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瑜城瘟疫
瑜城瘟疫
首輔府。
夜黑風高，珠簾被晚風吹起，相互碰撞，發出了聲響，屋裏并未點燭，白楚坐在主位上，眉頭緊皺，過了好一會，他才伸手揉了揉眉間。
又是前世的情景，又是那場大火，每到夜晚，這些事總像夢魇一樣，在他的夢裏出現。
“死了好……”白楚低喃了一聲，緊接着笑出了聲：“你在說什麽混賬話？他死了，你如意了嗎？”
――
自那晚開始，顧時殷便很少見到白楚，不知道是無緣還是白楚故意避開他，總之沒見着人。
南朝社會太平，顧時殷從批折子這事就能看出來，折子呈上來，翻開一看，全都是屁大點事兒。
批完折子，他就無正經事可做了。
“承允，首輔大人近日都在忙些什麽？”顧時殷偏頭問了一句。
承允答道：“首輔大人已離開京城。”
“他去哪？”顧時殷皺了皺眉。
離開京城？什麽時候走的？自己怎麽什麽都不知道？莫名的，顧時殷心裏感到一陣不爽。
“奴才不知。”
得到一個不知的答案，顧時殷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但也沒在繼續問。
這幾天，他總感覺自己的時間來不及了。
他就在位了八年。
八年間，前四年記憶模糊，後四年一概不知。
光熙元年，登位，以守孝緣由荒廢後宮。
光熙四年，就是現在。
光熙六年，白楚大婚。
光熙八年，死。
這就是他目前掌握的信息主幹，還有兩年，兩年後白楚就該成親了。
除了這些事，他還回憶了一下南朝所發生的大事，第五年，好像有爆發一場大規模的瘟疫……
瘟疫？地點是在哪？顧時殷緊皺着眉頭認真的想，好像是在瑜城。
瑜城瘟疫？顧時殷突然想到了什麽，他從桌案上找到了前幾天的折子，他記得有一個折子上說了有百姓出現寒戰怕冷、大汗淋淋、高熱、呼吸困難的現象。
找到折子後，他看了看後面，落筆瑜城太守李約。
還真是瑜城。
瘟疫提前了嗎？
他沉着臉把折子扔在桌子上，半響才開口：“白楚去瑜城了？”
“承允，朕知道你以前是他身邊的人，但是現在你在朕身邊，誰是主，你若是分不清，那便從哪來滾回哪去。”
承允道：“皇上恕罪。”
“他是不是去瑜城了？”顧時殷又耐着性子問了一遍。
“……是。”
顧時殷冷笑了一聲，壓着心裏的怒火沒再說話。
次日早朝。
大臣們無要緊事啓奏，提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後，就等着皇上發話退朝。
誰知皇上坐在高位，神色莫辨，不說話只是陰沉着臉。
“瘟疫事件，衆愛卿如何看？”顧時殷突然開口道。
朝中大臣皆是一愣，相互對視一眼後，面面相觑：“臣等并未聽說有哪片地區發生瘟疫。”
左丞相出列，拱手道：“皇上說的可是瑜城？”
“嗯，瑜城太守啓奏，瑜城百姓出現了上吐下瀉，高熱，呼吸困難等狀況，朕詢問了太醫，太醫說這是瘟疫的症狀。”顧時殷擡眸看了他一眼，道。
“此症狀并非瘟疫才有。”一位大臣皺着眉道：“瑜城若是發生瘟疫，消息必定會傳出來，可是臣并未聽說此事，事情真假，皇上還需定奪。”
顧時殷眯了眯眼，淡聲道：“防患之心不可無，瘟疫之事非同小可，你不知道并不代表沒有，若此事是真，卻來不及控制，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
“若此事是假呢？大動幹戈采取措施，到最後發現是謠言，引起百姓恐慌不說，還會導致民心不穩。”
此大臣說完後，陸續有大臣出列。
“皇上，此事真假還需定奪，冒然采取措施只怕适得其反。”
“臣附議，瘟疫之事若是在國內傳開，只怕會引得百姓恐慌。”
“皇上不妨再等等，看看發展再說。”
“……”
一位接着一位的大臣出列，說的話都是反對采取措施，贊成靜觀其變。
顧時殷的臉愈加陰沉，上一世也是這樣，無關緊要，靜觀其變，不放在心上。
後果是什麽？後果是放火屠城！
瘟疫前期不被重視，沒有得到控制，導致瘟疫大肆蔓延，待朝廷放在心上時，範圍已經波及到了全國。
全國上下，各個區域，都有患瘟疫的百姓，那段時間，才是真正的人心惶惶。
各家各戶不敢出門，房門緊閉，街上是逃離避難的百姓，随處可見的屍體。
朝廷找不出配方，範圍太廣，連基本的控制都做不到。
導致了什麽？
導致萬民湧入京城，跪在皇宮城門口控訴朝廷的無能，這才是真正的民心不穩。
顧時殷的手握成拳，冷聲怒道：“都給朕閉嘴！”
大臣們怔了一下，紛紛沉默了。
“此事朕一定會采取措施，反對無效，不服者，要麽把話憋在心裏別讓朕聽到，要麽革職告老還鄉。”
顧時殷眉眼低垂着，臉上面無表情。
“傳聖旨，不允許瑜城百姓離開瑜城，瑜城的城門給朕封好了，私自離開南城者，殺無赦。”
“将病患隔離，除醫者外，不許其他人靠近，包括至親，朕會派朝廷官員一同前往，對大夫的要求一并滿足，若在這種時刻，還有大臣耍官威，那朕第一個摘掉他的烏紗帽。”
“瘟疫之事不可傳到其他地域，今日早朝之事誰若是敢向外洩露半分，朕誅他九族！”
朝廷內外寂靜無聲，對于皇上突如其來的強勢，衆大臣皆是沉默，有甚者更是臉色蒼白。
“臣等遵旨。”衆臣跪拜，拱手應道。
――
退朝後，顧時殷又陸續下了幾道聖旨，待事情确保無誤後，才回了君卿殿。
前世瘟疫持續了大半年，才最終得到了控制，付出的代價就是――瑜城被屠。
提出者，首輔大人白楚。
顧時殷咬了咬牙，前世白楚提出放火屠城，他根本就沒有同意，一座城好幾十萬的人口，怎麽可能說屠就屠？
可是那狗東西根本就不聽他的，仗着自己權高位重，硬是把瑜城置身于火海。
屠城後，瘟疫傳播的速度慢了下來，後來，他不知道白楚用了什麽辦法找到了配方，最終瘟疫得到根治。
放火屠城的是他。
解救蒼生的也是他。
屠城後，白楚的做法引起了百姓震怒，萬人血書懇請皇上賜死首輔大人白楚。
他都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白楚已經動手了。
寫那血書的幾萬人被全部斬殺！
繼瘟疫之後，血再次漫上京城。
……
顧時殷頓時覺得胸口一頓刺痛，就像是有蟲子在撕扯啃咬，他一手撐着桌面，一手捂着胸口。
“怎麽回事？”他納悶的皺緊了眉。
過了好一會兒，等胸口不怎麽疼了，他才呼了口氣問：“九一，瘟疫提前的原因你知道嗎？”
【蝴蝶效應，你的一些做法與前世不同，事情就不會和前世一樣，有些事可能會提前，也有些事根本不會發生。】
“知道了。”顧時殷應了一聲。
他現在比較擔心白楚，前世的一個記憶片段他想忘都忘不了。
――
光熙五年，瑜城傳來瘟疫爆發的消息，君卿殿內，顧時殷閱完奏折，問了一句：“首輔還未回來？”
“還未。”承允恭敬答到。
“他走了多久了？”顧時殷抿了抿唇，輕聲道。
“一月有餘。”
……
顧時殷又等了一段時日，聽到下人來報首輔歸來後，他直接出了皇宮前往首輔府。
首輔府不似皇宮熱鬧，婢女奴才極少，顧時殷一路穿過大門前廳，到白楚房門前時，正準備推門而入，卻不知怎麽的就停住了。
一路心急趕來見他的是自己。
趕到後，畏畏縮縮不敢前進的也是自己。
顧時殷沉默了一會，擡手敲了兩下房門。
“進。”
顧時殷推門進去後，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藥味，藥味裏夾雜着血腥，他面色一凝，沉聲問道：“你受傷了？”
白楚只穿着亵衣坐在主位上，他的墨發披散着，面色還有些蒼白。
見到顧時殷後，他的眸子閃了一下，眉眼低垂着，過了一會兒才輕笑出聲：“不勞皇上費心。”
雖在笑，卻讓人感受不到笑意，語氣平淡，拒人于千裏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