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業火

業火

程途想要掙脫紀元昶的手但是掙脫不了,他嘆了一口氣,說:“我也有我的理由。”

紀元昶嘴硬的說:“什麽?”程途這樣做明顯就是把他們的底牌全都交了出去,這樣做完全就是在賭。

程途的出現讓事情變得不可控起來,紀元昶盯着程途他是真的動怒了。程途只是淡淡的嘆了一口氣,他輕輕的指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看紀元昶還是盯着自己,他先服了軟。

“首先,我應該同你一起商議這件事。但是我沒有,這件事我其實也有在查。抱歉,沒有告訴你。但是,我總覺得你那樣的法子并不是完全的保險。以防萬一,我就又在後面添了這一句。太後生疑對你、我,尤其是你不利。我不知你從前過往,但那其實與我無關,我能看出來你對太後心懷怨怼,但是現在還是要以大局為重。我也在賭太後會不會秋後算賬。但是就目前來看,應該不會了。”

程途他有自己的堅持,這點不會因為對方是誰而改變。他唯一可以讓步的是他沒有提前商量,僅此而已。

紀元昶頭一次覺得被人擺了一道,很少人不按照他的意願來做。但是現在有人打破了,這個人是程途,一個他本來覺得有些意思想要為己用的野馬。可是他不是脫缰野馬,他也拴不住他的心。他是人,不是他的什麽東西。長久帶上的面具突然被人扯下,他當然生氣。

“這件事情我也有錯,但是你這樣做不就是把我們的底牌全交出去,你很了解太後?你就這麽确信她是一個好人?我們要是賭輸了怎麽辦?”說完紀元昶松開了程途的手腕。

他盯着程途看了很久,程途的眼睛裏面沒有憤怒到時有些無奈,可是在說自己的理由的時候,他的眼睛裏面多了一分堅毅。

紀元昶從懷裏取出來傷藥,他以前行軍打仗的時候常常帶着,這個習慣到現在也沒有改變。他輕輕的擰開想要為程途傷藥,程途只是伸開胳膊讓他看了一下,接着又退了回去。紀元昶也不勉強,收了回去。

“你若是想聽我的過往,我也可以慢慢講給你聽。”

紀元昶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告訴他這些,他感覺自己應該告訴他,他想做,也就這樣做了。

程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他們只認識了幾天,他怎麽做這麽大的反應?程途有些不解,但最後還是歸結于他生來就是這樣的脾氣,畢竟他是皇子,有些脾氣很是正常。他又擡起頭對紀元昶笑了笑。“若是你有時間,我也願意慢慢的聽你講。

“好。”

夏天的晚上總是帶着一點涼風,吹一吹這躁動的空氣。樹葉沙沙的作響,紀元昶和程途坐在院子裏。一個慢慢的講一個靜靜的聽。紀元昶本以為自己說這些可以用平淡的語氣講出,但是他再說到父親母親去世是還是哽咽了一下。僅僅只是一瞬,他咽了咽口水似乎想要是把喉嚨裏的苦澀全都咽回去。眼淚沾在眼尾,他眨了眨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有順着剛剛那句話講起來。

“那日回到長安,父親就已經預料到什麽了。那時母親去了,父親日日思念母親。其實現在想想,父親當時默默的擔下這莫須有的罪名,估計...也是...存了要随母親一起去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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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途拍了拍他的肩:“若是難受不要憋着。”

“是,但是習慣了。”

“若是……難受不要憋着,找個地方發洩出來吧。”程途自認為他們只是萍水相逢,沒有必要做到那麽深入的交流。他能做到的就是這份上,應該……夠了。

可是這對紀元昶來說意義不一樣,這是第一次有人願意傾聽。他看着程途的眼睛,他的眼睛裏面有着溫柔。像是夏天平靜無波的湖水被突如其來的雨水跌入,一時之間蕩起一絲絲漣漪。

相顧無言,只留下蟬鳴來回答這一片的寂靜。

既然結果已經發生了那就不能改變,紀元昶早早的安插人手,過程發生了改變,結果沒有變也好。紀元昶把程途歸結為變故,他不知不覺的突然想起來程途。他喝了兩口茶,不知何時他總是想起程途。

“也許是……最近呆太久了。”

翌日

已經有一些官員開始在大殿前等候着,偶爾有幾人在低頭交流着什麽,今天的朝會注定不會太平。

那些人早都已經知道昨晚的事,這件事恐怕是很難解決了。

大殿上異常的寧靜,而後一位禦史禀奏近日所查之事。

“臣等奉命所查買賣官位的一事,現已查明乃是錢故、鄭本、劉柱等三人私下買通打理現已查明買賣官位涉及六部共計有48人。現已全部關進牢獄中。現經審查共有16人認罪,但仍有32人沒有承認。”

小皇帝聽到這裏張大了嘴巴,“竟然有這麽多人!”

那大臣向上看了一眼,又接着說:“陛下,此事牽扯範圍之廣、時間跨度之長。從前朝開始便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萬望陛下能處理這些禍根。”

“那就按照律處斬刑吧!”

這件事讓那人損害這麽多人,但是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露出他的狐貍尾巴。小皇帝對這件事沒起太大的波瀾,一心只想要結束。但是,有人坐不住了。

只間有一大臣走了出來,說:“這買賣官位一事持續之久,這其中必定貪了不少。更何況近日大修土木,這筆錢剛好可以補上。”這下誰都聽出弦外之音了。

“愛卿說的事,就按你說的辦,把他們的私産全部充公。”

朝中有人聽到這裏倒吸了一口涼氣,誰不知道這一句“全部充公。”裏面還有太後的侄子。這不是明面上打太後的臉嗎?下面的大臣紛紛竊竊私語。

太後用完後倒是沒有面露不喜,而是悄悄示意旁邊的小宦官,小宦官默默的向下面比個手勢。

“臣也有一事要奏,有人舉報朝中有些官員夥同他人強占百姓土地。利用改革趁機搜刮斂財。”

底下的議論聲更大了。“陛下,太後,證人就在殿外候着。”

“宣他們進來。”

小皇帝說完,緊接着太監有重複一遍。

那些百姓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顫抖的進來。他們四處望着,看着前面的小皇帝和太後又撲通跪了下去。他們本來收了錢,該離開的離開改裝傻的裝傻。但是自從之前程途來找他們之後,他們就已經被盯上了。從那之後他們就被一群流氓混混盯上,那些人暗中搶走了他們的錢還無緣無故的打他們,這些百姓也慢慢猜到了。昨天晚上,在他們又一次被打時,監察禦史剛好趕來救了他們。

百姓看見這些穿官服的人,便下意識的害怕。等到監察禦史說明來由後他們也答應來做證。

跪下之後,這些百姓一遍又一遍的磕着頭。他們只有這一條出路,所以拼命的抓住稻草。旁邊的大臣拉住這些百姓。示意他們說出緣由。

那些百姓面面相觑後來推出一個還算認識字的曹老漢,曹老漢看着坐在上面的陛下和太後,又磕了一個頭說:“陛下,太後。草民姓曹,只是一個種地的。那天俺在田裏幹活,那些大人物就來了。他們硬說那些地是他們的,俺不肯讓他們碰俺的麥子,結果他們推俺。俺啥也不懂,但是這田是俺家世世代代傳下來的。俺就靠着這田裏的麥子養活一家老小呢。俺家裏人知道俺家的地被人拿走之後也有鬧過,可是那些人威脅俺們,俺們也不敢去找人幫我們。”一個皮膚黝黑的老漢跪在這富麗堂皇的大殿裏。聲淚俱下的控訴着。他說着也有不少百姓也偷偷地抹眼淚。

“後來有個程大人來找到我們,說能幫俺們,俺們就都告訴他了。結果沒過去多久,那群人又來了,他們還帶着好多拿着棍子的人威脅俺們,不讓俺們說出去。還說要是俺們說出去了,就要殺了俺們。又掏了一疊銀錢扔在地上,說算是補給俺們的。俺們也想着就這樣息事寧人算了,但是沒了地只有這一點錢救急,之後俺們又該怎麽辦呢?

俺們也沒法子,前天晚上他們又找俺們又有要打俺。幸好有這些大人們來救俺們,俺們才能逃過一劫。俺們就想要那塊地,對于俺們莊稼人來說,地就是命.根.子啊,那錢俺們也是昧着良心整日整夜睡不着,不敢花呀!沒了地可咋活呀?俺家老娘也因為這件事氣的暈倒在床上。他們還讓俺們天天交這交哪的,他們給的錢又交出去了。地都沒了,還有一些東西要交錢。

陛下,太後。俺們不多求,就想要俺們那個地。錢俺們沒花,可以還給他們,但沒了地俺們真的活不下去。”曹老漢連話都有一點說不清,只知道磕頭,旁邊的其他人也都在磕頭。

小皇帝聽完之後讓旁邊的公公去他們扶起來。又開口的說:“不必憂心,朕,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你們可知道那幾個強占你們地的人的樣子?”

“來的那幾個人,俺記不清樣子,只記得一個胖乎乎的臉上有痣,另一個瘦高高的下巴上有個痦子。還有一個矮矮的胡子很長。”

其他百姓看到小皇帝是這個态度,但膽子大了起來,就充着這三個人的樣子。這前兩個人的特征可以對得上鄭本和劉柱。至于第三個人卻對不上,這個人并不是錢故。

小皇帝讓公公帶着這些百姓下去,接下來只要查清楚這第三個人是誰就可以了。

“諸位愛卿還有什麽要是要奏,若是沒有,便退朝吧。”

“臣還有一事要奏,既然剛剛提到這些人是鑽了改革的空子,那證明這改革是有漏洞的,何況修建書院的錢也确實不夠。僅僅是這40多人的財産全部充公,按照房相最開始提出的改革是要建全國各個地方的書院,實際上這是遠遠不夠的。”

今天這件事也讓保守派抓住了漏洞,他們本身就對改革有所意見,如今有這麽大的漏子,他們必然是要橫插一腳。這時房相也站了出來。他是提出改革的人,自然出了事他也要承擔責任。

“禀陛下,太後。臣今日本來也是想要上奏更完備的改革方案。出了這樣的事情,臣也有責任。但是剛剛也說了這件事時間之久,跨度範圍之大,說明我們百官之中已經出現了蛀蟲。書院也是為了輸送更多有用的人才。尤其是禦史臺的官員。地方禦史的主官應該受到副官的監督。這樣也有一個弊端,那就是官員太少。所以建書院就是為了彌補這樣的弊端。

又如剛剛所提到搶占土地來貪圖國家對土地的減稅一事,也是禦史監管不力之責。所以對禦史的選任更要嚴格,而那些空缺的由新的人才去補。”

只聽見那人冷哼一聲:“房相這話倒是把責任全都怪到禦史的頭上了。難道不是因為改革的事情先出才導致後面他們強占土地嗎?”

眼看就要吵起來,太後先開了口。

“此事哀家也有一定的責任。”

太後閉了閉眼,又說:“改革一事,哀家是極力支持的。出了這檔子事,哀家理應擔責。諸位愛卿說的都有一定的道理,改革一事就先暫停吧。”

“太後。”房相還想再說些什麽,最終也沒有說出來。

“出了這樣的事,房相也有責任,貶去兖州。好了,退朝吧。”

最終太後做出了讓步,她是太後不能因為自己而不管天下百姓。改革有疏露,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只是想要繼續對付保守派恐怕是不容易的。太後又下了一道旨獎了負責此案的所有官員。程途也從大理寺調到了禦史臺。成為了監察禦史。

紀元昶坐在書房,他還沒有從和程途聊天的情緒中走出來。那是他從來沒有感覺到的,他搖了搖頭,像是要把這擾人的思緒全都趕出去。

“結局沒有變就是了,其他人不重要。”仿佛這樣說能讓他稍微好受一些,自欺欺人罷了。

他笑着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杯酒下肚後。他又想起程途,他又倒了一杯酒遙遙的對着對面敬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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