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6章
中午吃過飯，許端就帶着賀遠山出門了，因為怕賀遠山曬，許端還帶了一把遮陽傘，賀遠山動作慢，許端就跟在賀遠山身邊慢慢走着。
“前面那個就是公交站嗎？”賀遠山微微擡了擡頭，問許端道。
“嗯。”許端應聲，兩個人接着往前面走。
中午的太陽很烈，烈得賀遠山沒走幾步就汗津津的，終于到了公交站，賀遠山坐在長凳上休息，突然覺得出來也是個累人的活，天還很熱，微微嘆了一口氣。
不過還好，稍微等了一會兒車就到了，他們這裏的車跟鹿城的公交有點不太一樣，看着很破舊的一輛客車，車裏坐了很多人，可能開了空調沒有通風，味道也不太好聞。
賀遠山在許端的幫助下有些艱難地上車，剛上車就聽見有人叽叽喳喳地開口說話。
“端端，練舞去呀！”
“端端，那個是你們家的小少爺嗎？”
有人開了話頭，近乎一車的人都看向了賀遠山，賀遠山被他們毫不掩飾地打量的眼神看得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這娃兒長得真俊哩！”
“對呀，好俊的娃兒呦！”
端端給賀遠山找了個位置坐下，聽他們說話，頭一回覺得有些局促，匆匆應了一聲，去售票員那兒付錢了。
車子很快就發動了，剛剛他們說的是方言，賀遠山聽不太懂，但是他知道他們說的應該是他，又有點好奇，坐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問：“他們剛剛在說什麽？”
“啊！”許端始料不及，看着賀遠山的眼神有些閃躲起來，讷讷道，“他們剛剛說你長得很好看。”
“這娃兒長得真俊哩！”賀遠山學着重複了一遍，他倒是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畢竟這種客套話，在賀家，真真是從小聽到大。
“這話就是你長得很好看的意思嗎？”賀遠山一臉認真地反問。
“嗯。”許端應聲。
賀遠山的臉剛剛曬的有點微紅，因為他白，所以一點點紅也就很明顯，現在看着有些粉.白.粉.白的，額角還有細細密密的汗，一臉認真地看着他說話的時候，好像，更好看了。
“其實，那句話也不全是你長得很好看的意思，那句話的意思是這孩子長得很好看。”
“你長得真好看。”許端接着用方言說了一遍，看向賀遠山，臉有些燙。
賀遠山聽見許端這麽說，也重複了一遍，扭頭看向窗外。
賀遠山說方言口音其實挺正宗的，但是，他的臉說出這樣的話，連方言都多少沾染了些貴氣的感覺。
有些人，天生就不屬于這裏，許端之前給他借書的時候就知道了，賀遠山要他借的書，他借到手的時候翻看過，近乎都是晦澀難懂的金融專業知識。
窗外的天跟剛來的那天有點像，外頭一畦一畦的菜地和稻田，天藍的透亮透亮的，漂亮得緊，隔着車窗都能感受到外頭滾燙的暑氣。
坐了一會兒，賀遠山覺得頭有點暈，或許是因為車上的氣味有點難受，往車窗那邊靠，但因為車開的不是很穩，磕得厲害，就這樣坐了一會兒暈的更厲害了，最終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坐的端正的許端，往下坐了一點，湊近他的耳邊：“我有點暈車，靠一下。”
“哦哦。”許端應聲，話音未落，就感受到肩上的重量，一動也不敢動。
賀遠山洗發水清新的味道鑽進鼻子裏，脖頸處還能感受到他的頭發觸碰的感覺，有點癢癢的，一時間，心跳有點不受控制，那種微妙的感覺，又回來了，坐了一會兒，忍不住低眉看賀遠山。
賀遠山靠在許端的肩上，閉着眼睛，因為身體難受，也顧不上這麽多，微微皺着眉頭，只想着快點到。
“快到了嗎？”車子開了一會兒，賀遠山開口問道。
“還沒。”許端輕聲應了，擡手看了一眼表，“大概還有十幾分鐘。”
賀遠山輕嘆了一口氣，接着就聽見許端接着道：“很難受嗎？”
“嗯。”賀遠山輕輕應了，沒再說話。
賀遠山靠在許端的肩上，有些迷迷糊糊的，過了一會兒就聽見許端軟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哥哥，到了。”
賀遠山睜開眼睛，感覺到車子的震動，松了一口氣，伸手去拿架在旁邊的拐杖，可能是坐久了，猛地站起來腳有點軟。
許端下意識地伸手接住賀遠山的手臂：“哥哥小心。”
許端握地很緊，賀遠山當下有些不好意思，收回自己的手，拿起拐杖，慢慢下車。
下車之後的空氣清新多了，賀遠山整個人感覺都好多了，在公交站坐了一會兒，偏頭看向許端：“走吧。”
“坐黃包車過去吧。”許端說着朝旁邊的黃包車招了招手。
賀遠山這才注意到旁邊坐着一排黃包車，車上坐着的都是中年的男人，穿着汗衫，脖子上挂着毛巾，戴着草帽。
許端招手之後，就有一個黃包車車夫拉着車過來，賀遠山倒是沒想到，這裏還有黃包車，鹿城城中，車站旁邊停着的都已經是出租車了。
賀遠山上車，許端坐到他身邊：“師傅，去人民醫院。”
到醫院把石膏弄好之後，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
許端看了一眼表，跟賀遠山道：“哥哥，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賀遠山愣了愣，他頭一回來，也不知道什麽地方能去，想了想，之前許端說過帶他去舞室逛逛的，于是開口道：“去你的舞室逛逛吧。”
許端眼睛亮亮的，笑着應聲道：“好啊！”
他們依舊是叫黃包車去的，因為賀遠山的腳不方便，如果是許端自己一個人的話，估計就走路去了，因為不舍得那幾塊錢。
說是縣城，但是也沒多大，沒一會兒就到了。
賀遠山打量了一眼舞室，路兩邊的香樟很茂盛，綠油油的，在陽光的照耀下，感覺綠的發亮。
門口是一扇大鐵門，旁邊的鐵栅欄爬滿了綠蔥蔥的爬山虎，微風拂過，透出勃勃生機，旁邊有一個小賣部，門口擺滿了玩具和文具，還放着一個冰櫃，一張桌子，幾條椅子，賀遠山看着，莫名看出幾分歲月靜好的意思。
“叔叔，那是我哥哥，來看我跳舞的，可以放行一下嗎。”許端走到保安亭跟保安解釋。
許端人長得清秀，跳舞用功是舞室裏人盡皆知的，嘴巴又甜，進進出出都會叫他，保安對許端還是有些偏向的，也沒有多問，看了一眼賀遠山：“你把他名字寫一下就好了。”
許端端端正正地寫下賀遠山的名字，然後笑着跟保安道：“謝謝叔叔。”
“哥哥！”
聽見許端叫他，賀遠山看向他，會意地走過去：“可以進去嗎？”
“嗯嗯。”
跟着許端進去，舞室外頭其實很空曠，中間有一個有點舊的操場，兩邊就是教學樓。
許端走在前面，身影瘦削，但看着莫名很有勁兒，可能是跳舞的緣故，姿态和身段看着都很不錯。
進去之後，大概是有了遮蔽，一下就陰涼下來，許端回過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賀遠山道：“哥哥，我可能要先進去練舞了，待會出來再帶你去逛可以嗎？”
“沒事，我正好坐旁邊休息一下。”
“好。”許端有些抱歉地應聲。
許端進去之後，賀遠山在舞室前找了個位置坐下，坐了好久，覺得有點無聊，想起身随便走走，經過教室的時候，無意間透過窗簾瞥見教室裏的身影。
教室對着外面的牆是全玻璃的，玻璃的那面窗簾沒拉好，賀遠山一瞥就瞥見了。
裏面有一群人，但是，賀遠山一眼就看見了許端，他穿着最簡單的白T長褲，轉着紙扇，舉手投足都極吸引人。
過了一會兒，所有人都停下了，不知道老師說了什麽，所有人都退到了場子旁邊，就只留下許端一個人在中間。
賀遠山就看着許端慢慢跳起來，身體很柔軟，手上的扇子也很好地輔助起來，看身影，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那瞬間，許端好像跟平時有點不一樣，跳舞的他，輕盈的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全身上下都透着自信的光。
突然，他手上的那把扇子往上抛，賀遠山的心，也跟着輕顫了一下。
賀遠山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腳有點酸了，才慢慢走回到剛剛的凳子上坐下。
過了一會兒就聽見樓上很嘈雜的聲音，像是下課了，因為樓梯間一瞬間變得非常吵鬧。
賀遠山扭頭看過去，就看見一群女生從樓上下來，看見賀遠山，她們有些驚訝，滿是打量和好奇，還帶着一絲驚豔。
賀遠山沒什麽興趣，甚至覺得有些吵鬧，淡淡地擡眼瞟了她們一眼，就回過頭了。
許端從教室出來，就看見這樣的一幕，賀遠山坐在稍遠處的長凳上，腿抻着，很長，天邊的藍的極透亮，他穿着那件橙色的T恤，在許端的面前，站着好幾個女生，可許端還是從女生間隙中一眼看到他。
“哥哥。”許端叫了一聲。
賀遠山聽見許端的聲音，偏頭看過去，一下就對上了許端的眼睛。
明明許端離他，是最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