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鹧鸪天

鹧鸪天

一聲聲哭聲驚起林中的鳥兒,人們紛紛都別過頭去不願意再看這樣的場景。平安一聲聲的呼喊喚不醒他的爹爹,他的爹爹永遠的留在了這片土地。平安已經哭的聲嘶力竭,喉嚨再也發不出聲響,他坐在自己的父親旁邊。

程途也別過眼不願再看見這樣的場景,江淹叫人趕快處理這些屍體并且把平安抱到安全的地方。平安掙紮着,他拉着自己父親的胳膊不願意離開。江淹走到平安身邊,用着最平靜的運氣說着那句最鋒利的話。

“你父親他已經死了,現在不去處理他的屍體只會讓其他人更加的難過,平安你明不明白!”

平安瞪着江淹大聲的吼道:“不明白!我不明白,那是我的爹爹。我不能沒有爹爹。”平安的眼睛已經哭的紅腫了起來,他也慢慢的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真的回不來了。他用胳膊狠狠的擦了擦眼淚,說:“好,但是現在能不能等我一會,一會就好。”

平安跑去遠處摘了路邊的一朵小花放到他爹爹的手上,嘴裏喃喃的說到:“娘最喜歡這個了,爹爹喜歡給娘摘這種小花了。現在娘也不在了,爹爹也不在了。你們要好好的,平安會照顧好自己的。”

“擡走吧。”

平安追着跑過去。“爹!”

江淹坐到程途旁邊安慰的說:“找了一夜好好休息吧。”

程途擡起頭語氣堅定的說:“那怎麽行,還有些人沒有找到!”接着程途就跑出去準備接着去找生還者,江淹一把拉住他。

“你現在這樣怎麽能夠找到那些人,你現在根本心不在焉。”

“···”

江淹看見程途冷靜下來了才接着說:“這種情況以前也有發生過,但是人不能陷入到那個感情裏出不去。你要知道人總是要往前走的,生老病死這都是天地規律。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處理好生還者的問題,而不是一直自責、埋怨自己。越是這樣就越是容易犯錯,聞道,你自己好好想想。”

江淹帶了幾個人也趕快跑去就人了,程途想起程時行之前說過。“知道為什麽叫你‘途’嗎?那個時候我們想着你要永遠的往前走。”

——往前走,不要陷在哪裏走不出去。

程途想好之後也趕快跑出去救人,慢慢的救出了不少的人。當然這其中也有不少的人救出來但是去世了。江淹走到程途旁邊問到:“你現在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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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剛剛是我沒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第一次很正常,每個人都很面對生離死別這樣的事情。我以為你解.剖那麽多具屍體已經對生死這種事情看淡了,沒想到還是沒有我這個老頭看得開。”

程途低着頭,他随意的扯裏一塊布纏在他手上的胳膊上。江淹見狀阻止了他為他大概的清理了傷口用了一塊幹淨的布纏着。

“有的時候感情這種事情最是難以說得清,你這樣也好。不像我這樣有些冷冰冰的,那些個小孩子都不怎麽喜歡我這個老頭子。最害怕的就是人沒有自己的感情,那就真的成了一個怪物。我之前辦過一件案子,說起來也是十分讓人唏噓。那人是為了複仇,他最後給我說在報完仇的最後一刻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只有無邊無際的難受。那些至親之人早都已經離他而去,他做這些都是為了那些被殺的親人,可是現在完成之後心裏還是很難過。

他說籌劃的這幾年他總是過的很難受,每晚入睡後夢都的都是自己親人被殺害的樣子。折磨着他,而在牢獄的這幾天是他過的最舒服的幾天。他還說自己像是一個怪物,已經變得不是以前的自己了。行刑前他說這樣去見自己的父母說不定會被他們罵的。

終其一生被這樣的仇恨折磨着,程途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江淹前幾日收到長安來的消息失聲痛哭着,他希望用這樣的故事能夠讓程途不要活的那麽難受。

程途想了想,最後回答道:“仇恨這種事情很難做到理智,如果是我我可能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這世上總會講道理的吧,如果連法律都救不了懲罰不了那些惡人,就讓我···”程途垂下頭,低低的說:“光說大話有什麽用,真的發生了我可能做不到這樣理智。”

江淹沒有在說什麽,拍了拍程途的肩。程途冷不丁的問了一句:“是我父親出了什麽事情嗎?是不是長安那裏有人彈劾我父親。”

江淹嘆了一口氣,他沒能想到程途會想的這樣快。剛要張口說的時候,程途笑了笑。“是寒光在長安的時候就常常念叨您,我之前覺得他有些幼稚,沒想到我也這樣幼稚。不過您肯定能夠回去的。”

程途和江淹都沒有在多說什麽,想是這樣的話題自然而然的就這樣結束了。面對親人的離世誰都難以接受,平安做不到,程途也做不到。

這幾天程途一直在處理赈災的事情,像是想要通過忙碌麻痹自己。江淹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嘴:“就不應該多說那幾句話。”

“聞道,這幾天你都沒有好好休息。先去休息休息。”

“不用,這些事情還沒有處理好。”

江淹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程途,有的時候這樣不知道的結果反而要比知道結果好一些,畢竟不知道的時候人總是下意識的相信或許還有轉機。直接知道結果的話江淹怕程途撐不住。

這幾天的天氣慢慢的變的炎熱了起來,之前所商量的建在歸安的支墩壩也被擱置下來了。程途和江淹這幾日都待在烏程這裏處理傷員的事情。朝廷的糧後日就能夠運到了,走的是水路要快一些。

正值正午,太陽刺眼的根本睜不開。之前那些找到屍·體的家屬一直不願意下葬,這件事情也就被擱置下來,一直放在林子裏面。臭烘烘的味道從林子裏面飄出來,蛆和蒼蠅圍着屍·體打轉。

不少百姓因此都發了高熱,太醫也都束手無措。這是傳染性極強的瘟疫。只能暫時将那些生病的人安置在一處,沒有生病的人戴好紗巾,把那些沒有處理的屍·體全部匆匆掩埋。

太醫也調制好救苦散1,叫那些患者口含涼水,又取出一些藥沫放入放入鼻孔哪裏2。這樣可以稍微緩一緩他們的疫病。程途還帶着一些人疏通了周圍的河水,要是沒有水源他們這些天估計撐不下去。

有人在受病魔的折磨而有的人卻在享受。

那人撐着一個棚子躲避陰涼,手裏又吃着冰涼的楊梅解渴。旁邊的人殷勤的為他扇着風。

“大人,這風怎麽樣?”那人谄媚的說。

“不錯,不錯。”

“大人,這可是姚德縣令獻過來的好東西。這東西可是新奇這的呢。”

“嗯,他有心了。說吧,他又求什麽?”那人一邊吃着楊梅一邊說道。

那扇風的人賤嗖嗖的說道:“這次是想要一些銀子。這不是朝廷往我們這裏撥了不少銀子,反正我們這裏用的又不多他想要從我們這裏分一點。”

那人冷笑到。“想要錢?幾個楊梅就想打發本縣令。”

“是是是。”那人立馬賠笑。“就是,幾個楊梅打發誰呢。您消消氣,別管他。”

這些楊梅可不是小數目,幾乎可以和朝廷上供的差不了多少。姚江的縣令是下了血本了,可惜人家可不領你的情。扇風的人嘲笑了兩聲。

這時一個穿着富麗堂皇的女人過來,這個女人一過來。那個扇風的人就乖乖退下了。這個女人是歸安縣令的小妾十分擅長唱歌和舞蹈,而且還是姚德縣令的女兒。

“懷袖,你怎麽來了?”歸安縣令一把摟過她的細腰,眼神卻不純淨的看着她。懷袖輕輕的掙脫了一下。幹笑着說:“父親說想要見你。”

“是嗎?”歸安縣令色眯眯的看着她,手卻不安分的亂動,懷袖強忍着惡心只能幹笑着:“是啊。”

“那就叫他進來吧。”

沒多久姚德的縣令就進來了,當他看見自己的女兒的時候還是不禁紅了眼眶。他只能忍着哽咽的說道:“大人,姚德今年的歲供都給了您,您看能不能給姚江點錢。姚德的百姓還是要吃飯的。”姚德的縣令不安的搓着手,手心裏都是汗了。

“幾個楊梅就把你們窮成這樣?哈哈哈,這樣你跪下來求我,我就給你。”

懷袖剛想要起來扶着自己的父親,但是自己的父親紅着眼眶,二話不說的跪着地上。那人笑得張狂,他招招手叫姚江的縣令過去。

“這是安吉那邊的白茶,你看。”那人抿着一口白茶。“白茶喝起來沒有苦澀的味道,這茶葉泡在水裏湯色呈亮。是上上品,但是你知道這上上品上面還有上品呢。你知道湖州的知州嗎?這人可是天天喝着上好的龍井還有白茶那日子過得叫一個美滋滋,這比江淹那個湖州知府過的還舒服。你去求求他說不定他還能給你一點錢。

不過你要知道,這錢自然是越多越好,可沒有人嫌錢少的。他不願意給,那我也沒有辦法。滾吧。”

姚德的縣令只能聽從,剛要走又被他叫住。

“你的另一個女兒聽說也不錯,不如···”那人又賤兮兮笑着。

姚德的縣令哭喪着個臉,撲通跪下去。“她還小,求您放過她吧。”

“是啊是啊,您有我還不夠嗎?”懷袖忍着說到。

“好,那就在長長。哈哈哈。”說完他就抱着懷袖走了,懷袖也紅着眼睛看着自己已經年老的父親。姚德的縣令只能回去。他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他不是沒有想過走其他的路,但是這些人在上面壓着他根本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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