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決絕

決絕

大波賓客走了之後還有after Party。都是比較親近的朋友，大多都是年輕人。大家都換了衣服甚至換了妝開始狂歡。此時來自媒體的賓客都走了，留下的人自然自在了許多。

許冉也脫去了西裝，只穿了襯衫西褲坐在吧臺邊喝酒。他遠遠的注視着林墨，她正在幫着小滿整理頭發，而她自己并沒有換衣裳，依然是那身鵝黃色的伴娘服，在昏暗的燈光下倒是顯得頗為顯眼。忽然身邊的凳子上坐上了一個人，他轉過頭，是樂希雯。

“你不去跳舞？”

“我跳的也不好。”

“你那時候和我跳過啊。還不錯。”

許冉沉默着，沒有說話。

“我看到你今天和那個林墨一起入場。她原來是藥學碩士。我以前以為她就是個小助理。”

“她以前是我們大學藥學畢業的。成績很好。”

“她是為了你來了MJ？”

許冉沒有說話，示意吧臺給自己加了酒。

“我要結婚了。”

“我知道，恭喜你。”許冉認真的說。

“別擔心，我沒有對你餘情未了。咱倆也沒有實質發生過什麽。我那時候只是很喜歡你罷了。不過我就是有些不甘心。那天晚上在G酒店，你為什麽忽然就停手了。和那個林墨有關嗎？”看到許冉依然沒有回答，樂希雯起身靠近問道，“你們倆到底什麽關系？我爸說過，明星被拍到一起回家大概率是真的，所以究竟誰前誰後？”

沉思了片刻，許冉看着她認真的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墨墨。”

樂希雯看着他，思考着，她在想，這個男人比起那些風流場上那些油膩的男人來說，還是帶了許多純真，也屬難得的真誠了，她不由的笑了笑，看着遠處林墨走近吧臺。她笑得更燦爛了，“哎，沒事兒，都是玩玩兒。”說着她便端着酒離開了。

許冉看着她遠去的背影，不由的舒了口氣。卻在轉身間，看到林墨在一米遠處，倚在吧臺上，似乎在點飲料。他吃了一驚，想着她一定看到自己和樂希雯說話了，沒有多想，他就湊上前去，小聲說，“墨墨，我剛才就是和樂希雯随便聊了幾句，她來告訴我她要結婚了。”

林墨端起兩杯雞尾酒，擡頭看着他，平靜帶着她慣有的一絲淺笑的說，“你幹嘛要跟我解釋呢。你現在是單身吧，那麽你和誰說話，和誰在一起都是你的事。”說完她就端着酒離開了。許冉彷徨的站在那裏，他覺得心裏被堵了一塊石頭，抑郁的發洩不出去。他回到吧臺，點了威士忌，讓酒保不要加冰。喝了起來。

Party還在繼續，林墨已經精疲力竭了，趁着沒什麽事，她從大廳走出來透口氣。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把她的腳磨得生疼，她便脫下鞋，光着腳走在酒店的長廊裏。冰涼的地板讓她覺得舒服了不少。她深呼了口氣，聽着遠處的喧嚣，她覺得自己沉重的腦子終于得到了片刻的寧靜，走廊上空無一人，她略有些頑皮地甩着鞋子往走廊另一頭離禮堂比較遠的那個衛生間走去。

來到衛生間門口她忽然覺得光着腳進廁所，似乎有些不妥，于是就蹲下把鞋穿上。站起來的時候或是起身太猛了，也或是她确實太累了，一陣眩暈襲來，天旋地轉。她伸出手想要去扶住牆。一只手卻有力的扶住了她。可是頭還是暈，眼前甚至有些發黑，她勉強擡起頭，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就在咫尺之外，她沒有掙紮，這樣站了一會，等着意識和世界慢慢穩定下來。“謝謝你。”她把手從他手裏抽了回來，往後退了一步。

“你今天太辛苦了。”他的聲音在她的頭頂溫柔地響起，帶着無限的關心。他的氣息帶着淡淡的酒氣，确實，今天看到他喝了不少。

“沒什麽的。都是我該做的。還好一切順利。”她說着便轉身想從他身邊繞走。可是就在這一刻，她的手臂被拉住了，她擡頭看向他，他的眼神仿佛一只受傷的動物，直直的看着她。幾乎就是一瞬間，她忽然被拉進了他的懷抱。他把她抱的那樣的緊。仿佛要把她按進自己的身體裏。他把臉埋在她的頸邊。“墨墨，我愛你，”他低聲說，“那麽多年了，我還像以前那麽愛你。我做不到裝作什麽感覺都沒有。從上一次從德國回來，我以為我可以放下的，但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今天我挽着你走在紅毯上，我必須拼命控制自己不去擁抱你。在演唱會上求婚，最初是我想做的。你還記得嗎？我們曾經說好和賀寧他們一起結婚的？”過了最初的震驚，林墨開始努力把他推開，可是他的力氣太大了，在他懷裏，她聞到熟悉的香水味摻雜着濃重的酒味，他的話，他提起的那些往事讓她的怒氣瞬間燃燒了起來，“許冉，你放開我。”她惱怒地一邊掙紮一邊說。而他卻依然緊緊地抱着她。“墨墨，在德國的時候你說過你還愛我。墨墨，你還愛我嗎？你還愛我的吧。墨墨，我錯了，你讓我補償你吧，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求你了。你別不要我。”他的聲音顫抖着，林墨能夠感到頸邊有些溫熱的液體，滲進她的發絲裏。

終于她從許冉的懷抱裏掙脫了出來，往後一踉跄靠在牆上，他低頭看着她，眼裏盛滿了悲傷和無助，她不記得自己看過他這樣的眼神。她卻流不下一滴淚來，為他流的眼淚早就流光了，“許冉，曾經，只要你願意回頭，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奔向你的，只要你開口，我都會欣喜若狂的嫁給你的，是你不要的，是你不在乎的。現在這些話只讓我覺得惡心。上一次見面我已經把話說盡了。你不要再來找我了，給我留一些對初戀美好的記憶吧。不要讓我厭惡你，厭惡愛過你的我自己。”說完這些她覺得累極了，累的讓她想就地躺下睡一覺。她整理了一下禮服，轉身離開了。留下許冉站在空蕩的走廊裏。他望着她遠去的背影，酒精讓他有些眩暈，這一刻，他感到那樣的絕望。

一步步走在回大廳的路上，林墨覺得身體和精神都被掏空了，她剛才和許冉說了那麽重的話，即使是分手的時候她也不曾說過這麽重的話。那時候他冷落她，忽視她，甚至背叛她，她都沒有辦法對他說出太傷人的話，而今天，他說了那麽多動情的表白，卻讓她說出那麽重的話去傷害他。這一切多麽荒謬啊。高跟鞋在地上一下一下敲擊着，震得她覺得後腦生生地疼。她忍不住扶住牆，把身子依上去，尋求一些支撐。她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和情緒，今天是小滿的好日子，自己千萬不能出什麽狀況或者什麽事掃了興。忽然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一只手扶上了她的背，“墨墨，你怎麽了？”沐磊焦急的問道。

林墨趕緊微笑着直起身子，“沒事兒，就是有些累了。”

“真的嗎？”沐磊有些懷疑的問。

“你看我今天幹了多少事兒啊。累也是很正常的。”她努力輕松地說。

沐磊站在那兒，深深地看着她，“墨墨，你似乎已經累得說不動謊了吧。”

看着他滿是關切和心疼的眼神，她忽然放棄了解釋，她精疲力竭的撫了撫額頭，“沐磊，你能幫我個忙嗎？”

“當然。”他不假思索的回答，不知為什麽，竟然有一絲的興奮，她似乎從來沒有讓他幫過忙。

“許冉在走廊那邊的衛生間，他的狀态不太好，你能幫忙把他送回房間嗎？這裏可能還有一些記者，別惹出什麽麻煩來。他住421，房卡應該在他身上，或者也可以找前臺拿。”

沐磊覺得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自己就像是個笑話。“你第一次求我幫忙，就是因為他？”他忍不住問，聲音有些嘶啞，一如他此時的心境。

林墨靠在牆上擡頭看着他，緩緩的呼吸着，她精疲力竭地說，“沐磊，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真的說了很多傷人的話。他又喝了不少酒，如果被記者知道了，多少是個麻煩。我不想再有任何和他相關的麻煩了。沐磊，你幫幫我吧。這件事只有最親近的人我才能求助。”

他好想問，最親近？是和他最親近還是和你最親近？可是看着眼前的林墨，她靠着牆看着自己，顯得那樣的疲憊與憔悴，他忽然好心疼，好想抱起她來帶她去休息。

他看着她的眼睛，點點頭，“好吧。我去。”

林墨終于如釋重負的沖他微笑，“謝謝你沐磊。”

“那你呢？你還能堅持嗎？太累的話就告訴小滿一聲，先去休息吧。”才走出一步他便回頭說。

“沒關系，以前比這辛苦的事兒也幹多了。哪裏就支撐不住了。”她笑着回答。她微笑起來那麽好看，聲音那麽好聽，就像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讓他着迷。

長廊的盡頭右拐便是通往廁所的走廊了，走到這蜿蜒的走廊的盡頭，沐磊發現了坐在地上的許冉。他靠在牆上，頭發有些亂，白天熨燙平整的襯衫此時滿是皺褶。其實認識許冉那麽多年，他也沒見過他這樣，他有些理解為什麽墨墨要堅持要讓親近的人來找他了。

“許冉。”他輕聲叫他，他卻絲毫沒有理會，“許冉，我送你回房間吧。”說着他便蹲下來想把他拉起來。他比一米八五的許冉要少許矮一些，身材也瘦一些，所以拉他非常費勁。許冉有些迷茫的扭頭看着他，“木頭？”他的聲音有些疑惑。

“許冉，是我。你起來，我送你回房間。”他又說了一遍，語氣更加堅決。

許冉沒有按照他說的做，依然問他，“你怎麽來了？”

沐磊猶豫了一下，“是墨墨讓我來的。她讓我送你回房間。”這個名字似乎是個開門的鑰匙，許冉的眼神忽然有了聚焦，“她為什麽讓你來？你們是在一起了嗎？”他的眼神像是被欺負了的孩子。

沐磊沒有理睬他，“門卡在你這裏嗎？”他幫着許冉站了起來。許冉摸了一下褲子的口袋，掏出了門卡。“你一直都喜歡她是不是。”沐磊按捺住心中的抵觸，把他往電梯處拽。

“我也一直都喜歡她。”走到一半許冉忽然說，語氣有些像是在鬧脾氣。沐磊驚訝的看向他，雖然這些年他有這樣的猜測，可是直到現在他才聽到許冉親口說出來。

“所以，你告訴墨墨了。”坐着電梯上樓，他還是忍不住問許冉。

許冉擡頭看着電梯的樓層的變化，直到四樓到達的叮的一聲響起，他才開口說，“我告訴她好幾次了。可是她不要我了。”他的聲音那樣無助和絕望。讓沐磊一瞬間愣神，差點兒忘了走出電梯。倒是許冉有些踉跄的先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把許冉帶回房間，沐磊從迷你吧拿了瓶水，又在浴室打濕了毛巾，一并遞給他。

“酒醒一點兒你就去洗個澡吧。早點兒休息。我走了。”他正要轉身離開，就被許冉叫住了。

“木頭，你和墨墨在一起了嗎？”他又問了一遍，這次似乎更加清醒了一些。

“沒有。”

“為什麽。”

“這不是我想和你探讨的問題。”

許冉沉默了一會兒，打開水，喝了幾口，“你說咱哥倆怎麽會這樣繞進這三角戀裏的。”

“我從來沒有想和你三角戀的。她也從來不知道我喜歡她。如果沒有你不要她，我連和你三角戀的機會都沒有。”沐磊有些惱怒。

“我不要她？”許冉重複了一遍，“我沒有不要她。”

“許冉，你剛出道那幾年幹的事兒，你說你沒有打算不要她？”沐磊猶豫了一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要說的他曾經都說過了。

許冉沉默着，好久都沒有說話。“我知道，我實在是沒有資格求她原諒我。”他的聲音帶着悲涼與傷感，“可是。。。。”他沒有再說什麽。沐磊又站了片刻，默默的轉身出去了。

走進電梯，卻看到林墨也在裏面。

“我送他回去了。”沐磊一進電梯就說道。

“謝謝你。”

“你怎麽在這裏？”

“我送小滿他們回去。”

“Party結束了？”

“沒有，不過他們還得新婚之夜呢。所以我還得回去控場。”

“那麽晚了。開燈，趕人。”

“哪有那樣的。”林墨忍不住笑了起來。

“墨墨，許冉和你說什麽了？”沐磊忽然認真的問。此時電梯到了底樓，林墨先走出電梯，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求你原諒他是嗎？”沐磊上前和她并排走。

林墨有些意外的看向他，沒有說話。

“你還在乎他嗎？墨墨。”沐磊忍不住問。

林墨繼續慢慢的走着，快到舞廳之間，她停下來，轉身看着沐磊，緩緩地說，“他對我永遠不可能是一個不相關的人。不過我想你這裏問的在乎，我應該不在乎了吧。”沐磊忽然不确定她最後一句話是陳述句還是問句。可是她只是停頓了一下，就轉身走進了舞廳，臉上也換上了燦爛的微笑，絲毫看不出她此時的疲憊和心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