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暈眩是最輕程度的反應,頭部仿佛有疼痛感從腦仁的位置往外鑽,伴随而來的還有強烈的窒息感。
亞茲拉爾睜開眼,什麽也顧不上打量,包括那些排山倒海般湧過來的記憶,一波又一波地沖刷着他的腦海,他只能強制性地逼迫自己什麽都不去想。
他的目光打量了一圈,視野裏到處都是迷蒙蒙的影子,掙紮着爬到馬桶邊上,雙指并攏探入喉嚨,使勁壓着舌根催吐。
本就不舒服的胃部更是被外力作用影響,胃壁加速蠕動,最後終于哇的一口,他成功吐了出來。
再壓、再吐,等到麻木的舌頭泛起一絲酸味,亞茲拉爾才停下催吐的動作,坐起身靠在牆壁上喘着氣休息。
亞茲拉爾微微擡眼,如今看東西總算清晰許多,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空間不大的小房間,目測和盥洗室非常想象,牆面上有塊鏡子,從臺子上放置的毛巾和杯子來看,應該是一個人居住的地方。
他扶着牆站起身,趔趄地撲到洗手臺前站定,濕暗的眼眸沉沉地注視着那面鏡子。
鏡子裏的人影竟然還算高大,即便周身都充滿無力感,卻依舊能看出是一具經過鍛煉的身體,黑色的卷發目前像一團毛球頂在腦袋上。
如此不修邊幅的造型,卻仍然沒有掩去半分面容的光輝,冷白皮的面容與發色形成鮮明的對比,臉頰上有兩抹病态的紅,應該是剛才催吐導致的。
亞茲拉爾有些許的驚訝,為了這張熟悉的臉,也為了他現在的處境。
以普遍理性而言,當他坐在最中央的王座上等待所處的奧林匹亞宮焚毀之後,克勞狄王朝就應該連帶最後的君王一同消失在歷史深處。
但他現在還活着,從一個陌生的、嶄新的世界裏活過來。
更不合理的是,這具身體的長相跟亞茲拉爾原來的臉一模一樣。
随着亞茲拉爾的主動回憶,近期的記憶從心底湧出。
原主也叫亞茲拉爾.克勞狄,出身優渥,母親是逃難而來的克羅地亞人,父親則是西班牙本土居民,從小他就可以算得上是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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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才十九歲的大男孩,性格也并不驕縱,在父母的允許下進了心怡球隊的青訓營,算得上品學兼優,但天賦上限擺在那裏,目前處于青年隊實力中游,想要進入成年隊的可能性比較堪憂。
同時因為家庭狀況,很多青年隊的隊友都在暗暗排擠他,背後會傳一些他是走後門升上青年隊的謠言,身邊聚過來的所謂朋友,也是看中他的錢。
而就在前不久,原主不清楚具體是什麽原因,但家裏的公司确實是破産,并且留下了很大一筆債務,雪上加霜的是父親從公司樓上一躍而下,而母親也在前往勸說丈夫不要跳樓的路上出了車禍。
法律規定,不繼承遺産就可以不用承擔債務,但原主所有的副卡也都吊銷,只剩下一張青訓合同簽訂的工資卡,目前亞茲拉爾也沒有相關的記憶,不清楚還有多少存款。
此事一出之後,本就受到重大打擊的原主又被某些人語言和行動霸淩了很久,終于,在這個阖家團圓的聖誕節做出了逃避的選擇。
亞茲拉爾也終于清楚原主到底服用了什麽藥物,那孩子大概是想用過量安眠藥睡過去,然而事實卻是藥物的副作用并不是無知無覺,反而在窒息感中伴随着強烈的痛苦。
其實原主卻是已經死了,亞茲拉爾便是在那個時候接手了這具身體,并且及時催吐,較為詭異的是他甚至能感覺出來身體的狀态在緩慢好轉,藥物的副作用似乎也在消散。
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
有人,或者說有神or未知力量,要讓他好好地活下去。
亞茲拉爾憑借着這一段記憶,略顯生疏地打開水龍頭洗了個臉,冰涼的水珠在看不出一個毛孔的細膩臉頰上滑落,催吐之前就被身體吸收的那部分藥物還是讓他現在感覺不太舒服。
殘留的藥性在叫嚣着趕快睡覺,他也不抵抗,洗完臉就往衛生間外面走,準備上床睡一覺。
不大的房子但五髒俱全,床就擺在客廳邊上,窗戶外頭隐隐約約還有“鈴兒響叮當”的歌聲傳來。
他先去小冰箱裏拿了最後的一袋牛奶,涼也得喝,有可能過期了也得喝,總得讓胃裏先不那麽空空蕩蕩,避免胃酸直接接觸胃壁。
喉嚨口那種反酸的感覺被壓下去,亞茲拉爾晃晃悠悠地走到床邊,暗沉的房子裏只有外面的燈光透過厚實的窗簾傳進一絲絲,他倒在床上,扯過被子,閉上眼就要昏睡過去。
等等!
黑發青年一臉陰郁地坐起來,從旁邊撿起手機,向青年隊的主教練齊達內發送了一條請假的短信。
雖然是聖誕節,但球隊還有兩天的訓練安排,訓練完了才能進入西甲冬歇期。
唉,即便是曾經統一了整個奧克蘭迪亞平原的君主,現在也得老老實實地向主教練請假,用一根食指生疏緩慢地敲擊鍵盤,再點擊發送。
對面的回複很快,亞茲拉爾也不去理會那個簡短的“收到”有沒有其他含義,直接把手機扔到一邊,無視閃爍着紅光的電量,蓋上被子閉上眼睛,徹底陷入昏睡。
再醒來,睜開眼,似乎還是晚上,窗簾外面依舊是深沉的夜色。
亞茲拉爾能夠明顯感覺到狀态比前一天要好得多,這讓他重新活過來的力量不知從何而來,但向來不願依靠他人的性格,還是讓他把這視為一次性道具。
足足一天的昏睡讓原主的記憶徹底融入他的腦海,雖說看着這個世界依舊免不了生疏感,但也不會犯蠢成山頂洞人。
他坐起身,肚子咕咕咕地叫喚,想想應該也是餓了,畢竟距離上次進食過去整整一天,還就只喝了一袋牛奶。
青年從床上下來,在客廳裏轉了一圈,發現這個租來的小房子其實還挺幹淨,亂的地方只有原主踉跄着沖進衛生間的那條路,這條路線上很多東西都沾染了一些污漬,估摸着應該是嘔吐物。
床邊是一個一米二的小沙發,沙發前面擺着一個折疊桌,對面是一臺租房自帶的電視,因為沒錢,已經不能使用了。
進門的玄關處,右手側是大概兩平米左右的廚房,之前找牛奶的半人高小冰箱便是在廚房裏,而廚房邊上緊鄰着衛生間,因為共用一個水管。
亞茲拉爾發現這個房子其實還是挺空的,因為要吃的沒吃的,要喝的沒喝的。
他走到床的另一邊,拉開窗簾才發現其實是個隔絕小陽臺的推拉門,而陽臺上只有一個可憐兮兮的小椅子。
這下就有點令人疑惑了,亞茲拉爾面上仍然沒有什麽表情,只是再次返身回客廳繼續尋找。
找衣服!
身上這套髒了,要想出門還是得換套幹淨的衣服,避免被巡警盤問的麻煩。
找來找去都沒有看見衣櫃的蹤影,亞茲拉爾只得承認沙發上幾堆整齊的布料是原主所剩的所有衣服。
裏面兩件短袖疊穿,外頭套一件加絨衛衣,下面是條牛仔褲,這樣算一套衣服,能穿個兩三天,總共有兩套這樣的搭配。
畢竟白天穿訓練服和球衣居多,而這些都是俱樂部報銷的衣服。
亞茲拉爾對這沒有嫌棄,畢竟當你享受過君王級別的一切後,所有人類的欲望都得到過滿足,也都失去意義。
但他唯一挑剔的,大概是內衣褲這些,總覺得和原主不是同一個人,還是得出門置辦一些新的內衣褲更換。
按着這配好的一整套套身上,年輕的大男孩果然不怕冷,哪怕這牛仔褲不厚,腳踝還露在外面,亞茲拉爾出門被這帶着雪粒的風一吹,也沒什麽神情變化。
事實上,從了剛醒來照鏡子時的驚訝外,他的臉上就再沒露出過其他神情。
亞茲拉爾也沒直接奔向超市,而是先去找了臺無人ATM機查了查唯一的銀行卡餘額,怎麽說呢,還剩三千多歐元,不多也不少,但得用這些錢生活到下次俱樂部發工資。
即便是皇馬,他的青年隊工資換算成周薪,大概也就六七百歐,而且英超說周薪、西甲說年薪,可實際上都是按月發放工資。
好在購買力強,只要不買奢侈品,這三千多歐也足夠亞茲拉爾用到下個月的工作日。
他從玻璃門裏走出來,沿着馬路邊上人行道的直線,腦海裏勾勒出大致的地圖,一邊往超市的方向走,一邊在腦子裏迅速複盤目前所掌握的信息。
最主要的生活所需足夠滿足,但考慮到下一階段的花費,亞茲拉爾還是需要提前規劃。
僅從個人而言,亞茲拉爾擅長的事情有很多,但沒有非常喜歡做的事,既然如此,先接替原主的工作踢足球,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足球,似乎并不難。
在原主所接受的學業裏,亞茲拉爾并沒有看見克勞狄王朝的影子,歷史書上也沒有留下只言片語,讓他懷疑到底是科幻電影所說的平行世界,還是單純地來到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