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陳鄰還沉浸在突然就‘未婚夫妻’的震撼中。
抛下這枚‘炸彈’的徐存湛卻已經一翻身跑了,只給她留下一個呼呼灌夜風的窗戶。陳鄰跑到窗戶邊往外看,徐存湛果然又跑得無影無蹤,往哪兒看都找不到他的蹤影。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臉頰肉還在微微發燙。陳鄰自言自語:“這進度是不是快得有點過頭了……這個世界沒有談戀愛試用期的概念嗎?”
*
南诏皇宮。
此時遠處天光微亮,慶典剛剛散場,巨大的花車還停在街道上。南诏女王站在皇宮最高的城牆上,俯覽整個都城。
光看外表根本看不出女王的年紀,她的外貌青春美麗,雙眼卻飽含歲月的滄桑,看起來仿佛是個暮年老人那樣死寂。
大祭司越過重重護衛走到南诏女王身邊,兩手并在額頭上行禮:“陛下,陳姑娘與徐道長已經到了。”
女王颔首,目光仍然注視着遠方。大祭司順着她所看的方向望過去,看見遠處山線起伏間,那座巍峨的女娲廟。
大祭司:“陛下此次祈福,可有什麽收獲?”
女王:“還是和往年一樣的結果。”
大祭司眉頭一皺:“當真一點生機都沒有?”
女王面無表情道:“女娲娘娘會庇佑我們的。”
“走吧,去見那位陳姑娘。”
陳鄰和徐存湛被帶到了另外一間偏殿。和上次他們見大祭司的地方相比,這間偏殿要更大也更奢華,就連殿外的護衛也明顯比之前多了好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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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鄰從坐下開始就有點緊張。
不一會兒有宮女前來通報,護衛和祭祀們簇擁着身着華服,年輕威嚴的美貌女人進來。她剛一進來,目光便落到了陳鄰身上——女人身邊的儀官斥道:“見了陛下,還不行禮?!”
女人擺了擺手,聲音沉穩:“不用行禮,二位坐吧。”
“其他人退下,這裏只需要留下我與大祭司就可以了。”
其餘護衛們沒有絲毫猶豫,躬身行禮後有序退下,鐵甲随着她們的行動而輕輕相撞,發出一連串細微又清脆的聲音。偏殿裏很快便空曠下來,女王在陳鄰對面的圈椅上坐下,大祭司侍立于她身後。
女王的目光讓陳鄰生出一種被中學教導主任注視的感覺。
她莫名的更緊張了,挺直脊背。
南诏女王:“我已經聽大祭司說過了你們的來意。關于傳說中的萬千生魂歸處,酆都——我确實知道一些事情。但你們需先說出你們為什麽要找酆都,等我聽完你們的原因後,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你們線索。”
她剛說完這句話,陳鄰生怕徐存湛下一句就是‘哪來這麽多廢話’——她迅速壓住徐存湛搭在桌子邊上的手,開口:“我們找酆都,是為了轉魂丹。”
“如您所見,我現在的身體只是一具靈偶,而真正的肉/身目前正在沉睡之中。”
南诏女王目光上下掃視了一下陳鄰,微微颔首:“轉魂丹有令肉魂歸一的神效,所以陳姑娘你是為了複活自己,才想去酆都找轉魂丹的?”
陳鄰點頭。
南诏女王:“冒昧問一句,陳姑娘你是怎麽死的?”
陳鄰愣了下,旁邊徐存湛慢吞吞接過話頭:“我追殺一名邪修,失手誤殺了陳姑娘。”
南诏女王目光微轉,瞥向徐存湛。徐存湛随便她看,身子後仰靠在圈椅上,完全不會因為有別人在看着他就緊張——即使是承認自己是罪魁禍首,徐存湛臉上也沒有絲毫羞愧之情。
女王收回目光,微微垂眼,手指摩挲椅子扶手,露出沉思神色。
“最後一個問題。”
“是誰告訴你們,我知道酆都位置的?”
陳鄰眨了眨眼,還在遲疑自己是否應該為大狐貍保守秘密。旁邊徐存湛已經毫不猶豫将大狐貍給賣了出去。
“有蘇的老狐貍,它說自己以前曾經和你一起游歷天下,是為知己,就是那時你和它提過酆都相關的事情。”
南诏女王臉上原本冷肅的表情瞬間破裂,顴骨往下那塊面部肌肉小幅度抽動了兩下。
“它可還有說別的?”
徐存湛:“沒了,它就說來找你能打聽到酆都相關的事情。”
南诏女王發出一聲不太友善的冷笑。冷笑之後,她又迅速收斂表情,依舊是剛開始那個威嚴肅穆的女王。
“既然如此,那麽直接告訴你們實話也無妨。”南诏女王道:“所謂酆都入口,其實就在南诏女娲神廟之內。”
陳鄰眼睛一亮:“那我們可以直接去?”
南诏女王眼角餘光掃了眼徐存湛,淡淡道:“是在主廟的女娲神像背後,但是每次只能進去一個人。而且轉魂珠是東岳大帝的寶物,而東岳大帝又是酆都的主人,你們若想從東岳大帝手中拿到轉魂珠,只怕要吃點苦頭。”
徐存湛神色淡淡:“你只管帶路,進去之後要怎麽拿到轉魂珠,那是我們的事情。”
他這番話說得不是很客氣,引來了大祭司不滿意的目光。只是南诏女王并不在乎徐存湛的态度,目光仍舊落在陳鄰身上。
南诏女王:“二位既然是我舊友介紹而來,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稍後,我會讓大祭司帶你們去女娲神廟的酆都入口,但我南诏國子民不入酆都,故而之後要怎麽拿到轉魂珠,就要靠二位自己努力了。”
徐存湛懶得回答,只是扯起嘴角回複一個敷衍的輕笑。
那笑容似乎在說不靠我難道靠你?
總之很欠。
欠得陳鄰都害怕南诏女王會受不了徐存湛,等會讓人悄悄的在後面套他們麻袋。好在南诏女王的脾氣,出乎意料的好,面對非常不客氣的徐存湛,她也只是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南诏女王:“不過在去女娲神殿之前,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陳姑娘談談。”
正在想酆都是什麽樣子的陳鄰,猝不及防被南诏女王點到名字。類似于上課走神然後突然被老師點到名字的感覺。
她精神一震,挺直了背:“和我?單獨?”
徐存湛同時開口:“不行。”
他剛剛還懶散的坐着,即使被南诏女王盯着打量時也沒有變過姿勢。直到回答這句話時,徐存湛才挺直腰坐了起來——但顯然,和陳鄰那張略帶緊張無措的緊繃不同,徐存湛的緊繃更類似于野貓發覺有人在試探自己的領地。
繃直脊背的瞬間他臉上挂着若有若無的笑,眼睫微擡,周身氣勢也跟着危險了起來,帶着幾分壓迫感。
這幾分壓迫感,使得南诏女王身邊的大祭司也跟着警惕起來,握緊自己手中法杖,目光死死盯着徐存湛,防備他突然出手。
整個偏殿裏也就陳鄰對徐存湛的煞氣一無所覺,滿臉狀況外的模樣。
南诏女王并不意外徐存湛的反應。她撫了撫自己衣服的袖口,道:“我只是有幾句話想單獨告知陳姑娘,并不會做別的什麽。徐道長就算不相信我,難道還會不相信自己的實力嗎?”
“你和大祭司不必走遠,只要在門外稍候片刻就行。”
徐存湛不耐,食指撓着木劍劍柄,下意識就要張口反唇相譏——忽然衣袖被扯了下,他回頭,正好陳鄰湊過來,兩人一時離得很近,陳鄰衣袖靠到徐存湛胳膊上。
他臉上不耐煩的表情霎時卡住,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角先翹了翹。
陳鄰靠近徐存湛小聲:“你要不然先出去?”
徐存湛冷哼:“你和她好還是和我好?”
陳鄰:“……不是這個問題。”
徐存湛:“她要單獨和你說話,這還沒有問題?”
陳鄰撓了撓臉,有些無奈,抵着徐存湛耳朵嘀嘀咕咕:“說不定人家是真的有什麽事情要和我私底下說呢?”
徐存湛仍舊不痛快:“什麽事情要繞開我去說?”
陳鄰思索片刻,認真道:“那等她和我說完,我再告訴你,這樣可以嗎?”
徐存湛垂眼看她,陳鄰表情很認真,那雙眼睛誠摯的望着自己。
“……好吧。”看着陳鄰那麽真誠的份兒上,徐存湛覺得自己可以勉強接受這個提案。
徐存湛和大祭司一起離開了偏殿,整座宮殿裏頓時只剩下了陳鄰和南诏女王。單獨面對南诏女王,陳鄰難免緊張,但還是鼓起勇氣直視對方。
南诏女王也在看陳鄰。
“陳姑娘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南诏女王開口第一句話就驚到了陳鄰,她錯愕看向對方——女王微微一笑,道:“我猜的。我們這個世界雖然廣闊,但生存法則卻大致相似,陳姑娘的氣質過于格格不入,所以便只能猜是天外來客。”
“在南诏歷史上,也曾有過兩次天外來客的記載。”
“真的?”陳鄰眼前一亮,頗有些激動,“那些人……我是說,那些天外來客,您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嗎?”
南诏女王思索片刻,回答:“應當是老死了吧,因為最近一次關于天外來客的記載,也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事情了。”
陳鄰被這個回答弄得愣了下。
南诏女王複又補充道:“雖然只有兩次記載,但記載中那兩位天外來客都有相似的特性。”
“那就是——極度倒黴,以及無法修行。”
陳鄰:“……極度倒黴?”
南诏女王點頭:“他們總會莫名其妙被攪合進各種危險之中,稍有不慎便會死無葬身之地。第一位天外來客便是好好在街道上走着,被天上掉下來的飛星砸死了。”
“第二位倒是活着離開了南诏,但臨走前似乎是被卷入了妖族的争鬥中,正在躲避某支妖族的追殺。”
“她來南诏,便是因為無法引導靈氣開啓靈臺,所以想換條路試試,看南诏的巫術她是否可以學來傍身。”
陳鄰緊張:“那她學會了嗎?”
南诏女王:“我沒辦法回答你,因為關于第二位天外來客的記載不多,最後她是匆匆離開南诏國的,文書上也沒有明确記載她是否有學會南诏國的巫術。”
“……這樣啊。”陳鄰嘆了口氣,心裏莫名失落。
南诏女王:“陳姑娘就沒有發現什麽嗎?”
“發現——什麽?”陳鄰有些遲疑的反問。
南诏女王擡眼,神色莊嚴,聲音沉穩:“前兩位天外來客總是厄運纏身并非偶然。我曾經問過前任大祭司,前任大祭司告訴我,他們之所以總是遭遇各種飛來橫禍,并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運氣不好,而是這天地之間的氣運想要他們死。”
“天道不容許這些天外來客活着。所以他們一落地就會遇到各種危險,能活着找到南诏的天外來客,已然是心性手腕智力都遠超旁人的佼佼者,才能一直堅持着活到這裏。他們雖然是天外來客,但前任大祭司也說過,他們身上有強者的氣息,他們對這個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相當适應。”
南诏女王只是稍加提示——陳鄰立刻意識到了差別。
那兩位來過南诏的‘老鄉’,和她貌似也不是一路人。至少不是陳鄰這種從小在法治社會和安定富裕環境中長大的性格。
回憶自己從剛穿越過來到現在,所經歷的一切,她似乎也碰上了很多危險。但是因為身邊有徐存湛,所以那些危險才變得不值一提。
之前陳鄰一直以為自己總倒黴,是因為自己和徐存湛待在一起。商枝也說過,徐存湛的弊火靈根會讓他和身邊的人都運氣不好;但如果……那些倒黴事本來就是她該遇上的呢?
陳鄰臉上表情微微變化,這些變化全然落進了南诏女王的眼中。
“所以在看見陳姑娘的時候,我感到非常詫異。很難想象你居然能活到找到南诏來——”南诏女王注視着陳鄰的臉,“我從你身上感覺到一種很混亂的被幹擾的命運。”
“你和那兩位受到命運指引,不得不來到這裏的天外來客完全不同。”
陳鄰被這句話驚到,遲疑,不知所措:“什麽意思?”
南诏女王搖了搖頭:“我只看到這些,沒辦法看見更詳細的了。不過等會到女娲廟的時候,陳姑娘你可以試着誠心拜一拜女娲娘娘。”
“女娲娘娘平等愛着她的每一個孩子,她會告訴你接下來該怎麽辦的。”
雖然前面那些話很能唬人,但最後一句話說出來又莫名有種神婆的感覺。陳鄰心裏幾乎能自動将那句話替換成‘媽祖娘娘會保佑每個在外務工的孩子’——之類的。
談話結束,南诏女王說完便拍手将外面的人召進來。她主持了一晚上的慶典,相當疲憊,所以帶人去女娲廟的活兒就交給大祭司了。
一行人輕裝上陣,大祭司只帶了四個衣服比較特別的護衛,便領路走在前面。這次去的女娲廟不是之前店小二給他們指路的那座,而是陳鄰爬上客棧屋脊時,遠遠眺望到的,掩蓋在山線之間的那座。
要進入那座女娲廟的話需要走很長一段山路。大祭司和護衛們走在前面,陳鄰和徐存湛走在稍微落後兩步的位置。
徐存湛偏過頭問她:“那女的和你說什麽了?”
陳鄰:“說了一些神神叨叨的話……她說南诏國也有記載過兩個和我一樣的天外來客呢。”
徐存湛撇了撇嘴:“天外來客而已,暮白山的藏經閣裏也有記載。你若是想看,等我們從酆都出來,我帶你去暮白山藏經閣看。”
陳鄰一驚,竊喜:“可以嗎?我不是暮白山的弟子,進去的話……”
徐存湛理所當然的反問:“為什麽不可以?”在徐存湛的腦回路裏,除了那座很煩的缺弊塔,就沒有什麽事情是他不可以做的。只有他願意做和不願意做的區別而已。
但是現在,陳鄰想做的事情,就是徐存湛願意做的事情。
他側目看着陳鄰臉上露出幾分歡喜的笑,眼眸彎彎,臉頰肉柔軟。徐存湛也跟着很淺的笑了下,垂下的手臂探過去,自然而然牽住了陳鄰的手,然後十指相扣。
雖然以前也時常牽手,但現在再牽手,總感覺有什麽地方變得不太一樣了。徐存湛也說不上來是哪裏變得不一樣,就是覺得現在他牽陳鄰的手,除去幾分和往日差不多的自然外,還多了些許輕飄飄的甜蜜。
陳鄰晃了晃徐存湛的手,小聲:“你上次給我的那把刀——”
徐存湛:“哪把?”
陳鄰:“那個什麽紅塵的……”
徐存湛想了想,記起來了:“斬紅塵。”
“對,就是這個名字。”陳鄰點了點頭,“我還是還給你吧。”
徐存湛:“還給我幹什麽?”
陳鄰小聲嘀咕:“畢竟是人家一個門派的鎮山物啊,聽起來就挺貴重的。我又是個普通人,被搶走了怎麽辦?就是那種,修仙小說裏經常會有的那種情節嘛,殺人奪寶之類的……”
“這種法器還是放在你身上比較保險。”
徐存湛聽陳鄰說話時倒是挺專心。
但是專心也不妨礙他笑。幾乎是陳鄰剛說完這句話,徐存湛就明顯笑了下。
陳鄰搞不懂他在笑什麽,覺得莫名其妙,于是曲起胳膊撞了下徐存湛的腰:“有什麽好笑的?”
徐存湛:“殺人奪寶。”
陳鄰還是不懂:“殺人奪寶有什麽好笑的?”
徐存湛壓下自己笑意盎然的唇角,道:“我頭一次聽說有人想不開想來奪我的寶。”
“……”
雖然這句話很欠又很嚣張,但是從徐存湛嘴裏說出來,就讓人有種‘确實是他會說的話’那種感覺。而且陳鄰仔細想了下,居然覺得徐存湛說得很有道理。
究竟是誰這麽想不開,要來跟徐存湛搶東西?
他又沒有道德心!!!
他被搶了是真的會把強盜打死洩憤的!
徐存湛捏了捏陳鄰的手指,聲音也壓低,語氣卻輕快:“給你你就拿着呗,鎮山物……哼,聽着能唬人而已,不是什麽貴重東西。”
陳鄰對這句話持懷疑态度:“真的?”
徐存湛:“我騙你會有什麽好處嗎?”
陳鄰忍不住吐槽:“就算沒有好處你也會騙我。”
徐存湛挑眉:“為什麽?”
陳鄰沒好氣:“為了好玩!”
徐存湛頓時又笑,人往陳鄰那邊靠了靠,笑得眼睛都彎成月牙。
走在前排的大祭司嘴角抽搐了一下,深呼吸,艱難壓下自己內心的無語。
“陳姑娘,徐道長,女娲廟的入口到了,請二位先随巫女去沐浴更衣。”
陳鄰神色一肅,老老實實點頭答應,拉着徐存湛往前走——穿着特殊衣服的巫女為二人引路,分別将他們帶去了不同的房間。
帶路的巫女甚至還想動手幫陳鄰脫衣服。
雖然之前還是玩偶的時候徐存湛也把她摁水盆裏搓過,但那時候是玩偶!現在她可是人身啊!
頗有些驚恐的回絕了巫女的幫助,陳鄰再三表示自己可以自己洗,然後客客氣氣的把巫女給請出去了。
沐浴更衣的房間裏有個嵌入地面的大水池,裏面的水很清,水面浮着草葉子。陳鄰脫了衣服泡進去,聞到那些草葉子的味道——有點特別,不像是她經常聞到的那種草葉植物的氣味。
非要形容的話,有點像木質香的後調,挺冷淡的。
她伸手撚了一片草葉子拿在手心,搓了搓,覺得手感有點像絲綢。
水池占據了半個房間,一面靠牆。陳鄰慢吞吞劃水到靠牆那一面,把耳朵貼上去,想試試看能不能聽到牆對面的聲音。
牆壁比她想象中的還要不隔音,陳鄰耳朵剛貼上去就聽到了牆那頭的水聲。她連忙把耳朵挪開,自己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也不知道隔壁房間是誰。
總不會是徐存湛呢?
随便泡了一下,陳鄰就迅速爬出水池擦幹換衣服。
衣服也不能穿原來的,巫女給她留了一個放着衣服的托盤,裏面是折疊整齊的藍紫間色衣裙。陳鄰把疊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撿出來攤開,認了半天——
她穿越過來好幾個月,好不容易學會了穿這裏的襦裙,結果現在又要換成另外一種款式的衣裙。陳鄰把衣服橫過來倒過去看了半天,回憶着巫女身上的衣服,給自己勉強套上了。
但是腰帶系不上去。
陳鄰低頭拎着剛過膝蓋的裙子研究了半天,研究得脖子都酸了,仍舊沒有鬧明白腰帶上那十幾條串着鈴铛的繩子到底要怎麽樣才能穿過裙子間隙将它們連起來。
繩子上的鈴铛随着陳鄰研究擺弄腰帶的手而不斷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陳鄰拆繩子差點給自己拆出一腦門的汗。
“你不會系嗎?”
陳鄰回答:“不會……”
話一出口,察覺到不對——陳鄰攥着一把吊鈴铛的繩子擡頭,看見徐存湛背着手站在自己身後。他又換了南诏國本地的衣服,就是不像昨天晚上一樣綁了頭發,白發披散長過肩背,順滑得像一段月光。
徐存湛繞到陳鄰面前半蹲下來,伸手從她掌心拿走繩子,繩子上串連的鈴铛跟着發出叮叮咚咚聲,撞在陳鄰腰上。
原本繁複到陳鄰根本沒辦法理解的繩子,在徐存湛手上就變得格外溫順起來。他似乎只是動了動手指,俯身貼近陳鄰,手臂繞過陳鄰的腰。
他身上都是水池子裏草葉的氣味,冷冽的木質香,慢悠悠晃進陳鄰嗅覺裏。
陳鄰小聲:“你怎麽進來的?”
徐存湛:“穿牆術。”
陳鄰:“……這也行?”
徐存湛擡眼看她,挑眉,臉上是輕快的笑:“為什麽不行?”
明明是一件有點離譜的事情,但是放在徐存湛身上就意外的合理。
陳鄰嘀咕:“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個房間裏?”
徐存湛給她系好了腰帶,豎起一根食指抵着自己的彎彎的唇。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