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起滄浪
起滄浪
“怎麽會這樣?不是布好了守衛怎麽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紀朗蹤不可置信的看着從邊關來的信,匈奴和周王分兩撥兩面夾擊,很快就要打到了長安。韓敬還有一幹老臣站在下面沒有說話,這的确是沒有提前預料到。
“陛下,此時應該攻過去而不是一味的守在長安,把兵力留在長安。”一個大臣最先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他的一句話否決了韓敬之前所提出的意見。韓敬對于他提出來的意見有些不滿。
“現在的情形怎麽攻打過去?我們的兵力全都四散在重要關卡。留在長安的這一部分是要守着長安的。”
程途知道現在的情形一直争論下去只會浪費時間,必須要快刀斬亂麻,一時半會得不出主意就會有更多的百姓流離失所。“陛下,臣以為,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轉守為攻,現在的情形不适合繼續防守。臣以為應該要把兵力全都集中在河北和榆林這兩個地方,接着我們便要把山東、河南兩處地方守住接着布防。
長時間的戰争會讓百姓對朝廷失望,前朝黃巢起義便就是因為百姓不甘心就這樣坐以待斃一群饑餓的百姓揭竿而起。等到這時候那真的是內憂外患無力回天。”
但是那個大臣很快便又提出了疑問。“現在士兵兵力不足,程大人的意思是說要向民間招兵?那戰争若失敗了又該怎麽辦?國庫虛空又加上天災韓大人的改革之法實施起來也不過半年而已,這半年僅僅只是補充了之前國庫的虛空。那時候的問題又該怎麽解決?”
程途這些問題積弊已久,但是現在大局當前,戰争已然打響了。總不能坐視不理,現在還有挽救的餘地。“匈奴攻占了陰山那一帶,他們突襲我們未做好準備,現在河北一帶還沒有被攻打下來,說明大周是有一戰之力的。要知道,富國強兵、收複失地才是我們改革的真正目的。一味的防守只會讓我們損耗兵力,浪費錢財。與其這樣,還不如攻打下去。
若是連自己的家國都守護不了,那我們這群人又有什麽顏面面對先祖?各位大臣的疑慮是為了錢而發愁,可是我大周是真的缺錢嗎?這短短半年就查出了不少蠹蟲吸食我大周的財富,受苦的百姓更加受苦,有錢的那群蠹蟲該享受的還是享受。
前朝遺留下來的派系之争、藩鎮割據并沒有解決,反而是愈演愈烈。內部供需能夠跟得上,外面打仗就不用擔心那些。只要內部能夠贏得民心,上下一心,我們在人數上是完全有可能會贏的。”
這些個大臣低頭沉默不語,朝堂上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這裏面又有幾個人是幹淨的呢?程途只不過是把事實說了出來,這就像一場驚雷炸開了這個寂靜的朝堂。但是這無疑于是程途自己把自己推到萬丈深淵,誰不知道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是不可以說的。
程途自然知道這樣說出來的結果不會好,必須要把矛頭對準一個人,這樣才能緩解這樣尴尬的局面。而他這樣做也是因為紀朗蹤太過寵愛張德才,宦官的權利太大帶來的後果已經有歷史告訴我們了。道理都明白,但沒有人想要和紀朗蹤過不去。雖然他是一個孩子但是畢竟是一個皇帝。
程途擡眼看了一眼小皇帝,紀朗蹤依賴張德才太久了。之前韓敬他們多次向小皇帝上奏也并不是完全沒有用,紀朗蹤已經留了一個心眼。“臣身為禦史,前些時日有人狀告太監張德才私吞金銀無數,欲要謀反。臣今日便帶人前去張德才家中果然發現兩把暗器,這兩把暗器看似其貌不揚實則卻是能夠一劍封喉的利器,上面還殘留毒藥。為何會在家中私藏兵器?這不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1
陛下,國難到來之際,竟然有這麽多蠹蟲在啃食大周。于情于理都不可再留此人!”
紀朗蹤在不谙世事要知道那兩把刀意味着什麽,紀朗蹤瞪着雙眼,指了那兩把扇子下了旨意:“淩遲處死!把審問的筆錄還有處決狀向全國公布!”
張德才想要辯解什麽,但是他突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了。他想起來了是剛剛喝的那杯茶,茶裏有藥!這是陷害,他張大了眼睛想要讓紀朗蹤救救他,但是紀朗蹤卻沒有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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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拖了下去,沒有審訊,證詞早就已經寫好了。張德才苦笑着說:“為什麽?”這時候藥效已經過了,韓敬沒有完全把他毒啞,這樣做不過是為了過陛下那一關。
審問他的正是付照,付照拿着手裏的證詞。強壓着張德才的手蓋了章,接着交給他下面的人。
“你蠱惑君心,就是原罪。”
“我想往上爬哪有有什麽錯?蠱惑?只不過是你們嫉妒我,想要除掉我。”
付照沒有說話,只是讓旁邊的人開始行刑。知道張德才快暈過去的時候,付照才說:“不是嫉妒你,沒想到你現在還這樣天真?你想往上爬,誰不想往上爬。只不過你輸了,蠱惑君心是事實,但是陛下荒唐也是事實。誰能怪陛下?”
“是嗎?可是這天下之主不就是皇帝。”說完張德才就咽氣了。
“沒錯,不過也不一定。這天下之事的确是陛下說的算,可是有的費心依靠陛下的寵愛最終不還是落得這樣一個結果。”
做完這一切紀朗蹤才松了一口氣,張德才不忿的吆喝着自己是冤枉的,但是最後還是被拖了下去。
那些人緩了好一會,看見程途沒有在說什麽。他們明白這是殺雞儆猴——給他們看的,那些人心裏當然有怨言,但是程途風頭正盛一時半會還是一個棘手對象。
“程大人說這麽多還是落在了要攻,既然這樣程大人不知道有沒有合适的人選。現在已經損失了一員大将,在調将士過去反而對我們來說是負累。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不如還是把岷王殿下調到前線裏去,這樣也好····”
程途只是看着,沒有回他而是直接向陛下請旨他自己要去前線。韓敬有些擔憂的看着程途,現在權衡利弊下來還是程途更為合适。
紀朗蹤沒想到張德才存了那樣的心思,他開始變得不太相信其他人。他開始發冷汗,心裏也很慌亂。
“丹藥!對沒錯,吃了那個就好了。”
紀朗蹤拿起一顆丹藥吃了起來,可是沒過多久他又開始有些難受。
“多吃幾顆就沒事了。”他這樣安慰着自己,有多抓了幾顆吃了進去。果然他變得神清氣爽了不少,只不過這次之後他就開始有些燥熱,想要幹些什麽事情。不知不覺的脾氣也變得有些暴躁,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他開始砸東西,宮裏的人只當他是因為張德才的緣故發脾氣。便沒有上前阻撓,宮人們
被趕到外面。
紀朗蹤自己消停了好一會才慢慢沒有那種躁郁,但是取之而來的就是累。他不知道這是怎麽了,他好像離不開這個東西。
“王茂源這個蠢貨給朕吃的什麽東西,真是可惡。”這件事他沒告訴任何人,因為這藥帶給他的那種感覺可以免除太後的責罵。他逃避,又渴望誇獎,太後走了之後他便沒有心情在吃這個。但是今天還是想要吃一個,沒想到他沒控制住自己。
他有些害怕,但是突然又想起張德才說的話。他是皇帝怕什麽,一時之間又有了底氣。這藥的副作用很快就來了,他一時之間又昏了過去。
民間很快也傳遍了這兩件事,一件事張德才這個毒瘤終于被除掉了,另一個是程途要去前線打仗。民間征兵暫時先留在長安,畢竟現在長安是安全的。程途到了紀元昶哪裏,紀元昶也收到了上面的旨意,他倒是沒有什麽怨言。
程途拿着紀元昶的玉佩,他以為這是紀元昶短暫的借給他。所以紀元昶挑完精兵之後程途又把玉佩給了紀元昶,紀元昶剛開始還有些高興,他以為程途要送他禮物。打開看見是玉佩的時候有些失落。“怎麽又還給我?”
“這是你的東西,我不能拿。”
紀元昶拿着玉佩系在程途的腰間,他認真的打了一個結。
“這個玉佩對我而言很重要,但是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了。所以我把這個玉佩給了你,你和它于我而言都很重要。”
程途的耳尖不經意的泛了一點紅,他輕咳了兩聲,随後有說起來正事。“你有沒有怪我?”
“沒有,你把說過話都忘了。我說過了我會給你一個結果,這就是我給你的結果,我會包容你,會愛你。也請你信我,不要總是躲着我,回避我。我會等你,你會不會等等我。
我記得你說過,你說人要往前走,但還是要回頭看看。看是你走的太遠,已經很久沒有看看之前走的路了。”
程途握了握紀元昶的手,十指緊扣。“好,我答應你。”
短暫的時光總是令人珍惜,程途倉促的向紀元昶說起自己的計劃。“我的計劃很簡單,我們先在前面攻打,後面的事情就暫時按兵不動。匈奴那邊估計不會與太多人,因為周王想要的是謀反不是把江山拱手讓人。我們還可以把他們之間不太牢固的同盟關系打破,這離間計雖然老套但是有用。
匈奴這邊我會很快處理,最不好的情況就是長安被攻陷。到時候···”
“你不信我?”
程途摸了摸玉佩。“最壞的情況,我們會用離間計周王就不會嗎?他可以離間你和朝廷,還可以離間百姓和朝廷。拿捏人心的事情誰都會做,只是看誰做的更好罷了。”
雖然程途會相信紀元昶,可是不一定代表朝廷不相信。紀元昶有自己的決斷,他點了點頭讓程途放心。程途有些擔憂的看着他,紀元昶小心又克制的吻向了他的眼睛。
“相信我。”
心跳一下又一下的跳着,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風吹過衣角,像是有千萬只柳葉輕輕撫過弄得人心癢癢。又像是微風吹過湖面蕩起層層漣漪。這之後他們就不一定會再常常相見了,只是十指相扣。很快他們就松開了彼此,現在還有跟重要的事情。
程途看了一眼那挂在腰間的玉佩,他選擇了我。搖擺不定的心像是撥開了層層迷霧讓他找到了前面的路。
紀汀滢的葬禮舉辦得很風光,特意遣人把她帶了回家。原來長安的街道的紅色對聯還有紅色燈籠全都換成了白布,唢吶的聲音悲怆而又哀鳴。街上的紙錢撒在地上,停了幾天的雪又開始下了起來。雪下的很大,像是紀汀滢走的那天。紀元夕送她出了長安,後面的路只有她一個人了。
她拿出來之前送給紀汀滢的書,她點了火外面的雪下的很大,風呼呼的吹着像是阻止她不要燒書。
“你不想讓我燒,但是留着也沒有用。給你看看也好,你之前說的對不起我沒回答你,你肯定失望了吧。你我終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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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過後,程途收拾好之後準備出發。周王已經走到了河北,他們暫時沒有攻下來駐紮營帳在這附近。
“可惡,沒想到河北的防衛這麽嚴實。匈奴那邊什麽情況,打到哪裏了?”
“殿下,陰山那邊已經攻占了。現在接着往後面打,暫時休整一番之後會接着打。”
周王抿唇笑了笑。“很好,這樣我們不要這這裏和他們繼續糾纏。再分一批人走水路到天津趁其不備直搗長安。”
“是,不過殿下這樣的話我們不就沒有多少兵力了。”
“沒錯,我們到時候先打,天津那邊布防并不是很嚴。我們突襲完之後便又會和,兵力不是我們的強項。他們人多,但是從內部更加好攻破。這樣你去散布些消息,我們就說小皇帝昏聩無能,守不住大周,整個大周沒了韓敬那群人就不能轉了。”
那人也笑了起來。“殿下真是高明,內部瓦解直逼人心。”
周王也得意的笑了笑,他有想到了什麽對着下屬耳語了幾句。“紀元昶也不是一個好惹的對手,既然這樣那就讓紀元昶先去·死,真是可惜,紀元昶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有什麽能耐和本宮争。”
“那若是紀元昶來了……”
周王皺着眉頭,有些得意的說:“那群老頑固忠心耿耿,怎麽會放紀元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