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開始（杜視角）
04 開始（杜視角）
十八歲以前我并沒有意識到我自己和別人有什麽不一樣，可能是因為學業、游戲和中二的兄弟情已經占據了我所有的時間和精力，中學時代我對于談戀愛這件事情并沒有那麽熱衷。
高考完的暑假，每次和同學們聚會，一定會談論到以後的大學生活，每次我都會說大學的時候我一定要找一個可愛的妹子，談一場甜甜的校園戀愛。
大一的時候我也确實有了一段短暫的戀情。
和無數剛踏入大學校園的憨憨新生一樣，我因為即将開始的大學生活感到好奇、興奮和躁動。
軍訓是這場躁動的催化劑，年輕的男孩女孩們在教官稍息立正向前看的指揮下，偷偷打量身邊的同伴。
在驕陽、迷彩。汽水和拉歌的熱烈氣氛中，大家迅速開始了荷爾蒙式的戀愛。每天晚上，新生宿舍樓下都有人在表白、擁抱和鼓掌。
不是我自誇，而是按照大衆的審美标準來看，我無疑是一位帥哥，怎麽着也得是校草那樣的帥吧（陸淩霍：我呸，不要臉）。
軍訓的時候，總是會受到很多的打量，這種打量，在那樣躁動的季節裏，無疑讓我飄飄然。
軍訓結束之前，我和一位圓圓臉很可愛的妹子成功牽手，周圍起哄的同學有很多，我牽着那位女孩的手，站在人群的中央，心中體會到的不是戀愛的甜蜜，而是像可樂一樣的刺激感。
兩個月以後，随着秋天的到來，驕陽冷卻，女孩對我提出了分手。
我記得那時候我們剛一起吃完飯，站在食堂門口，我還在想要不要送她回寝室的問題，她平靜地對我說：“杜阮藍，我們分手吧。”
我那時候應該是有片刻的愣神的，然後我下意識地問出了那個毫無新意的問題，“為什麽？”
她看着我，笑着說道：“杜阮藍，我現在相信你以前真的沒有談過戀愛了。”
她看我不理解，繼續說道：“分手不是因為我們不适合，是因為你不喜歡我，而我也不喜歡你。當時在一起不是因為我們真心喜歡上了對方，只是因為你長得帥，我看上了你，而你恰好也需要一段戀愛來充實自己的大學生活。”
她停頓了一會兒，更加直白地說道：“這次戀愛就是玩你懂了嗎？這兩個月我們一起上課，吃飯，然後你送我回宿舍，我們像完成例行任務一樣在談戀愛，這不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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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說了一些其他的話，我已經記不太清了，但最後一句話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她說：“我們最親密的時候也只有牽手。”
沒有其他的更強烈的欲望。當然，後邊這句話是我理解到的潛臺詞。
後來回到宿舍我也仔細思考過這段關系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說，結論是贊同。
比起戀人，我們更像是一起探索大學初期生活的夥伴。我沒有再争取，我們和平地分手，變成了見面還會打招呼的普通朋友。
這段短暫的戀愛給我帶來的最大的影響是她最後留給我的那句話，我突然驚覺，在這個躁動的青春期，雖然我也有談戀愛的想法，但我從未對女孩子的身體産生過絲毫的幻想。
當宿舍的兄弟們拉好窗簾觀摩小電影，然後不斷往廁所跑的時候，我坐在床鋪上心如止水，甚至有點兒想睡覺。
當某件事情被意識到的時候，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比如比起女孩子軟軟的身體，我更留意球場上硬邦邦的肌肉。就這樣，我意識到了我自己是不同的。
那個時候說實話真的是慌張又迷茫。當我意識到自己跟周圍人不一樣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把自己隐藏起來，然後去尋找自己的同伴。
我會在宿舍沒人或者晚上熄燈之後，去同性論壇或者軟件上浏覽。五花八門的信息既讓我感覺到了安全感，又讓我感覺到另一種格格不入。
在交友論壇中，很多人都很直接，連打招呼寒暄都不需要，上來就直奔主題。
然而不管我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我都排斥這種單純的□□交流。我一直認為ML一定要和喜歡的人，這件事的重點從來都不在Make，而在于Love。
後來，我卸載了軟件，注銷了論壇賬號，并且認識到了一件事情，快節奏的消費式戀愛和上、床并不适合我。
我在學校圖書館和市圖書館浏覽了很多同性方面的書籍，我和周圍的同學們有所不同，在讓大家接受不一樣的我之前，我必須要裏先了解和接受這樣的自己。
大學時光晃晃悠悠地過去，我對自己和未來都有了一個更清晰的認識，我過着普通的大學生活，有一群聊得來的朋友，只是再也沒有談過戀愛。
我接受了一個在性向上不一樣的自己，但這并不意味着我能接受別人對我或好奇或惡意的打量，所以除了我姐姐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我姐，杜阮紅，在外人眼中總是文靜溫柔的好學生、好青年，在我，她親弟弟面前總是會逐漸暴躁。
可是，從小到大，我最愛的人就是她了。只有她，才是真正和我來自一個地方的同伴。
我還記得當時告訴她之後，她沉默地看了我好久。我在她的沉默中把頭低了下去，在我以為她無法接受要給我一巴掌清醒清醒的時候，她抱住了我，溫柔地對我說：“辛苦你了，弟弟。”
我總是安慰自己，這個世界上那麽多的男女終其一生都很難找到那個自己所愛的人，更何況我這種情況呢。
所以能遇到那個人是幸運，遇不到也不必敷衍。那個人出現的時候我一定要牢牢地把他抓在手裏。
然後我就薅住了我哥！
在和陸淩霍交往一年之後，我把他這個人的存在告訴了我姐姐。
我姐八卦地問過我：“你和人家小陸是怎麽在一起的？”
我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就跟我姐簡單說了一下我和陸淩霍認識時候的事情。誰知道我姐聽完之後感嘆了一句：“你倆這還整的挺偶像劇的呢！”
我聽完哭笑不得地說：“有嗎？”
“有啊！”
也許是因為沒有上帝視角，我姐說這話以前我從來沒有覺得我和陸淩霍的相遇其實也有幾分戲劇性的色彩。
事情是這樣的，大學我是在外地讀的，到大四實習期要找工作了，我在網上投的簡歷都是我家這邊的公司。
有一天我去一家公司面試的時候，我正在樓下等電梯呢，旁邊走過來一個人。我就下意識地往旁邊一看，其實當時心裏也沒什麽想法，就是覺得長得還挺好看。
我還以為他是這棟大樓裏哪家公司的程序員，畢竟他穿的是格子襯衫休閑褲和板鞋。我這個人其實有點兒自來熟，就想跟他打聽打聽情況。
我就說：“嘿，哥們！你也在這裏上班啊？”
他可能是沒想到一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能跟他搭話，左右看了看，才看着我問道：“你在和我說話？”
我點了點頭，“是啊，你也在這裏上班吧？程序員？在幾樓啊？”
他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我覺得有點兒奇怪，剛想問他怎麽了，電梯就到了。于是我只好先咽下到嘴的話，和他一起進了電梯。
他先按了電梯，然後轉過頭來問我倆字：“幾樓？”當時沒太有感覺，就是覺得這哥們有點兒酷。後來我才知道，陸淩霍當時TM地把老子當成了犯罪嫌疑人！
我說：“十六樓。”
我說完他看我的眼神更微妙了，我一頭霧水，這是咋地啦？
我看了一眼電梯按鍵，一下子就樂了：“哎，哥們，你也在十六樓上班啊？十六樓幾個公司啊？我們不會去的是同一個地方吧！”
他看着我說：“據我所知，十六樓只有一家外貿公司。”
“那不是巧了嗎！我來面試英翻的！欸，哥們，跟兄弟說說呗，你們公司怎麽樣啊？工資有沒有它網站上說的那麽高啊？五險一金給繳嗎？比例怎麽樣？”
我巴拉巴拉說了半天，他卻又問了我一句：“你是來面試的？在哪裏看到的招聘信息？”
我一愣，“就是在網上啊。”
“是在正規的招聘網站嗎？”
他問得非常之冷酷，我在他的視線逼迫下不自覺得咽了口口水。
“草，他的眼睛怎麽長得這麽好看。”沒錯，這是我當時內心的想法，嘴上回答他的問題，“...不是。”
電梯“叮”的一聲到了，門打開，他走在我前面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往後找工作長點兒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