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是。”小K接着電話,應聲道。研究所裏有其他研究員走到他邊上,遞了文件過來。他接過,擺擺手,另個研究員知道,小K還在做上次游戲內測失敗的善後,大概率是在跟上級彙報,他也不着急,安靜地等在邊上。

應該是電話那頭說了什麽,小K一直靜靜地聽着。

過了會兒,小K才道:“何嶼蕭應該還在H城。我上次見他的時候,他精神還好,身體也沒有問題。他……”小K話說到一半,卻突然頓住了。他原本想向上面彙報,何嶼蕭疑似被跟蹤的事,但實際是他也不确定,跟蹤何嶼蕭的到底是不是布林派去的人。

對于自己所屬的公司,他有時也會覺得陌生。

“嗯?”

聽筒那邊傳來個分外年輕的聲音。

“沒事。”小K道。

小K挂斷電話,還要接受同事的打趣,“直接跟大老板通話啊。多少人求也求不得的。”

小K無精打采地翻着同事遞過來的資料,“這榮幸給你吧。”

他這差事當初可是研究所所有人都不願意,最後才推到他身上來的。

只是那時沒人想到,後來小K可以直接向布林工作室的大老板彙報任務進程。雖然就是隔一兩周通次電話或郵件,但也是少有的在大老板面前露臉的機會啊。剛得知這個消息時,小K也是很興奮的,但幾個月過去了,他愈發覺得力不從心。

“哎。我還是算了。”同事連連搖頭,道:“我最不耐煩跟上司打交道了,沒表現好,反倒最後露了錯處。”

他們研究所裏大多數人也都是靠技術吃飯的,沒在行阿谀奉承的。看小K,才幾個月功夫,他就是副要蔫了的模樣。

同事的手指在文件上點了點,問道:“你怎麽打算啊?”

研究所的所長月餘前跟他們露了口風,研究所計劃從布林分出去,也會搬離H城的科技園。新地址還沒有确定。也可能确定了,還不準備告訴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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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長只是說,如果确定要跟着研究所離開布林的,沒有護照的,記得去辦理護照。小K他們都猜,研究所的新地址是在國外。具體是哪裏,國外那麽大,他們也是一籌莫展。

“不知道。”小K道。

同事看起來也很遲疑,“所長說,可以帶家屬。配偶的工作,小孩的教育,他們都會幫忙解決。那邊條件很好。”

“都帶去?帶去給他們做人質嗎?”

“小K?”同事驚訝道:“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小K抓了把頭發,滿眼都是迷惘,他說道:“我畢業就來了布林,來研究所開始做這個游戲,我滿心滿眼都是這個游戲。但因為保密協議,我現在就是跳槽,也不能說我這些年研發的具體項目。我的簡歷,跟一片空白的簡歷,根本就沒有區別啊。不好說,布林還會軟磨硬泡的叫我簽競業協議,再過幾年,我更是毫無競争力了。”

“要是跟研究所走,我們起薪至少8位數呢。等游戲公測了,就更不用說了。”同事安慰道。

“說了等于白說。”小K翻了個白眼,他說道:“這麽好,你還猶豫什麽?”

“待不慣國外啊。這一去都不知道要多久,合同5年起簽,除直系親屬被下了病危通知書或要奔喪以外,都不能回來。這跟賣身契有什麽區別。”

他們現在都是進退維谷。

“要是我不去,10年內游戲能公開發行,我能後悔死。”同事嘀咕道:“聽說這次研究所決定搬遷到國外還有個重要的原因,是研究所特聘到了幾位生物界的大佬,也會加入項目,協助我們。”

看起來項目前景一片大好啊。

“主要是怕被查吧。”小K道。

游戲內測出了人命,怎麽都不會是小事,研究所表面風平浪靜的,底下大家的弦都緊繃着呢。

同事卻驀地靠近小K,面上出現神秘之色,他往左右看了下,随即道:“之前,其實也有一次,情侶三天互換身體這個游戲差點被提前曝光。就在一年多年。”

小K詫異道:“差點被曝光?我怎麽不知道。”

“我當時跟在所長身邊做助手,才意外得知的。”同事神秘兮兮道:“對方聯系了報社的資深記者,寫了篇關于布林的詳細報道,重頭戲就是情侶三天互換身體游戲。所長得到消息,威逼利誘,使了無數辦法,日報的主編都不肯撤。最後還是上頭出手,當時報紙都在印刷廠印刷完了,才一份份收回來銷毀的。網上也有些零碎的爆料,都花了大價錢删帖了事。從那時起,布林就一直在做輿情監控。”

“最後有查出爆料人是誰嗎?”

“沒有,是匿名爆料。查了當初寫報道的記者很久,才确信他對爆料人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的。”同事悄聲道:“但所長看過那篇報道,也一直懷疑,爆料者是布林內部的人員,甚至……在我們之中。”

何嶼蕭整日待在公寓裏,哪也沒去,就好像他剛搬進來時那樣。什麽需要他做的事情都沒有,H大的畢業答辯已經結束,他也從公司辭職了。他整個人的精神狀态像是個郁郁蔥蔥的森林被砍伐一空,就是能有幾十年休養生息,樹木再次生長起來,也不會是原來的模樣了。

收到文一凡發來的消息時,他正在準備晚上阿離的貓飯。

他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摩挲了下,就不再管它,繼續在廚房裏忙碌了起來。随即他把做好的貓飯放到阿離的小盤子裏,看着它低下頭開始吃,他才洗了手,走出了門。

文一凡說他在他公寓附近的公園。

他出門不到5分鐘就在公園的長椅邊見到了等在那裏的文一凡。

他在長椅的另一頭坐了下來。文一凡也沒有說話,直接從手提包裏拿出個平板電腦,遞給何嶼蕭。

竟是布林研究所內部的視頻。

視頻的內容很完整,從何嶼蕭、江牧哲進入布林的第一天,到他們躺入營養艙,到他們互換身體成功後研究所衆人開始歡呼,到第三天晚上他們換回身體失敗,研究所裏所有人都如喪考妣。

何嶼蕭默默地看完了,對于那三天的記憶他還清晰如昨。他不用仔細去回憶,就能記得那三天發生的每一件小事。在看視頻的從頭到尾,他的視線也只是落在江牧哲身上。

何嶼蕭把平板還給文一凡,淡淡道:“去報警吧。”

“我以為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文一凡沒好氣道:“只有畫面,沒有聲音。”他的手指不停地在平板屏幕上敲擊着,随即道:“我們沒有找到布林當初的研究日記。研究所已經寫好了份完整的、全新的研究日記。只有監控視頻,我們什麽也不能證明。何先生,您願意為我們作證嗎?”

聽到“何先生”,何嶼蕭心裏出現絲波動,但面上未顯。

“可以。”

文一凡對何嶼蕭直接答應很是意外,他沒有想到事情能進展得如此順利。

但僅僅是這樣,依舊是不夠的。

“我們現在還有個問題。我們沒有辦法證明江牧哲的死亡。”文一凡道。

在法律上,你要判定一個人死亡,總要見到屍體吧。有些兇殺案最後也沒有找到屍體,但證據确鑿,也可以判刑。絕對沒有那個人還活着,還行動自如,但要其他人為他的靈魂死亡負責的案例。

現在執行的大多都是成文法。沒有條款,如何判案?他們又如何上訴?

“有人來調查取證也好,把我當作嫌疑人審訊也好,發生了什麽,我都會如實說。但其它的事情我不關心,也不想管。”說完這話,何嶼蕭起身準備離開。

“何先生!”文一凡卻跟着他站了起來,叫住了他。

他道:“我們查到,一年半以前,江牧哲就曾聯系過媒體,想要曝光這個項目,但最後被壓了下來。一年前,他又聯系了個大博主,試圖在網上發聲,引發輿論。之後,莫名其妙的,他就被選中,參加了布林這個情侶三天互換身體的游戲內測,然後死在了營養艙裏。我也看了那封信,我知道您事先也不知情,但他肯定是知道游戲內測的風險的,但他還是去了。這裏面肯定有陰謀!您們是戀人吧?您不想把這件事情查清楚嗎?”

游戲內測定是有風險的,江牧哲也肯定早已知道,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他們兩個都死在那裏罷了。江牧哲什麽都沒有說,就邀請他去了。

這就是江牧哲的陰謀吧?

想到江牧哲的初衷,他若是事先得知絕對不會接受,卻也無法因此責怪江牧哲的。

想到布林研究所後續的反應,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他們大概也是不清楚。他也不知道江牧哲是怎麽做到這一切的,但說是布林操縱了江牧哲……

真相卻可能是完全相反的。

“他之前一直不同意這個項目繼續研發?”

“是的。”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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