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第30章
◎這個綠茶男◎
顧淮俞保持跟謝惟要紀律表的姿勢, 看在衛施眼裏,他倆是貼在一起的,姿态十分親密。
衛施的眸光沉下來, 聲音也很沉,“你們在幹什麽?”
謝惟并未搭理衛施,只是對顧淮俞說, “你該回自己的宿舍了。”
衛施嘴角揚起,眼底卻沒有多少笑意,盯着謝惟半玩笑半警告。
“謝同學,小俞是我的朋友,他今晚要在這裏睡。大家都是同學,我不希望事情鬧得很難看, 麻煩你當做沒看見好嗎?”
謝惟仍舊是那張平靜的臉, 不是很買衛施的賬, “現在是熄燈時間。”
衛施譏诮一笑, 态度強勢, “在我這裏從來沒什麽熄燈時間。”
見他倆要吵起來, 顧淮俞反應很快,放開謝惟的手臂,看着衛施說, “很晚了,我該回宿舍了, 晚安。”
面對顧淮俞, 衛施換了一個态度,模樣有些委屈, “你不是說晚上留下來陪我, 怎麽說話不算數?”
顧淮俞說, “我是擔心你心情不好,現在你沒什麽事,我也就放心了。”
聽到顧淮俞說擔心自己,衛施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緒,這種情緒讓他迫切地想将顧淮俞留下來。
謝惟卻在這個時候開口,“走了。”
這話是對顧淮俞說的,态度跟口氣都很淡,卻讓顧淮俞毫不猶豫地跟在他身後。
衛施心情瞬間陰郁,對謝惟的厭惡程度遠遠甩過,之前在草坪黏在顧淮俞腳邊的那只流浪貓。
心底蒸騰的嫌惡,讓衛施吐露出惡毒的話,“我說了,他是我的朋友,今晚要留下來。如果你聽不懂人話,我不介意找個地方單獨跟你談一談。”
他加重了“談一談”的語氣,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顧淮俞讨厭仗勢欺人,更讨厭別人對謝惟仗勢欺人。
作者已經把他設定的很慘了,幾乎每個身份都是孤兒,還要打好幾份工,吃穿住行都不好。
但就算是這樣,他還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好好生活着,這樣的人憑什麽要被這些靠爹靠媽的富二代們踩在腳下?
顧淮俞摁住謝惟,無聲地擋在他面前,扭過頭直視着衛施的眼睛。
“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但這不是你遷怒別人的理由。如果你要為難謝惟,那以後我們就不是朋友了。”
冷着臉說完這些話,顧淮俞拽上謝惟的手大步離開了。
衛施站在宿舍門口,看着離去的顧淮俞,胸口微微起伏着,像一頭搶奪地盤失敗的頭狼,暴躁憤怒中還夾雜着灰心與喪氣。
他不明白,剛才一切還都好好的,顧淮俞給他包紮傷口,講自己為什麽不想當醫生,還說相信他。
轉眼顧淮俞就站在另一個人身旁,為了那個人甚至說出不跟他做朋友這種話,最後還牽上對方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衛施的焦慮症發作,他不自覺啃着指甲,眼看着顧淮俞就快要消失在走廊裏,他把手指咬得血肉模糊,血一直流到腕骨。
黑暗中,謝惟突然轉過頭,目光掃過來與衛施的視線相撞。
那雙眼睛寡淡平靜,但衛施卻覺得挑釁至極。
他是故意的,故意讓自己跟顧淮俞吵架。
這個綠茶男。
只是一眼,謝惟就收回了視線,與顧淮俞一塊消失在走廊裏。
衛施的嘴角沾着鮮血,眼神兇戾得可怕,回屋砸了不少東西,心中那股郁憤仍舊難以消除。
後背的傷口再次裂開,疼痛像一根長鞭抽在衛施的每根神經上。
顧淮俞明明知道他後背受傷了,還是覺得他跟謝惟對上,吃虧的人是謝惟,偏心偏到離譜的地步。
-
偏心顧出了宿舍樓,趁着謝惟不備,眼疾手快地搶過他手裏的紀律表。
搶過來之後,顧淮俞跑到路燈下找自己的名字。
整張A4紙上只有一行字。
十一班,顧小俞。
顧淮俞擡起下巴,那張漂亮的臉蛋在燈下格外得意,“我叫顧淮俞,你寫的是顧小俞,我就知道你沒扣我的分。”
謝惟不承認自己徇私,“寫錯了,拿過來我改一下。”
顧淮俞用物理手段直接銷毀了罪證,他把那頁寫着他名字的紙撕了,然後才把紀律表還給謝惟。
謝惟接過來後,拿筆在上面又開始寫字。
顧淮俞見狀趕忙去拉他的手,焦急地說,“你別扣我分,我都跟你出來了。”
謝惟停下動作,睨了他一眼,“我在寫日期。”
顧淮俞伸着脖子湊過去一看,謝惟的确是在寫日期,最後一個數字被顧淮俞拉扯的有些歪扭。
謝惟把最後數字補上,然後收了紙筆,板着臉說,“沒有下次了,如果熄燈後再亂竄宿舍,扣二十分。”
顧淮俞用腳尖踢着地磚的縫隙,甕聲甕氣地說,“知道了。”
這又不是他能做主的,劇情線要他這麽走,他也只能這麽走。
不過因為謝惟的搗亂,顧淮俞跟衛施的第一次親吻倒是暫且擱置下來。
謝惟說,“走吧。”
顧淮俞茫然地擡頭,“去哪兒?”
謝惟:“押你回宿舍。”
不是送,是押解的押,像獄卒押犯人似的。
顧淮俞撇撇嘴,但還是乖乖被謝惟押解了回去。
顧淮俞住的宿舍樓在最後那排,整棟樓都熄了燈,宿管阿姨開始不讓進,聽說謝惟是學生會來查房的,這才打開了房門。
謝惟将顧淮俞送回到宿舍門口,屋內一片漆黑,今晚只有一個宿友在,其他都回了家。
顧淮俞打開房門,小聲對謝惟說,“我進去了,你也早點睡覺吧,晚安。”
謝惟沒說話,手從褲兜拿出來,将一樣東西摁在了顧淮俞的額頭。
顧淮俞感到莫名,從謝惟手裏接過來,借着月光一看,是一盒奶。
再擡頭,謝惟已經轉身走了,連一句晚安都沒有回顧淮俞。
顧淮俞拿着牛奶哼哼了兩聲,然後蹑手蹑腳地回了屋。
舍友并沒有睡,正蒙着被子打游戲,見顧淮俞回來了,從被窩裏探出腦袋,求顧淮俞給他倒一杯水。
他都快渴死了,但游戲正在緊要關頭,寧可渴死也決不下來倒杯水。
顧淮俞把水杯遞給他,他匆忙喝了兩口,鑽進被窩繼續玩。
顧淮俞沒管這個網瘾少年,把謝惟給他的牛奶喝了,進洗手間洗漱,然後上床睡覺。
隔天早上,網瘾少年起不來,懶在床上不肯去早自習。
顧淮俞叫了他兩遍,見他黏在床上起不來,也就放棄了,自己一個人去了教室。
四十分鐘的早自習,顧淮俞三十分鐘都沉浸在題海裏。
刷題刷到下課,顧淮俞把卷子疊好,放進書兜裏,這才慢悠悠地出了教室。
下了樓梯,顧淮俞腳步微頓。
衛施倚在人來人往的樓梯口,一身淺色系運動裝,襯出少年挺拔的身姿,側臉的線條清晰分明。
見顧淮俞下來了,衛施看了過來。
他臉上的青紫還沒消退,望過來的目光有種沉靜的委屈,像一只慘遭抛棄的大狗狗。
已經平複下心情的衛施不像昨晚那麽沖動,他似乎掌握了跟顧淮俞相處的訣竅——
示弱,無底線地示弱。
一個心地柔軟,共情能力強的人,是很吃這一套的。
衛施慢慢站直身體,眼睛是柔軟的,表情也是柔軟的,像是拔了爪牙的獸,把柔軟的肚皮露出給顧淮俞看。
“我等你很久了。”衛施輕聲說。
顧淮俞提起一口氣,最後又嘆出來,像是拿衛施無可奈何似的。
他走下最後幾個臺階,來到衛施身邊,先一步道了歉,“昨天我态度也有點不好。”
這話觸及到衛施內心,讓他暴露了本性,“我以為我們是好朋友,沒想到你會那麽說我,僅僅只是因為我想你晚上留下來談一談心事。”
這小渣狗又開始倒打一耙了。
顧淮俞沒掩藏內心的想法,張着嘴驚訝地望向他,“你……你就一點錯也沒有嗎?”
衛施立刻清醒,“當然不是,我也很後悔。”
為了跟顧淮俞和好,他說着言不由衷地話,“我不該跟謝惟說那些話,當時我是氣昏了頭,心裏并沒有那個意思。”
下意識吐露出來的想法才最可怕。
就像剛才衛施聽到顧淮俞的道歉,他的第一個想法不是承認自己的錯誤,而是把錯全部推到顧淮俞身上。
說推到顧淮俞身上不準确,他是覺得所有的錯都在謝惟,是謝惟讓他們産生嫌隙。
衛施從來不精神內耗,有錯都是別人的。
顧淮俞假裝不知道衛施內心的真實想法,聽到他認錯,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能這麽自我檢讨很好。”
衛施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檢讨,他只是想顧淮俞留宿,他有錯嗎?
是謝惟非要按什麽學校的規章辦事,在衛施看來,這純屬是多管閑事。
或許規章只是謝惟的借口,他就是不想顧淮俞待在他的宿舍。
他跟謝惟都有私心,為什麽謝惟是對,他就是錯?
衛施不欲在這種小事上跟顧淮俞争執,繼續演戲,“你走後,我反思了一下自己,當時我的态度确實不夠好,你那麽說我也是對的,而且……”
說着說着他又忍不住冒酸水,“而且你跟他關系要比跟我好,我不該用那麽惡劣的态度對待你的好朋友。”
在好朋友這三個字上,衛施加重語氣。
顧淮俞怕他找謝惟的麻煩,“在我心裏,你也是很好的朋友,我只是不喜歡霸淩。”
衛施垂着頭接了一句腔,“是啊,我是霸淩者,十惡不赦。”
顧淮俞:“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想同學之間能和平相處,畢竟昨晚确實是我們的錯,我們的态度不應該……你你不應該那樣理直氣壯指責謝惟。”
衛施沒顧淮俞這麽高的道德水準,但還是順着他的解釋下了臺階。
“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了。”衛施舉起三根手指,“我發誓,以後會好好做人,跟同學友愛,對老師尊敬,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顧淮俞發現他手指上的傷,“這是怎麽弄的?”
衛施臉色不變,按下手,沒讓顧淮俞繼續看傷口,很敷衍地回了一句,“不小心。”
顧淮俞知道衛施有焦慮症,還非常嚴重,只是被他隐藏在滿不在乎的外表下,外人很難窺得見他那一面。
他自私冷漠,同時又敏感脆弱,性格複雜多變,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人。
在等顧淮俞下課這段時間裏,衛施看着十分冷靜,甚至是十拿九穩。
他談過很多戀愛,最長不過兩個月,最短可能就幾天,戀愛對象并沒有固定的風格,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顧淮俞是最簡單,最好懂的那一類人,衛施閉着眼就能把這類人騙到手。
愛情于他來說,就是一場追逐的游戲,衛施并不沉迷,随時抽身,把它當做無趣生活中的調味劑。
拿下顧淮俞這樣的人,明明跟喝水一樣簡單。
但實際在等待的這四十分鐘裏,衛施無數次地摳手,把昨晚結好的硬痂,一點一點摳下來。
傷口裂開,血從裏面流出來,疼痛讓他難受,但也讓他安心。
早間鈴打響的五分鐘前,衛施才擦幹淨手,以及滴在地上的血,然後将染透的紙團扔進垃圾桶。
十分鐘後,顧淮俞出現在樓梯口,這時衛施手上的血已經不流了。
只是不流了而已,但傷口還是很駭人,因為他咬得是指甲蓋旁邊,最薄的那塊肉,連帶着指甲都有血印。
看起來很疼,很疼。
顧淮俞覺得衛施跟口欲期的小孩兒一樣,在焦躁不安的時候,牙齒就會退化到一周歲左右,急需要咬一些東西安撫自己。
這些都是缺愛,缺母愛的表現。
顧淮俞嘆了一口氣,買了創可貼跟碘伏,處理了他潰爛的傷口。
衛施像昨天那樣乖乖的,任由顧淮俞給他處理傷口。
他用一種自己沒察覺的渴望,仰望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顧淮俞。
衛施想,這個人的手掌很溫暖,衣衫也有一種家的味道。
衛施又想,這個人還很爛好心,會為了別人輕易地丢下他不管。
處理好衛施的傷口,顧淮俞擡起頭,對方立刻移開視線。
顧淮俞的手掏進兜裏,猶豫着拿出一樣東西,然後放到了衛施的手心裏。
這是他忍不住給衛施買的,在學校旁邊的一家孕嬰店,他買完創可貼就進這家孕嬰店逛了一圈。
衛施攤着手,掌心上放着一個安撫奶嘴,他挑起眉梢,“什麽意思?”
見顧淮俞猜出他手上的傷是自己咬出來的,有那麽一刻衛施是驚怒的。
但在發火之前,他壓抑住了,甚至能用平靜的語氣反問他什麽意思。
顧淮俞含蓄地說,“沒事可以咬着玩兒。”
衛施渴望跟顧淮俞親近,想湊得近近的,去聞他身上的皂香,感受他的體溫。
同時他又排斥跟顧淮俞沒有距離感的親近,不想他知道自己身上有傷,讨厭他揣測自己,給他買什麽安撫奶嘴。
這兩種情緒反複拉着他,讓他在矛盾中掙紮。
幾秒鐘後,衛施面無表情地拆開安撫奶嘴,然後咬進嘴裏,兩下就把矽膠咬壞了。
顧淮俞:……
衛施吐出安撫奶嘴,毫不留情地扔進垃圾桶裏,“壞了,以後不要再買了。”
聽出他話裏強烈的抗拒,顧淮俞:行吧,那你就繼續咬自己的手手。
他不再多管閑事,按劇本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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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施是一個性格多變的人,這是他身邊的朋友,尤其是過往的情人統一口徑。
他會在很高興的時候,突然沉下臉說一些令人難堪的話。
他也會在你低落的時候,陪在你身邊,安撫照顧你,好像是這天下最體貼的朋友、最體貼的戀人,但又會在下一秒變臉。
只有不了解衛施,跟他相處時間少的人才會覺得他是一個熱衷玩樂、喜歡交朋友、沒心沒肺的富N代。
在衛施跟顧淮俞道完歉,和好之後,他再次玩消失,像一個你剛上頭,他卻抽身的情感渣男。
好在顧淮俞沒有上頭,也沒有時間像很多受害者一樣反思自己是不是哪裏做的不好,才會讓對方突然冷落自己。
顧淮俞果斷換了一張角色卡,去下一部小說跟傅聞“相親相愛”。
這本小說的感情線發展相對來說比較緩慢,傅聞不像小渣狗衛施那樣,因為小時候受過刺激,才會對親密關系有一種向往跟恐懼。
傅聞的冷漠是他本身的性格底色,沒有任何外在因素。
他的配置走得是點家大男主路線,事業大過天。
以他的能力,本來繼承家業是板上釘釘的事,但突然冒出一個弟弟,并且自己還跟傅家人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突發的狀況令傅聞措手不及,他一方面穩定自己在公司的地位,一方面防着別有用心的股東偷家,慫恿顧淮俞站在他的敵對陣營裏。
他承認自己強占了顧淮俞的資源,優渥的家境、良好的教育,以及開明的父母。
但他并不自責愧疚,因為他認為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現在的顧淮俞無論是性格,還是能力都遠不如他,哪怕顧淮俞是傅家真正的孩子。
可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嫡庶那套早就過時了。
有多少發展前景不錯的公司,都因家族企業內部管理混亂,折戟在半路上?
顧淮俞不适合管理公司,如果他肯放手,傅聞能讓他坐在錢上,潇灑富足地過完後半生。
所以傅聞竭力幫顧淮俞實現他的興趣愛好,知道顧淮俞愛畫畫,請名師來教學,抽空帶他去看畫展。
就算顧淮俞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只會在畫紙上甩泥點子,傅聞也能幫他開個人畫展,找大師為他背書站臺。
直到顧淮俞支支吾吾告訴他,“哥,我畫的是……漫畫。”
開車的傅聞沉默了幾秒,“沒事,你畫吧,我在出版社有認識的朋友,等你畫出稿子,我拿給他看。”
小說裏的顧淮俞這時已經很崇拜傅聞了,體貼、多金、能力強,長相更沒得說,最重要還寵他。
這樣的好哥哥打着燈籠都找不到,任誰不想在他的羽翼下做一個米蟲?
顧淮俞很想當傅聞的親弟弟,但作者非要他當傅聞的情弟弟。
事業咖當哥可以,當歐巴不太行。
顧淮俞星星眼地望着傅聞,“哥,你認識得人好多。”
傅聞笑笑,倒是很認真地回答他,“有些是大學同學,有些是生意夥伴,多交一些正向朋友總是好的。”
顧淮俞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正向的朋友是指會對自己有幫助的,像謝惟、鐘翠翠這種就是非正向朋友。
顧淮俞裝作沒聽懂,故意在他雷點蹦迪,“還有幾天就到我們的生日了,我想邀請朋友到家裏一塊過。”
傅聞側過頭,“你上班的同事嗎?”
顧淮俞乖巧地點點頭,“嗯,他們聽說我找到親生父母了,也很想為我慶祝。”
說完怕傅聞誤會似的,顧淮俞連忙補充,“我說的是咱家有兩個孩子,我小時候被弄丢了。”
“怎麽說都可以,畢竟這些年受苦的一直是你。”
傅聞從來不介意這件事,事情已然發生,有什麽好掩飾的,掩飾也沒用。
他是一個內心堅定,目标感強,又極度自信的人,外部的言論根本不能對他造成實質性傷害,他也不在乎。
顧淮俞手裏的股份,以及一票否定權,這才是實打實會傷害到他的東西。
因此他需要跟這個弟弟搞好關系,以确保對方是絕對站在他這邊的。
顧淮俞眼巴巴問,“那可以請他們來嗎?”
傅聞說,“當然,你是家裏的一份子,你想請什麽人來家裏都可以,我只是擔心禮物的問題。”
顧淮俞不解,“什麽禮物?”
前面紅燈,傅聞停了下來,“媽跟爸的意思是這次生日大辦,告訴身邊的家人跟朋友你回來了,我怕你的朋友看到了會不自在,尤其是生日禮物方面,這邊會送的比較……誇張。”
誇張是委婉的說法,意為昂貴,會讓顧淮俞那些朋友的生日禮物顯得拿不出手。
傅家夫婦兩個孩子都愛,一個親生的,另一個是看着長大,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們不想委屈任何一個。
跟顧淮俞相認後,傅家夫婦就跟傅聞談過一次,談的是豪門最棘手的財産分配。
傅聞的能力沒得說,這些年在他大刀闊斧的改革下,公司市值跨入千億行列,還培植了很多有能力的人,董事會大多數也對他的領導很有信心。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傅聞都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繼承者。
公司交給他,傅家夫婦很放心,但又覺得不能委屈顧淮俞。
所以想在這次的生日上,把名下的股份當做禮物,分成兩份給他跟傅聞。
股份是平分的,但這裏面涉及到很複雜的權益問題,因此他倆的股權是綁定在一起。
至于手頭的現金、房産,還有古董等保值財産,顧淮俞要比傅聞拿得多,還不止是多一點。
因為顧淮俞只在公司挂一個虛銜,實際掌權者是傅聞,為了彌補顧淮俞,傅家夫婦只能在其他地方多分一點給他。
傅聞是同意的,房産什麽的他自己有,不需要繼承父母,全都給了顧淮俞,他不會生出任何不滿。
真正令他頭疼的是他倆綁定在一起的股權,這個沒辦法拆分得很清楚。
顧淮俞皺起臉,局促不安地說,“要辦這麽大嗎?那我們……”
傅聞知道顧淮俞的意思,怕傅家公布他們的身份,不是傅家血脈的他會遭受流言蜚語。
他這個沒有血緣的弟弟,實在是單純得有些過分,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變了燈,傅聞啓動引擎,“爸媽跟外界也說我們是雙胞胎,只有特別親近的朋友跟家裏人才會知道內情,他們不會說出去的。”
顧淮俞放心下來,喃喃了一句,“那就好,那就好。”
傅聞看了他一眼,那張清秀的臉蛋寫滿了放松與慶幸,好像真的在為他高興,生怕自己回來讓他的地位下降。
用網上的詞來說,善良得有點聖父了。
傅聞不理解這種心态,不由地問,“不會不高興嗎?”
顧淮俞揚起臉望過來,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是困惑,“什麽?”
他的頭發細而軟,像某種動物的皮毛,傅聞摸上去,輕輕揉了兩下,低聲說——
“這一切原本都是你的,但現在你要跟我分一半,所有的東西都要分,包括父母的關愛,我很愧疚。”
傅聞并不覺得愧疚,但需要知道顧淮俞的想法,想弄明白支撐顧淮俞這麽大度的底層邏輯是什麽。
僅僅只是因為善良嗎?
那也太善良了,堪比供在佛龛上的菩薩,或許菩薩都沒他這麽無私。
“有一個哥哥很好,我小時候就想有一個哥哥,這樣就可以……”顧淮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聲音細弱。
傅聞沒聽清他後面的話,再次轉頭看向顧淮俞,“可以什麽?”
窗外的日光打進來,照得顧淮俞耳廓通紅,上面的毛細血管都清晰可見。
顧淮俞抓抓耳朵,羞澀地說,“可以保護我,給我買好吃的,放學了我可以坐在他車座後面,他騎車帶我回家。”
他在說這些話時,傅聞內心沒有半分觸動,反而想起了顧淮俞那個同事。
想象到對方騎電車載着顧淮俞,給他買好吃的,可能是一個熱騰騰的紅薯,也可能是黏玉米,總不能是藍龍蝦。
然後顧淮俞穿着很厚,也很舊的衣服,在寒風裏歡笑,也在寒風裏談情說愛。
很俗套的窮小子泡富家千金的路線。
把廉價包裝成愛,虛假又可笑。
傅聞以為從苦日子裏熬出來的顧淮俞,是不會上這種當的,沒想到他還是會一頭栽進去。
這就是他最不放心他的一點,實在是太好騙了,給一塊糖就能騙走。
或許連一塊糖都不需要,只要給他一句‘我愛你’就行。
顧淮俞說這番話時,臉上洋溢着發自內心的笑容,傅聞忍不住嘲諷,但語氣聽不出來任何異樣。
“我可能不會騎車帶你,但會開車載你去想去的地方。”
顧淮俞不是真的傻小子,他當然聽出了傅聞藏在話鋒裏的挖苦。
原劇情是沒有這些話的,顧淮俞知道他瞧不上自己,故意這麽說的。
顧淮俞露出可惜的表情,“其實冬天在車架後面,吹着風吃烤紅薯,真的很甜。”
傅聞想,等顧淮俞坐到紅薯堆裏,把烤紅薯當飯吃的那天,不知道他還會不會說甜。
這樣的日子,只有戀窮癖才可能會覺得甜吧?
顧淮俞又發表了一下戀愛腦言論,傅聞很有忍耐力地聽着,聽不下去的時候,偶爾也會來一句聽不出是嘲諷的嘲諷。
顧淮俞憋着笑,逗完傅聞後,他開始走正經的劇情線。
頓了一下,顧淮俞小聲說,“我不想他們傳你的閑話,我希望你能一直這樣,就像你在J大畢業典禮上說的話。”
傅聞一愣,J大的畢業典禮?
他這才反應過來,“你以前見過我?”
顧淮俞點點頭。
又是一個俗套的故事,小說裏J大一直顧淮俞心裏的理想院校,他被迫放棄高考那年,在j大學校的食堂打了幾個月的零工。
那屆的畢業典禮,正巧是傅聞代表畢業生發言的。
他雖然跟顧淮俞同歲,但他上學早,還跳過級,別人高考的年紀,他大學都畢業了,已經不能用簡單的優秀來形容。
那也是顧淮俞第一次見傅聞,演講臺上的他年輕俊朗,博學多聞,是天之驕子一樣的存在。
顧淮俞混跡在人群中,仰頭聽完了他整個演講,久久不能回神。
他渴望成為驕傲自信的傅聞,向往那樣傅聞,也想守護那樣的傅聞。
所以不想別人知道傅聞的真實身份,不想傅聞遭受一點質疑,更不願意傅聞跟那個爛透的賭鬼扯上關系。
顧淮俞這些話才在傅聞心裏掀起波瀾。
人都是雙标動物,戀愛腦長在親朋好友身上,會嫌棄,會鄙夷,甚至想要換一個腦子給他。
但如果戀愛腦長在暗戀你的對象身上,他無條件愛你,為你付出,不求回報。
以你的開心而開心,以你的悲傷而悲傷時,你的想法就會有所不同。
傅聞沒有再說話,靜靜地開着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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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顧淮俞正式辭職,明天就可以不用起早上班,他快樂地在床上打滾。
明天他就不是打工人,而是打工人的老板。
就一個字,爽。
顧淮俞正趴床上哼哼歌時,傅聞走進來,說跟父母商量了一下,讓親朋好友來的時候不用拿禮物,舉辦一個簡單的家庭聚會,也不用穿太正式的衣服。
這些舉動都是為了不傷害顧淮俞朋友的自尊心。
顧淮俞無語,是人都有自尊心,但大多數普通人都擁有普通的自尊心,哪有傅聞想的那麽脆弱?
不過他沒有反駁傅聞,點頭笑着表達感謝。
到手的禮物全都飛了。
氣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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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俞生日那天,傅家夫婦在庭院舉辦了一個露天自助燒烤,大家穿的都很休閑。
鐘翠翠來了之後大失所望,她還以為會見到豪門的浮華,什麽衣香鬓影,紅酒香槟,各種高定禮服,限量款鞋子包包。
結果運動衫,休閑服,球鞋,帆布鞋,樸素低調。
鐘翠翠小聲跟顧淮俞吐露真心,“說實話,我是來長見識的,但你家……真不如泰劇。”
顧淮俞塞了她一塊和牛肉,“這一塊兩百。”
鐘翠翠看了眼手裏小小一個方塊的肉,豎起大拇指,“哥,真豪門,真豪門。”
然後就愉快地去拿肉吃了。
顧淮俞端着氣泡水,飄到謝惟旁邊,“小謝,我的生日禮物呢?”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寫點勁爆的東西,但時間不夠了,哭
這章就先這樣吧,抽一百個小可愛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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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3-07-31 22:51:40~2023-08-01 23:01: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淡淡的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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