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if線（2）
if線（2）
雖然宋臨景是這麽問的，但他似乎卻也沒打算給對方太大壓力，還沒等景程做出任何有效回應，他便再次開口道：“沒考慮好也沒關系。”
“我真不急。”宋臨景輕笑着說道。
景程聽了這話不禁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還沒來得及表達些許再次相見的喜悅，就條件反射般地先回嘴道：“不急你催什麽？”
宋臨景的神色更溫和了：“沒催，就是提醒你一下。”
“噢，還是有點急的。”
“但不算特別急。”他微一停頓，天生冷清的嗓音被刻意拗得柔軟，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天沒吃好、沒睡好着涼感冒了，竟隐約還帶了點鼻音，襯得他接下來的話格外可憐：“主要是你每天那麽忙，身邊那麽多形形色色的人……”
“怕你把我忘了。”
宋臨景看起來罕見得輕盈，他像是拜托了壓抑着他的一切，仿佛終于準備扔掉那個，需要讓旁人挑不出任何錯處的完美軀殼。
明明是同一張臉，可面前這個人卻不像宋臨景，準确的說，不再像是景程記憶中那個情緒淡漠的宋臨景。
精致的人偶在消失不見的幾天裏，似乎被賦予了嶄新的靈魂，他逐漸變得真實，變得鮮活，變得……不太一樣了。
景程并不覺得這是件壞事，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可他甚至習慣性地為對方感到興奮。
但喜悅是喜悅，訝異是訝異。
恐懼是恐懼。
景程被噎得瞪大了雙眼，唇瓣又張又合，卻半天都沒能憋出句完整的話來，顯然對于宋臨景的新人設有點接受無能。
從小到大順風順水慣了的天之驕子這回冷不丁一遭難……瘋了？
這得是多嚴峻的境況啊，能把心态那麽穩的宋臨景逼成這樣？
可怕。
不應該吧，這些年光看別人卿卿我我的熱鬧了，他還挺想體驗一下早戀到底有多快樂呢，這下好了，Top one備選對象精神好像出問題了。
嘶……
這還能戀了麽？
戀了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他會不會受到什麽道德、倫理、法律的三重譴責吧？
景程表情複雜地盯着宋臨景，腦內止不住地默默泛着嘀咕。
宋臨景看着景程欲言又止地猶豫了好半天，還以為他是在喜悅與訝異中，正在努力消化自己這份已經昭然若揭了的少年心事，所以他也沒想着打斷，只是向上邁了幾步，伫立在距景程半臂遠的地方，耐心地等待着對方的答複。
片刻後，像是終于組織好了語言，景程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做出了什麽決定似的，目光炯炯地注視着宋臨景，語氣認真又嚴肅地說道：“宋臨景，不管你家這次出的事影響多嚴重，後果多惡劣，都不會影響到我們的關系的。”
宋臨景：“嗯嗯，嗯……嗯？”
“你之前在我迷茫糾結的時候跟我說過，你說，別人與我無關，我不需要為別人犯的錯承擔代價，所以對我來說，你也只是宋臨景，我不在乎你的光環，你就是你，不是誰的兒子。”
景程停下來斟酌了半秒用詞，短暫思考過後，果斷将前提條件擴充了一下：“嗯！更不是誰的孫子。”
越聽越不對勁兒的宋臨景：“……啊？？”
“我相信你，不管再艱難，你也一定可以挺過去的，加油！”景程抿着嘴角，正兒八經地朝對方點了兩下頭，“所以……”
景程稍一停頓，猶豫了一下後，擡起胳膊，試探性地将手掌搭到宋臨景的肩頭，以一種軍訓彙演時校領導告慰“同志們辛苦了”的态度，語氣堅決到沒有半點旖旎雜念，一邊不輕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一邊誠懇表達着最終訴求：“拜托你正常點。”
“你現在這樣吧……”
“我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天地良心，我真不是故意的，你都不知道學校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把你家這點事兒傳得多離譜。”
“要不是怕暴露您少爺的身份，我都想跟他們拍桌子了。”
“真的！我發誓沒騙你！”
景程過分爽朗的笑聲，毫無障礙地穿過薄薄的窗紗，不由分說地鑽進了宋臨景的耳朵，攪得他莫名覺得臉側泛起層細密的癢，想用指甲撓上兩下，可真觸碰到了皮膚時，卻又發現總是找不準具體位置。
可能是心癢。
倚在陽臺上的宋臨景暗自腹诽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就沒有任何辦法了。
冷靜下來的宋臨景将染了一半的香煙掐滅，随手丢盡囿了層浮白的花盆裏，回到屋裏，關上了大敞四開的窗戶，将愈發淩厲的風雪阻擋在窗外，隔絕了深冬略顯刺骨的寒意。
宋臨景站到床邊，低頭看向鸠占鵲巢般橫躺着霸占了自己的床的景程，就這樣安靜地聽着對方止不住的笑聲，直到景程笑累了，被嗆得咳嗽了好幾聲，他有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說過多少次了，還穿着外衣，就不要直接往我床上躺。”宋臨景輕聲說道。
“就躺。”景程理都不理對方，甚至還故意往左右滾了兩圈，“好了，本來只躺了那麽一小條，現在啊……已經徹底被我弄髒啦。”
說完，他還要稍微擡起上半身，挑釁地沖着宋臨景挑了挑眉，氣焰可以說是很嚣張了。
宋臨景倒是包容度很高，不僅沒被對方帶着幾分幼稚的逗弄行徑惹生氣，反而還因為景程字裏行間微妙的歧義而心虛偏開了視線。
“別說奇怪的話。”宋臨景不自覺做出了吞咽的動作，莫名覺得方才游蕩在耳根的癢竟是蔓延到了口腔，他用舌尖舔了舔後槽牙，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克制住想咬些什麽東西的焦躁。
“哪裏奇怪了？你才奇怪好吧！”一提到這個，景程可就來了興致，他“騰”得從床上彈了起來，胳膊一擡，食指一伸，戳着宋臨景的胸口點了一下又一下，“那我們算算總賬。”
“你先是在說了一堆含糊的話之後玩兒失聯，搞得我這幾天又擔心你，又擔心我媽，然後事情處理好了，你也不說先給我報個平安什麽的，好不容易見着面了，你還要吓唬我。”
景程沒好氣兒地剜了他一眼，言簡意赅地總結道：“你最奇怪。”
明明知道對方是在故意找茬鬧別扭，可宋臨景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失聯不是我情願的，調查期間不允許私自聯系外界。”
“但我拿到手機後，第一時間就給你發消息了，你沒看到麽？”
景程這才想起來自己昨天泡澡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沒拿穩，手機掉到水裏去了，今早上學前送去店裏修，暫時還沒取回來。
自知在這點上完全不占理的景程“嘿嘿”笑了兩聲，選擇果斷換個話題，以轉移宋臨景的注意力：“所以你家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還沒等對方回答他，景程又趕緊開口補充道：“不用太多細節，你說多了我也聽不明白，浪費時間，概括一下就行。”
宋臨景輕飄飄地“嗯”了一聲，短暫思考了片刻，簡單說道：“就是我家有些人在偷偷做些踩紅線的事情，我和我母親原本就知道一點，但這些年一直沒能抓到現行，所以對此也一直無能為力，但不知道怎麽回事，也不知道是誰，突然拿着很多重要的關鍵性證據直接匿名檢舉了出去，雖然材料內容只針對他們，但畢竟都姓宋，都是恒瑞的旗下企業，所以難免會牽連到我們這邊。”
“這次确實造成了不小的損失，但比起那些人給我母親和我造成的困擾來說，其實也算不上什麽。”宋臨景聳了聳肩，神态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松弛，“情況很可控，甚至可以說，對于現在這個結果，我其實還挺滿意的。”
“但我母親還是喜憂參半的。”宋臨景停頓了幾秒，表情中漾出了一絲淺淡的悵然，“畢竟她把家族的整體利益和聲譽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景程對于宋臨景情緒變化上的捕捉熟練了不少，雖然不清楚其中太深層的緣由，但他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對方語句中微不可感的落寞。
景程站起身，如平時那樣攬上了宋臨景的肩膀，帶着對方就往陽臺走去，他語氣輕快，笑盈盈地安撫道：“你滿意就行呗，別想太多。”
“宋臨景。”景程認真地看着對方的眼睛，誠摯地說道，“對我來說，你的喜惡才最重要，別的都不重要。”
宋臨景呼吸都一滞，面對景程的直白，甚至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的無措。
怕自己再次曲解了對方的意思，又怕自己沒能給出恰當的反饋。
好在他也不是什麽優柔寡斷的性格，比起自己糾結內耗，宋臨景還是希望能在沒有任何阻礙的情況下，為兩人之間那個懸而未決的問題“讨個說法”。
“景程。”宋臨景沉默了許久，才終于再次出聲，他眸色微垂，深邃的瞳仁中仿佛浮沉着什麽，少年青澀稚嫩卻熾熱萬分的情緒呼之欲出，他的語氣是反常的輕快柔和，嗓音倒莫名有些低啞，像是在為自己即将說出口的話而緊張，“你可不可以不要說這種意味不明的話？”
景程冷不丁一怔，以為宋臨景不高興了，嘴唇微啓，剛想為自己做些辯解，可宋臨景緊接着的下一句話，卻讓成功将他那些零碎的字詞堵回了喉嚨裏。
“我第一次對一個人有這樣特別的感覺。”話音剛落，宋臨景卻又像是覺得不夠恰當似的，搖了搖頭，自己否定道，“不，準确的說，在這之前，對任何人事物，我都沒有太大的興趣。”
“我覺得生活是死水般一成不變的，并且并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
“也因為這個原因，我其實有些把握不好分寸，對于朋友之間合适的尺度做不出準确的判斷，所以……”宋臨景朝景程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語氣聽起來有些無奈，“每次你用類似的态度說那些的話時，我都會産生一些誤解，會默認我對你也有着特殊性，會暗自雀躍，會期待，會想……”
宋臨景的目光将景程牢牢釘在原地，動不了，更逃不脫。
景程的心跳不要命地加速擂了起來，或許是預感，或許是某種無言的默契，他似乎猜到了宋臨景接下來要說些什麽。
果然，下一秒，景程便在對方口中聽到了那個他在心裏默念了好多遍的詞。
宋臨景字字鄭重地說道：“我會想，你是不是也像我喜歡你那樣……”
“喜歡着我。”
我來啦-3-
這裏是今天的三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