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胥樂是第二日被胥吉接下山的, 胥吉來時還拎了一筐鴨蛋，庭川曾說河灘中鴨蛋并不多，這一筐估計是胥吉攢了好一陣子的, 南煦一想到胥吉的夫人正有孕，他還把蛋送到山上來, 便沒忍住說了胥吉一頓, 五大三粗的漢子摸了摸腦袋, 憨笑道：“店主莫要誤會, 我夫人孕吐反應重，現在聞不得鴨蛋的味兒。”

南煦聞言這才松了口氣，欣然收下了。

丹陰在山上又住了三天才下山, 下山時又恢複了名士風流的模樣，長發垂落, 被這個天青色包袱, 扇着扇子幾乎是飄着出的院子，好不潇灑, 南煦手裏握着個烤紅薯，盯着離去人的背影。

庭川抱着一捆木柴從屋後走進院子，見狀問道：“賣了多少紅薯與他？”

南煦回神，回答道：“也就十幾個, 他的包袱太小，裝不了太多。”

說着他捏着手上的山參須起身, 進屋用油紙包好放到櫥櫃裏，中秋夜裏丹陰荷包就只剩250銀幣，根本不足以支付他後幾日的房錢, 外加上吃飯買點心和臨走時買紅薯的錢, 他多一分也掏不出了, 于是他索性又拔了根頭發，悠然離去。

南煦想，別人游歷如何他不知曉，但是丹陰出門游玩是真的挺費頭發的，希望下次見面時，他別變成個禿參才好。

送走長住的客人，南煦看着屋檐下的拿筐鴨蛋，有些饞流油的鹹鴨蛋了，便把鴨蛋拎到河邊清洗，回來後找了個大些的陶罐洗淨放在太陽下晾曬，又挖了些紅泥，加入堿水和鹽攪拌開，均勻敷在每個蛋上，最後裝入壇中密封，搬到陰涼處。

半上午的時間過去，莊五扛着鋤頭來到小院，見到南煦便說：“店主，我瞧着稻子都成熟了，這兩日就要不給收了？”

南煦早上去菜地的時候就看見之前種的紅薯白菜大多成熟了，準備今天開始收回一部分，這會兒聽說稻子也能收割了，點開系統天氣預報系統看了看，過幾日就有雨，他當即改變了主意。

“收，今兒下午就開始割。”南煦說。

莊五應了一聲，回去知會他大哥。

莊五離開後，南煦去找庭川，房屋升級的第二天，南煦就下了一次地窖，他沒帶照明工具下去，裏面黑漆漆的，不過從踩在裏面的腳步回聲來看，空間應是挺大。

庭川與南煦倆一同進了地窖，地窖約有三米多深，石階樓梯走了有一會兒才到底，這回南煦手裏拿着夜光珠，夜光珠在有光線的地方并不發出什麽光，可處在黑暗的環境裏，能照得一片空間亮如白晝。

南煦舉着慢慢亮起的夜光珠在地窖中四處走動查看，之前他還郁悶升級木屋要什麽石頭，現在才清楚原來他和莊五搬回來的三百千克石頭用到了這處。

地窖裏的空間果然很大，幾乎覆蓋了大半木屋的地下，牆壁和地板都是石頭砌成，卻沒什麽水汽，南煦不禁有些感謝系統，若是讓他自己想辦法挖個地窖出來，無論是挖掘還是通風防潮這些工作，都不那麽容易。

南煦本是拉着庭川下來幫忙一起打掃的，逛了一圈卻發現裏頭很幹淨，他不用在多費工夫，就說要上去了。

庭川下來以後環顧四周，覺得有些新奇，“人族便是這般儲存食物的？怎麽和地鼠一般。”

南煦瞪了他一眼，說：“人族儲存食物的地方有許多，有個叫冰箱的東西，大多數家庭都有，能儲存新鮮事物，還能将水變成冰，夏日裏存上一屜味道不同的雪糕，邊吃邊享受着空調裏吹出的冷風，別提多舒服了。”

庭川問：“如此新奇？”

南煦點頭，有些懷念道：“人族還有分隔兩地也能見面的手機電腦，有坐在家盡知天下事的互聯網，更有一日行千裏的高鐵，人族沒有法力，但并不差什麽。”

庭川見他神情，到嘴邊的話脫口而出，“那你想回去嗎？”

南煦的話語一頓，他想回去嗎？若是在南煦剛莫名其妙來到諸餘山的時候問，他定然是不假思索便說想要回去的，為了城市的繁華，也為了他攢了好些年還沒來得及花出去的存款，然而在山上這麽久，他種下的糧食瓜果都成熟了，與那麽多妖族的朋友相識，再被問及這麽問題的時候，他卻猶豫了。

人族世界自然是好的，人族會竭盡全力去創造供人享受的東西，去節省時間，生活上諸多便利；但對于南煦來說，他嘗過了許多人間疾苦，知曉并不是每個人族都那麽如意，就像是他，從小到大都在漂泊流浪，最渴望的竟然只是一個屬于自己的家，他在人族世界的居無定所，沒有半點安全感可言，仿佛從來不屬于那個世界，被隔絕在外。

而在這裏，他有這座山，哪怕如今還走不出諸餘山，哪怕每日裏好像有山上地頭數不完的事情要做，他也樂在其中，享受着經營一家四季都是淡季的旅館的悠閑。

可這裏是妖界，他如果不回去，注定要在這個世界裏做另類的人族，不過現在想這個也沒有什麽意義，系統都沒跟他承諾過任務通關就能離開，誰還能把他傳送回人族的世界呢？

“出去吧。”南煦說，“我還得編些竹筐裝糧食。”

因為下午要趕着幹活兒，店裏的午飯吃得格外早。

攸安纏了栀星兩三天，磨得栀星社恐發作，妥協地給他做了好些驅寒、護理毛發的藥品，攸安接到一堆瓶瓶罐罐，喜滋滋地跑到庭川面前去顯擺，又被庭川一個眼神看得繞道去了別處。

栀星總算擺脫了攸安的糾纏，躲到南煦身邊，小聲與南煦吐槽道：“他皮毛那麽厚，還非說去北方會被凍傷，前些年也常聽說他在北方游歷，怎的那時候就沒事。”

南煦笑問：“那你收他銀幣沒？”

栀星為難，“他與庭川前輩畢竟是叔侄……”

南煦連擺擺手說：“一碼歸一碼，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他哪能白得你的藥，那草藥可是你每日精心照料長出來的。”

南煦說話的時候沒有刻意壓低音量，院中的庭川也就輕而易舉能聽見，他看了南煦一眼，見對方也正看向他，示意他要給出說法的模樣，略感無奈，“我、靜淵與亭書曾情同手足，尋亭書診治時也是付診費的。”

庭川這話的意思就是支持栀星找攸安讨藥費了，栀星也就下定決心，心中盤算着什麽時候開口好。

南煦坑完了攸安，心情愉悅地帶着鐮刀去了屋後，莊四莊五倆已經在稻田裏開工了，南煦看着他倆忙碌的身影，突然覺得這兄弟倆的勞動改造還挺有成效的，雖然一開始相遇的時候有諸多不快，後來也陸陸續續發生了些本性難移的事兒，總體上這兄弟倆卻是沒有偷過懶，讓做什麽就勤勤懇懇做什麽。

莊五看見南煦來了，笑着跟他打了個招呼，然後目光挪到南煦身後，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南煦不解，回頭看去，就見着庭川帶着攸安，一妖手裏一把鐮刀，從小院的方向朝着這邊走來，再一想，莊五前前後後被這叔侄倆都給教育過，難怪這幾天他進院子找自己的時候都是縮頭縮腦的。

好在庭川和攸安倆九尾狐血統一脈相承，都沒有要搭理莊五的意思，挽起袖子後就齊齊看向南煦。

南煦：……

說起割稻子這種事，他們叔侄倆好像确實沒有工作經驗，南煦小時在村裏幫忙賺口糧，這種活做得不少，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他也不确定手感還在不在。

南煦便彎腰給他們倆做示範，大抵他真的就是種田的命，十來歲之前做得活，如今一躬身，那熟悉感立馬就蹿了上來。

教會他倆後，南煦就立馬跟上了莊四莊五的速度，化身一個割稻機，手下不停，所經之處，旱稻一堆堆疊在兩邊。

栀星沒多久也來幫忙了，南煦覺得他年輕體弱的，到底是照顧他多一些，不肯讓他做活，奈何整個山上現在就栀星一個閑妖，他又比別人情緒敏感些，南煦哪能勸得住他，只能妥協，讓攸安幫着栀星一起把院裏那個大木桶搬到地裏來，正好就在地裏把稻谷打了，省得還要連着杆兒搬回去。

木制戶桶是前些天南煦托犬族人做的，并無任何花紋雕飾，簡單樸實容積大，用來打稻谷再好不過。

沒過多久，南煦就看見攸安一人舉着木桶來了，栀星跟在身後插不上手，急得憋紅了臉，這畫面莫名讓南煦想起了之前庭川幫他搬東西，明明說好讓他來搭把手，最後他的手反而被空閑下來了。

九月底的太陽還是灼人得很，南煦沒多久就感覺到皮膚上的燙意，他回頭看了看正在打稻谷的栀星，擔憂他支撐不住，卻見栀星頂着烈日，額上的汗卻并不多，他再看向庭川和攸安，同樣如此，頓時反應過來，現如今地裏身體素質最差的或許是自己。

不過相對于之前在人族世界，他如今對高溫的容忍程度好像提高了許多。

從日頭正盛忙到天黑，半天的工夫就收割了一片，南煦在心裏估摸着，明後天再忙上兩天，應就能收完了。

南煦看着這片稻田，一想到那麽多張嘴等吃的，就覺得自己當初種的稻子太少了些，尤其是這次系統升級後，商城裏的稻谷悄無聲息下架了，讓南煦有了種莫名的危機意識，好在剛來的時候他找鳥族買過糧食，聽聞赤喉鹑看見了市場，後來又多種了些，南煦今年還能找鳥族再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