡的現實。
說實在的,景程還真沒多少應付這種典型修羅場的經驗。
他這麽多年雖然玩兒得開,但多少還是有點标準浮動的道德底線的,無縫銜接有,但腳踏多條船倒是真沒有,就算有,他覺得自己應該也不至于蠢到,讓自己深陷這種午夜夢回時會在床上扭曲蠕動的難堪中。
他這回純粹是被坑了。
兩個熱衷于給自己準備“驚喜”絲毫沒有提前通風報信意識的隊友,以及一個瘋病沒痊愈利索、吃醋找茬兩手抓兩手硬的宋臨景。
連個狡辯的氣口都沒給他留,真是有夠不講道理的。
景程心裏罵罵咧咧道。
不過反正,宋臨景要面子,也願意給景程留面子,陰陽怪氣地欣賞了一會景程的尴尬慌亂後,便主動提出了要去車上等他。
溫羽忱也好糊弄,畢竟景程還沒來得及跟人家發生點什麽,頂多算是開玩笑沒把握好分寸,讓對方産生了點不太健康的誤解,真誠道歉并解釋這事就算過去了。
但安陽……
景程偷瞄着走在自己斜前方的安陽,不由地有些心虛。
雖然和對方已經半個多月沒聯系了,但某種程度上來說,兩人之間的關系其實并沒有結束,起碼沒有一個清清楚楚代表着中止的節點。
而最近景程因各種事情的疊加發生而思緒混亂、心情糟糕,再加上宋臨景侵入他私生活的速度迅猛、手段詭異,導致景程直到今天再次見到安陽,才終于想起來自己在跟宋臨景厮混前,并沒有及時和這位上一任長期床伴斷掉。
雖說這個圈子裏很多人并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甚至安陽本人都可能并不在乎,但景程還是有點莫名地沒底氣。
音樂聲逐漸微弱,燈光由閃爍着的旖旎變成了純粹的昏暗,兩人在走廊的盡頭停了下來。
這個角落很少有人來,從前他們經常會在微醺後從前廳接着吻纏/綿到這裏親昵,景程會将安陽困囿于牆面的夾角之間,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大部分的光線,只留下一縷細長的昏黃,如月光般投映在對方眼睛上。
景程會俯身用嘴唇輕觸安陽顫抖的睫毛,用帶着酒氣的溫熱氣息裹挾着同樣渴求着過激的對方,以一個又一個細碎的吻順着對方漂亮的頸線蔓延,直到兩人都被近似的欲/念一同灼燒。
可今晚不同。
他們都是清醒的。
景程靠在壁燈旁不遠,而安陽仍是倚在那個熟悉的夾角,像種無言的默契,又更像是種刻意的回避,從往這邊走的時候兩人之間就保持着一臂遠的距離,站定後仍是如此。
片狀的燈光打在安陽的臉上,竟将他照得有些蒼白,他視線微垂,睫毛依然像等待着誰來親吻似的顫着,可仔細再看一看就會發現,其實他整個身體都有些抖,看起來有些找不出緣由的搖搖欲墜。
“你和宋臨景在一起了。”安陽突兀地開了口,先景程一步拿過了話題的主導權,他語氣篤定,卻在一瞬的停頓後,補充上了半句不抱過多希望的猜測,“對麽?”
景程下意識地想要點頭,卻在即将做出動作時反應了過來,他有些尴尬地否定道:“不算在一起。”
字裏行間蘊着的心虛連他自己都有所察覺。
安陽顯然也聽出來了,但他并沒有拆穿,大概也沒想拆穿,他沉默了幾秒後,終于鼓起勇氣般地将目光對上景程的眼睛,直白地問道:“那……我們結束了,對麽?”
“嗯。”景程回答的幹脆,歉意表露地也幹脆,“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跟你說清楚的,但我最近,嗯……狀态不是很好。”
安陽僵硬地扯扯唇角:“沒關系,反正結果都一樣。”
景程也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比宋臨景差在哪裏。”安陽微微一頓,笑着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會問這種問題?”
景程擡擡眉尾,驚訝的神色中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不解:“我不覺得你會問這麽無聊的問題。”
安陽聳了聳肩,故作無所謂地嘆了口氣:“看來他說的對,我的确很不了解你。”
“你們私下見過面?”景程眉心一蹙,敏銳地察覺出些許微妙來。
“對啊。”安陽承認得坦蕩,“宋總慷慨解囊,擺平了我家公司的爛攤子,我能繼續辦展,繼續享受原本的生活,繼續光鮮亮麗地在社交圈中游走,多虧了宋總。”
景程只是短暫有些晃神,可也只是瞬時,大概反應了幾秒,他便恢複了平常的樣子,像是對于宋臨景這種可以被稱為過度幹涉的做法,并不陌生似的:“你答應他什麽了?”
“也沒什麽,很簡單,就是讓你不厭倦我,但不能去惦記和你确立正式的關系,只以床伴的身份陪在你身邊,在你願意接受他的之前,盡最大可能不讓你喜歡上其他的人。”安陽平靜地闡述着,最開始的那點不甘心,在見識到自己與宋臨景之間不可逾越的差距後,已然蕩然無存。
“哎。”安陽有些好奇地擡了擡下巴,問道,“你怎麽好像完全不驚訝啊?”
景程無所謂地撇撇嘴:“我相處時間比較久的每一任,宋臨景或多或少都去‘威逼利誘’過,見怪不怪了。”
“你不會覺得不舒服?”安陽問道。
“為什麽要不舒服?”景程漫不經心地答道,“畢竟我的判斷力有限,而這個圈子裏什麽人都有,他就是關心我,怕我吃虧吧。”
“畢竟我們是彼此最重要的朋友。”
安陽靈動的表情難得滲出些不怎麽好看的欲言又止,他猶豫了好一會,還是忍不住低聲罵了句髒話,再開口時,看向景程的目光中竟不知怎麽蘊出幾分同情來:“景程,你是在裝傻還是真沒發現啊?你不覺得你和宋臨景的相處模式很奇怪麽?”
“不管是你對他,還是他對你,你們兩個都太越界了。”
“你們,嗯……”安陽短暫停頓了一下,才終于想出了個恰當的形容,“你不覺得,除了做/愛,你們和情侶根本沒區別麽?他是你的第一順位,你是他最特殊的人,你們之間從來就沒想過要給其他人留出哪怕一絲一毫的位置。”
“景程,不管多要好的朋友,都不會在乎你跟誰睡、睡多久、會不會睡出感情來,更不會想方設法地阻止你與除他以外的人,進入一段相對穩定的情感關系。”
“你在宋臨景為你量身打造出的騙局裏生活太久了,久到根本分辨不出你們之間這些親密到底是什麽。”
“友情不是這樣的。”
“喜歡才是……”
“愛才是。”
……
冬夜的風淩冽卻不蕭索,安陽憐憫摻着無奈的話語不斷回蕩在景程的腦海裏,他其實并不在乎對方其他的情緒宣洩,他只在乎那一句——
“你在宋臨景為你量身打造出的騙局裏生活太久了。”
雖然不好聽,但景程不得不承認,這或許是事實。
這些天來,無數的證據堆在他面前,試圖警告提醒他這件事。
但或許是下意識地逃避,又或是不願意接受自己掉進了最信任的人精心鋪設的陷阱中,景程總會刻意地不去将宋臨景的隐瞞與暗中的推波助瀾理解為惡意的。
但即便的确是為了他好,在仔細思考過這件事後,景程卻并不能如自己想象中那樣毫不介意。
他介意極了。
他潛意識裏想聽宋臨景的解釋,想知道他這些年的心路歷程,甚至想詢問對方對自己的那點喜歡到底萌生在哪段時間。
他甚至莫名想聽宋臨景說“愛”。
景程需要一點足夠堅固的東西,來證明他們之間的關系确實如他印象中那樣牢不可破,景程想親耳聽到宋臨景反複強調他的特別。
他想要一些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東西。
停車場裏稀稀落落停着幾輛車。
今晚有雪,路況不太好,加上來玩多多少少都得沾點酒精,所以開車來的人很少,零星停着的幾輛中間隔着的距離也都很寬。
景程走向那輛車型低調的SUV,在副駕駛處躊躇了一下,在想起對方說過一大早要趕去臨市開會後,果斷走向了後座。
他心情有些亂,在完全考慮清楚自己的想法前,并不是很希望宋臨景發覺。
景程唇角彎出一個淺淡的弧度,他拉開了車門,剛要以“冷死了”作為玩笑話的開頭來活躍氣氛,可還沒等他發出半點聲音,手腕便被人死死扣住了。
幾乎是瞬間,景程便被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道扯進了車內,但想象中撞擊帶來的疼痛卻沒有出現,後座的座椅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放平了,SUV寬敞,特別處理過的車廂內部柔軟,像張有些擁擠的可移動的床。
被對方控制了行動的景程,察覺到了宋臨景此刻狀态的微妙,他習慣性地将話題岔到稍微溫和些的方向:“剛才在辦公室喝了點紅酒,你待會兒能自己開車?司機呢?”
可宋臨景卻沒有要回答他無聊問題的意願。
“我等了你好久。”宋臨景的嘴唇貼蹭着景程的頸側,他聲音低啞,耳鬓厮磨般絞纏着景程說道。宋臨景不容拒絕地桎梏着景程的雙手,跨坐在他的身上,眯着眼睛低下頭用鼻尖描摹着景程的五官輪廓,最終在嘴角停住:“我不太開心。”
“喜歡你的人好多。”宋臨景的聲音竟莫名有些發顫,并不像景程原本以為的愠怒,更像是某種與恐懼相近的委屈。
宋臨景微微探出舌尖,試探般小心翼翼地輕觸着景程的嘴唇,在感受到景程沒有任何抗拒的反應後,才終于恢複了些許強勢:“你別理他們。”
他半咬半舔地與景程接了個綿長的吻,撕扯帶來的疼痛感甚至比彼此絞纏時帶來的快意還要劇烈,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景程的眼前開始閃爍出白色的星點,直到意識再次變得混沌,宋臨景才依依不舍地與對方分開,他啄了啄景程的額頭,像是撒嬌,卻又像是種命令:“我想做。”
“求你。”宋臨景的拇指指腹不輕不重地按了按景程的喉結,與暧/昧的逗弄近似,卻達不到調/情的程度。
車內空調溫度很高,熱得像是快要将靈魂都融化,兩人就這樣彼此掠奪地親吻着,直到快缺氧才能記起要換氣,而換氣的間隔也都被宋臨景用花樣百出的祈求填滿。
過程具體是怎樣的,景程有些想不起來了,可能是被磨得煩了,可能是宋臨景裝可憐技術的确爐火純青,更可能是兩人相處多年養成的習慣作祟——
景程到底還是舍不得拒絕宋臨景的任何要求。
“好。”不知道在哪個恍惚的瞬息、混沌的間隔,景程終究還是向人類的底層欲/望、向自己、向宋臨景屈服了,他緊閉着眼睛,幾乎自暴自棄地啞聲在搖搖欲墜的底線上提出了最後的要求:“別弄進來。”
雪在不知不覺間落滿了所有的玻璃,形成了一層天然的遮蔽,景程累得連睜眼看看天是否已經亮了都做不到,全世界似乎都在搖晃,不遠處隐約傳來陌生人被醉意控制的尖叫與笑聲,景程在朦胧的霧氣裏仿佛都能嗅到酒精的味道,又澀又腥。
車頂淺淡的腳印,徹底亂了節奏的呼吸,與窒息近似的感覺,喉嚨中被碾碎的埋怨,一次又一次接吻時釀出的笑意。
恍惚間,景程只覺得有些耳鳴,分不出到底身處在現實還是幻夢,他似乎聽見了宋臨景模糊不清的呢喃——一句在風聲與斷斷續續的嗚咽聲中被掩蓋了的“我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