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到現在

回到現在

直到現在,只要回憶起那一天的畫面,我都會再體驗一遍窒息到極致的頻死感。

那是個很複雜的經濟案,還牽扯到某些在位的高層,這場硝煙,我爸是替死鬼,是軟柿子。

後來媽媽告訴我,在他們不能來上海的那幾年裏,他們都在接受無休止的輪番傳訊。

有人想通過我爸扯出競争對手,有人想保全自己的利益,于是這件事愈發盤根錯節,而我爸這顆小小棋子,也在被他們的針對中逐漸精神崩潰。

他是我見過最厲害的男人,頂尖的頭腦,睿智的眼光,但他不擅圓滑,也擋不住鋒芒,于是自然也有人恨他入骨,借機折磨他。

他們到上海來看我之前,就已經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麽,所以他們并不是真的逼我離開時逾,而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護我周全,送我出國。

那時候我爸已經窮途末路,身邊所有的朋友都避之不及。

我這才知道他廢了多大的力氣,去求着那位律師朋友幫助時逾,只是為了讓我安心。

我爸死後,事情鬧大了,那些盤桓在四周的禿鹫也就散了,我媽媽也能暫時解脫,只是幾年的牢獄是免不了。

于是我再也沒有學費和生活費,只能選擇辍學打工。

而時逾,我對他食言了,我沒有聯系他,只偷偷聯系了喬涵,拜托她去了解時逾的情況。

知道他爸媽的離婚案判下來了,知道他爸再也不會去找他們了,後來又知道他的游戲被國內異軍突起的游戲公司壹雲看中,邀請他加入,也知道他找我找到發瘋,一病不起。

但我很清楚經過這些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他經歷得夠多了,好不容易才開始步上正軌,沒必要再被我拖累。

更何況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攢夠一張回國的機票,而且辍學後拿不到學位,我回國還能做什麽,起碼在這裏的時薪高,而我還需要給媽媽彙生活費。

這一次也該換我承擔起照顧家裏的責任,愛情,不再是我的第一選擇。

這大概也是種逃避,不去聯系時逾,就不用再去觸碰那些傷口,哪怕時逾和我家的一切境遇并沒有關系,但我還是會本能地将這些事串連載一起。

我不後悔愛他,但因為愛他而忽略了我的爸媽,這是我需要用一輩子去贖的罪。

重新找回國內的郵箱後,我在垃圾箱裏找到了一封郵件,沒有署名,發件時間是在我爸的新聞上了熱搜後。

郵件裏說:雖然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這封郵件,但你痛苦我特別開心,順便告訴你一聲,當年知道你是從外地到上海借讀,還落了戶,又拿到了自招名額,我就讓我爸托關系去上訪,結果現在你也看到了,但你也別把責任都怪我頭上,誰讓你爸得罪那麽多人。

不知道你現在過得怎麽樣,我倒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看到未來有一天我和時逾在一起。

所有你從我這兒拿走的,我都要加倍還回來。

那一封郵件我一直都沒有删,留着警醒自己,也會在一天打三份工累倒的時候拿出來激勵自己。

我會回去的,報複談不上,起碼她該付出應有的代價。

我相信時逾就算眼光再差,也不會接受她這種人,除非是受她脅迫。

瘋子注定會有異于常人的戰鬥力,但損人利己,結局未必會善終,我始終堅信這一點。

那張時逾和施薇在一起的照片,觸到了我一直封存的記憶,我自以為把這段慘痛的記憶鎖在盒子裏不去觸碰就能沒心沒肺地活着,但顯然只要盒子碎裂,那種切膚的痛就會自動傾巢而出。

我承認我很平庸,一時間混不到出人頭地,但我能熬能忍,還有了目标。

一陣急促的門鈴響起,把我從沉甸甸的思緒中拽了回來。

打開門,是時逾的助理李斯吃力地攙着醉到不省人事的時逾,幾乎快要站不穩。

“姐,幫我一把,我真不行了。”他呼救着。

我忙幫着他一起架起時逾,好不容易兩人手腳并用将他擡到沙發上,李斯才重新續上一口氣,我給他接了杯水,他滿眼感激,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我問他:“你老板不是在上海麽?麻煩纏身他還過來幹嘛。”

李斯忙擺手解釋:“姐你千萬別誤會,那些照片都是那傻逼女人找狗仔借角度拍的,時哥絕對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我哦了聲,看他滿頭是汗,扯了幾張紙巾給他。

他飛快擦完,審視着我的微表情,感覺不到醋意,繼續補充着:“我從來沒見過這麽惡心的女人,那臉整的,我去,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是純天然,又怎麽好意思說比姐你好看,真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

“姐你應該也看了發布會吧,都是這女人夥同壹雲的幾個高層搞的鬼,據說她跟大老板睡過,又吹枕頭風讓大老板以為時哥有異心,想離開壹心,大老板其實早就對時哥有忌憚,這個游戲裏時哥原本就占60%的股份,壹雲占40%,但合同裏寫的很清楚,合同期限是到今年到底,并且要是因為時哥單方面的原因導致游戲進行不下去,壹雲就能拿到《潛行者》前三部100%的股份,所以現在那女人夥同壹雲就是為了拿到游戲的版權,架空時哥。”

“我都想不通,那女人怎麽還好意思來找時哥,哭訴自己是為了他好,還說只要時哥跟她好就能幫他重新拿回版權,我去,真是惡心死我了,瘋了吧真是。”

我聽完,只是冷笑了聲,畢竟施薇的手段我再清楚不過,一個瘋子能有什麽底線。

我的視線落回到時逾身上,很久沒見過他這副失态的模樣,轉頭問:“在哪兒喝的?”

“照片的事一上熱搜,時哥就買了機票飛過來,我知道他肯定是想來找你,但不知道怎麽的我就去幫他辦事的一會兒功夫,他就在倫敦soho喝成這副樣子,也不知道受了什麽打擊。”

沙發上的時逾睡得正酣,眉心卻依舊皺成一團,臉頰兩團緋紅,白裏透紅摻着些天然呆,沒了平日裏唬人的變态氣質,倒是難得回歸了點青澀的少年氣。

“那現在你們什麽打算?”我又問回李斯。

李斯賊兮兮地笑着:“姐,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時哥的。”

“說重點。”

“遵命,時哥自有打算,放心吧。”李斯一提到時逾就一臉崇拜。

“那就好。”我也松了口氣。

“姐,我覺得時哥其實特別在乎你,你知道他為什麽會挑利茲城堡,因為他找了好多英國的私家偵探,确定你在利茲他才親自過來的,這件事我一直沒機會跟你說,我保證過絕對不說的,但我覺得你有權知道。”

“而且他的手機屏保是你,好多密碼都是你生日,我經常給他取錢所以我都知道,你的生日禮物他都是挑了很久很久,怎麽都不滿意,而且還有一個頂級秘密,今天機會難得,反正時哥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我一定要告訴你。”

李斯眯起眼,故意裝神秘:“我從畢業就跟着時哥,那時候時哥也才剛開始嶄露頭角,他賺到了第一桶金,就定了一對戒指,還要求加刻了字,JW,不就是你的名字嘛。”

我不敢說心裏毫無波瀾,只能說這些事情放在以前,我大概會開心到幾個晚上睡不着,但現在我卻不知道用什麽心态面對這些。

特別是這些事情發生在一個只知道脫褲子幹我,只會拿那些道具懲罰我的男人身上。

李斯見我若有所思,試探着問:“姐,你們以前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把誤會說開多好,你們多般配啊。”

我抽抽嘴角,轉移話題:“太晚了,你晚上住哪兒?”

“不用管我,我朋友一個人在這兒讀博住學生公寓studio,我過去擠擠。”李斯一慣是個會看眼色的,立馬腳底抹油開溜,“姐,那我先走了。”

“嗯,走吧,路上小心。”

關上門後,沙發上的時逾依舊沒換姿勢,襯衫七扭八歪,領帶也拽松了,顯眼的鎖骨跳出來。

我懶得管他,關了燈徑自回房睡,客廳開着暖氣片,想來也凍不死他。

真等我躺在床上,卻死活睡不着,于是從櫃子裏翻出挑毯子,輕手輕腳給他蓋上。

他要是感冒了,我沒幾條命伺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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