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鹧鸪天
鹧鸪天
這場高熱可以說是精心策劃出來的,為的就是用一整個縣的命來護住另一件事實。
“要的鹽我們這裏已經給了不少了。”湖州的知州笑眯眯的為前面的人倒茶。
那人抿了一口茶,突然岔開了這個話題。“你比本王還會享受,喝着上好的龍井,我讓辦這一件小事沒想到還是露出了馬腳。出了事情第一個掉腦袋的就是你。”
“是是是,您說的是。要不是您和貴人我還不知道在那個犄角旮旯呆着呢。”
那人看着手裏的龍井輕笑了一聲:“你清楚就好,永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什麽樣的人自己心裏清楚。這個世上分三六九等的多了去了,就像是一杯龍井也要分三六九等。你不要覺得自己在這裏待的久了就真的能夠為所欲為了,要記住你永遠都是我的一條狗而已。
行了,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否則的話你要清楚後果是什麽。哦,對了。我也不喜歡狗不聽話,這樣的話你可真的就要···”那人沒有再接着說下去,但是他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他結果。
辜嚴打開窗外飛來的信鴿取下他腳下的信,微微勾起唇角。“殿下,成了。”
“那就好,省得又讓人抓住小辮子,之前那個女人倒是有個好姐姐。她倒是厲害找到程途,不過他們也得不了逞。”
“殿下的确不能像上次那樣大意了,雖然說那的确是一個完全不值一提的人。但是有的時候偏偏就是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阻撓的更加厲害。”
成王随手扔了那封信,戲谑的說到:“程時行的腦子裏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竟然會選擇走上這條死路。本宮還想他會為太後做些什麽,到時候本宮連怎麽對付他都想好了。沒想到啊,沒想到。程時行就是個不中用的,随随便便就這樣死了。哈哈哈哈,哎呀,我可真的是期待程途知道這個消息的樣子。
不知道我那個喜歡多管閑事的弟弟有沒有趕過去。不過最好是讓他們一起都死在那裏最好,省得回到長安本宮還要抽出力氣和他們鬥來鬥去的。
還有一個周王,他倒是挺機智的,會裝病。誰都覺得他是一個病秧子,可是他比誰都有心機。這樣的人本宮可不相信他像是會沉得住氣的人,恐怕早都暗中和某些人搭上線開始密謀了。”
成王又輕哼了一聲。“盯緊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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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去的那兩個人已經死了?”經過這幾天的磨練,程途變得沒有以前那樣急躁。“老伯應該也死了,對吧。”
“是的,不過老伯是被縣令處死的。因為那些發現這兩個人的屍·體的百姓直接跑到他們舉報,到那裏的時候老伯也在那裏有住過的痕跡。直接就處死了。”
程途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昨天見到那個老伯眼睛飄忽不定,程途就覺得有問題。後來查老人的身份是姚德的鄉紳,不過這幾年沒落了。奇怪的是程途昨天有注意到在昨天提出要有人陪着他的時候,老伯明顯表情變得不太開心。
說明這個老伯住的地方應該是藏着什麽東西,不過這東西現在應該也被他帶走了。
“難道老伯沒有為自己辯駁嗎?”程途總覺得還是有些奇怪。
那些回來的人也費解的說:“那老伯不知怎的一夜之間突然變成了啞巴,而且那邊竟然還是主簿來随随便便的審理案子。我覺得老伯說的沒錯歸安縣那邊的确是有問題。”
程途也覺得這處理實在是太過倉促,剛想要去歸安那邊探探情況。沒想到那邊也鬧了瘟疫,人命關天,程途叫了幾個太醫趕快去歸安那邊看看情況。歸安的情況遠比烏程的情況要嚴重的多,不少百姓不僅僅是高熱而且還出現了嘔吐、腹瀉的情況。
按理說歸安這裏離水源要更近一些很少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歸安一下子死了不少百姓,這還只是第二天。
太醫把這些百姓的脈,脈微而複利甚至有血出來1。
“霍亂!是霍亂,這裏怎麽會有霍亂?”霍亂這樣的病死亡的可能性極大,太醫一時半會也還調不出來藥,這次他們并沒有帶多少人參。
“先調藥,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程途快速做出了決斷。“人參我來想辦法。”程途話音剛落就有人急匆匆的跑出來,抓住太乙的腿。
“先救我,我是歸安的縣令。”
太醫一時掙脫不開,他緊緊的抓住太醫的腿。“我哪裏有人參,給我用最好的。快!”
一顆人參本身并不是很昂貴,知道新朝建立,那些個有錢人家誇大了人參的功效,導致人參的價格變得十分昂貴2。可是一個小小的歸安縣令竟然也會有一顆千年人參!
太醫也十分驚訝,沒想到會有這麽珍惜的藥材。正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顆千年人參吸引的時候,當中不知何時來了一個姑娘。這個姑娘看起來病的倒是沒有歸安縣令那樣嚴重,程途注意到這個姑娘手裏一直緊緊的攥着一支金釵,目光發狠的盯着歸安縣令。就在衆人不注意的時候,這個姑娘跑到那縣令的後方,對着他的脖子就是一下。
程途立馬跑過去阻止那個姑娘,那個姑娘畢竟生了病體力不支。她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不能讓我殺了他!”
懷袖抄起掉落的金釵就要往自己的脖頸出紮,程途用力搶走那支金釵。
“為什麽?”懷袖一遍又一遍的的重複這個問題。程途把這只金釵扔的遠了一些,他示意太醫先去那人參救命而他自己蹲下給那姑娘遞了一塊幹淨的白布。
“命比什麽都重要。”
懷袖聽到這話止住了哭聲,她苦笑着說:“我在這裏帶的太久了,甚至有的時候都已經忘了原來我不是一個玩物而是一個人。”
程途扶她起來,叫了一個太醫為她診治。懷袖喝了藥之後,症狀果然好了一些,她跪在地上希望程途能夠給她一個公道。
“您是官,一定能夠幫幫我們這些人的對吧。像他這種為虎作伥的人你難道不應該處置他嗎?這些年來他做了多少事情搜刮民脂、搶占婦女我就是受到傷害的其中之一,我爹明明也算是姚德縣令卻也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他根本就是在騙我爹!
官官相護,在這裏已經爛了。你看起來不像是壞人,能不能幫幫我們。”懷袖懇切的說。
“我這裏有證據能夠證明他貪污受賄的證據,還有這些年來他胡亂判案導致許多家庭衆叛親離的證據。”
懷袖指着一處地方,程途打開那裏的櫃子的确有不少線索。似乎一切都很順利,人證、物證都有了。那歸安的縣令也醒了過來,剛醒過來就被抓去候審。這人沒審多久也全都招了。
歸安的縣令被懲處之後,懷袖也消失不見了。從歸安縣令哪裏找來了不少金銀珠寶,姚德縣令也證實他的确有向歸安縣令給過不少楊梅。不日他們都要被問斬。但是奇怪的是懷袖卻不見了。
“這次做得不錯,該拿的都拿了吧。”
懷袖笑着說:“您放心,那些我都處理幹淨了。不過,既然要處理他們為什麽不讓我來而是又加了一個老伯,還弄髒了您的手。”
那人沒有回答反而問懷袖。“你到時對你的父親一點生育之情也沒有啊。”
“該說生育之情那應該也是我對我娘報恩,哪裏輪得到他。更何況,想他這種嘴裏說着為百姓實際上自私自利賣女求榮的人根本就不配值得讓我憐惜。他能夠為他所謂的大義犧牲我,我也可以犧牲他,不是嗎?
他若真的想要為百姓做實事,何必一次又一次的妥協。說到底是他太過軟弱,連我的母親也護不住甚至還有妹妹!我難道不該恨他嗎?”懷袖的眼睛裏全是不甘還有憤怒,她恨他的父親又懦弱又自私。
“很好,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是。”
懷袖剛準備走就和湖州的知州碰面。
“是你?”湖州的知州也見過懷袖,他沒想到懷袖現在竟然還活着。但是他今天不是來做這件事情的,他跪倒那個人的面前。
“您大人有大量,我還有用,真的。求您救救我吧。”
那人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你還不明白,老伯還有懷袖的出現都是為了處理掉你們這群沒用的棋子。享受這麽久應該歇歇了,人還是要知足常樂。”那人絕望的癱坐在地方,他不敢置信沒想到最後竟然落到這樣的結果。
“這樣吧,你和懷袖兩個人比一比看看你們兩個到底誰更有價值。誰最後活下來,我就保誰。”那個人突發奇想的想要看看到底誰能夠贏,一副做足了看戲的樣子。
湖州的知州立馬燃起了生的希望,他奮力跑到懷袖身邊,想要掐死懷袖。懷袖也沒想到突然是這個情況,她取下頭上的釵子狠狠的往他的脖頸處插。結果當然是湖州的知州贏了,懷袖沒有得逞。
他死死的掐着懷袖的脖子,懷袖慢慢的不再掙紮。
他滿身是血的想要邀功卻沒有想到那人往後退了一步。那人大笑:“有趣!真是有趣!好久都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了。”
“那您能不能保我?”知州滿臉期待的說,他仿佛看見了曙光。但是那人很快就澆滅了他的想法。
“保你?我什麽時候說過了。我怎麽不知道。”
“可是你剛剛說····你戲弄我?”知州滿臉不可置信的說。
“哈哈哈,本來就是讓你死。我又為什麽大費周章的保你?簡直是太可笑了,無非就是為了想要看場戲,你竟然當真了!”那人笑夠了之後最後補了一刀,“你就安心的去吧。”
懷袖悄悄的動動手指,寄這又是一陣暈眩,她被丢到一處地方。醒來後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爬出去,意識模糊之際,有一個身上滿是墨香的人把她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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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救治,歸安也慢慢的恢複以往的生機。程途總感覺這件事情沒有這麽簡單。所有的證據都擺着眼前,所有人都在程途來之後開始抱怨自己以往的冤屈。程途問過歸安還有姚德兩縣的百姓。
他們所受的冤屈都是真的,他們被壓榨被欺負也都是真的。百姓狀告無門,才讓他們為非作歹這麽多年。結局看起來是皆大歡喜,但是這背後說不定有着很大的陰謀。懷袖的失蹤也讓程途耿耿于懷,懷袖明明是受害者,為什後來一聲不吭的走了連自己的父親和妹妹都不願意見一面呢?
懷袖的屋子還和走之前是樣的,并沒有什麽大的變化。清查了歸安縣令的財産着實讓人吃了一驚,還有湖州的知州也不見了。他們兩個都有一個共同點走的時候什麽也沒有帶而且屋子都很幹淨。
程途想着那他們兩個人應該是自願走的,至于到底去了哪裏就不得而知了。程途敲了敲他們的屋子希望能夠找到什麽線索,屋子的布局什麽闊綽。程途看見牆上挂的名畫看了良久,看起來像是太湖的景色。程途剛想要離開的時候,卻又注意到這幅畫放的地方倒是十分的奇怪,手剛一觸碰到這幅畫後面就出現了密室。
程途帶着幾個人去下面找找有什麽線索,但是下面卻十分空曠,看起來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程途手裏舉着火把摸了摸架子上的土,這裏的土只有薄薄一層圍着一處像是是那樣大小的空隙。這裏放過一本書?
程途翻遍了密室也沒有找到,看起來早都讓人秘密處理掉了。只是有一幅畫沒有拿走,這并不是什麽名家之作,下面的署名讓程途有些在意,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見過。
湖州的知州、懷袖、歸安的縣令還有姚德的縣令這些人的确是罪有應得,但是他們後面應該還有一個人沒有出現。能在湖州這邊地方做土地主五六年,上面沒有人護着是不太可能的。之前查買賣官位一事也沒有揪出他們這群人。
“不,不對。”程途突然想起好像是在哪裏見過湖州、買賣官位這些個字眼。還有這個令他熟悉的名字——付照。
在長安的時候,那是便說先皇一共提拔了八人,最後死了幾個。那份名單裏就一個人現在在湖州任職,付照。
——都是小官歷練歷練而已。
——提拔的人怎麽會有問題呢?
他們的确是不被重用,一生也碌碌無為。後面甚至還有人犯下彌天大錯,為什麽?為什麽先皇要提拔這群人?
程途找不到線索,一時之間只能先回去和江淹商量。
江淹當時也極力阻止先皇做這樣的決定。這樣只會讓天下學子感到不公,但是先皇還是一意孤行。那個時候先皇只說是有所用處,這群人都是成績中規中矩的人,當時江淹不服氣去看了他們這群人的文章,無一例外他們都寫了同一的事情。
那年殿試先皇問的題目是“虛靈不昧,衆理具而萬事出,心外無理,心外無事。3”那年大多數人寫的都是不昧“心”,求心中之“理”。這幾人倒是大膽的寫了蝗災一事。
“阿谀奉承、見風使舵之輩。”江淹但是就是這樣評價他們的。
“現在看恐怕也不盡然,先皇心裏應該是有一杆秤否則為什麽只是讓他們做個小官呢?而且最後也并沒有重用,或許他是為了告訴我們什麽,又或者是告訴某些人什麽。”
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