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老盤,不是上樓休息嗎,咋又下樓來了?”
曾春見将車從車庫倒了出來,從駕駛座探出頭看向匆忙跑來的盤子。
盤子擡手搓了搓因喝了酒有些滾燙的臉頰,掃了一眼拖着行李箱站在一旁的小雅,笑眯眯道:“前臺妹子跟我說你來了,我就過來看看,你這是準備去哪玩?”
曾春見從車上下來,拉開後備箱,沖小雅使了個眼色,道:“玩什麽呢,我工作還沒做完呢,有個原本被推翻的方案又重啓了,需要複原修建,并在原有基礎上做些改動。建築風格跟青岩古鎮的有些相似,我打算去那邊采采景。”
盤子笑了一笑,忽然面露疲憊道:“方便多個人嗎?”
曾春見低頭将小雅推過來的行李箱放進後備箱,回眸看了他一眼,笑道:“說什麽醉話呢,你的車,我還能說不嗎?”
盤子吸吸鼻子:“那就行,等下拐去我的工作室一趟,我也帶點衣服啥的過去,順便把筆記本電腦也帶上,有個客戶的圖紙還沒出呢。”
“叫你一個人埋頭單幹,忙起來才知道找外包,就是不招個助理打理工作。”曾春見吐槽他道。
盤子瞥了他一眼,拉開車門進了後車位,閉上眼道:“我最近在計劃着參加市十大設計師評選,還沒找到一個可以證明自己實力的方案。這個客戶是個随意型的,沒什麽特殊要求,只說希望我設計出一種有‘歸屬感’的房間,給了我一個月時間。我很難遇到這樣的雇主,就交代了這麽一句話,給了定金就再沒來打攪我,甚至都不談買斷之類的協議,我覺得很有戲,說不定能拿出去參加評選。”
曾春見上了車,坐在駕駛座,淡淡地道:“你以前設計的那些呢,就沒有一個現成的可以拿出來參加評選的?”
盤子嘆了口氣,無奈地道:“有倒是有,但是怎麽說呢,人家都是有頭有臉的買斷式獨家設計知道嗎,協議上白紙黑字說得很清楚,不能作為工作室宣傳素材。更別說拿去參加比賽獲取名利了。”
“是不是莫名有一種憋屈感,獨一無二的設計,只能雇主自家關起門來欣賞?”曾春見拿出手機導航,找到“盤古設計工作室”,按導航開車,慢慢驅車前進。
盤子懶懶地搭道:“也不算憋屈吧,至少拿到錢了,只是很多雇主的要求都五花八門,一直都按照雇主的要求修圖改設計。日子一長,某些時候,會忽然失去對設計的熱情,沒有最初那種晝夜不眠,精益求精的改圖的欲望。”
曾春見點頭,眼底發紅:“這種想法我也有過,不過很短暫,最終只能化悲憤為力量,改到自己滿意才敢拿給雇主看。”
盤子睜開眼:“那你有沒有興趣參加這次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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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春見目視前方的紅燈:“沒興趣,有興趣也不能參加。”
盤子:“咋的,啷個拽不參加,看來你賺的錢夠養老了?”
曾春見換擋穿過綠燈,淡幽幽地道:“一個月前,我接到設計委員會的邀請,很不幸地被安排了成了評委。”
盤子驚呼:“我日……能放水嗎?”
曾春見:“看實力咯,又不是我一個評委,還有另外四尊大佛呢。”
盤子瞬間靈魂出竅,二哈上身攀住曾春見的肩膀,“曾哥哥行行好!”
曾春見急踩剎車,下巴差點撞在方向盤上,猛地回頭罵了盤子一句:“操,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盤子看到前面的工作室匾額,笑眯眯地拉開門,道:“這個頭銜對我來說很重要嘛,就想着能不能擠進前十。我不求第一,真的,第十也算好的了,好歹對我的盤古工作室也起點宣傳作用是吧。”
曾春見輕哼一聲,道:“快去拿東西吧,等到了古鎮,天一亮,我還得送景言回來呢?”
“哦,我說你咋這麽趕呢,原來是去接人啊。”盤子驚奇地看着曾春見,又看看坐在副駕駛上歪頭眯眼打瞌睡的小雅,低聲道,“你家姑娘呢,把她一個人扔在那啊。”
曾春見冷冷淡淡地道:“我送景言回來,在畢邊歇一晚上,明天再去古鎮采景也來得及。”
盤子聽出曾春見話中有話,啧了一聲,問道:“咋啦,跟你家姑娘鬧別扭啦?”
曾春見瞅他一眼:“你還要不要去拿東西,不拿我開車出發了。”
“拿,我馬上下車拿。”盤子手忙腳亂地下了車,拿出鑰匙打開工作室的門。
很快的,盤子一陣風似的跑了回來,活像見了鬼一樣猛拍曾春見這邊的車窗,大叫道:“曾春見,你快出來,快出來。”
曾春見被他蒼白的臉吓了一跳,慢吞吞地下了車,還沒站穩,盤子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腦袋抵住他肩膀,背對身指着工作室的黑洞洞的門,陰恻恻地道:“有人,裏面有人……”
曾春見聽得脊背發涼,反拽住他的手往門口走:“什麽人?你在說什麽鬼話?”
“我開門的時候,窗戶在動……”盤子哆哆嗦嗦地說着,被曾春見拖進了屋內,摸着牆壁打開了燈,先繞着會客廳看了一遍,又推開了隔間的日式拉門,帶着他去洗手間和陽臺逛了一圈。
“哪來的人?你是喝酒喝出幻覺了吧。”曾春見拖着粘在身上的盤子回到了會客廳,
“那,那還在動呢……”盤子像只烏龜似的從曾春見肩膀上探出半顆頭,又縮了回去,指着門口旁邊的窗戶。
一陣陰風從微微鼓起的窗簾外吹來,爬過二人的肩膀,盤子打了個寒戰,直接從烏龜進化成了八爪魚,雙臂一伸,兩腿一蹬,挂在曾春見的脖子和腰上。
放在平常,曾春見一定會大肆取笑盤子一番,但現在,他是真的笑不出來,因為剛才還空無一物地靠窗的長桌上,此刻竟然放着一塊血淋淋的板磚。
許是早就在哪了,只是吹拂的窗簾在某一瞬間蓋住了沒發現,許是剛剛放的,因為上面的血跡還很新鮮,撲面而來透着股腥氣。
曾春見撫着身上僵硬成屍的人形挂件的背,蹑手蹑腳走近,赫然看見板磚也不全是血,而是用墨水混着血水寫了四個警告的大字。
“報警吧。”曾春見當即命令盤子,“小黑送了你一塊磚,上面寫着:“血債血償。”
盤子抱着曾春見的脖子不敢回頭,淚眼模糊,吓得快哭出來了:“我又沒害過人。”
“你沒害過人,但你昨天進過局子喝過茶。”曾春見有理有據地分析道,“想想有沒有警察讓你留電話,有就趕緊打過去,這事不處理好,你去個錘子的古鎮。”
盤子無奈,只能從曾春見身上爬下來,縮在他腳邊揪着曾春見的褲腿,低頭翻開手機,找了個備注“帥警察冼安然”的人打了過去。
“喂,帥……洗警察同志,我這有塊血呼哧啦的板磚。”
“哦,板磚,寫的啥……曉得了曉得了,你先別動,我馬上過去……”
十分鐘後,接到報警電話的冼安然同志帶了另外四個年輕的偵查員和警察同志光臨了盤子的“盤古設計工作室”。
玉樹臨風的冼安然推門而入的時候,盤子拽着曾春見的手站了起來,跟面見“大明星”似的,手心握汗,兩眼放光,曾春見怎麽掙也掙不脫,只能由着他。
冼安然目光淡定地掃了兩人一眼,抱着個小筆記本一邊問一邊寫:“啥時候發現的?”
“剛剛。十分鐘前。”盤子忽地舉起空出來的右手,像個小學生在回答老師問題。
“板磚動過位置沒?”冼安然一臉嚴肅地看着他二人。
“沒有。”盤子縮回手,聲音蔫了下去。
“就你們倆進來的?”
“對,就我們倆,車上有一個小姑娘,一直沒下來。”
“你這位……”冼安然看着曾春見,“朋友叫什麽名字,身份證拿出來登記一下。”
“曾春見,身份證在車上,我去拿。”曾春見抽出自己的手,在另一個警察的跟随下,出了房間。
“有監控沒有?”冼安然環視房間,目光落在屋內隔間的另一臺電腦桌上。
“有,在這邊……”許是房間裏多了三個凜然正氣的警察,盤子的勇氣值有了直線飙升,壯着膽走在前頭進了隔間。
冼安然從包裏拿了張卡插進監控電腦,拷貝了監控內容,之後才坐在電腦椅上,反複觀看視頻影像。
一遍又一遍,看得盤子眼睛發酸,心想就幾十秒的鏡頭,有啥好研究的。
盤子打了個哈欠,從對面的櫃子裏取了幾包速溶咖啡,泡在兩個搪瓷杯,分別遞給守在電腦前的兩人。
“走路的姿勢,跟之前那個一模一樣,對不對?”冼安然從盤子手中接過熱咖啡,伸出手指着視頻中一瘸一拐的一個矮小黑影,對身邊的一個警察說道。
“嗯,之前那個沒拍到正臉,這個拿回去給刑偵科放大視頻,基本上證據确鑿了。”那個警察同志吊着兩個黑眼圈,擺擺手,沒有接杯子,只點了點頭。
“明天結果出來了,咱們撮一頓,我請客。”冼安然兩手抱着杯子喝了兩口,嘴角上揚。
冼安然英俊年輕,舉止中規中矩,一笑起來就露出兩顆小虎牙,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
盤子在春風中綻放出了笑容,小心翼翼地問道:“冼警察同志,那人是誰啊?”
“還不确定,出了結果再告訴你。你這兩天注意安全,最好不要單獨外出。” 冼安然喝完咖啡,把杯子遞到盤子手中,起身推開日式拉門,見另外兩個警察已經勘查完現場,收集了“板磚”等關鍵性證物,一個挂着相機,一個背着包筆直地站在門口,像兩個門神似的。
“兄弟們,收隊了。”冼安然步履款款走到兩人中間,左右手打了個響指,笑吟吟道。
曾春見取了身份證,交給跟着冼安然出警的偵查員拍了照,一回眸,見盤子扒着門站在那笑得花枝亂顫,嘴角抽了抽。
待五位警察同志驅車駛離工作室,曾春見猛地拍了盤子的後背,道:“唉,回神回神,哈喇子快流成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