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番外一(4)

番外一(4)

“你在想什麽?笑得好傻。”景程向來受不了太久的沉默。

眼見司天歌不僅沒有要回應自己那句“宋臨景他超愛”,反而還仿佛陷入了什麽回憶似的兀自彎起了嘴角,他這哪還坐得住。

立刻上半身一偏,欠兮兮地撞了司天歌好幾下,力道倒是不重,就只是單純的煩人,再加上天生輕佻的氣質和字裏行間習慣性的揶揄态度,司天歌只覺額角的筋都要開始跳了。

後悔,總之就是非常後悔。

司天歌簡直想回到十六歲的那個上午,給“腦子不知道哪根弦搭錯跟景程高高興興交朋友”的自己兩拳。

但這顯然不太現實,事已至此,上了賊船的司天歌翻着白眼,把這兩拳落到了“罪魁禍首”身上。

“在想,你為什麽十六歲和二十六歲沒區別。”司天歌沒好氣兒道。

“你輕點兒,疼着呢,我這全是——”吃痛的景程捂着被砸了兩下的胸口,嘴裏嘟嘟囔囔剛要抱怨,可後半句還沒漾出喉嚨,他便意識到了不對,趕緊閉上了嘴。

可惜,容希盈捉重點向來很有一手,眼睛瞬間亮了,好奇道:“全是什麽?”

全是宋臨景捏出來的青紫、咬破皮的“傷口”。

但景程是絕對不可能說出來的。

倒不是什麽注重隐私,以前在約會對象允許的情況下,景程和朋友們偶爾也會開點帶葷的玩笑、分享些床上沾點顏色的細節,即便他确定,宋臨景肯定是不會介意他往外透露,可能還會很高興,但景程就是莫名覺得有種詭異的羞恥。

衆所周知,他以前一直是做1,而且做得“遠近聞名”,雖然景程對于他和宋臨景現在這種模式沒什麽不滿,甚至可以算得上享受,可讓他當着兩位對他這些年的“光輝歷史”有目共睹的好友,承認自己現在“換角色”了,理智上,景程覺得沒什麽丢臉的,但感情上,他就是難免尴尬到說不出口。

“什麽也沒有。”景程趕忙幫容希盈添上了茶,指尖撚着剝了兩粒花生,假笑着喂進了對方嘴裏,話題轉移得僵硬,“沒區別麽?怎麽沒區別了?十六歲的小男生又柴又幹巴,整天端着架子裝酷,除了耍帥就是傻樂,哪有我現在帥得渾然天成。”

司天歌看着景程眯了眯眼,在“質疑對方心虛的欲蓋彌彰”和“抨擊對方毫不謙虛的自我贊頌”之間,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大發慈悲地選擇放他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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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不也天天傻樂?而且……”司天歌陰陽怪氣地嗤笑一聲,字裏行間滿是直白的調侃,“我主要說的是智力水平。”

司天歌上下掃了景程兩圈:“隐約感覺還倒退了不少。”

景程語塞,斜了對方一眼:“勸你好好說話,我們小曲經理的精神狀态不足以支撐咱倆再打一架了。”

站在不遠處時刻準備沖上來“和稀泥”的曲值:……

謝謝領導體諒,但我的建議是,您帶着您的朋友去對家酒吧玩,最近那邊生意還真挺不錯的。

也不知道是氣兒終于緩順了,還是被勞動人民的“苦難”打動了,反正司天歌繃着張不太開心的臉,吃了半塊手指三明治,再開口時,總算開始講人話了:“你們打算辦婚禮麽?”

景程聞言一怔,顯然沒想到姓司的接受速度這麽快,搞得他都有種打好的腹稿完全用不上的了遺憾感,但景程向來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立馬把心裏那些“外冷內熱的宋臨景具體是怎麽為愛癡狂,他真的超愛,你就成全我們吧”的癫話壓了下去,笑嘻嘻地答道:“辦啊,肯定要辦,要大辦。”

司天歌嘴角一抽,但到此處還是能充分理解的:“嗯,合理,宋家這一代,名義上其實只有宋臨景一個孩子,他結婚算是件大事。”

“害,也不是因為這個啦,主要是我喜歡熱鬧。”景程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司天歌挑挑眉:“又不是你覺得自己的形象、性格、背景會給宋家抹黑的時候了?”

“我以前在乎,是覺得宋臨景在乎,嗯……還有一些對他媽媽總有種微妙歉疚的原因吧。”提到宋惟,景程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地黯淡了些許,“現在……随便吧,我算是看出來了,宋臨景才是被家族光環束縛得快變态了的那個,你們都不知道他前兩天幹了什麽,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很荒謬。”

回國已經有幾天了,他和宋惟還沒再聯系過,之前兩人雖然也不至于天天聊天,但起碼隔三差五會互相問候兩句,他有時候玩得太瘋忘記給對方發消息,宋惟還總會主動給他打電話。

只不過這次大概的确不太一樣了,宋惟那邊沒再有任何動靜,而景程也暫時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對方。

這種感情很複雜,離“怨恨”很遠,但多多少少是蕩着幾分不甘的。

景程不介意對方這麽些年知道一切卻從未打算告訴自己,畢竟站在宋惟的立場上,實在找不到随随便便就跟自己這樣一個“局外人”全盤托出的理由。

他理解,可以接受,認可對方的以大局為重,甚至不需要太糾結,就能原諒景兮蓄謀已久的抛棄,就能對那個因心結牽絆、把十年人生過的亂七八糟的自己釋懷。

但不知道為什麽,景程心裏的某個小角落,卻有另一個他在那執拗地較着勁兒。

說不上具體是跟誰較勁,反正就是暫時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

沒辦法,景程承認,他就是貪婪,就是對“特殊性”這個詞有着奇怪的偏執。

他希望自己投注了更多真摯情感的人,也能給予同等的反饋,想成為對方理智判斷外的私心。

但顯然,他對宋惟來說并沒有他期待中的那麽深厚的意義。

不過好在,宋惟對景程那段“陰影”的推波助瀾,有別人來彌補。

“而且,婚禮不就是用來宣告主權,向所有認識的、可能認識的、完全不認識但可以認識一下的人炫耀,‘這個人以後屬于我’的儀式麽?”

“不管幾年後或者幾十年後,我和宋臨景我們的關系最終結果好還是不好,我肯定都不會再結第二遍了。”

“我肯定這回得一次性把該體驗的都體驗到吧?不然多遺憾。”

“說得好。”容希盈扯扯嘴角,又豎了豎拇指,非常不走心地表達了對景程的贊許,又帶着笑意關切地問道,“你就不怕宋臨景他媽還有他家那些老頑固有意見?”

景程搖搖頭,又聳了聳肩:“宋臨景說這不用我操心,他都會解決,只要我高興就行。”

“但其實吧,我這兩天突然也有種,他高興我就高興的感覺。” 景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哎,你說這算是戀愛腦麽?”

莫名其妙被秀了一臉恩愛的司天歌無語極了,她翻了個白眼,偏過了腦袋,半點目光都不願意再分給景程,言簡意赅道:“算,聽着像晚期,沒救了,死了算了。”

景程也不惱,只是笑着用手肘拐了司天歌一下,又朝容希盈挑了挑眉:“你倆來當伴娘呗。”

容希盈應得倒是開心,甚至已經掏出手機聯系人準備量身定禮服了,司天歌輕輕捏起杯子,嘬了兩口已經涼透的咖啡,才悠悠開了口:“伴娘大多數情況下是新娘來請,所以……”

司天歌挑着眉,表情裏滿是不懷好意的探究,看着景程拖着字音句尾,意味深長地問道:“恕我冒昧哈,景哥,您二位這段關系裏,您确定您就是這個定位了是麽?”

景程:……

承認不了一點兒。

“哎呀,別亂猜嘛。”容希盈趕緊熟練地活起了稀泥,“你又不是不知道,景程沒什麽特別要好的同性朋友,直男吧,他總覺得腦回路搭不上,gay吧,嗯……能看上眼的基本最後都會跟他滾到床上去……宋總就更微妙了,別說要好的朋友了,小時候宴會上偶爾碰到,我甚至覺得,他跟他媽看起來都不怎麽熟。”

“瘸子裏面挑将軍,咱倆就勉強将就一下,把伴娘伴郎的活兒都幹了得了。”容希盈朝前伸直手臂,笑盈盈地眨了眨眼,又安撫似的捏了捏司天歌的指尖。

“你愛當不當,你不來都行!”景程可沒這個耐心好聲好氣地哄對方,他拍開了司天歌搭上自己肩膀的手,停頓了幾秒,又補充道,“禮金得給哈。”

“多給點。”

“可真好意思。”司天歌撞了景程一下,揶揄道,“你們兩口子資産加起來後面的零能吓人一跟頭,有臉朝我這麽個畢不了業的小破學生讨錢?”

景程倒是坦蕩直白得很:“便宜不占王八蛋。”

司天歌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不過态度倒是比剛才好了不少:“行,你等着吧,我肯定送你份大禮。”

“但你日子得盡快确定,畢竟我和盈盈姐——”

“知道了,你們都是有正經事做的人,跟我這種無業游民、社會閑散人士不一樣!”景程撇撇嘴打斷道,“不過估計快不了,宋臨景不想跟我簽婚前協議,董事會以及他家那群老東西肯定要找茬。”

“那确實,很合理,我要是恒瑞董事我也頭大。”容希盈搖着腦袋評價道。

司天歌眉宇間的訝異被她壓了下來,她皺了皺眉問道:“所以他今天沒纏着你,是因為去公司了?”

景程點點頭:“應該是,不過他沒直接跟我說。”

“宋臨景從來不告訴我這些,但我猜多半是因為這個。”景程聳了聳肩,“以前習慣于由他幫我擺平那些我不願意費心費力的事情,有時候就會選擇性地對他的縱容遷就視而不見,總覺得既然他沒主動提,那就說明問題很好解決,但我最近終于開始慢慢意識到,沒有什麽問題是好解決的。”

“宋臨景可以不朝我邀功讨賞,但我不能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景程看着窗外緩緩停靠在路邊的車,唇角不由自主地彎出了一個柔和的弧度,“我已經找人拟好協議了。”

“他對我盲目信任是他的事,以戀人的身份來說,我很感動也很開心,但以朋友的角度來看……”景程眯眯眼睛,揶揄道,“我覺得他該去看看腦科。”

“作為戀人的我有這個态度就夠了。”景程肩膀一聳,無所謂道,“作為朋友的我。”

“堅定認為,保護好宋臨景的利益,該是這段‘不管從什麽角度分析都不太靠譜的婚姻’開始前,最有必要做的。”

屏幕上彈出了宋臨景發來的消息——

[到門口了,等我。]

[晚上還要和他們一起玩麽?]

[我想你了。]

“再說了,只要不離婚,那些東西就算寫得再嚴苛也沒影響。”景程按熄了屏幕,眼角眉梢都墜着淺淡的笑意,意味深長地篤定道,“我覺得我不會放開宋臨景,至于宋臨景……”

“他更離不開我。”

我來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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