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

因為中途去幫商枝救助暈倒的百藥宗弟子,所以陳鄰來得比平時晚。等她到了和徐存湛碰頭的回廊時,徐存湛人早就坐在那裏了。

她拎着裙角一路小跑到徐存湛面前,邊道歉邊解釋自己遲到的原因。徐存湛把食盒往陳鄰那邊推了推,微微擡着下巴說我也才來沒多久。

光看表情的話很難判斷徐存湛到底是在說面子話,還是真的剛到沒多久。陳鄰選擇相信他,蹲下來揭開食盒蓋子,一股濃郁的食物香氣撲面而來——

午飯是番茄炖牛腩。

牛腩炖得很軟,番茄的味道完全糅雜進去了,肉香濃郁,酸甜可口。

泡飯吃很開胃,而且沒有放香菜——陳鄰在心裏默默給這點加分,忙碌了一上午的疲憊緊跟着一掃而空。

她挖了一勺子示意徐存湛:“很好吃唉,你要不要嘗一下?”

徐存湛側身貼近,低頭嘗了一口。雖然飯菜都是他做的,但他沒有做菜時嘗味道的習慣,所以直到現在陳鄰喂他,他才算是吃上了今天的第一口飯。

陳鄰:“很好吃吧?”

徐存湛皺眉回答:“味道好重……”

陳鄰有點欣慰,好歹徐存湛的回答終于不是‘味道很奇怪了’。

快速吃完飯——陳鄰察覺今天飯菜的分量有比昨天減少,剛好是她昨日一頓飯的量。她将食盒蓋上,興沖沖道:“這兩天總是你做飯,明天換我做飯吧?”

徐存湛剛想說我不吃飯。

他眸光微側,正對上陳鄰滿臉期盼,雙眼亮晶晶望過來。原本到了喉嚨口的話卡住,片刻後,徐存湛幹巴巴擠出一句:“好。”

陳鄰:“你有什麽不愛吃的嗎?”

徐存湛想了想,道:“應該沒有。”

陳鄰:“那我明天去廚房看看有什麽菜……要不要在院子裏也弄個廚房算了?”

不等徐存湛回答,陳鄰便自己搖了搖頭,否定的嘟囔:“小院距離沈府太遠了,跑來跑去好麻煩,還是就在沈府蹭飯吧。”

徐存湛等她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語說完,才慢吞吞開口:“我今天去東寶坊調查,也觀察了一下铎蘭,她是南诏人。”

“啊——”陳鄰有些詫異,睜大了眼睛。

徐存湛:“十七年前她來到太原城,自己開了一家醫館。那時候她應該已經換上了中原人的衣服,因為她的左鄰右舍都對她的故鄉不甚清楚。”

“南诏的服飾很好認,她若是穿着南诏女子的服飾,剛來太原就會被認出來。”

“南诏國子民世代信奉女娲娘娘,即使出國游歷,也絕不會在一個地方久留,更別提呆上十七年。”

陳鄰持續意外:“唉?不會在別的地方定居嗎?萬一在外出游歷的時候,遇到了想要結——想要成親的心上人呢?”

徐存湛搖頭:“不會。她們認為只有被女娲娘娘所庇佑的南诏國,才能使她們的魂魄安息。若是死在異國他鄉,那麽就會變成孤苦游魂,生生世世只能在外徘徊,永遠不能投胎轉世。”

“而且按照南诏國的信仰,唯有女子才是可以繼承女娲血脈的完整體,男人都是有缺陷的——她們就算和男人相愛,也不會留下來與一個缺陷造物成親。”

陳鄰:“……”

可以,這很母系社會。

“那很奇怪啊,既然南诏國是這樣的信仰,那麽铎蘭大夫作為南诏人,為什麽會在太原城逗留這麽久?”陳鄰感到疑惑,臉頰皺起。

徐存湛攤開兩只手,歪着腦袋神色無辜:“我不知道,所以我打算今天下午去問問。”

陳鄰:“你說的去問問,應該是友好的問吧?”

徐存湛:“你猜?”

陳鄰:“……”

她把食盒蓋子蓋上,塞回徐存湛懷裏,“我不猜!”

徐存湛乖乖接住陳鄰塞來的食盒,嘴角翹起一個很淺的笑。兩人吃完飯後照例在花園裏散步消食,陳鄰擡頭看了看沈府精致的建築群,又想到之前商枝和她說過的,關于沈家和暮白山師祖的事情。

她嘆了口氣,“我今天也問了商枝關于铎蘭大夫的事情,連帶着打聽到了一些……關于你師父和沈家的舊事。”

“當初你師父離開的時候,他妻子是不是——”

徐存湛:“他離開的時候,沈老太太正是身懷六甲之時。”

陳鄰壓了壓嘴角,小聲嘀咕:“要走也不能那個時候走啊,他就這樣跑了,留下自己老婆和家産,要是沈老太太沒能撐住,被其他人欺負了怎麽辦?”

“誰知道呢。”徐存湛還是那副無關緊要的表情,“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一點。”

“沈老太太當年生下來一對龍鳳胎,妹妹繼承沈家家業生了沈春歲,哥哥卻在年少時離家出走失去了音訊。按照時間來推算,哥哥眼下應當正值壯年,太原城發生如此變故,他人又在哪裏呢?”

這倒是陳鄰沒有聽過的新消息,她愣了下,腦子慢吞吞消化着徐存湛喂到嘴邊的線索——但消化完了,還是有點想不明白。

陳鄰:“龍鳳胎裏的哥哥離家出走了?為什麽離家出走啊?”

徐存湛:“據說是和沈老太太大吵了一架,然後就走了。但畢竟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當時的奴仆大多數已經被遣散,目前沈府還活着的仆人都對這件事情不太清楚。”

“我讓蓬析去查了一下沈府被遣散的老仆人,找到了幾個可能知道一點內情的,準備下午去問問。”

陳鄰連忙舉起手:“我也想去!”

徐存湛瞥她,神色似笑非笑:“好奇?”

陳鄰腦袋一點一點如小雞啄米:“好奇!”

沒有人可以拒絕八卦的魅力。更何況是和徐存湛一起去,只要是和徐存湛一起,不管多危險的事情都和玩冒險RPG游戲一樣,完全不用擔心生命安全。

陳鄰跟商枝說了一聲自己下午不去廚房,然後就收拾東西和徐存湛一起出門了。

當初沈家大少爺在離家出走前,曾經和沈老太太大吵了一架,鬧得不歡而散,之後大少爺便離家出走,至今未有音訊。蓬析為徐存湛打聽到的相關人,就是當年服侍過沈家大少爺的丫鬟和小厮。

在大少爺離家出走後沒多久,沈老太太就讓人将大少爺身邊的丫鬟和小厮都遣散,大有一副你離家出走,我也不認你了的架勢。而作為沈家的大少爺,他身邊光是負責貼身服侍的丫鬟就有四個,常跟在左右的小厮則有八個。

其中有三個丫鬟已經遠嫁他鄉,其中一個還留在太原,但目前身染疫病,正在隔離區裏隔離着。而那八名小厮有的去了別家上工,有的直接換了工作,彼時大多已成家立業,也有兩個倒黴鬼不幸英年早逝。

還活着的六名小厮裏有四名都躺在隔離區。

徐存湛這次帶着陳鄰去問的便是那兩名目前還沒有進隔離區的小厮——地址蓬析也打聽好了,其中一家交給蓬析去打聽,剩下一家由徐存湛和陳鄰去打聽。

在走去目的地的路上,陳鄰有些好奇,問徐存湛:“沈家大少爺和這次太原城的疫情有關系嗎?”

徐存湛老實回答:“不清楚。”

陳鄰詫異:“啊?”

徐存湛眨了眨眼,偏過臉對她笑,神情無辜:“我只是打聽到了這些消息,很好奇我師父的兒子跑哪裏去了而已。”

“……”

沉默片刻,陳鄰忍不住問:“我們的主線任務難道不是找出太原城疫情的源頭嗎?”

徐存湛:“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我畢竟又不能未蔔先知,總不能一落地就立刻知道所有事情。”

陳鄰居然覺得徐存湛還說得挺有道理。她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皺着臉想事情——他們兩人走到了一戶人家門口,徐存湛擡手敲門,陳鄰思緒轉回,也看向那扇木門。

木門打開,一個年輕婦人探頭出來,看見兩個陌生的少年少女,有些困惑,“你們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徐存湛擡手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婦人臉上疑惑神情立刻褪去,兩眼呆滞望着前方。

最簡單的攝魂術,遇到修為高點的就沒什麽用處了,但用來對付凡人卻一用一個準。

徐存湛:“你認識廖紹嗎?”

婦人呆呆點頭:“廖紹是我夫君。”

徐存湛:“你們成婚多久了?”

婦人:“我與夫君成婚五年有餘。”

徐存湛推開木門往裏走,那名婦人呆呆跟在他身後,陳鄰繞着被攝魂術迷惑的婦人轉了圈,伸手在她眼前晃。不等她的手晃完,徐存湛回頭,拉着她衣服後領,将她拽過來。

陳鄰被拽得踉跄,倒退摔到徐存湛胸口。她仰起頭正要說話,徐存湛的手卻順勢落下去牽住她的手,手指張開十指相扣。

他現在牽手的動作已經足夠熟練,每次牽手都好像是在做一件如同呼吸那般自然而然的事情。因為徐存湛的這個動作,陳鄰原本要吐槽的話在喉嚨了卡了會,忘記了。

兩人進屋,迎面遇到昔日沈大少爺的小厮廖紹。他正在做木工活兒,聽到腳步聲,擡頭便見妻子領着兩名沒見過的少年少女進來。

廖紹面露困惑:“這兩位是……”

徐存湛故技重施,再度對廖紹用了攝魂術——很快廖紹也變得兩眼呆滞起來。

這種技法不管再看多少次,陳鄰都覺得很神奇。她盯着廖紹呆滞的臉看了會,問徐存湛:“這個術法會有後遺症嗎?”

徐存湛:“只是低級攝魂術,解除之後會讓他們頭痛一會兒,不會有後遺症。套話太麻煩了,而且我也不喜歡去套別人的話。”

陳鄰心想:這倒是很符合徐存湛的性格。

徐存湛轉而望向廖紹:“你曾經在沈家服侍過沈大少爺,那麽你知道沈大少爺當初為什麽離家出走嗎?”

廖紹微微張開嘴,停了好一會兒,似乎在翻找自己那為數不多的回憶。

“大少爺……大少爺想去找老爺,夫人不讓。大少爺很堅持,和夫人大吵了一架,自己走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