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暮色低沉,厚厚的烏雲在天空上堆積,一陣陣詭異的風呼嘯而過,落着暮色的樹葉和草在風中搖晃着,樹葉被吹得亂響,山林裏詭異的黑霧,緩緩的散發了出來,沒有蟲叫聲,也沒有動物行走的聲音,一切都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前奏。

雨還是下了,從半空中落下,像是一根根絲線,在半空中勾勒出不同的形狀,雨落在這一片區域,似乎是在将這的一片區域,洗刷幹淨,遠遠地看着那一片正則高聳的海天閣隐匿在這雨霧中,看不見那高大的月橋也聽不見從這樓裏傳出來的歌舞聲,只能夠聽見這從半空中不斷飛落的雨和外面的樹葉打得火熱,只能夠看見敲打着窗戶和屋頂的雨。

“還真是多虧了這場雨……咳咳……”

紀桐捂着自己的嘴,咳嗽了幾聲,他的臉色慘白,額頭上的血雖然已經止住了,但臉上仍然有抹不去的暗紅色印記,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就是擦不下去。

白色的身影不停的忙碌着紀桐不時側過臉去看那個身影,素白色的衣服被這雨一淋,身上的很多東西都變成半透明的了,篝火點在這屋子當中火花炸開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坐在這篝火旁邊,身上都是暖暖的,這裏不是別的地方,正是之前雲長聽說的那個寺廟,這個地方在入城之前,兩人也到過,不過也沒有看見什麽特殊的東西,兩個人将自己的一些東西給藏在這裏之後,便随着雲長聽師兄弟兩個入城了。

确實這個地方已經殘破不堪,合着的窗戶吱啞作響,門也有些破爛,剛才兩人進來的時候,門上的銅釘已經鏽跡斑斑,而這門上也已經破爛不堪,就算關着這門風和雨珠,還是能夠從外面吹進來,在這裏面點燃的這篝火,也會受到這風對影響不停地搖擺着。

蕭韶臨不禁思考,之前他們去到那一座城裏面的時候那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嗎,仔細想想,并不是,和記憶裏面有所不同,記憶裏給予的印象是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而當這一幕景象出現在面前時,他則是看見了更多的東西,其實不止是逃跑的人,在混亂之中還有些在原地和往常一樣做着動作的人。

一聲驚雷從半空中劈下,白色的光在天空閃光,坐在這供桌之下看着這一片白色,他們嘆了一口氣,多希望這一場暴雨能夠将這地方徹徹底底的洗刷幹淨。

朔篍走了過來,手上還拿着一個碗,這是從這供桌上弄下來的一個普通的土碗,裏面盛着深綠色的汁液,應該是用外面的植物搗成的。

“你把衣服解開,你身上的血腥味已經開始散出來了,晚上在這裏不安全,剛才我試過在這周圍布置禁制,可惜布置不了,這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影響着,萬一把這山林裏的野獸和鬼怪給招過來,那就麻煩了。”

有東西在這裏,蕭韶臨察覺到了不同的氣息看了看窗外,一抹幽藍色的光在閃電閃過時悄然閃過。

結果紀桐并沒有把衣服解開,只是拿着這藥塗在了額頭和手腕這兩個表面的地方,裏面的地方愣是一點也沒有沾到。黑色的衣服掩蓋了他身上的血跡,卻掩蓋不了散發出來的血腥,也是多虧了這一場雨,在這外面形成了天然的屏障,血腥味還沒等到飄出去便已經被着雨給打散了不少,如果說這裏沒有嗅覺敏銳的東西的話,那應該是不會來的,可還是要以防萬一。

“要不我去那供桌後面?你在這裏看着我也不好意思脫衣服上藥啊。”

“行,如果說你有什麽不方便的,盡管找我。”

紀桐拆開了包袱,這裏面的這件衣服不是別的,正是他們兩個初見面時穿的衣服,紀桐将自己的衣服緩緩的解開,胸口上落着一道紅色的血痕,是用刀生生劈開的痕跡,他輕輕地觸碰着這還沒有結痂的傷口,如果不是他一直都在抑制着這裏可能這座寺廟就已經被那些東西給拆了。紀桐拿起了那個碗把碗裏的藥給塗抹到了這個傷口上,疼痛感有,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一點表情都沒有,很木讷似乎這不是落在他身上的傷口,似乎這個傷口并沒有看上去那麽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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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着血液的衣服被脫了下來,露出了紀桐的上半身,他的手上戴着一只手套,将手套也摘了下來,透過火光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的一只手,猶如枯骨一般,而連接着那只手的手臂也已經變成了暗紅色,像是揭開了皮的祟屍的肉,又像是曬幹了的紅辣椒,皺皺巴巴的,這只手臂很細,細到讓人感覺只是骨頭,外面裹了一層皮而已,而且是暗紅色的肉皮

這樣的皮肉一直蔓延到他的整個胳膊,然後侵蝕到一部分的胸口他的上半身,尤其是他的腹部,這種情況也就更惡劣了,裸露出來的出來的上半身讓人感覺他像是從地裏爬出來的鬼魂,完全沒有一點生氣,他迅速的将衣服換好,将自己的這一半身體給藏入那層層疊疊的衣服裏,身上帶着的裝飾發着暖色的光,叮叮當當的像是風吹動風鈴。

朔篍從燭臺的供桌的後面走了出來,那一幕他沒有看見,可蕭韶臨卻操縱着他的身體偷看了,看到身上展露出來的那些疤痕,那些暗紅色的印記,尤其是那只手,讓蕭韶臨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這麽多年了,他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只是很難想象這樣的東西落在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身上,這是怎麽做到的?而他又是怎麽忍受這種傷痛的,這種東西蕭韶臨一看便知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傷,或者說是感染了某種特殊的東西所造成的,這表面上所展露的就是他身體裏的實際狀況,顏色越深越代表他正在承受着的反噬,之前血沒有止住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想這個問題了,現在已經可以辨認出這是什麽東西導致的了。

說來也是悲慘,朔篍到死都不知道紀桐身體的真正情況。

“怎麽樣?藥有用嗎?”

“所以說你的醫術很厲害,你這藥剛塗上去馬上就不疼了。”

“你沒事就好,在海天閣裏面發生了什麽?”

紀桐眼睛裏的光有些暗淡,他緩緩張開口。

“我一直在一二層,他們兩個去了月橋的那個部分裏面怎麽說呢,我一進去就發現了不對勁,我原本還以為是不同地方的文化風俗,讓我覺得裏面有些不對勁,裏面的布景很美,但是總讓我覺得有些奇怪,尤其是裏面點的那些熏香,味道很淡,但是我能夠聞出那是什麽東西,這種東西你應該也有所耳聞。”

紀桐拿出了一張黑色的帕子,把帕子打開,裏面裝着的是一種暗紅色的粉末,粉末很少,只有一點點,而且還是沾染在這黑色的布料上的輕輕一聞,朔篍便明白了,這是個什麽東西。

“血香。”

紀桐點了點頭。

“我們那叫卡古勒,意思是迷惑的鬼,等我想要提醒他們兩個的時候,他們兩個便是連人影都沒了,我不能大聲叫喊,只能先顧着自己,我最先查的是那裏面最有名的用玉石砌成的舞臺,這舞臺下面飄着的一些花燈,上面點着的香燭我仔細看過,這東西我沒見過,感覺和血香很像,一樣有制造幻覺的作用,我看了一下,環繞在那舞臺周圍的水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水下面好像有什麽東西,我就問了問兩個在那裏尋歡的客商,他們說等到晚上這水面就會落下去,然後緩緩升起一排鼓,舞女會從琉璃頂上順着絲綢落下來,然後在這玉石砌成的舞臺上起舞,并用手上的水袖拍打鼓,可謂驚為天人,據說鼓面是十分罕見的材料做成的,就算是泡在水裏面,也不會有任何的變化,更不會弄壞,甚至沾染上了水之後進行演奏會更加好聽,聲音就像是少女在傾訴。”

“鼓……人皮鼓!”

朔篍整個人都有些震驚,蕭韶臨也有些震驚,先是血香又是人皮鼓,想要做成這種成色的人皮鼓就只有一個方法,用還沒有到十歲的少女活生生的剝下它們的皮,用這些皮反複捶打捶打之後,再用女嬰的活皮和這些東西有在一起才能夠最後制成,當然在這鼓的中間還需要別的東西,普通的鼓中間是空心的,而這東西中間則是需要六個支柱支撐着鼓的兩面,這種支柱不是別的,正是這些少女的骨頭,經過加工,做出镂空的模樣,輕輕拍打鼓面,寄住在裏面的那些殘魂,便會穿過這裏面的骨頭,發出類似少女的傾訴。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東西,我在二樓看見有一個客商叫了一個歌女去她的房間,歌女從我的身邊經過,我便注意到了她手裏的琵琶,這琵琶雖然做了掩飾但是我還是能夠辨認得出來。”

“人骨琵琶?”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應該是男人的人骨做成的琵琶,我從二樓看下去的時候,底下賓客的作詞,還有那個舞臺,越看越像一個法證我原本還覺得我可能是有些多疑,直到我注意到點在上面的宮燈。”

紀桐将剛才的藥膏兌上了一點水,在地上開始畫起他看見的東西,當這一幅圖畫被畫出來,似乎一切都已經明了了。

“聚靈鎮煞引魂。”

“沒錯。”

窗外的雨又大了幾分,一聲驚雷,劈下白色的光,順着窗戶落了進來,一個人影也随之落了進來,落入了兩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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