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他試圖松開庭川, 卻見庭川立在原地無事,他也依然安安穩穩地站在冷風中。
好似,也不是沾了庭川的光。
但這風的大小是毋庸置疑的, 若是在人族的世界,一定能被評出驚人的等級。
南煦的疑惑自然也沒有人給他答案, 也不能在如此情形下思索這些, 既然狂風不會把他們吹上空中, 南煦心裏的惆悵擔憂也就少了許多。
剛剛在溫暖的環境中休息了兩個小時, 兩人腹中有了東西,哪怕在這寒風中也沒覺得太難熬,互相攙扶着繼續前行。
實話說, 大風将地上的積雪卷走不少,下面的路就好走了許多, 如果不是卷着積雪的風時不時吹來會把兩人澆上一回, 那他們的腳程還能更快。
洛苡之前說一個天氣大概也就在不停運動的情況下維持一天左右,就會在突然之間切換進另一個天氣的世界, 可他們進來了一天一夜,除了在小木屋的那兩個小時,也并未停止趕路,現在太陽升上天空, 已然是次日的上午了,他們還沒走出這一片冰天雪地。
南煦把衣服領子立了起來, 遮擋住口鼻,連續被幾次的風雪襲擊,他無比後悔沒斥巨資在商城裏買個摩托車頭盔帶上, 想當初逛商城的時候他還在心裏嘲笑系統無趣, 這妖界別說是摩托車了, 連個車轱辘都沒有,誰會想不開買那東西。
現在就是後悔,很後悔,至少不該嘲笑系統的。
“我們是不是該進下一個天氣了?”南煦說。
庭川搖搖頭,“這已經是第二個天氣了。”
無需他的解釋,南煦就反應過來了,難怪他們還沒走出去,原來第一個天氣并不是什麽寒冷,而是幾乎能把他們淹沒的暴雪,今早天亮之後,已經無聲無息地切換成了第二個飓風。
“好像也是個好消息。”南煦說,“至少這雪地裏我們有些熟悉了,是吧!”
庭川應了一聲,不過暴雪卻是在天色徹底黑下的時候就停止了,結合自己從前的經歷和洛苡的話來看,這次入陣,好像有些不同,竟是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
南煦也是聽過他們提及在這個陣中的各種遭遇,此時腦中想的這是這一點不同,只覺十分矛盾,若說這個陣待他比較溫柔吧,之前的暴雪差點将他埋了,現在的狂風又在不停扇着他的臉,根本沒有半點說服力。
庭川的嗓子啞得厲害,南煦也就沒找他說話,總歸手在袖中牽着的,也不擔心他會走丢。
從太陽偏東走到太陽偏西,南煦昨晚好歹還在庭川的背上昏迷着睡了一覺,可庭川卻是一天一夜沒怎麽休息,也就在小屋的時候合眼眯了半個小時而已,南煦偏頭看去,厚厚的冬衣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長長的睫毛上還沾染着冰渣,一雙眼睛幽深明亮,給人一種依舊精力無限的錯覺,南煦也是注視許久才能從中窺見些許疲倦。
他看得太久,庭川就偏頭朝他看來,大概是這冰天雪地裏只有他們二人,在浩瀚孤獨中陪伴的人會他莫名的親近感,南煦面對他的目光也沒有半分閃躲,“累嗎?”
庭川搖了搖頭,後又點點頭,“你累了?”
南煦點頭,“我們逆着風,走這麽些路比我當初剛來到諸餘山開荒都累。”
他話是這麽說,眼睛卻在笑,并不是真抱怨當初多辛苦,庭川也跟着笑了笑,說:“你若是走不動了便與我說。”
南煦心裏對狂風的恐懼已經随着他腳下的一步又一步逐漸褪去,耳朵和臉被凍麻了,根本感覺不到被風刀刮的痛意,有了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感覺。
他這麽想着,被自己樂到,竟還無意識地哼起了小調,心情很是不錯。
庭川側目看了他一眼,他從未聽過這種小調兒,也不知南煦是不是從人族的世界聽到的,聽聞人族許多都善樂曲,有的小調能傳唱各地,人人都能哼唱幾句,不似妖族這般,只有鲛一族才通曉樂理。
伴随着他似有若無的曲調聲,太陽漸漸西斜,卷着積雪四處奔湧的狂風好似也因勞作了一天失去了力氣,不如早上那般張牙舞爪。
大抵是這動靜層層削減潤物細無聲,南煦都沒察覺到,等再一次覺得擡腿費勁的時候,他猛得回神環顧四周,說:“風好像小了。”
南煦選了一處地方,使用了第二次臨時居所的機會,一樣的小屋 ,因為有上一次的經驗,這次兩人就直接進了屋,屋子裏并沒有什麽變化,兩人輕車熟路地找到木柴燃起火堆,脫下外套,将上面依附着的雪和冰渣抖落掉,南煦摸出兩個紅薯丢進火堆,然後跟庭川說:“抓緊時間睡一覺。”
庭川也确實疲憊,靠坐在幹草上合上雙眼,南煦拿出水葫蘆發現裏面的水并不多了,幹脆起身出門,在外面的雪地裏轉了一圈,抓了一些雪塞進水葫蘆補充淡水。
葫蘆放在火堆邊取暖,南煦又往火堆裏添了幾根木柴,蓋上自己的厚冬衣也躺下睡覺。
耗費了太多力氣,南煦幾乎是沒什麽醞釀,直接就進入了夢鄉。
庭川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是一個多小時以後,屋內安靜非常,只有木柴燃燒的噼啪聲和輕微的呼吸聲,庭川一時懶散,靠坐在那盯着南煦的睡顏好半晌,才起身去開門看屋外的情形。
屋外的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也沒再下起雪,說來好笑,這是陣第二次給予他們喘息的時間,上回……
庭川身形一頓,想到了什麽,回頭看熟睡的南煦。
上回雪徹底停下的時候,好似正是南煦昏迷的時候,而這回風停,又是南煦睡着的時候,若說這聯系實在牽強,卻又巧合得離譜。
庭川垂首笑了笑,果然這山屬于他,哪怕現下是人族,山中的陣也會随着他的意志作出改變。
關上門回身坐到火堆,庭川拿起葫蘆喝了些水,加了些木柴,靜靜等着南煦醒來。
庭川看着南煦,第一次見面,他的眉眼和庭川記憶中的故人沒有半分相似,但在一日又一日的相處中,有些身影逐漸重合,有些話語也在他的耳邊再次響起。
庭川從來不信什麽來生與轉世,對于妖來說,隕滅了便是隕滅了,哪怕有幾千年的思念,其實也是空。
他從沒奢求過對方會回來,卻也堅信,若是有一天他真的回來了,第一個認出的一定是自己。
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南煦悠悠轉醒,一場好眠讓他渾身都透着舒适勁兒,這種争分奪秒的睡眠,就像是鬧鐘響過以後再眯的五分鐘,給人無限幸福感。
“是不是快到時間了?”南煦見庭川在撥弄着火,問道。
“嗯,快了。”庭川說。
南煦聞言,也就沒趕着去看外面情形,穿上外套後急急忙忙把烤熟的紅薯撥出來,一人一個,嘶嘶哈哈地吃着。
最後一口紅薯剛塞進嘴,小屋突然消失,南煦和庭川就這麽坐在雪地中,庭川的一只手拿着吃到一半的紅薯,另一只剛還在撥火的手伸在半空,火堆沒了不說,連手裏的那根木棍都沒了影兒。
“系統果然是一如既往地摳搜啊!”南煦由衷感嘆。
看着庭川的動作,搭配上那張發怔的臉,這畫面着實有些滑稽,南煦忍不住就笑了起來,笑到一半感覺被嘴裏的紅薯噎住了,面紅耳赤地伏跪在雪地裏掐着喉嚨試圖吐出來。
又是一番兵荒馬亂,總算是緩過來氣,南煦抱着葫蘆連喝了幾口水,才沖着庭川讪讪一笑。
剛剛還笑話庭川,報應這麽快就來了,庭川果然是天道的親兒子吧!
庭川撿起剛丢在一邊的半個紅薯,繼續慢條斯理吃,南煦用雪把葫蘆填滿,仰頭看天,有些疑惑,他們在小屋裏也不過休息了兩個小時,怎麽這天好似快要亮了似的。
南煦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再低頭,就見腳下積雪開始迅速融化,短短幾分鐘,地上的積雪已經削減了一層。
南煦心中一驚,想到了什麽,抓着庭川的手就大步跑起來,小半個紅薯滾落在地,被兩人遺棄。
南煦心中焦急,在山裏身體素質提升了不少,跑起來的速度非常快,卻也趕不上雪水融化的速度。
雪化了便是水,他們不能在低窪的地方停留,得快速往高坡上跑;可這附近的一片并沒有什麽高坡,遠遠的倒是能看見山脈的輪廓,距離并不近,卻也沒有旁的選擇。
溫度在逐漸提升,兩人從雪地裏跑慢慢轉為在水中奔跑,身上的冬衣成了負擔,厚重影響奔跑的速度,又熱得厲害。
邊跑邊脫掉冬衣,無處放幹脆就單手抱在懷裏,水位從腳背沒到腳脖子,再到小腿,這速度遠比下暴雪淹得快,南煦從來沒跑這麽久這麽快過,他見識過之前積雪的深厚,就知曉若是雪化是怎樣的災難,一點也不敢放松,跑得面紅耳赤也不敢停下。
眼見着那山脈的輪廓離的近了一些,南煦卻是笑不出來,因為之前轉亮的天空中,此時積壓着厚厚的烏雲。
禍不單行,暴雨要來了。
剛吃進腹中的東西在胃裏上下翻騰,南煦跑得都快吐了,依舊敵不過沒到大腿根的水。
受到水的阻力,兩人的速度慢了許多,南煦一邊焦灼在心裏罵這破陣不按套路出牌,半點安全保障都沒有,以後他還怎麽開發成山中旅游項目?!
南煦想完後又敲了敲腦袋,他這條小命都快要留在陣裏了,還管什麽旅游探險項目。
每每到了緊迫的時候,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就不受控制地往大腦裏塞,這倒是有一點好,至少還能調節自己的情緒,不至于先被自己心中的恐懼吓死。
山的位置又近了幾分,水卻已經淹到了兩人都腰,漫到胸膛……
南煦望着遠方,想起了人族常說的那句望山跑死馬。
“庭川,你們狐貍怕水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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