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系舟
不系舟
府門外挂滿了白布,站在門外也能聽到裏面的唢吶聲和嗚咽聲還有路過的行人也在竊竊私語聲都散在風裏。這幾日的氣溫也變得低了起來,太陽時不時的藏在雲裏讓人琢磨不定。
程途走進後,那嗚咽聲慢慢不見了随之而來的是疑惑:“這位是···”
“程途。打擾了。”程途對着這位夫人行了一禮,那夫人還有些不解,但是她旁邊的人似是知道了什麽。越過自己的妻子開始和程途攀談起來。
“程大人今日怎麽來了?”那婦人看到丈夫和其他人攀談起來便退了出去。
“我先吊唁吧。”程途繞了過去徑直往靈堂走去,程途向那個夫人颔首。接過旁邊下人遞過來的香,做完這些之後,程途問旁邊站着的婦人:“您是他的姐姐嗎?”
那夫人泫然淚泣又拿帕子擦了擦眼淚。“我妹妹她是被人害的,我知道她是有一些愛慕虛榮的,但是沒什麽壞心思。大人,是官府看到我寫的訴狀您才來的嗎?”
面對婦人的問話,程途回答不上來。
“您放心,我會為您找到一個公道的,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好好好。”
“快要下葬了嗎?”
婦人看了一眼靈堂,剛剛的笑意又收了起來:“本來是今日就要下葬的,但是我不想讓我妹妹屍骨未寒。只能再等等,夏天本就炎熱放不了幾天。後日是一個好日子也沒法子,只能拖到那天了。”
“她最近幾日有沒有給您回過信呢?”
婦人嘆了一口氣。“前幾日端午的時候她給我寫了一封信,她在信裏說她在宮裏過得很好。沒有什麽奇怪的···等等我等會去把信取過來。”說完她就風風火火的去裏屋取信了。
程途看了一眼靈堂,一旁站着的丈夫。這個人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盯着程途,一進門也是十分殷勤的向他問好。
“大人您來這裏是來查案的?可是我們之前沒有···”這句話是在試探程途,他是成王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把那紙訴狀遞上去。而且他心裏也清楚,一個宮女一個王爺,王爺随便一句這宮女癡心妄想,她的死就可以就飄飄然的揭過。程途來查案肯定不是為了專門去查宮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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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途也聽出這話的不對勁,程途看着他淡淡的說:“人命關天的大事,無論事實究竟是什麽都要給她們一家一個交代。”
“是是,您說的對。”他谄媚的幹笑。不一會,婦人拿了信回來。信被折來折去看起來有些破損了。婦人拿着信的手也在輕輕地抖,她不忍的轉過頭。程途接過信,等到婦人緩了過來才說:“這信要拿回去當做證物,過幾日還給您。”
婦人微微瞪大了眼睛,這幾日她就是看着信渡過去的。她糾結了很久,程途也不着急。良久,婦人顫聲的說:“好。”
回去後,程途仔細端詳這封信。信中并沒有什麽特殊的,無非是妹妹向姐姐的抱怨。程途看到信的最後寫着。
“姐姐,明年我就可以出宮了,只願出宮後可以嫁給心悅之人。”
程途看着手裏的信思索着,想要造成動蕩的源頭是這個宮女的死,宮女的人際關系有沒有那麽複雜無非就是宮裏那些人。如果是她心悅之人所做的恐怕不太可能,出宮後才能嫁給的人不一定就能用得起糖,這個人一定是有所財力或者是權勢的人。為什麽是宮女?這是讓程途最不解的地方。
突然程途想起紀元夕說的那句話,她是被放在白鹿旁邊的,這個宮女又是太後宮裏的。那這個人就是沖着太後來的,與太後有恩怨的人····程途想起應該是保守派裏面那些阻止改革的、買賣官位為浮出水面的人還有一個人就是···紀元昶。
之前紀元昶就告訴過程途自己和太後的過往,私心裏程途不願意相信那個人是紀元昶畢竟紀元昶願意告訴他這件過往,恐怕他應該不會用這樣的手段又加上這一個月的相處。程途覺得紀元昶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但是如果是保守派還有買賣官位的人做這件事的話為什麽要放到白鹿旁邊。程途想着這群人是想要亵渎祥瑞嗎,但是程途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保守派的老人們是做不出來這些事的,他們信奉祥瑞不會做出這樣的事。買賣官位的人····
程途手上的消息來的太多,魚龍混雜,表面上是路邊的小厮、路人們所得到的證詞,但是這些人的話都具有很明顯的指向性,所以程途沒有看過這些線索而是收集到後放在一邊。但是這個時候程途覺得也許這些消息能夠引出真正的兇手。
程途看了這些消息,有隐晦的說這件事和成王有關的還有隐晦的說是紀元昶甚至還有太後。程途把這些拼湊在一起後大概也猜到了原委,等到程途回過神後背已經濕透了。
沒有人在乎一個宮女的生死,一條人命被牽扯到朝堂的争鬥之中。她就像是水中浮萍,沒有根水流到哪裏她就被推到哪裏。所以朝堂之上那麽多人都在推脫不願意查案,這就是一個燙手山芋誰接到手上就被燙的滿手膿疱。
程途不知道他們在這件事裏參與了多少,或許這件事的真相已經無所謂了。太後、成王、岷王這三人都在暗處盯着程途。程途今日能見到紀元夕還有見到那個宮女的姐姐這都不是巧合!或許他們就是這三個人勢力其中的一部分。
這件事每個人所要的結果都不一樣,太後想要成王和岷王鹬蚌相争。成王和紀元昶都是想要其餘的雙方都起來。程途也是他們權利争鬥的一部分,程途被夾在中間。只要程途行差踏錯一步,那就是萬劫不複。
用“拖字訣”不是一個能夠解決問題的好辦法。程途枯坐了一夜,看着外面的黑夜變為亮堂的白,蠟燭也早都已經熄滅了。“和光同塵。”程途又想起許遲日的那句話。突然他好像想起來了什麽,當時許遲日為什麽要對自己說這句話,真的是為了提醒還是···
程途很快從思緒裏出來,他笑着說:“和其光,同其塵。1身處污濁仍能出淤泥而不染。和光同塵,同流合污可不好。既然案子都查到這個份上了就查完好了,說我不撞南牆不回頭2也好,說我爛好人也罷。我認了。”
程途到成王府後,府上的小厮像是恭候多時一樣把程途請進府中。程途見到成王後開門見山的問那個宮女的事情,沒想到成王很爽快的承認了。
“是她來勾搭我,殺了她又能怎麽樣?”
出乎意料的,成王沒有否認。程途定定的看着成王,得到了這個答案程途轉身就要走。成王卻叫住了他。
“程大人,查出來了?”
程途轉身回到:“查出來了。明日早朝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那就好。”成王只是笑笑。他知道無論自己承不承認這件事都不會對他有什麽影響,太後想要先扳倒的是紀元昶。他就等着明日看紀元昶的熱鬧。
“那女人不過就是賤命一條,竟然還上趕子指責本王!太後是老糊塗了吧?想要用那個女人來鉗制住我,好笑。誰是王法?誰是主。誰有是仆。”
幕僚不知何時來到成王旁邊,從程途進來到出去他全程都看着。
“殿下還是小心的好,太後不會這麽簡單的設計。估計還會有後招。”
成王喝着酒已經有些醉醺醺的。
“怕什麽?我就不信她能對付得了我,朝堂上那些老頭就能讓她頭疼不已了。”
程途又來到了岷王府,相較于成王府這裏竟然還要冷清些。管家看見是程途來了,讓程途現在正堂坐一會。說完管家就匆匆的走了,似是去叫紀元昶。
紀元昶待在祠堂,向面前的牌位上了香、磕個頭之後,他叫管家把程途叫到這裏來。
“殿下,這不太好吧。哪有議事在祠堂的。”
“去叫吧,父王母後不會說的。”
管家好像要說些什麽最後還是嘆口氣去叫了程途,程途也十分疑惑,這哪有人議事在祠堂的。把人請到祠堂後,管家關了門。
祠堂青煙缭繞,即使是在白天這裏還是有些暗。紀元昶一點一點的點着蠟燭,程途沒有先開口靜靜的等着紀元昶做完手上的事情。紀元昶邊點蠟燭邊對程途說:“你知道這件事了吧。”
程途點了點頭,想了一會還是開口說到:“初明,還是去外面議事的好。”
紀元昶轉了過來笑着對程途說:“你還願意叫我初明?”
程途嘆了一口氣。“我只問你一句,你到底是主動入局還是被動的。”
“這有什麽區別?”紀元昶點着手上的蠟燭,燭火映在他的臉上,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跳躍的燭火畢畢剝剝的響着,安靜了很久紀元昶才說:“你也應該知道這裏是我父王母後的祠堂,你知道為什麽要在這裏和你談話嗎?在這裏不僅僅是我們兩個人還有我父王和母後。他們看着我們,我不想入局也早都入局了。”紀元昶慢慢的走到程途旁邊,他看着程途的眼睛。從程途的眼裏紀元昶也看到自己的疲态,紀元昶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
“見你我都沒有整理一下儀容,哈哈哈。”紀元昶轉了過去,幹笑了兩聲又轉過來拉着程途一字一句的說:“我早都入局了,早在我父王母後死的那日。我亦是自願入局的,就是沒想到也把你拉入局中了。”
“我說我沒有做那些你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