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滿樓

花滿樓

白楚低垂着眼眸，過了一會才開口：“你再喚一遍。”

“哥哥。”

“嗯。”白楚吻了吻他的嘴角：“我在。”

“沒有不喜歡，你想如何喚我都行。”

……

【你要去瑜城？】九一十分驚訝。

“嗯。”顧時殷道：“不太放心。”

這次白楚回來已經向他說明了情況，他也知道瑜城瘟疫并沒有擴散得像他想象中的那麽嚴重，但是他不知道白楚假傳消息的用意何在，僅憑一句‘無事’沒法讓他真的安心。

瑜城瘟疫之事不簡單。

“我早就想去瑜城了，只是皇城不可無人守着，我若離開，再加上白楚不在的情況下，無人在上面壓着，丞相大人恐怕得翻天。”顧時殷補充道：“我在等白楚回來，他回來，朝中才能太平。”

【若是白楚不同意你離開。】

【你出皇宮城都難。】

九一毫不客氣的潑冷水，白楚的勢力範圍遠比他們想象中的廣，連皇帝身邊最親近的太監承允都是白楚的人，顧時殷還有什麽瞞得住他？恐怕顧時殷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控制範圍內。

顧時殷笑了一聲，道：“我知道出去很難，但是現在還不急着走，讓我先去拜訪一下丞相府。”

過了好一會兒，他壓低聲音又說了一句：“當然，是偷偷的去。”

……

夜深人靜，丞相府內侍衛衆多，分布在府內各處夜巡，靜谧的夜裏時不時響起佩劍撞擊金屬的聲音。

一道黑影從牆外翻進來，剛落地，便靠着假山躲在侍衛的視線盲區。

黑衣人極小聲的開口：“九一，發揮你作用的時候到了。”

九一：【……什麽？】

“幫我看看侍衛都在什麽地方，順便給我規劃一下怎麽走才不會被抓到。”

無語是真無語，九一沉默半響，為了不想讓宿主覺得他只會報剩餘話語權，他還是老老實實發揮自己的剩餘價值。

通過九一的幫助，顧時殷暢通無阻的來到了丞相府的藏書樓，卻發現正門被上了鎖，朱紅色的鎖鏈鏽跡斑斑。

顧時殷看了好一會，輕微皺起了眉，心中滿是疑惑，按理來說藏書閣作為放置書籍文獻的地方，平時進出的人應該不少，可是為什麽要鎖起來？看鎖鏈上面的鐵鏽，年頭應該不短。

裏面鎖着的是什麽東西？

顧時殷：“九一？會不會開鎖？”

【……不會。】

意料之內。

顧時殷沒再問，他擡頭看了一眼藏書樓的屋檐，緊接着一躍而上，跳上屋頂後，他彎下腰去掀瓦蓋。

順着屋頂掀開的洞口進了藏書樓，顧時殷剛落地，就被揚起的灰塵撲了一臉。

顧時殷：“……”

這是有多久沒打掃了？

他從懷裏拿出燭臺點上，借着微弱的光打量着四周，丞相府的藏書樓不似皇宮裏的那般寬大奢侈，但是卻有着不一樣的韻味，刻在石壁書架上的花紋古樸純真，每一本書都排得整整齊齊，那種整齊近乎變态。

顧時殷走進離他最近的書架，書架上的書大小規格顏色深淺幾乎都一模一樣。

“這是有強迫症嗎？”他舉着燭臺，邁步往內走，前幾日在皇宮的藏書閣，他并沒有找到任何關于瘟疫的解決方案，但是在前世的記憶裏，他記得有人與他說過，可以去丞相府的藏書樓看看。

他忘記了聲音的主人，卻記得原話。

是一個女人，她說：“挽卿，瑜城瘟疫之事可大可小，你不妨去丞相府的藏書樓看看。”

女人停頓了很久：“當然，是偷偷的。”

顧時殷走了一圈，有點明白那人為什麽要讓他來這，因為丞相府的藏書樓裏全都是醫書，一本雜書都沒有。

鎖着這個樓，樓裏是一堆的醫書，百裏墨到底又想幹什麽？瑜城瘟疫是突發還是有預謀？

顧時殷突然有了一點線索。

若是人為，那人肯定十分了解他的脾性，那人知他小心謹慎，不會冒進沖動，在得到瘟疫消息時不會立即采取行動，上一世便是如此，前世的他太過理性，瘟疫消息傳來，他雖重視，第一時間卻是核對事情真假，那人就是抓着他的行事風格，在他靜觀其變的過程中，進一步促使瘟疫蔓延。

這一世他選擇了截然不同的做法，那人下一步要做什麽？

不管是突發還是人為，瑜城他都非去不可。

藏書樓裏書冊太多，顧時殷來不及查找，他停住腳步，默然片刻後道：“九一，我今晚就動身去瑜城。”

【今晚？不是說不急嗎？】

“現在急了。”

【暫且不提你出不出得去皇宮城，就算你出去了，就不怕白楚把你逮回來？】

顧時殷無所謂猜測：“他不會，左丞相尚在朝中，他脫不開身。”

九一沉默片刻後問：【你是低估了白楚的能力，還是低估了他對你的情意？】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你且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顧時殷道：“你現在告訴我，他剛開始對我的好感度為多少？”

九一沒有第一時間答話。

“很低對吧？”顧時殷笑了笑：“負值是肯定的，或者比我想象的……”

【負一百。】

顧時殷的話嘎然而止，他愣了好一會，才道：“我還高估了呢。”

……

瑜城因開創靈脈之事，百姓倍感自豪，大街小巷都十分熱鬧，即使不能出城，也沒有人鬧事。

遠離市場的喧嘩，在瑜城的西南方，只有幾個村落星星散散的坐落着。

村門口走進兩個人，二人皆為女子，帶着面紗遮蓋了容顏。

“患者在這裏？”黑色衣裙的女人開口問道，語氣平淡，卻透着一股冷意。

“是。”身後的女人答。

村子裏毫無人跡，各家各戶房門緊閉，朱紅色的木板門經過多年風雨的侵蝕，早已褪了色，屋檐角落布滿了蜘蛛網，掩不住的蕭條。

俨然是一個空村。

黑衣女子淡聲問： “人都被清走了？”

“不是，這個村子十幾年前便無人居住了。”

“為何？”

“傳聞是有邪穢。”

二人來到村子內部，突然在一座庭院前停住了腳步，因為裏面傳來了一聲聲微弱的□□，還夾雜着人的說話聲。

黑衣女人看了一眼合上的大門，一躍而起攀上牆頭，露出眼睛觀察裏面，另一名女人緊跟其後。

庭院裏躺着很多人，粗略一掃大概二十幾個，男女老少皆有，他們個個都面色潮紅，額頭上冒着虛汗。

在他們之間還有着幾個拖着藥箱的大夫，角落裏，一個人雙手抱臂，靠在石柱上，他閉着眼，懷裏抱着佩劍。

黑衣女人眸子眯起。

那是風旋。

她盯着風旋，沒有第一時間轉移視線，風旋皺了皺眉，突然睜開眼睛，二人直接對視，風旋面色一凜。

“走！”黑衣女人冷喝一聲。

風旋沒有立刻追上去，他勾了勾嘴角，魚兒上鈎，好戲開始了。

……

瑜城是一座古城，南國第一任皇帝登基時就已存在，原本叫魚城，雖叫魚城，卻沒有魚，此處深居內陸。後來不知是南國的哪一任皇帝覺得此名俗氣且與這座城不相符，便把魚改為瑜。

瑜城的大多數百姓以制油紙傘為生，所以這裏是著名的“傘鄉”。

除了傘以外，瑜城最出名的就是青樓了，據朝廷統計，瑜城的青樓數量在南國三十六城中最多，此外，瑜城崇尚一夫多妻，一個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這種風氣上至達官貴族，下至平民百姓。

若要問瑜城最有名的青樓是哪一個？人人都會回答‘花滿樓’。

花開名動天下，滿時可摟人心。

黎明前夕，朝陽向人間撒入第一束光，光折射映在紅欄玉側，屋檐上的紅飄帶随風飛舞，嬌笑聲戲谑聲混雜，好不熱鬧。

一個人影翻躍至二樓，咻的一聲鑽進了一間屋子。

顧時殷撐着膝蓋喘氣，緩了半天後終于緩過來了。

真是日了狗了，他離開丞相府後，準備趕往瑜城，怕白楚擔心，還專門寫了封信讓人轉交給白楚，誰知道他才離開還沒半個時辰，白楚的人就來了，一直追着他，要不是有九一在，他現在可能已經被綁着回皇宮了。

被人追着，顧時殷不想跑都得跑，一夜跌跌撞撞，終于趕到了瑜城。

顧時殷皺着眉，這個房間的熏香怎麽這麽重，他快吐了。

他擡眼打量着四周，白玉桌上放着果盤糕點，還有小巧玲珑的酒杯，紅色的珠簾後面是一張床，床幔搖曳，顧時殷暼了一眼，看到被褥都是亂的，整個房間滿是風塵氣息。

顧時殷眨了眨眼，這他媽是什麽鬼地方？

“這是哪？”

【青樓。】九一友情回答。

顧時殷裂了，整張臉變幻莫測，他下意識重複道：“……青……青樓？”

顧時殷轉身就準備走，他不想在這地方多待。

【別出去，外面有很多人，都是白楚的人，數量比剛開始多了一倍。】

顧時殷頓住：“那怎麽辦？”

【這個房間現在沒人，兩個辦法，第一個，躲起來，就躲在這。】

“不行，這個房間現在是沒人，可是等會呢？這既然是青樓，等會有人進來會發生什麽你不會不知道吧？”

顧時殷直接否絕。

【還有第二個辦法，右轉。】

顧時殷向右邊轉了一個身，看到了一堆花花綠綠的女人衣服。

“怎麽？”他問道。

【根據你的長相，氣質等多方面綜合判斷，你穿女裝不會太差，看到旁邊的梳妝臺了嗎？再畫個妝，不會有人認得出。】

顧時殷：“……”

破系統說話一貫沒什麽語氣，顧時殷一時之間判斷不出他是認真的還是想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