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多是橫戈馬上行(1)
多是橫戈馬上行(1)
今年過年是宣峋與陪她在邊疆過的。
邊疆沒什麽過年的氣氛,因為一旦過年都回不去,意味着戰事并不輕松,在這種焦灼之下誰也不會有過年的心思。
除夕這天,蘭屏給兩人做了一碗面,游照儀傷已然好的差不多了,便和他一起坐在桌邊吃。
二人吃完飯游照儀說帶他去帳外看月亮,宣峋與不以為意的說:“邊疆的月亮難道比上京好看嗎?”
游照儀說:“不一樣,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便跟着游照儀到了營帳外,帳簾一掀開,外面的淩冽的冷風一下子灌進來,游照儀幫他把大氅攏好,宣峋與卻伸手掀開了一半,說:“你進來,傷才剛好。”
游照儀便鑽進去,抱着他細細的腰摸了摸,說:“肉都長回來了。”
聞言,宣峋與咬了咬唇,遲疑的把臉湊到她面前,說:“我比以前好看了嗎?”
他那張臉沖擊力實在太大,一下子在她面前放大幾乎晃得她恍惚了一瞬,饒是在邊疆待了這麽久,他也沒被風沙磨砺,依舊是烏發雪膚,眉眼秾豔,麗色橫生,更別提眼中還帶着濃烈的期待和依戀。
游照儀和他對視片刻,自以為不動神色的咽了口口水,呆滞的看着他,喉嚨發幹。
正想說話,宣峋與又帶着笑意退開了,說:“看樣子是比以前好看了,你看我都看呆了。”
游照儀也笑,知道他想聽什麽,說:“嗯,所以比以前更喜歡你了。”
宣峋與僵了一下,沒有說話。
游照儀便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天上,說:“看月亮。”今日并不是滿月,但月亮很亮,彎鈎一般的挂在天際。
游照儀說:“每次過年回不了家的時候,就在營帳外看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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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峋與依言看去,并不說話,似乎也在感受她曾經感受過的月光。
今天是除夕,訓練結束的早,此間有不少人站在帳外呆呆的擡着頭,頭頂那輪清輝平等的灑在每一個人身上。
想我的時候就看看月亮,說不定我也正在看月亮想你。
……
又過了幾天,游照儀胸口那個箭傷終于開始落痂,她那個傷一度好了又撕裂,是以留下的傷疤凹凸不平,有些醜陋。
晚間游照儀脫衣後以水為鏡照了照,又看了一眼宣峋與,佯裝自怨自艾的說:“看看這疤,再一想想你的身子,頗覺的有點配不上你了。”
宣峋與正掀被準備入睡,聞言愣了愣,沒發現她眼底的那一絲笑意,白着臉爬到她身邊,軟着聲音說:“怎麽會呢…我又不嫌棄你的。”
他素手纖纖,照顧了她幾個月也沒見粗糙,依舊香潤玉溫,觸上來摩挲了一下那塊醜陋的皮膚,摸了一會兒,他想到什麽,目光怔怔,歪身進她懷中,臉湊近她的胸口,竟顫顫巍巍的伸出一截小舌,輕輕舔了舔那個疤痕。
游照儀一下子愣住了,一把火似乎從那個傷口點燃,霎時間燒遍她的全身,宣峋與見她不動,又輕輕舔了兩口,還擡眼看她,眼裏都是濃烈的愛意和讨好,似乎在說:你看,我根本不嫌棄。
游照儀一下子伸手攫住了他的下颌,另一只手環住他的細腰,将他整個人一提,跨坐在自己身上。
一個極其兇狠的吻。
坐在她身上,宣峋就與比她高了點,雙手抱着她的脖頸,乖順的低着頭任她吞噬,游照儀則一只手用力環住他的細腰,另一只手則不知道摸到哪裏去了。
宣峋與乖順異常,根本不欲反抗,親吻間還要證明自己,斷斷續續的說:“你怎樣都很、很好……我不嫌棄……不能、不能不要我……嗚!”
她只是說了一句配不上他,他就立刻草木皆兵的曲解了她的意思,
直到把他脫光掼入被子,游照儀才大發善心的說:“好,我相信……”發覺宣峋與修長纖韌的雙腿柔順的纏上了她的腰,她才說出下一句:“我們天造地設,這輩子都鎖在一起。”
聞言宣峋與終于笑起來,攀住她任其施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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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游照儀徹底傷愈,即将歸隊參訓,宋憑玄的想法是讓她先帶着楚創與荷安的張長鳴會合,原駐京營五千人還在那駐守。
游照儀的想法也是如此,受命後便讓楚創整軍,帶一小隊人馬先一起返回昌延與鎮國公主複命,再攜原本帶至昌延的駐京營一千人回到荷安駐紮守城。
唯一讓游照儀有些頭疼的是宣峋與不願回京,也要跟着她一起去荷安。
此刻帳子中的氣氛很是僵持,二人剛剛吵了好幾句,原本要來複命的楚創剛掀開帳簾見此情景立刻旋步退了出去,動作極為流暢。
片刻,宣峋與繼續動手整裝,對她的拒絕充耳不聞。
游照儀只好軟聲講道理:“戰場兇險,與崇月對仗勝負難蔔,說不定哪天就要退守,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和裴王妃交代?”
宣峋與眼中好像只有那幾件衣服和傷藥,眼睛都不往她這邊瞥一下,淡淡的說:“我已經和母親去信和她言明了此事,她并未多說什麽。”
游照儀又問:“那你的官職呢?你的差事,就這麽放下了?”
宣峋與說:“現在有什麽事比邊疆戰事更重要,太常寺少我一個又不是不行,況且我也和陛下言明了,陛下允我随軍。”
游照儀第一次有些無力,說:“那還有王爺,還有公主,還有帝姬……還有我,你出事了我怎麽辦?”
宣峋與終于停手了,頓了好半晌,營帳裏都是窒息的沉默。
游照儀見他背影微微顫抖,剛想出言安慰,對方就扭頭看向她,她這才發現他眼裏已經全是眼淚,帶着哭腔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怎麽辦?你受傷生死難料的時候,我只能待在上京一天一天的等你的消息!你被帶走、兇吉未蔔的時候,我只能在營帳中看着被你丢下的烏夜!你昏迷的時候,我也只能坐在床邊等你一天天醒過來,我不想再等了!”
他突然洩力,崩潰的跪倒在地上,嗚咽着說:“我不能再這麽等了……你要打仗,我不攔你,但我得陪着你啊……”
游照儀頓時心疼難忍,走上前去把他抱進懷裏,他死死的攥住她的衣袖,語句中都是破碎和痛苦:“我要陪着你…就算死,也讓我跟你死在一起”
游照儀忙擁緊他,給他擦眼淚,心中酸澀,只能答應道:“好、好,我們一起去,永遠在一起。”
一時間,營帳中只有宣峋與細碎的哭聲。
好一會兒,宣峋與終于緩過來,漸漸止住哭聲,游照儀便用袖子幫他擦幹淨臉,二人對視片刻,自然的交換了一個吻。
親完後,宣峋與抽了抽鼻子,起身繼續去收拾傷藥和衣物,又去安排帶來的人。
廣邑王府的十幾個府兵被他派了回去,蘭屏和許止戈執意要留在這保護他,他也沒說什麽,把二人留下了。
楚創整軍了約三百人的小隊,大部分是一直随着游照儀來去征戰的駐京營之人。
萬事俱備後衆人整隊待發,與宋憑玄幾衆告別時,宣峋與自己騎着映雪跟上來,衆人這才知道世子殿下也要随軍,吓了一跳,但見游照儀神色如常,也不敢有任何置喙。
游照儀與宋、沈幾人說完話,宣峋與正打馬前來,映雪在一衆黑馬中太過顯眼,衆人下意識的看去,便見馬上一動人心魄的驚鴻豔影,宣峋與其實只穿了件和軍中衆人一樣的暗紅色軍袍,也未着铠甲,铠甲他之前試過游照儀的,有點穿不動,游照儀便給他找了一件軟甲穿在裏面,外頭披了個厚厚的披風,可繞是如此,他身形依然秾纖得衷,修短合度,披風繩結之上延頸秀項,皓質呈露,一張臉幹幹淨淨的望過來,美愈天人。
衆人瞬間無聲,連原本的說話聲都突兀的斷了,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游照儀不虞的聲音:“有帷帽嗎?”
他若是就這樣随軍,大家走走看看,估計要明年才能到荷安了。
軍中肯定沒有帷帽,最後游照儀劃破了一件舊袍子,裁出一塊長布讓他包住頭臉,宣峋與頗有些嫌棄,用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瞪她,可那雙眼也是盈盈如水,顧盼神飛,游照儀靜默半晌,說:“要不眼睛也蒙上吧。”
宣峋與推了她一把,自己騎馬往前走了。
游照儀身後軍衆終于反應過來,紛紛憋笑看向她,游照儀見狀也不惱,立刻騎馬追上去。
……
一行三百人左右,從百臻城出發,需要再次途徑溪午、珺行,先到昌延停駐,最後再重返荷安。原本衆人疾馳支援,只需兩三日,但如今只是返程,故而不用日夜兼程,入夜了尋地駐紮,白日趕路即可。
衆人從正午出發,一路行至天光将隐,才在一處密林停駐,燃了一小堆篝火,衆人圍着吃了幹糧。
在營帳中還能有鍋爐什麽的做飯,現而今便什麽都沒有了,能吃的都是随身攜帶的幹糧,大多是麥飯或是馕餅,再加上一些肉幹,根本說不上好吃,不輔幾口水根本咽不下去。
楚創等人對随軍的世子殿下頗有些好奇,原本以為那種錦衣玉食養出來的世家公子對這種幹糧肯定難以下咽,誰知他适應的很好,坐在游照儀邊上一口一口的吃着,臉上沒見一點難忍。
游照儀也在适時的時候給他遞上水壺,二人很快一起填飽了肚子,圍着篝火取暖。
但過了一會兒,他卻扯着游照儀,偷偷附耳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游照儀也蹙眉,拿了點什麽東西便攬着他走向了密林深處。
二人即将隐沒身形的時候游照儀還回頭看了一眼探頭探腦的衆人,見她面露警告,軍衆便紛紛低下了頭。
走了幾步,密林深處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宣峋與有些害怕,一直抱着游照儀。
待尋了個荒僻的空地游照儀才停下來,問:“很痛?”
黑暗中宣峋與悶悶的嗯了一聲,游照儀伸手撩起他軍袍下擺,扯下裏面的褲子,伸手探入他的腿縫。
大腿內側的的肌膚一片高熱,應是擦傷紅腫了。
游照儀沒覺得有什麽,蘸了藥膏給他抹,說:“你第一次騎馬這麽久,擦傷很正常。”
宣峋與抱着她乖順的任她擦,語氣有些不高興的問:“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游照儀繼續擦另一邊,聞言道:“怎麽會?我第一次騎馬這麽久也這樣。”
宣峋與便問:“那你就自己擦藥嗎?”
游照儀搖頭說:“那時候在打叱蠻,不是很嚴重的傷都來不及去管。”
宣峋與聞言動了動,向後退了半步說:“那我要不然不擦了吧。”
游照儀一把攥住他腿根拉回來,說:“那可不行,現在又不是行軍支援,只是返程。”她塗完最後一點,安撫的摩挲了一下,感覺到宣峋與渾身一顫才把手拿出來,替他穿好褲子,繼續說:“況且傷在那,我以後怎麽辦?”
宣峋與立刻伸手輕輕拍了她一下,嗫喏的說:“又沒傷到那兒……只是邊上。”
黑暗中傳來游照儀的輕笑,随即腰肢被攬住,他曉得她要幹什麽,微微低頭與她交換了一個深吻。
二人纏吻間隙宣峋與不合時宜的想起來曾經平姑姑說自己會和父親一樣高大的話,他幼年還一直心存希望以為他和游照儀會像父母那樣,結果後來游照儀的身量也一直拔高,他最後也只比對方高了一點點,再加之武力差距,幾乎被她搓圓捏扁。
親了一會兒兩人便分開了,游照儀攬着他往回走。
這邊楚創也第一時間看見看見游大人扶着世子殿下從密林中出來,二人臉色正常,好像也沒幹什麽,世子殿下去了頭上的布巾,在篝火的掩映下更顯容貌,她一下子不敢多看,忙低下了頭。
月上中天,軍衆滅了篝火,自己或靠着樹或石頭睡了,上半夜游照儀守夜,她讓宣峋與窩在她懷中睡,宣峋與有些遲疑,說:“久了會很累,你傷才剛好。”
游照儀笑,說:“傷好很久了,沒事的,這等地方抱着你我安心些。”
她沒去铠甲,只用披風墊着,怕硌到他,見她堅持,宣峋與只好依言窩進她懷裏,她再用他的披風将他裹好,做好一切,才輕輕親了下他的額頭。
她的懷抱也令他極其安心,再加之今天又累,很快便抓着她的披風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極沉,雖然是在途中的野外,可被游照儀緊緊抱在懷中的感覺實在太好,沒覺得有什麽不安全,甚至夜半換班的時候游照儀抱起他去叫醒楚創的時候他都沒能醒來。
最後是被一陣颠簸叫醒的。
宣峋與茫然的睜開眼,只能看見游照儀的下颚,她迅速的低頭看了一眼,說:“醒了?”又擡頭目視前方。
他這才反應過來衆人已經上路,二人正在烏夜身上,映雪跟在一邊,左右蘭屏和許止戈護持,見他睜眼皆揶揄的看着他。
宣峋與立刻臉色爆紅,說:“你怎麽不叫醒我?快放我下來,我自己騎馬。”
游照儀卻不松手,說:“停下來還要再整裝出發,別耽擱行程了。”
宣峋與輕輕的打了她一下,心想就這麽兩下耽誤什麽行程,可她死活不松手,他只能把通紅的臉埋進她的懷中,不去看衆人的目光。
等到了中午,衆人到了溪午城,城樓門口巡邏森嚴,楚創騎馬上前,示了令牌、手書,對方見了立刻行了禮,卻還是狐疑的盯着游照儀懷中的人。
宣峋與見狀,忙讓游照儀把自己放下來,整了整着裝露出臉龐,許止戈适時向前亮出廣邑王府令牌,道:“這位是廣邑王府世子,奉命随軍。”
城樓衆人見狀立刻躬身行了個禮,齊聲高喊:“世子殿下安。”
這種場面宣峋與從小到大見過無數次,這次卻覺得異常窘迫,快速的揚手讓他們起來。
兵衆打開城門,畢恭畢敬的把他們放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