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一(5)

番外一(5)

經過了多方協商,景程和宋臨景最終還是選擇了簽婚前協議。

只不過其中一些條款,在宋臨景的堅持和據理力争之下,被改得比景程最初委托律師拟的那份要溫和很多,讓董事會挑不出毛病的同時,也最大程度上表達了對景程的誠意。

景程倒沒什麽意見,畢竟對他來說,這東西唯一作用就是讓宋臨景家裏、公司那群老古板們安心,省得總隔三差五變着法兒找茬折騰宋臨景。

整套流程下來,宋惟都沒露面,景程有些摸不準對方是同意還是不同意,雖然他嘴上說着不在乎,可心裏卻還是覺得空落落的。

不管兩人之間存在多少誤會和欺騙,景程都不打算否認過去的十多年間,他們之間那種隔着層霧、朦胧的、近似于親情的東西。

更何況,不管再生疏,再理念不合,再互不理解,宋惟始終是宋臨景的母親,這個事實不會改變,所以景程即便再別扭,也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和宋臨景的關系存續一天,這就始終是個逃不開的課題。

即便宋臨景再三和他承諾,會保證他在這段關系裏的自由,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勉強做,不想接觸的人就不要接觸,他們的戀情與婚姻只與他們有關,其他人的看法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景程還是希望宋臨景能輕松些。

雖然他很享受被對方事無巨細照顧着的體驗,但這與他願意給予對方公平并不沖突。

畢竟十六歲的宋臨景,說出“我也很愛我的母親”那句話時的表情認真又眷戀,所以哪怕在知道一切後,景程依然無法理所當然地将對方拉扯到宋惟的對立面,實際上,他甚至無法将自己和宋惟間的“對錯”劃分清楚。

他只知道宋臨景會一直堅定站在自己身側。

不管他選擇用避而不談來靜候時間遲緩的療愈效果,還是徹底掀開破破爛爛的痂,用科學健康的方式清理傷口,在通風幹淨的環境裏等待血肉在原處重新長出來。

景程現在仍有些恐懼,但确實沒之前那麽排斥第二個選項了。

宋臨景是比酒精、煙草、無意義的性更有效的“麻醉劑”。

當然,某種層面來說,宋臨景更像這三種景程麻痹自己的“老夥伴”的結合,唯一的區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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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程認為他們的每一場性/愛都有意義。

總而言之,景程想讓宋臨景開心,藏匿在骨骼深處對戀人的責任感和保護欲,讓他覺得自己有義務抛下心裏那點又軸又犟的情緒,先行退上那麽半步,向宋惟展示出自己願意為宋臨景“不計前嫌”的誠意。

他原本是計劃在簽完婚前協議後,主動給宋惟打個視頻,裝作之前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插科打诨着詢問一下對方對婚禮日期有沒有什麽偏好。

不過,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的。

在去公證前的一個晚上,景程正和只穿了條圍裙的宋臨景在餐桌前膩歪,公寓的門鈴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玄關的可視面板上,清清楚楚地照出幾張沒什麽表情的臉。

呼吸亂得一塌糊塗的宋臨景看都不看,走過去就要把電源斷開,可認出了為首的那個人身份的景程,猶豫了半秒,到底還是攔住了最近越來越有“昏君”架勢的宋臨景。

他安撫般啄了啄宋臨景的眉心,擡手解了門禁,指尖點着屏幕,語氣無奈地言簡意赅道:“你媽的人。”

宋惟的特助不茍言笑,帶來的西裝革履的團隊也都垮着張“我們超專業”的社會精英臉。

被擾了興致的景程不怎麽高興,出賣了半宿色相正蓄勢待發的宋臨景就更沒好臉色了,穿着同款居家服的兩人,并排倚在沙發上,也不主動開口,只是沉默地盯着對面這幾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也不知道是生理需求沒得到滿足的宋臨景眼神太兇、怨念太明顯,還是那位景程想不起來姓什麽的助理急着回去交差,所以這種尴尬的對視倒也沒持續太久。

“景先生,麻煩您在這幾份文件上都簽字蓋章。”宋惟的助理将七八份長得差不多的文件翻到需要簽字的頁面,逐一攤到了景程的面前,然後手向身後劃了一圈,主動介紹道,“這幾位有宋董的個人律師,恒瑞集團的律師,以及沒有利益牽扯的第三方機構的律師,如果您不放心,也可以聯系您自己的人。”

“不過後續還要走一些流程,我們時間有點緊,所以您這邊如果能盡快處理完就最好了,宋——”

“停,等等。”眼見對方還要繼續自說自話,景程趕緊出聲打斷道,“這些是什麽東西?”

他眉尾微擡,表情習慣性地泛着些輕佻,為兩人原本計劃裏的胡鬧而調高溫度的空調,烘得他懶洋洋的,連直起身子親自瞧瞧紙上文字的念頭都生不出絲毫。

“宋董讓我簽什麽?”景程稍一偏頭,眼神在宋臨景的身上掃了掃,語氣揶揄,字裏行間都是蘊着笑意的逗弄,“喂。”

景程松開了攏抱着的單邊膝蓋,毫不遮掩地擡了起來,他用裸/露着的趾尖不輕不重地蹬了宋臨景兩下,彎着唇角笑了幾聲後,熟練且安穩地踩在了宋臨景的腿根處,聲色含混,尾音上揚,句末仿佛墜了鈎子:“宋臨景,你媽有跟你提過麽?”

“嗯?”

景程下踩的力道恰到好處,位置耐人尋味,節奏還仿佛淩遲般緩慢,本就被混沌欲/念浸了一晚上沒得到釋放的宋臨景,幽深的眸底晦暗的情緒不斷翻湧。

“沒有。”宋臨景甚至懶得顧忌家裏還有外人,似乎對自己那個對外淡漠冷冽的形象維持毫不在乎,他神色溫柔地将手撫上景程的小腿,按摩般地揉了兩下,又捏着對方的趾腹頗具侵略性地将人往自己這邊扯了扯,“我最近一直在陪你。”

宋臨景目光露骨又直白地釘在景程臉上,每個字都往外滲着意味深長,他低聲道:“寸步不離地陪你。”

景程頓時脊背一僵,細細密密的電流順着神經游走遍身體的每一寸,酥麻的癢從血液中蒸騰到皮膚表面,彙聚到宋臨景觸碰着的地方,沿着昨晚留下的踝骨旁的指痕打着圈兒地蔓延,灼出了一小片淺淡的紅。

景程感受着宋臨景指尖的薄繭,思緒不自覺地亂飄,眼前浮現出這雙手摩挲過其他地方時的畫面,景程打了個寒顫,抿了抿唇,主動把剛剛還在故意作亂的腳收了回來。

實話實說,經過這段時間過分親昵的“相處”,景程現在看到宋臨景露出這種眼神,就條件反射般地腰疼。

算了算了。

還是不能胡亂撩撥,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以前對方除了忍就是忍,現在……姓宋的和那些色令智昏的流氓東西沒本質上的區別。

待會兒這幾位走了,遭罪的還是自己。

想到這,景程連忙坐直了身子,看都不多看宋臨景一下,擺出了副虛浮的正經模樣,認認真真地問道:“所以這是簽什麽啊?婚前協議的補充條款?”

“不會。”宋臨景看着景程的欲蓋彌彰,淺淺地笑了一聲,随手拿起桌上的某份文件,然後自己主動往景程的方向挪了挪,直到兩人的肩膀緊密地抵在一起,他才滿意地低頭浏覽了起來,“如果有,她不會挑我也在家的時候叫他們來。”

見有宋臨景幫自己,本就不愛看這些東西的景程點點頭,可不知怎麽,等了半天,卻遲遲沒等來下文。

景程有些疑惑地偏過頭看向宋臨景,映入眼簾的确實對方緊蹙的眉頭。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景程下意識地覺得這不會是什麽好現象,心裏也忍不住蕩出幾分的煩躁。

“什麽東西?拿來我看看。”景程嘴角的笑容斂了起來,僵着表情,将那疊紙從宋臨景手裏接了過來,可才定睛讀了一行字,他的神色卻立刻從惱火變得茫然。

“股權轉讓?”景程喃喃地嘀咕道,“轉給誰?我?”

沉默了好半天的助理終于做出了反應,他微一颔首,沉聲道:“是的,這幾家公司都是恒瑞集團地位舉足輕重的下屬公司,所以雖然是小份額的股權轉讓,但流程必須走得一環不落,宋董希望這些成為你個人資産的一部分,那就需要趕在你們的婚前協議生效前完成,時間還蠻緊的。”

看着景程瞬間沉了下來的臉,特助也有點摸不準對方的态度,只好膚淺地揣測對方可能是覺得份額上所顯示的數字太小,于是清了清嗓子,試探着再次開口解釋道:“景先生,雖然份額看起來确實很少,可這幾家公司經營情況穩中又漲,每年的淨利潤都非常高,您的分紅以及可能得到的其他利益加起來雖然算不上是天文數字吧,但也絕對很誇張了,宋董的誠意——”

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景程卻騰得一下站了起來,臉色算不上多好看,表情也有些複雜。

其他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頓時連呼吸的幅度都小了,生怕自己哪個動作沒把握好分寸,把本就僵硬的場面搞得更加尴尬。

別人不清楚前因後果,宋臨景卻知道景程此刻的反應是因為什麽,他撚過景程手中攥着的文件,輕飄飄地放回桌上:“內容上沒有問題。”

至于目的……

宋臨景其實也不是很确定,他們母子倆向來缺乏正向溝通,哪怕是過去那些如履薄冰、一步錯步步錯的日子,他們也很少會對彼此剖析行事邏輯。

只要結果正确,過程是怎麽樣的,他們其實并不在乎。

“但如果你不喜歡,那就拒絕掉。”宋臨景擡手揉了揉景程的手掌,安撫似的說道,“有我在,你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随自己的心意就好。”

景程繃着唇角,點了點頭,他反過來拍了兩下宋臨景的手背,示意對方自己沒事,然後彎着眼睛,語氣隐約有點生硬地說道:“抱歉,麻煩你們等我一會,我去打個電話。”

掠過陽臺的風淩冽,刺得景程鼻腔裏充斥着幹燥的寒意。

他指腹在那個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的號碼上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在一陣微不可覺的顫抖中點了下去。

機械的等候音才響了兩次半,通話就被接通了,快得景程甚至都有些沒反應過來,仿佛對方早就知道他會打來,已經早早守在那裏等着了似的。

“小程。”聽筒處傳來了女人熟悉的聲音。

景程不自覺地有些喉口發緊,他咬着牙,将胸腔裏胡亂竄着的慌亂壓抑,沉了沉語調,言簡意赅地直接切入了主題:“這是什麽?我的另一份補償麽?”

他并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但對方顯然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當然不是。”宋惟的語氣依然淡淡的,從容到仿佛世界上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引起她劇烈的情緒波動,某種程度上來看,宋臨景和她的确很像,像得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連句尾音調會在放緩的同時稍微下沉這個小習慣都完全一樣。

景程有些恍惚。

但又有點不知道自己在因什麽恍惚。

宋惟說話的方式他實在熟悉,熟悉到仿佛他們之間不存在任何不愉快,這只是一場間隔得比較久的例行問候罷了。

“不向你解釋宋家的內部鬥争是因為沒必要節外生枝,不告訴你我和你母親的合作以及她的下落,是我與她約定中涵蓋的部分。”景程聽到宋惟說道,“我不欠你什麽。”

“所以不會因為你生我的氣,就嘗試用這些物質上的東西‘補償’你。”

宋惟實在太過真誠,誠懇到景程莫名想笑,他眯了眯眼睛,又輕咳了一聲,才用明顯軟化不少的态度再次開口問道:“那為什麽轉股權給我?”

大概是聽出景程不再那麽緊繃,宋惟的語氣也和緩了不少:“我兒子結婚,結婚對象還叫了我這麽多年的‘幹媽’,我總該有點表示吧。”

“你可以叫它訂婚禮物。”還沒等景程回應,宋惟卻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在短暫的停頓後,竟是輕飄飄地笑出了聲,“如果你覺得別扭,覺得這件禮物燙手,不太想接受,那我們也可以給它換個更适合的名字。”

景程雖然沒完全理解宋惟的思路,但還是被勾起了興趣,他不自覺地擡了擡眉梢,字裏行間蘊着笑意地問道:“您想換成什麽?”

“我不介意你把它當成……”宋惟拖着尾音,語氣戲谑,慢悠悠地給出了答案:

“宋臨景的嫁妝。”

我來啦-3-

前幾天流感加虛拟交換的學校期末考試,精力實在有點不夠用,太抱歉了!

感謝大家的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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