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七章

江北別墅26號——還是那天的地址，清和站在門口，一臉疲态。

坐進車裏，接過陳若遞過來的水，手腕上是惹目的紅痕。

“怎麽回事？”陳若抓住她的手臂，緊張地問。

“沒事，走吧”清和啞着嗓子，不耐煩地說。

“你受傷了，這不是正常的男女關系”陳若皺眉。

“你覺得正常的男女關系應該是什麽樣子的”清和閉着眼睛，蜷縮在副駕裏，像一朵易碎的玫瑰。

“至少不應該受傷，你看起來很累”陳若擔憂地說，“清和，到底發生了什麽？”

清和淡淡地開口“我累了，陳若”，畢竟是她強求的關系，溫柔是奢望。

中午到了清和寒山的房子，好久沒回來，屋子裏孤寂的很，到處落滿了灰塵，清和不願意找阿姨幫忙。兩個人忙碌了半天才收拾好屋子。

看出清和情緒不好，陳若決定留下陪她幾日。

“學校現在放假沒什麽事，畫廊那邊，月底可能有個展，不過不着急”陳若解釋道。

“留下吧”清和知道她擔心自己。

客廳有一個玻璃展櫃，裏面放了許多清和的藏品，其中有一只青玉雕的梅花簪，陳若每次過來都會站在玻璃櫃前，看很久。

“你很喜歡這只簪子”清和搖晃着杯子裏的紅酒，穿着睡衣，眼神迷離，靠在櫃子前。

“不知道”陳若搖頭，奪過杯子，提醒她，“少喝點”。

“它有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清和輕敲玻璃門，望着裏面的簪子說，“它是林江王送給女兒娟兮的及笄禮，娟兮把它送給了年輕有為的周國将軍做定情信物，後來林江王謀反失敗，将軍在天子殿前長跪，請求一身軍功換公主娟兮性命，可惜天子一怒，兩人雙雙賜死，聽說那将軍死的時候手裏緊緊握着的就是這枚簪子”。

“這是真品？”陳若不敢相信。

“自然”清和颔首。

“他們真傻，你說将軍在死的時候，後不後悔？”陳若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也不是第一次問出這個問題。

“怎麽會後悔呢，他得到了這世間最難得的東西，心上人的愛”清和隔着玻璃撫摸那只簪子。

“真的比生死、比親人還重要嗎？我不懂！”陳若搖頭，她不能理解，她前半生經歷的大多數苦難都是一個不靠譜的愛情造成的，甚至她的出生都可能只是爸爸困住媽媽的手段。

情愛這種東西一味的沉溺其中，無疑是懦弱和悲哀的。

“你還不懂，希望你永遠別懂”清和揉了揉陳若的頭發，愛人的一個溫和眼神便勝過人間無數歡喜，它是本能，無處躲藏的本能，無法控制的情感，也是這世間唯一的真正的屬于自己的東西。

“不過，它确實好看”陳若用眼神勾勒着簪子的輪廓。

“等我死了，就把它送給你”清和将下巴枕在陳若的肩膀上，輕輕地說。

“少喝點酒”陳若聞到清和身上的酒氣，不覺皺眉，想她是喝醉了。

難得放假，陳若睡了個懶覺。中午江盛開打電話過來。

“蕭老，讓我問問宋老師還有其他作品嗎？”江盛開在電話裏問。

“有啊，怎麽了”上次酒局後，陳若就整理了清和的作品送到畫廊，讓蕭老挑選。

“蕭老師說還差點意思，問你還有其他作品”

“行我再整理整理”陳若揉着頭發，接着問“有什麽具體的要求或方向嗎？我好對症給藥”。

“蕭老師的意思是有沒有情感更濃烈一點的作品，寫意畫也行”

“行，我知道了，謝謝啊~”

“沒事，抓緊交啊”距離畫展沒多少時間了。

“好的，我盡快！”陳若承若。

挂了電話，陳若慢悠悠地走出房間，準備找點吃的。

“我準備去廟裏呆幾天”清和單薄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長發被一直簪子挽起，輕靠在門邊，低垂眼眸“昨晚，我又夢到她了”

她，那位名字刻在長明燈上的女孩。

“張瑤？”陳若走近，小心翼翼地開口“她是誰？”

清和悲傷地看着陳若，眼裏有破碎地光，她不知從何說起，那天漫天遍野地血紅，眼睜睜地看一條鮮活的生命從眼前流逝，變成一具逐漸冰冷的屍體，接着是鋪天蓋地的白色，人生似進入隆冬，再也等不到春天，摸不到溫暖。

“我希望人走了之後，真的能留下什麽，希望她來找我，有害怕她來找我”清和聲音很輕，“我覺得她在那，所以.....想去陪陪她”

“會過去的”陳若心疼地看着清和，卻不知應該如何安慰她。

“她不肯放過我”清和突然哭了起來，捂着臉坐在沙發上，嗚咽，“陳若，那天被撞的人應該是我”。

“會好的”陳若抱着顫抖地清和，輕撫她的背部，反複說“會好的”。

陳若夢到小小的她從浴室裏接了一盆水倒進窗臺上的紅桶裏，桶裏的小魚在水裏歡快的吐泡泡，泡泡破裂了，鮮紅的血液在水中蕩開，院子裏開着鮮紅的臘梅花，片片掉在地上。小小的她想去撈魚，卻不小心打翻了紅桶。

從沙發上驚醒，陽光從厚厚地窗簾縫隙中射進屋子，房間裏靜悄悄地。

手機顯示早上九點，昨天送清和去山上，折騰到很晚才回家休息，直到現在才醒，陳若盯着窗簾透過的光，腦子裏想怎麽會做那樣的夢呢。

出了房間，看到清和的畫室，門微敞，走近，桌子上鋪開一幅畫卷，筆墨深重，應是最近才完成的。

仔細端詳，赤色凋零的花瓣，随風散了一地，似血液般流淌，枯色的光禿花梗孤獨地立在慘白的花瓶中，筆墨濃厚，線條流暢，畫面飽滿。

“濃烈的情緒”陳若仔細打量着畫卷，喃喃開口。

她找到了合适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