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初見
初見
謝渝垂眼看着傅寧榕。
她雙頰微紅,唇色鮮豔。
看着她縮着身子靠着床畔纖瘦得有些過分的樣子,他突然就想起她剛來宮中的那些日子。
他一開始并不喜歡她。
最多也只是覺得她有趣。
那個時候傅家大公子傅荻剛投湖自盡不久,為了彌補虧欠,也為表皇家恩儀,最終決定将傅家長房的小少爺傅宇接入宮中來撫養。
本來定的是傅宇。
可最後來的卻是傅寧榕,聽說是傅家長房遺失在別處又找回來的孩子。
好像據說本來是該叫傅榕的,但之前流落在外面好幾年,辛苦“養父母”照料,便留了原先未找回時候的姓,以藉養育之恩。
宮人将她領過來的時候,謝渝就立在柱子前冷眼看着她。
不太機靈。
有點冒失,不懂規矩。
非要說的話,也就長得好了。
那時的她還小,既不像別人賣弄心機,也不會這般曲意逢迎,只會怯生生地跟着他。
他們傅家都以為是他害的傅荻。
謝渝一開始也懷疑過傅家把傅寧榕送過來是不是別有用心,但她好像對他沒有任何敵意,對人對事完全不像有半分防備心的樣子。
給她杏子她拿着。
給她櫻桃她收着。
給她荔枝她也握在手裏,還打開一個放到他面前,問他要不要吃。
像一只溫吞的小貓咪。
溫順卻又堅韌。
說她膽小吧,她似乎跟別人很不一樣。
不同旁人一般見着他就躲就算了,甚至還敢直呼其名叫他謝渝,罕見地拿他當做真正玩伴一樣相處着。
但說她膽大吧。
她又總是同傅家送過來的那個樓嬷嬷一起,經常不主動來找他。
好像有一把小勾子在撓着他的心口,越看不到她,謝渝心裏就越是癢癢的。
奇妙的感覺滋生,謝渝漸漸看她順眼了起來。
明知道自己不該跟她走那麽近,卻每次每次都被她吸引,莫名其妙地,心緒就被她影響着。
就連傅寧榕不小心弄碎了個父皇很喜歡的花瓶,他也二話不說,自己領過刑罰,替她擋下。
她當時哭得梨花帶雨的,又可憐又好笑。
謝渝傷口處火辣辣的痛,卻還是強忍着痛意過去,指腹在她眼下留下一道紅痕,語氣輕飄飄的,渾不在意,仿佛挨打的不是他一樣。
“現在就哭了?我要是死了,你該哭成什麽樣啊?”
謝渝望着淚流不止的傅寧榕。
雖是這麽說,但半大的少年英姿初現,早就有了帝王之姿的雛形。
真情也好,假意也罷,他倒真的有些惡劣的想看她獨獨為他哭泣的模樣。
他是太子,從小接受的觀念便是想要什麽,就得靠自己的雙手去争取,哪怕去逼、去搶。
這些他都知道。
但對于傅寧榕,好像又有些不一樣。
謝渝明知道自己不該動心。
可清風拂過,吹遍祈年殿的每一個角落。
心髒劇烈跳動着,抑制不住的,窗外的桔梗花還是盛開的如此熾熱而熱烈。
他以前總希望她能穩重一些,可她一點一點穩重了,他又開始懷念從前那個無拘無束大膽的傅寧榕。
正如他現在希望她乖順,但她事事都依他了,他又期望她能在他面前放縱一點。
他喜歡的,本就是原原本本的傅寧榕。
眉心跳了兩下,望着傅寧榕躲避的眼神,謝渝突然有些懊悔。
他或許不該這樣着急。
那東西藥效太強,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實在太多。
原是這樣的滋味。
在得到她的那個瞬間,他竟有些失控,因此才有那些錯覺,認為傅寧榕是有些愛他的。
可現下沉靜下來,她的行為卻告訴他,她對他更多的……好像是害怕?
也怪自己。
泫然欲泣,傅寧榕縮着,睫毛上還挂着淚珠,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模樣。
本以為謝渝能看在這份上饒過她。殊不知越是這樣,他就越是興奮。
謝渝只能竭力忍着對她的欲望,玉勺湊過去,放緩态度,盡量不吓到她:“将粥吃了吧,總不該那麽長時間一點東西都不吃。”
傅寧榕縮了縮,像是真的怕了一樣。
“你若不願意吃,那我只能親自喂你了。”
謝渝将勺湊過她的嘴邊,仿佛略有些遺憾的一般,将“親自”兩個字咬得格外重。
對上謝渝那雙風情上挑丹鳳眼,傅寧榕只得就着他的手,一點點将玉勺中的肉粥咽下。
她吃東西的模樣一直很斯文,許是餓極了,才吃得有些着急。
謝渝一口一口喂着,體貼地替她撫好垂到耳邊的鬓發。
白粥沾到傅寧榕唇邊。
似曾相識的模樣令他眼底越發漆黑,喉結動了動,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低啞:“別嗆到,這裏還有很多。”
“你先慢慢吃,吃完給你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