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少頃，他在雅格的角落裏找到了組員。
組員是個外表明媚、性格開朗的女生，在學院裏人緣很好。她接過何嶼蕭帶來的資料，當即邀請道：“組長不一起喝一杯嗎？”同桌的都是H大的同學，一起上了一學期專業課，時不時聚個餐，大家也漸漸熟絡起來了。
何嶼蕭拒絕了，“我只是把資料交給你。等會還有其它事。”其實也沒有其它計劃。只是回到公司裏去，總是會有事情要做。生活即是這樣，在個怪圈裏，日複一日的循環着。
女生原本也沒有抱多大希望，當即不再邀請，反倒是從包裏拿出個筆記本，說道：“組長，我給調查問卷草拟好了題目。你要不要看看？沒問題的話我早點發到網上去，也能多搜集些數據。”
“嗳！你們要不要這麽喪心病狂，我們組連題目都沒定下來。這門課不重要啦。”
女生白了他一眼，說道：“我們組效率高，總是能提前完成任務，不用羨慕。”
“……我一點都不羨慕。”
他直接站在圓桌邊看了起來，題目不多，不用再搬把椅子費事。
那天的确與平日不同，有些特殊，問卷沒有看到一半，他的視線就不由自主地重新掃向吧臺。讓他意外的是，他直接撞上了那個人的視線。他的眸子漆黑，像是塊磁鐵，有種莫名的吸力。
他們只是短暫地對視了下。
他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把注意力重新投注到筆記本上的調查問卷。他确認以前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怪異的是，剛才打開雅格的門印入眼簾的場景就像刻在了腦海裏，無比深刻。筆記本上的字跡清晰、秀麗，他的進展卻卡在中間，沒有再動。
他眼角的餘光觑見那人從高腳凳上走下來，非常自然地朝這裏走來，像是一輛車行駛在一條筆直的高速公路上，無需思考。
“嗨！江牧哲！”
“老板來了。”
“老板過來是給我們打折的嗎？”女生笑嘻嘻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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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H大的同學，應該免單才對。”明顯大家都認識他。雅格就在H大東湖校區邊上，常常搞活動，何嶼蕭也聽說過這裏幾次。但何嶼蕭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家酒吧的老板也是他們學校的學生。
“啊？今天調的酒好喝嗎？”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江牧哲的聲音。輕快的，含着笑意，仿佛發生了件極讓人高興的事。
“好喝。”
“那是不是該給我們調酒師一點小費？”江牧哲說道。
江牧哲非常自然地站在他身邊與其他人說話。雅格的格局所致，兩張小圓桌之間的距離不遠，很難說江牧哲是特意站得與他這樣近，但這的确超過了他平日的社交距離。他不動聲色地往邊上挪了一步，把筆記本還給組員，“題目設計得不錯。後邊的大綱我晚上會發郵件給你們。”
“那辛苦組長啦。”
江牧哲宛然現在才察覺到他。
江牧哲側過頭看他，問道：“第一次來雅格嗎？”
他察覺到，江牧哲看向他時，眼中的神采與先前大有不同。他搜尋記憶，對這個人的确毫無印象。大概這是開酒吧的人特有的技能？專注的看着他人時，能讓被注視的人感覺自己是被另眼相看的？之前大概是他想多了。
這個念頭從腦海轉過去也就是須臾的事。
他朝江牧哲颔首，随即向衆人道：“那我先走了。”
“不留下來喝一杯嗎？”
江牧哲看着他，眼裏是融融的笑意。江牧哲現在的心情很好，他心裏驀地冒出這樣的念頭。即使知道對方的心情這樣好與他沒有任何關系，但莫名的，他被他身上
純粹的快樂感染到了。他不願讓江牧哲失望。
“好啊。”
不是他平常會做的選擇。
他随江牧哲去了吧臺，坐在江牧哲之前坐的位置邊上。
江牧哲卻直接走到了吧臺後面，他從櫃子裏取出好幾瓶飲料，還有酒，看上去想要大展身手。江牧哲說道：“平常有客人來，我都不好獻醜。不過今天我請客，我可以試試嗎？如果我技術太糟糕，不用客氣，直接告訴我就好，後頭還有人救場。”
他說出的話卻風馬牛不相及，“有那麽開心嗎？”
吧臺後，江牧哲似乎怔了下。驀地，他笑了起來，橙色的燈光下他的牙齒白得晃眼，“是啊。今天發生了很好的事。”
“因為雅格生意好？”
“是因為來的客人很好。”
何嶼蕭不解。讓他說，顧客只要進行正常交易就可以了，有什麽好壞之分嗎？
他以前從不知道，有人能把調酒的動作做得這樣行雲流水，讓人眼花缭亂。有杯紅橙相間的雞尾酒被放到他面前。
“怎麽樣？”江牧哲饒有興致地問他。
“有點甜。顯得太過綿軟了。”
他注意到江牧哲面上閃過絲失望之色，才後知後覺，這時候是不是只要誇贊就可以了？
江牧哲把他面前的雞尾酒拿走了。他以為他要把這杯雞尾酒倒掉，想挽尊，“不用，還是很好喝的。”他話還沒出口，卻見到江牧哲直接把酒拿起來，抿了一口。
他只覺得臉“噌”的一下紅了。
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江牧哲唇印上的地方，恰好是他剛才碰過的。
只是他面上依舊雲淡風輕的。即使有其他人注意到了，也只會以為他面上的那層薄紅是酒精的緣故，與他的情緒無幹的。
“要再嘗嘗別的嗎？”江牧哲不待何嶼蕭回答，又重新開始調酒。即使手上的動作絢麗，江牧哲的眼睛也一直盯着他，像是這些繁雜的動作是他随手發揮的，而他是他的缪斯。
依舊是彩虹的雞尾酒，不過這次他準備了兩個子彈杯。江牧哲看着他，先飲盡了自己，他把酒液含在嘴裏慢慢地咽了下去，評價道：“會有點烈，但很有層次感。”
從頭到尾，江牧哲的目光都沒有從他面上離開過。
“呵。”何嶼蕭輕笑出聲，聲音裏卻沒有太多愉悅的味道。他這一瞬間的想法是，江牧哲評價的是酒還是人。像是獵人入侵了自己的領域，他有些被冒犯了。他提醒道：“幸虧這裏坐的不是女孩子，不然會以為你在調情。”
江牧哲認真地想了想，肯定道：“應該沒有女孩誤會過。”
酒杯太小，一口就喝完了。酒精在舌尖打轉的感覺久久沒有消散，他評價道：“味道不錯。我該走了。”
“你是gay吧？”
石破驚天般的一句話讓他離開的動作頓住了。
他直視江牧哲的眼睛，目光銳利，不帶絲毫感情。“你在說什麽？”他面上是十分的詫異，像是聽不懂他說的話。
江牧哲卻比他還要鎮定、篤定，“我gay達很準。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他終于知道江牧哲一直帶給他的奇怪感覺是為什麽了。
“那又怎麽樣？”
他沒有直接否認，在江牧哲眼裏就是承認了。
“我也是。”
有點意外，卻又不那麽意外。
“哦。”已經說過告別的話，不用再說，他低頭從錢包裏抽出幾張粉紅色的鈔票，也沒有數，就想放到吧臺上。當酒錢也好，當小費也行。
江牧哲卻直接按住了他的手。他用力抽了下，江牧哲的力氣卻比他還要大，他的手竟沒抽出來。他不快地看過去。江牧哲卻像是才反應過來，立即把手松開。
白皙的手上立刻浮現出兩道紅印子。
今天果然是個令人掃興的日子。
“對不起，那個……”
非常懊惱的聲音，眼睛裏也露出深切的急切、沮喪。
莫名的，他心裏的不快消去了兩分，但他沒有表現出來，還是轉身離開。
“我能做你男朋友嗎？”背後傳來江牧哲的聲音。
他回過頭去，确定是與他說的話。
很少有人能讓他感到意外，江牧哲卻在他們認識的第一天接連給他“驚喜”。但也就是這樣了。
“下次告白的時候先問清楚對方是不是單身。”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