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鬼村
鬼村
翌日一早,顧時殷睜開眼,刺眼的光讓他不由眯了眯眼,大腿手臂一陣酸麻,大腿酸是因為他一個晚上都靠在牆上保持着同一姿勢沒動,手臂酸是因為小孩在他懷裏躺了一夜。
剛開始是分開睡的,兩人之間的距離挺遠,顧時殷頂多就是坐在小孩前面為他擋風,但是晚上夜涼,小孩子天生就比較怕冷,被凍得蜷縮着,渾身都在抖,顧時殷心尖一軟,就把人撈過來了。
顧時殷阖眼,先動了動腿,麻意順着腿筋爬上脊柱,他皺着眉忍住沒發出聲音。
等腿不怎麽麻了,他才垂眼看小孩,小孩睡得很沉。
他蜷起手指,輕輕的把手抽出來,然後再把小孩放在地上。
――
【你就這麽走了?】
“不然呢?等他醒了,說句早上好再說句再見?”顧時殷反問道。
九一沒有回答這句話,想到顧時殷走時還向包子鋪讨了兩個包子留給小孩,他感慨了一句:【你挺善良的。】
顧時殷的舌尖抵着唇齒,過了一會嗤笑了一聲:“你的聲線能改變嗎?”
沒等九一說話,他又道:“冷冰冰的機械音一本正經的說我很善良,真的很欠打。”
九一:【……】
顧時殷沉默了一會,低聲道:“給個包子罷了,不算什麽。”
顧時殷不再和九一讨論善良不善良的問題,而是開始想下一站要去哪,他昨日在街上游蕩了一天,想着看能不能從百姓的日常交談中打聽到一些關于瘟疫的事,結果瑜城百姓好像并不知此事,談話間就沒有出現過‘瘟疫’‘病’之類的詞眼,這種現象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有人壓下了消息,另一種就是瘟疫波及範圍小,他比較願意相信後者。
他不能在瑜城久待,待久了,朝中會不會亂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肯定會亂,他擔心瑜城瘟疫最終會演變成像前世那樣,也擔心左丞相暗地裏搞小動作,更擔心白楚親自來瑜城找他。
刻意留意了一天也沒找到有用線索,只能轉移地區。
顧時殷略微沉吟了一會,垂眼睛看了一眼腰間的荷包,荷包鼓鼓的,裏面裝滿了銀子。
這事兒說來還挺奇怪,他去包子鋪要了兩個包子放到小孩旁邊後,就被旁邊一家賣紙傘的小攤主叫住了。
攤主一臉急色,說有人給他報信說他家裏出了事,他要急着趕回去,所以請顧時殷幫他守攤。
他家出了什麽事顧時殷不知道,但是看攤主急得眼眶都紅了,顧時殷猶豫了一會兒,就同意了。
守攤期間,沒什麽異常,異常的是後面來的一位姑娘,那位姑娘大手一揮把所有的紙傘買了,留下大把銀子就走,還說多的不用找零。
顧時殷有些愣神,等到攤主回來後,他才回過神來,和攤主面面相觑了幾秒,他解釋了一下,把賺到的銀子給攤主。
攤主見傘全賣出去了,大喜過望,銀子直接分了顧時殷一半,還貼心的找了個荷包裝起來。
整件事都十分奇怪,但是顧時殷也懶得深究,沒時間也不想費心神。
“去偏一點的地方看看吧,比如村莊什麽的。”顧時殷道:“偏僻的地方往往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行。】
顧時殷打聽過了,瑜城村莊不多,其中有一座村子就特別奇怪,被他問話的老伯告訴他,那座村子邪異的很,住進村的人家,往往住不到一年,整個家庭就支離破碎了,死的死,傷的傷。
漸漸的,這個村子就落得了一個‘鬼村’的稱號,瑜城百姓都認為村裏有不幹淨的東西,進村就會被邪穢沾染,最終落得個慘不忍睹的下場。
大約在十年前,村子就已經不住人了。
老伯還告訴他,前幾天鬼村又有人進去了,因為有人看到夜晚時,鬼村亮起了燈,幽幽幾盞。
終了,老伯告誡他,不要進鬼村。
旁人或許會怕,但是顧時殷不可能會,他來自現代,接受的教育不是神鬼理論,而是科技文明。
鬼這種他堅定覺得不存在的東西,他不會怕。
有時鬼這種虛渺的東西,還不及人來得可怕,一切詭異邪穢的背後,要麽是人為控制,要麽是自然因素,鬼神只是擋在前面的盾罷了。
顧時殷問好路後,就決定出發了,鬼村離他現在在的地方有一段距離,要是施展輕功,倒是可以快點,但是他不能用輕功,白楚的人還在找他,他若穿着女裝還施輕功,就太過顯眼了,很容易暴露。
越走人煙越稀少,可能是因為鬼村兇名在外,連帶着它周圍的地方也無人敢去,
四處都是雜草,壓根就沒有通向鬼村的路,顧時殷凝神打量着四周,在樹林邊發現了一條狹長的彎路。
彎路是被硬生生開辟出來的,路兩邊橫生過來的樹枝都被利劍斬斷,地上還有人的腳印和辄痕,彎路極窄,只能容忍一個人一個人的通過。
他想起老伯說過的,鬼村前幾天又進人了,至于進的是什麽人,沒人知道。
“費盡心思開辟一條彎路,前往人人畏懼的鬼村,九一,你說,誰會去呢?”顧時殷勾了勾嘴角問道。
【你猜到了些什麽?】
“那倒沒有猜到具體,只是推測。”顧時殷伸手摸了摸樹枝被利劍斬斷的地方:“樹枝被利劍斬斷,每一劍都十分鋒利且幹脆利落,有習武之人。”
“習武之人不用輕功,跑來開路?”顧時殷笑了笑:“所以還有普通人,普通人應該不少,不然習武之人一人抓一個施展輕功也能運過去。”
九一反問道:【為什麽不來回多運幾次?普通人既然多,習武之人也不會少。】
顧時殷哂笑:“因為普通人還有不普通的地方。”
他蹲下來,指了指彎路兩側邊緣的辄痕:“看到了嗎?車辄碾過,證明那些人中有行動不便的人,只能靠推車運過去。”
“在瑜城的普通人,行動不便,且數量不算少。”顧時殷低聲喃喃:“可能就是得瘟疫的人了。”
【得瘟疫的人為什麽要運到鬼村?】
“因為鬼村偏僻還沒人敢去呀,在一定程度上不就控制傳染源了嗎?”顧時殷道:“背後的操縱者的目的可能也是為了不想讓瘟疫蔓延,只是不知道此人是是敵是友。”
“以上也只是推測,事情怎麽樣,還是得看了才知道。”顧時殷說。
他順着彎路一步步往前走,路兩邊的樹枝時不時會刮着他,等走出彎路,顧時殷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有多狼狽。
出乎他意料的是,出了彎路,就沒有野草叢生了,路也有了,原來沒路的只是前半段路程。
他正要往前走,遠處卻突然傳來馬的嘶叫聲,顧時殷感緊閃到樹後。
馬蹄敲打在碎石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
“沒路了??這他媽是什麽鬼地方?”一道粗啞男聲響起:“停!”
顧時殷借着樹林阻擋,偷偷望向那邊,大概看清了狀況,四個穿着小厮服飾的男人,一個騎在馬上,三個站在兩旁,馬套着缰繩,身後拉着一輛板車。
顧時殷的視線往後移,看清後,瞳孔猛地一縮,垂在身體兩側的手顫抖了一下。
板車上坐着三個女人,女人的手被反綁在身後,嘴被布條封着,她們的頭發淩亂,身體不受控制的一直在抖。
“不知道啊!”一個男人對着旁邊的樹狠狠的踹了一腳,煩躁的問:“都說了不是走這,誰知道你們東繞西繞繞到哪去了?”
騎在馬上的男人下來,看了看顧時殷剛才走過的小路,說:“這有路,就是太窄。”
“兩個辦法,一個是原路返回,一個是不要車和馬,一個一個走出去,選一個。”
幾個人面面相觑,最終開口:“走吧走吧,一個一個走出去。”
最後面的一個男人沖板車上的女人喊:“沒聽見還是怎麽着?還不趕緊滾下來?等着老子扶你們?”
聲音粗啞,語言粗鄙。
女人們的身體抖了一下,顫顫巍巍的伸腳,想從板車上跳下來,或許是因為害怕,或許是因為身體自由受到限制,她們的動作很慢,粗啞男一時不耐煩,直接扯着她們的衣服把她們扯下來。
“啊!”女人們摔在地上,驚呼了一聲。
“嬌氣!”另一個男人把她們拖起來。
“呦,”他把最後一個女人拖起來後,突然叫喚道:“你看這娘兒們,她居然這麽看着我?哈哈哈哈。”
被他拖起來的青衣姑娘發絲淩亂,嘴邊被布條摩擦出了紅痕,她的眼尾發紅,眼內卻沒有淚水,也沒有一絲畏懼,而是徹骨的恨意和掘強。
男人看着她,揚手給了她一巴掌,嘴上罵罵咧咧:“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麽看老子?”
其餘兩個女人吓得一直在打顫。
而其它男人卻滿臉戲谑與玩味,仿佛在看一場精彩絕倫的戲。從馬上下來的男人皺起了眉,卻沒有說什麽。
男人的力氣本就大,再加上沒有刻意收斂,青衣女人的臉很快就腫起來了,她扯了扯嘴角,偏過臉繼續盯着男人,眼裏滿是譏諷。
男人像是被她眼裏的譏諷刺激到了,他臉上閃過暴怒,接着猛得扯開青衣女人嘴上的布條,一手拽着女人的頭發,逼迫女人後仰:“你在諷刺我?你一個下賤的女人有什麽資格諷刺我?”
青衣女人無所畏懼的看着他,嘴角還挂着一抹笑:“你下賤。”
她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咽喉低吐出來的。
男人愣了一會,怒極反笑:“我下賤?”
他一把拽過女人,俯身看着她的眼睛:“我下賤給你看!”
青衣女人察覺他要幹什麽,眼裏閃過瞬間的驚恐,男人沒有放過她眼裏的情緒,他的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怕了?”
他的手慢慢附上女人的衣服:“晚了!”
身邊傳來其他男人的哄笑。
顧時殷袖中的手握成拳,他紅着眼,呼了口氣就準備沖出去。
察覺到他要幹什麽,九一冷冰冰的聲音難得起了波幅。
他着急喊道:【顧時殷!不要救!】
這是九一第一次失控,也是他第一次叫顧時殷的名字。
還是遲了,顧時殷已經從樹後蹿了出去。
九一有一瞬間的發愣。
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