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保镖

保镖

“女娃,我們去買個包子吧。”回府的路上,再次經過那家包子鋪,食月舔了舔櫻桃似的小嘴唇,笑眯眯道。昨天大嬸附送的那倆大肉餡的包子全進了她的肚子,入口即化,口齒留香,油而不膩,好吃得緊。

“好啊。”雖然心裏覺得這一路上有些不妥,但到底說不來如何不妥,只是覺得沒有一往那般輕松自在,似乎有一絲不祥之感一直尾随。食月拿了錢正要掀簾出去,只聽“嗖嗖嗖”三聲破空聲響起,同時聽到天狗叫了一聲“小心!”我本能地抓住食月衣袖往旁邊一帶,側身躲過第三支箭矢,食月被我拉得一個趔趄,一頭栽倒在我的懷裏。其餘兩支箭矢被天狗擋下,只這一支射了進來。能快過天狗的速度,可見此人在弓箭上的造詣已臻化境。三箭連發,快準狠,卻不是齊發,看來對方知道天狗的厲害,擔心三箭齊發,會被一招擋下,若次第發射,因接前兩支箭時幾乎已用盡全力,當第三支箭來時,前力已緩,後勁未至,手腕自然不如接前兩支箭時那般靈活,自然有機可趁。三箭過後,再無動靜,食月從我懷裏擡起頭,外面天狗還一臉戒備狀,

“天狗?”

“他們還沒走。”要不是主子下令不準殺生,這會兒,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早就去見閻王了。

我和食月對視一眼,食月會意地眨眨眼,開始哭——

“不好了,公子,公子他,他他他,公子你要撐住啊!!!!!”整條街上只聽得見食月小侍女在車內發了瘋似的扯着嗓子大吼大叫,那演技要多逼真有多逼真,“天狗,快找大夫,公子,你醒醒啊啊啊!!!!”

天狗此時很配合地發了瘋似的把車趕得飛快,一副差一秒它家主子就要狗帶了似的。車廂裏依舊傳來食月嘹亮的小嗓門,“公子,你要堅持住啊,你不能丢下食月不管啊!!!”一副死了親老公的架式,刺得我耳膜生疼。好在天狗駕車的技術爐火純青,即使再快也依舊保持着平穩,否則這一路又巅又吵的,也折騰夠嗆。

“別嚎了。”行了一段路,我終于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喂,小聲點!”食月小聲嗔怪道。

“天狗?”我。

“他們沒有跟上來。”

食月一聽,可不依了,“你早說啊,害我喊了那麽久,嗓子都啞了,你賠我嗓子。”

天狗并不理睬食月,繼續道:“雖然他們都隐于暗處,但他們身上的氣味天狗都記下了。主人,該怎麽處置?”

“先查清楚來歷,再做打算。”

“可天狗不能離開主人。”天狗面無表情的臉上顯出幾分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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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因為昨天出門前,食月就在府門前擺了一個招聘護衛的廣告牌,招聘考核時間就定在今日,所以今天一大早,側門就排了一個長龍。我做為‘生死不明’的傷者,自然是不便露面的,而且我也不喜看那些個野漢子糙漢子打架,看他們扭打在一起,臭汗淋漓的衰樣,我絕對會沒胃口吃飯的。希望天狗長點眼,就算不能把世外高人招進來,也至少招個幹淨利落的,可別招個整天不洗澡,渾身一股臭味的男人,光熏都熏死我了,可以謀殺了,還當什麽保镖?

我在書房的隔樓上,開窗看着側門一角的花園,今天的招聘就是在那裏進行的。那側門外烏央烏央地大長隊也真是夠意外的,我以為頂多報名的就幾十人,沒想到來這麽多,估計得一百多號人,讓天狗怎麽一天之內考核完啊?但當考核開始時,我發現我完全不用為這個擔心,因為那些人連天狗一招都擋不住就倒地了,能擋下一招的,都被旁邊負責筆錄的食月記了下來,并且記明過了幾招幾式後才倒地的,以作最後的比對。随着時間的推移,隊伍後面又陸陸續續墜上了不少人,只是大多數都是被天狗一拳或一腳便解決了的,所以臨近中午的時候,人也漸漸被打跑光了。

“我,還有我呢。”本以為終于要完事了,可以收工吃中午飯了,食月都已經聞到廚房方向飄過來的飯香了,她正準備把側門關了,就在這時,食月遠遠地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從對面大街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我,我也是參加應招的。”

“上午的考核時間已經結束了,這位大哥下午未時二刻再來吧。”未時二刻即現代的下午一點半。

“哦。”待那侍女走進門,消失在門後,他才一屁股坐在門前的大石礅上,“哎喲,可累死我了。”然後嘴裏碎碎念道,“聽康兄說,昨日回來的路上,受了傷,也不知嚴不嚴重?聽街上的人說,那日,那個天狗就跟瘋了似的,駕着馬車拼命往府裏趕,一路上撞翻了多少攤販,他身邊的那個小侍女叫得那叫一個瘮人。莫非真是我那好大哥做的孽?這賭坊本就是他威逼利誘,強取豪奪來的,被人搶走就搶走了,呂家莫大的家産将來都是他的,還在乎一個小小賭坊?這個容成也真是的,出門在外,也不知道多帶幾個人,受個傷長長記性也好。”

下午,食月吃過飯,覺得做筆錄真是一件費力的活,一坐就是半天,肩膀都酸了,僵硬了,可是府裏又沒有其他懂得武功招式的奴婢可以代替她做招式筆錄,只好繼續親自上陣。還未到未時二刻,她便提前打開了側門準備着,那上午的大哥還在門口等着呢。

“這位大哥,好早啊。”

“姑娘,在下昨日才在康兄府上見過你家公子,當時你就跟在他身後,可還記得在下?”此時,這男人旁邊多了個書僮。

食月仔細看了一眼,“是有點眼熟,我有臉盲症,對于只見過一面的人,過後基本沒什麽印象,不好意思啊。”

“那也沒關系,在下姓呂名安,字仲悌,小字阿都。”

“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強迫我家公子跟你交朋友的那個家夥。”

“你這小姑娘,怎麽說話呢?”那個書童看不慣食月的無禮,出口訓斥道。

“請公子閃一邊,不要浪費後面人寶貴的應聘時間。”

這兩人說話的空當,後面已經排了十幾個人了。

“就是啊,你既然沒機會,就別擋着別人嘛!”

“就是嘛”

……

後面一人抱怨,就有一群人跟着附和。

“姑娘,聞聽容成公子昨晚遭遇不幸”

“你才遭遇不幸,你全家都遭遇不幸!”

“姑娘,在下并無惡意,只是略表關切,可否替在下傳達拜望之意?”

“你即是來看望我家公子,為何不走正門?”這呂安可是賭坊前東家的弟弟,說不定昨晚那場刺殺就是他哥找人幹的,萬一弟弟是來替哥哥偵查情況,看女娃是否真的中伏,豈可不防啊?

“這——”昨天有心交往,卻被當場拒絕,想從正門進去怕是無望,這才想到混進招聘的隊伍裏。

“下一位。”食月直接招呼下一個應聘者,同時,朝門裏喊道:“大茍,小茍”

“食月姐有何吩咐。”從門內出來一對雙胞胎兄弟。

“你們兩個守好門,不許這位呂公子踏入府門一步。”指着呂安道。

“是!”

兩兄弟目送食月走進門裏,然後一左一右站在側門兩邊,應聘的人出出進進,只有呂安難越雷池一步。

“我也是來應聘的,你們憑什麽不讓我進去?”

“這位先生,看您一身穿着,明明是個文人,難怪食月姐不讓您進,您還是回去吧。”大茍、小茍抱着胳膊,眼神精亮,雖不讓呂安進門,但也不輕易得罪人,畢竟看來人的穿着,非富即貴,所以,說話算是客氣的。

“吾乃鎮北将軍次子,能文亦能武,你們何敢輕看于我?”

“就算你是天王老子的太子爺,沒有食月小姐姐發話,我們兄弟也不敢把您放進去。您還是跟你家書僮回去,呆在自己家裏吟個詩畫個畫什麽的,多舒服是不是?”

書房的閣樓上,吃過午飯後,我在這裏打了個盹,此時午後的陽光從窗子照進來,正照在閣樓中間的茶幾上,天狗和食月不在身旁,真不方便。中午食月離去後,找了兩個府裏還算老實乖巧的小婢女守在閣樓門外,并吩咐她們沒有我召喚不準進來侍候。誰要她們侍候,瓜果茶水食月老早都在小幾上備着,平時要真有什麽搬搬擡擡的,天狗一個人用法力就全搞定,不過現在,沒有天狗在身邊,也只能給門外這兩個小婢子一個機會了——

“外面那兩個進來。”

門外兩個小婢子聽到裏面那似乎剛剛睡醒雖然有些沙啞卻依舊很好聽的聲音,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自問道:“是叫我們?!”然後在對方眼中得到印證後才恍然大悟似的推門進入,齊齊立于屏風前,這屏風後面就是公子看書累時,暫時休息用的床,公子在時,是絕然不能進去的,“公子,有何吩咐?”

“把騰椅放在小幾旁,本公子要曬太陽。”

“是。”

兩個婢子應了一聲後,便開始搬搬擡擡,不一會兒,“公子,好了。”

“你們下去吧。”

“是。”

當我從屏風後轉出來後,卻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樣,瓜果茶點被從茶幾上移到了窗臺上,一張看上去就很舒适的軟榻橫陳在窗前,雖然這樣可以一邊躺着曬太陽,一邊看窗外的景色,還能伸手就夠到吃的,可只要窗臺上風一起,點心碎屑就會随風吹到臉上身上迷了眼。想到此處,我暗惱婢子大膽,擅做主張,不按我說的去辦,問了一句,“怎麽會這樣?”

門外婢子的耳朵很尖,雖然我的聲音不算大,她們依然隔着門聽得很清楚,齊齊推門進來,跪在地上,“公子息怒,是食月姐姐說,想必公子醒了要無聊向窗外張望,吩咐我們這麽辦的。”

“這麽說,食月的話聽得,我的話就可聽可不聽了?”我背對着她們慢條斯理地說着,因為逆光,她們又不敢擡頭看我,即使剛跪下時好奇偷眯了兩眼,也只看到刺眼的陽光下,一道颀美的英姿,我也沒想到她們會進來,只好繼續背對着她們說話。

“公子恕罪,奴婢們不是那個意思啊!”本想着可以一睹公子的美顏,沒想到第一次侍候就搞得一團糟,兩個小侍女胡亂搖擺着雙手,仰着小臉,乞求垂憐,那個後悔啊!本想着照着食月姐的話去做,準能讨公子一時一刻的高興,這下可怎麽辦?誰來救救她倆?此時此刻太委屈了。

“你們先起來。”公子的語氣好像也沒那麽壞,峰回路轉了?

“奴婢不敢。”齊齊一聲,此時兩婢子心中已經在腦補一副美男玉體橫陳在金色陽光下的潋滟畫面,公子躺着,我們跪着,公子吃着,我們看着,公子睡着,我們小心肝顫着……嗳喲嘿那個激動……無限腦補中……

“叫你們起來,你們就起來,哪來那麽多廢話?”

“是。”兩婢子站了起來,望着公子的眼中流露幾絲期盼。

“下去吧。”我淡淡道,“記得,剛剛的事,就不必與食月提了。”

“啊?”難道不是應該要求喂食嗎?兩個小婢子在站起時有腦補公子邪魅狂狷的一面:‘你們打算誰留下來喂食本公子啊?’‘我願意我願意!’難道是自己想錯了?那食月姐姐每天陪着公子都在幹啥?

“嗯?還不下去!”我加重了語氣。

“是,是是!”雖然我是一纖纖弱女,但我習慣了用氣勢壓人,與生俱來的本事,不需要刻意營造醞釀什麽的。

兩個婢子出去後,不忘把門帶上,食月要求兩個小婢子必須要關門的理由很強大,公子昨夜遇襲,受驚受風,所以近日不宜吹風,不宜見客,所以沒有吩咐,沒有招喚,兩個婢子只能規規矩矩地立在門外邊。

雖然把點心放在窗臺上,有高空抛物的危險,但只要把帶碎屑的點心挪回小幾上就可避免風吹迷眼之類的危害了。做完這件小事,我舒舒服服地躺在軟榻上曬太陽,若不是神仙之身,自然想要加蓋一條厚厚的毛毯,但我不必哦。可是食月不知道,還細心地準備了兔毛的毯子。且蓋着吧,反正這聖人之體,又不會感覺不舒服。

申時末,即下午5點整,這是今天規定的考核結束時間點,即使後面還有人排隊,也概不接見了。經過一天的篩選,天狗把一男一女帶到了我居住的院落。此時,老廚娘已經熬好了白粥,吃了一下午的點心,舌尖猛一觸到這清甜醇香的白粥,白粥入口即化,順着喉嚨流入身體裏,頓感五髒六腑都舒舒服服的,還是剛熬好的白粥養胃啊,以後再也不吃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了。食月先行進了我的屋子,掀簾走到我身旁,與我眼神交流一番,我淡淡一笑,她微微點頭,然後對着外面喊,“天狗,進來吧。”

天狗領着一男一女踏入門來,在第一道珠簾前停住腳步,道:“以後,你們只要侍奉在這座院落之外就可以了,若當真有事禀告,而恰巧我和食月都不在的情況下,這第一道珠簾就是你們的界限,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跨進簾內,知道嗎?”

“天狗,他們叫什麽名字?”

“女的叫飛羽,19歲,善使環形镖暗器,無父無母,以前是個殺手,能接我六招;男的叫淳于衡,28歲,祖上曾是春秋時期小國之一,後被鄰國所滅,自此族人遷徙各地,他使的是祖上傳下來的棍法,能接我八招,聽說,他和當世的武林盟主亦能戰個平手。”話音剛落,被道破身世的二人俱是一陣詫異,他們來時只報了年齡、姓名和籍貫,其他的一句也沒多說,這些,她怎麽會知道?兩人短暫的驚疑不定後,又很快恢複一臉鎮定。當然,天狗不會讀心術,它現在的修為只能測試人們內心欲望的強弱,但天下的狗狗都是它的子孫後代,想要調查兩個凡人的身世來歷很容易。

我面前可是還隔着兩道珠簾呢,這是在考驗我的眼力嗎?有這兩道珠簾,別說看清樣貌,連分辨是男是女都困難,枉論美醜。大概食月也猜到我在想什麽,伏身在我身邊道:“女的美豔,男的粗犷。”

“我不管你們以前是幹什麽的,到了我這裏,便要守規矩,以後,你們就是我身邊的兩大侍衛,飛星和傳恨。月銀每人十兩。”

“飛星”

“傳恨”

“參見主人!”說着兩人單膝跪地,表示效忠。

我是非常滿意這兩人的識趣的,可天狗不滿意,“主人,是我叫的,你們,叫公子就可以了。”

“是,老大!”

我喝了幾口熱粥,慵懶地窩在椅子裏,似笑非笑地揶揄道:“天狗,你什麽時候成的□□老大?”

“呃,主人,□□是哪個幫?”

天啊,我忘了天狗沒去過現代,自然不知道‘□□’的意思,我好心地給它解釋,“□□,就是邪派,黑//道勢力團夥。”

“哦,主人的意思是,想讓天狗組建一支暗處的力量?”

“我有說嗎?”我一臉純真地反問回去,一時間滿室寂靜,無人回答,我只好無辜地仰頭看着站立一旁的食月,“食月?”

“公子,粥要涼了,喝粥。”食月端起碗,很是暧昧地喂我喝粥。

“你們先下去。”天狗招呼那兩人道。

待那兩人走後,食月問道:“可是覺得那兩人有什麽不妥?”

“食月,你也先下去。”天狗道。

食月看了看我,見我向她點了點頭,便只好識趣地先下去。

“主人,有何不妥嗎?”

“一個是殺手,一個是春秋時期的王族,這也太巧了吧。怎麽都透着一股陰謀的味道。”沒有一個背景簡單的。武林豪傑,開武館的,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盜,我都可以接受,可為什麽是殺手,和曾經的王族?這其中有什麽交易,我是否是他們某樁買賣的一個環節?

或者說,有什麽正沖着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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