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三伏(初伏)

三伏(初伏)

“辜嚴?這是什麽意思?是歸安縣令招認了?”

紀元昶點了點頭,他拉着程途。“我們的走快一些,我估計有大事要發生。”

“好。”

路邊的景色快速的變換着,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烏雲遮住了。

一聲接着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成王正有怒氣不知道如何洩憤。他看見辜嚴過來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惡狠狠的瞪着。

“你不是說沒有問題,不是說他不會招認的嗎?現在怎麽回事?從哪裏找到的湖州知州,他不是已經被你處理幹淨了嗎?”

辜嚴一把推開成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整理好衣服之後他才笑嘻嘻的說:“殿下這麽沉不住氣,就算發現了又怎麽樣?責任在我頭上,殿下您還是成王,不會變的。”

聽到辜嚴這麽說成王暫時消了怒氣,但是還是心有疑慮的說:“那你要是像他們一樣靠不住怎麽樣?”

沒想到辜嚴還是一臉淡定的說:“不會的,殿下忘了嗎?你手裏不是還有我的妻兒嗎?我都把身家交給殿下了,殿下怕什麽呢?”

“那就好,你就好給我老老實實的。要不然你的妻兒就保不住了。”成王慢慢的冷靜下來,他擺了擺手。身旁的小厮立馬知道什麽意思,匆匆收拾完就走了。

辜嚴也慢慢的退下了,他笑着搖了搖頭。走到另一處地方。

“怎麽?成王還是想之前一樣沉不住氣。”

辜嚴笑着說:“沒錯,殿下說的是。接下來就是要把成王的事情說出去就行了,最後嫁禍給岷王。不過殿下也沒有必要親自來這一趟,這樣不是多此一舉還徒添晦氣嗎?”

“哎。”周王好似不在意的說道。“先生怎麽這樣說。這樣的一出好戲我還是要看看的,畢竟先生都布局多年精心策劃這麽久。不過···這還是要多虧了先生,先生放心您的妻兒我都已經接到我這裏了。先生如果想看的話可以去看看。”

辜嚴做了一揖轉身離開了。

Advertisement

周王把玩着手裏的物件,暗衛站在暗處等待着周王的指令。

“再等等,現在去不就是叫在長安的那些人生疑。等到時機成熟了,那個位子自然就是我的。哦,對了。現在有多少人馬?”

暗衛比了一個數字,周王了然于心。擺了擺手讓暗衛下去。

辜嚴走到自己妻兒面前,小寶看見辜嚴笑着便要他抱,辜嚴伸出手抱住了這個孩子。一個年輕的女子來到他們身邊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三口。

“老爺不管她們了嗎?”

辜嚴當然知道她們指的是誰,他沒有以前的假笑。而是一臉嚴肅的說:“等我金蟬脫殼之後,她們就是帶罪之聲。救不了就不救了,浪費時間。”

成王府中辜嚴妻兒緊緊的抱在一起,成王加強了對他們的戒備。那個孩子緊緊的抱着自己的娘親,無助的情緒籠罩着她。等到昏暗的屋子透出一點亮光,她們眼中充滿希翼的等待着,但是來的那個人不是他們所期待的人。

“真是不好意思,虧待你們了。”

孩子站在母親面前,他警惕的看着成王。成王只是笑着,他慢慢的走到這個孩子面前,一腳踹開了他。下人搬來了一把椅子,成王翹着二兩腿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像是上位者對着下位者的不屑。

“小子,你們都死到臨頭了。你爹又不管你,不知道你在這裏掙紮什麽。不如這樣,我給你條路你可以選擇活下去也可以選擇不做。但是不做的結果就是死路一條。”

他死死的瞪着成王,向成王吐了一口口水。

成王站了起來,踹了他一腳。“小兔崽子,你就等死吧。”

程途和紀元昶回來之後,就聽見城門口一群小孩子說着:“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程途和紀元昶覺得有些奇怪,不過當務之急是先回宮複命。等到來到宮裏的時候,發現這裏已經有人來了。

程途和紀元昶兩人只得先站在外面候着,他們不知道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辜嚴出來之後仍然是保持着他臉上的笑容,只是那個笑容讓人看起來有些怪異。進去之後,太後一臉憂愁的坐在椅子上。

程途大概把在湖州的事情再彙報給太後,太後擺擺手說:“已經知道是誰做的了,現在只需要抓住他就行了。”

雖然嘴上是這樣說的,但是太後卻是滿臉憂愁并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程途大概猜到太後所憂愁的是什麽,但是現在說出去意味着他知道一些消息來源,這只會讓太後對他生疑。太後叫程途退下,留下了紀元昶。

“辜嚴剛剛說他手裏有成王私吞鹽的證據。”

紀元昶也毫不客氣的坐下。“條件是什麽?”

“換他妻兒的平安。”

紀元昶冷哼一聲。“他?他不是抛妻棄子,現在又想起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了。那答應了嗎?”

“還沒,辜嚴不會這麽輕松的就把成王的證據交給我。他應該是還有什麽手段,但是哀家還沒有想通到底是什麽。是你早都已經掌握好了證據,那湖州的知州知道哪裏找到的。”

紀元昶也不着急回答,反而是先向太後提條件。

“該告訴你的早都已經告訴你了,現在又開始交易你拿什麽和我換。”

太後聽到這個又開始頭疼,她現在手裏的确沒有什麽可以和紀元昶換的。偏偏她能用的人很少,見太後半天不說話,紀元昶主動提出了條件。

“這樣,我們先做交易。等到交易成功了之後我在提條件。”

太後沒有辦法只得答應。

“你應該也聽見城門口那些孩子們所說的話了吧,那應該是辜嚴的手筆。他現在是不怕了,明面上的挑釁。”

太後按了按太陽穴,她就是因為這個而發愁。辜嚴這句話就是在火上澆油,這是在諷刺朝廷了。

“這件事情我恐怕是幫不了你,至于你如果想要知道為什麽我能找到湖州的知州這不是很簡單。我派人一直找不就找到了,現在是我提條件,你不得不向我求合作。成王這件事就是沖着你來的,至于對付我無非就是準備想我潑髒水。

我可以幫你,也可以像他那樣潑髒水給你。還有,我已經知道當年那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別忘了我們之間隔着的是人命!”

太後站起身來,她嘴巴一張一張的想要說什麽,最後還是算了。

紀元昶撂下這句話就轉身走了,太後知道這一定是江淹說的。不一會江淹就來了。太後沒有時間和江淹敘舊,直截了當的說:“現在你全權接管湖州發生的案子,務必要找到證據,趕在辜嚴前面。”

“辜嚴?他不是早都辭官回鄉了,難道他又回來了?”

“沒錯,本來他是成王的幕僚。但是現在哀家覺得是哀家想的太過簡單,他的野心不小。”

“是,臣領命。”

江淹退出去剛好看見在前面的程途,招呼了兩句。

“聞道,你這幾日回去好好休息吧。”

“謝江大人關心。”

程途沒有久留在皇宮而是直接回家。但是自己的家現在已經沒有人了,短短兩個月院子已經變得老舊破敗不堪。蜘蛛網蓋住了記憶中的小桌子,院子裏的花因為沒有人照顧而變得枯萎。

九月的天氣開始變得沒有那麽燥熱,蟬鳴的聲音也沒有那麽活潑。一切變得有些蕭條。程途不知道父母埋葬在哪裏,他就靜靜的坐在這裏。

院子裏已經沒有往日的熱鬧了,記憶和現實在恍惚中重疊。一滴眼淚不知何時滴到了程途的手背上,程途擦了擦眼淚。

程途掃了掃窗邊的蜘蛛網,蜘蛛網勾着掃把又激起一些灰塵。

紀元昶出去之後差不多也知道程途去了哪裏,他推開大門,一聲吱呀聲打破了寧靜。程途就靜靜的坐在那裏,紀元昶悄聲走到他的身後。相顧無言,院子裏不知從何處飛來了鳥兒在地上啄食。

程途打破了寧靜,他剛開口說話便是一句沙啞的聲音。紀元昶心裏有靈犀的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就像之前那樣。紀元昶點了點頭,他拉着程途的手往程途父母的墓那裏走去。

一路上都很安靜,沒有人說話。只留下一陣微風,不像夏日的風有些悶熱。

程途走到哪裏,直接跪了下來。他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又是一陣風吹過。風撫過他的發梢、肩膀還有身側,像是告訴他沒關系。紀元昶也跟着燒了紙錢。

“走吧。”程途開了口,他不像再之前那樣有些活潑。

等走出來後,紀元昶才告訴程途剛剛太後對他說的話。

“既然已經知道事誰了,接下來的話就是要趕在他之前把這件事處理好。太後應該是打算讓江大人處理這件事,這幾天我們私下行動。”

“好。”

紀元昶看着程途萎靡不振的樣子,輕輕的抱住了他。程途也慢慢的回應了這個擁抱,很溫柔。

“住在哪裏?”

“我想在家裏呆幾天。”程途自己掃了地上的落葉,落葉落在地上程途把它們掃到樹根哪裏。

紀元昶明白程途話裏的家是什麽意思,他輕輕的點了點頭。兩個人離的很近,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紀元昶點頭的時候發梢蹭着程途的耳朵,一點一點,變紅了。兩個孤獨的靈魂在這個時候變得不再孤獨。

“先去找線索好了。”

“不用,影已經找到很多的線索了。最重要的是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紀元昶帶着程途去到大理寺,那裏面關押着歸安的縣令。這件案子不是他們負責的,所以紀元昶和程途是晚上到的大理寺。本意是不想讓人知道,但是還是碰到了江練。

江練看見程途來了,就知道程途是來查案子的。他把程途拉到僻靜處,用氣聲說到:“我聽說湖州出了貪官,這幾天連着審。現在全權交給我爹了,我這裏還有些供詞,你看你能不能用得上。”

“你不怕像上次那樣?”

“怕什麽?不就是關兩天,不是什麽大事。我爹也沒說我什麽。”江練沒有注意到程途的落寞,他有自顧自的說:“你這幾天要不先住我家,明天叫人打掃打掃你再回去住。”

程途拒絕了江練的好意。“不用了,今天去看過了我随便收拾收拾就行。”程途拍拍江練的肩膀,示意他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就悄悄的離開了。

程途回去之後便打開了江練給的供詞,燭火葳蕤。不知道紀元昶什麽時候來的,他還帶了兩瓶酒。

“你到哪裏找到的湖州知州,怎麽從來沒有告訴我?”

紀元昶倒了兩小盅酒,一杯遞給程途。“前幾天找到一些線索,順着線索找到了亂葬崗,在那裏面找到的。當時找的時候已經不完整了,我就想着說不定還能有些用。最後問出來就好。”

“算是和太後的交易?”

“嗯,算一部分。要知道成王肯定是會找我的麻煩的,所以我就先行動了。”紀元昶喝了一杯之後又倒了一杯。

程途看着手裏的證詞沒有時間去喝這杯酒,程途翻到前面的時候發現陳敬之在詢問買賣官位的時候的記錄。

難不成···

程途擡頭看這紀元昶,連忙問到:“你知不知道買賣官位的事情和成王之間的關系。”

“知道,成王有參與過。不過那些人都是他安插做眼線的,現在都被清除了。”

紀元昶又喝了一小盅,程途翻着這些證詞。時間不知不覺的過了很久,程途覺得腰有些酸便伸了一個懶腰。

“怎麽不喝茶了?”

紀元昶讓程途也喝一杯,程途第一次和這種句。一盅下肚整個嘴巴都火辣辣的,嗓子也變得有些難受。程途的耳朵一點一點的變紅,紀元昶又給程途滿上。

“本來是怕你難受喝酒緩緩。”

程途咳了一聲,嗓子稍微好受一些才說:“我不太擅長喝酒,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說罷程途被嗆住了。

紀元昶笑着搖了搖頭。

“太後讓江大人做這件事一是覺得江大人剛從湖州回來,對這件事情十分熟悉。二是覺得整個朝堂她所利用的人不多,讓江大人做是不是就代表向保守派示好。”

紀元昶喝了些酒,程途話題轉的太快。紀元昶沒能反應過來,等了一小會,紀元昶點了點頭。

程途沒有注意到紀元昶的不對,而是接着分析到:“現在成王和辜嚴算是要鬧掰的意思,那按照現在所說的信息他要麽有退路要麽是有野心。目前來看成王是必死無疑,而辜嚴能夠金蟬脫殼。但是辜嚴幫了成王那麽多,作為成王的謀士他又怎麽能夠全身而退。

成王應該是掌握了辜嚴不少幫他做事的證據的,這點誰都清楚。但是今天辜嚴主動的去找太後,我猜他也許不僅僅是想要示好這麽簡單。一定是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紀元昶補了一句。“辜嚴的發妻還有兒子都在成王手裏。”

“所以成王是會掉以輕心的,辜嚴的話···他會不會是會利用這一條先發制人以求得太後的心軟。”

“太後不是那種人。”

程途又換了一種可能性。“他手裏有太後的把柄?”

“什麽?”

“之前江大人說是先皇又犯了頭疾,太後沒有辦法喂給了先皇丹藥。這是不是另有隐情,或許辜嚴知道實情。”

程途說完之後,紀元昶像是有些迷糊。又過了一會,紀元昶點了點頭。程途嘆了一口氣,收拾着桌上的東西。紀元昶就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盯着程途。

“困了就先去睡覺。”

“沒有。”紀元昶有些嘴硬的說到,接着他又說:“怎麽又嘆氣?不是說嘆氣不好嗎?”

程途剛想嘆氣就忍住了。“知道了,那你先去休息。”

“嗯。”

燭火滅了之後就只剩下月光了,程途收拾完之後坐在長廊上。涼風習習,風吹過他的發絲。他坐在哪裏喝了一杯紀元昶帶了的酒,一杯下肚又是火辣辣的,嗆得他直咳嗽。

“一杯解千愁嗎?徒增煩惱罷了。”白天所有的僞裝在這一刻全部都卸了下來。獨自一個人哭了好久程途才回到房間裏去。

他坐在書房裏,酒精讓他的大腦變得有些不太清醒。他不知不覺的就睡過去了。半夢半醒間,好像有人用手描摹着他的眉間。

一聲輕笑。“皺眉就不好看了。”突然進到一個溫暖的懷抱,慢慢的又放下了。有人為他蓋好了被子嗎?程途已經累的睜不開眼睛看清楚那個人是誰了,很安心。

一片溫暖的羽毛落在眉間。

“晚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