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何嶼蕭換到了文一凡的位置,開始看起布林各個進出口的監控——日期是研究日記裏記錄的、第一次靈魂波段測驗通過的日期。

無人時,他就開倍速放視頻。

但只要有人進入布林,他都沒有放過。

倏地,何嶼蕭把畫面暫停,把圖像放大。

文一凡立即就認出了畫面裏的人--畢竟前些天才見過。

“葛征?”文一凡詫異道。他立即翻了翻桌上的筆記本,是他記錄的當天出入布林的人,很令他尴尬的是,上面沒有葛征的名字。

文一凡:“呃……”

他都不敢看何嶼蕭。

何嶼蕭卻沒有注意他,只見他又按了下鼠标,畫面重新開始播放--葛征從車後備廂拿出書包,然後招呼幾個小蘿蔔頭上了電梯。

畫面到這裏就消失了。

文一凡皮笑肉不笑地找補,“我以為是葛征的司機,沒想到是葛征本人。”主要是葛征拿書包、招呼小孩的樣子太熟練了。

他看過太多成功人士、精英階層自認為是好丈夫、好父親。他們花大把錢培養子女,任由太太們各種逛街買買買,過着精致富裕的生活。到了周末,他們卻只願意與生活夥伴在高爾夫球場、高檔會所消磨時間,也吝啬回家去看一眼。

“是我先入為主,太過狹隘了。”文一凡道。

這可不是個小失誤。葛征不是普通人,他正是布林目前最大的個人股東、CEO。那日,他們去布林簽保密協議,布林那邊簽字的就是葛征。

實在是這些天太過疲憊。文一凡感覺他平均每天的睡眠時間都不到4小時,但他沒有抱怨,因為他知道何嶼蕭比他休息的時間更少。他幹燥的嘴唇,眼底的青影,無不在說明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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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他認為找到互換身體游戲參數有被修改、可以把研究日記放一邊後,何嶼蕭還是不停地往前翻,他們這才又發現——布林之前進行的靈魂波段測驗中還有一次成功的案例。

文一凡揉了揉眉心,重新戴好眼鏡。他從桌上的電腦裏調了份檔案出來,道:“布林高管和他們的家屬向來都是在我們公司投保的。”也因為雙方長久以來合作的信任,布林準備給全息網游的游戲內測投高達1億的保額,他們也沒有過多懷疑。

他打開葛征的檔案,結合自己以前的了解說道:“葛征,名校畢業。今年35歲,是個企業家。他家中原本是做房地産的。他畢業後看好手游這一塊,就說服了他父親,收購了布林,把它發展壯大。他在業內口碑很不錯。他跟妻子是校園情侶,感情很好。下面有一對兒女。女兒11歲,兒子9歲。之前有傳言,他兒子是學校足球隊的,每周日學校有球賽,他都是雷打不動必去加油的。所以周日去布林必是找不到他的。據說他女兒的鋼琴課、芭蕾課也都是他親自接送。”

“這些事我知道。”何嶼蕭道。其實在江牧哲去世那天,他就見過葛征--正是葛征把江牧哲的死訊告知他的。何嶼蕭掠過這一節,道:“在一個慈善晚會上,他父母是主辦方之一。他父親也是H城知名的慈善家,母親以前在非洲待過10年,屬于無國界醫生,是個很了不起的女性。”

“大奸大善,一念之差。”文一凡嘆道。

何嶼蕭不大願意相信葛征是布林幕後的主使。

何嶼蕭道:“葛征的父親與我外公年紀相近,又都立足H城發展,我們兩家可以說是故交。後來我外公生病,葛征父母也有來探望過。”

文一凡詫異道:“那天完全看不出你們認識。”

“原也沒有什麽交集。我們年紀相差15歲,不屬于同輩人,也不在同行。外公生病後,連他父母我也很少見到了。”何嶼蕭道。江牧哲走的那天,葛征第一次在布林見到他,應該也沒有認出他來。

至于後來,即使葛征想起他是誰,也與現世無益了。

說罷,何嶼蕭把視頻打開,加了倍數,繼續放了下去。

“那你覺得,不是他?”文一凡在邊上問道。

何嶼蕭的視線還落在視頻上,眼睛裏卻空落落的,“我們都看過布林的研究日記,關于什麽樣的人能通過靈魂波段的測驗,布林的人也只是猜測。他們推測,除了情侶,血親成功的可能性也很高……”

“也就是說,葛征可能給他和他兒子做了測驗。這也可以解釋,他們為什麽沒有進行游戲內測。一旦內測成功,他的兒子當場就會死。”看過太多極端的案例,文一凡覺得他的心早就變得無比堅硬、冷酷,“但有一天,等到他需要的時候,他的兒子就是他靈魂最好的容器。”

“我信任葛家的家教。”何嶼蕭依舊不認為這是葛征會做出來的事,“但我不會放過任何可能性。”

倏然,監控視頻上的另個人引起了何嶼蕭的注意。

“壽勉?”

文一凡也湊了過來。他們看到壽勉下車,目送司機離開,随後轉身上了電梯。

“你認得他?”

何嶼蕭道:“在布林見過一次。”

“他是壽鑫的弟弟。”壽勉的名字,文一凡有記錄。文一凡介紹道:“壽鑫才是布林的創始人。葛征手上布林的股份大多也都是從他手上收購的。壽鑫原出生C市壽家村,是我們省少有的貧困村。他可以說是草窩裏飛出的金鳳凰,跟葛征是大學同學、室友。在大學,他就可以獨立做出游戲,布林一炮打響的《極限飛機》就是他大學的時候做的。葛征很看好他。葛征算是壽鑫的天使投資人。傳言,葛征最初不覺得《極限飛機》出彩,只是覺得壽鑫有潛力,為了拉攏壽鑫,在布林的天使輪裏投了點小錢。直到《極限飛機》上架小爆,需要更多的資金進行推廣,進行A輪投資,葛征才下重注。”

“他跟葛征的關系怎麽樣?”何嶼蕭問道。

文一凡一怔,随即道:“沒有聽說過他們鬧過什麽矛盾。他們兩在一起完全是強強聯合。壽鑫提供技術支持,布林這十幾年研發的游戲背後幾乎都有他的影子,葛征有錢有人脈,打通各種關節,給游戲拿到版號,推廣上架。不過壽鑫很早就把他手上的股份套現了。先前不是說了嘛,他們村是貧困村,都不通車,是壽鑫拿了所有身家出來,給家鄉修橋鋪路,資助村裏貧困的小孩上學。壽勉也不是他親弟弟,是他同村一個孤兒,後來被他家裏收養的。”

“壽鑫現在還在布林嗎?”

“原本是。布林研究所的所長,就是名義上全息網游的負責人,就是他。”

“原本?”

文一凡說道:“去年年底他在家中猝死了,說是連續工作,疲勞過度。當時還上了熱搜,有很多玩過他策劃的游戲的玩家懷念他。”

何嶼蕭眉心微蹙。

文一凡有些猜到他的懷疑,這并不奇怪,“壽鑫死的時候才35歲,不管怎麽說都是英年早逝。時也命也,那些股份他當初要是沒賣,可能也有10位數了,但他也沒機會花了。他在我們公司也有份壽險,是布林每年統一給員工買的,不到100萬。還沒有他每年能拿到的分紅多。倒是葛征,他有筆極高額的壽險。”

“這能說明什麽?”

“如果一個人意外死亡,他身上又有高額壽險……”文一凡認真道:“那他不是意外死亡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葛征是家中的頂梁柱。”何嶼蕭道:“他如果猝死,家中資金周轉不過來的可能也是有的。對于他的身家,這樣額度的壽險并不過分。”

“看來在這件事上我們意見相左。”文一凡道。

“壽鑫的家人呢?”

“他年少時,他父親務農勞累過度,殘疾癱瘓了,母親受不了家裏清貧,還要照顧個癱子,跑回了娘家,很快就改嫁了,兩邊已經斷了聯系很久。再前幾年,他父親也去世了。還能跟他算得上有關系的,就是壽勉了。壽鑫剩下的遺産,實在不多,就幾十萬存款,再加H城兩套房子,都留給他了。”

何嶼蕭不再做聲。

文一凡心裏也沉甸甸的,在傳統的價值觀裏,葛征、壽鑫都是十足的好人,但布林正在進行的項目,則和他們兩人的形象大相徑庭了。

他們一個是布林研究所的所長,另一個是全息網游研究所的所長——要是他們兩都對此事一無所知,是完全不可能的。

文一凡看何嶼蕭有些出神,他問道:“你是在擔心嗎?”

“不。我在想江牧哲……”

“嗯?”

那是個大雪紛飛的冬天。

公寓裏的地暖維持着适宜的溫度,江牧哲坐在地上,背靠在書房的櫃子上,倏然,用手推了下他的電腦椅。電腦椅轉了30度,因為椅子上坐着人,很快就停止了轉動。

他觑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

“小少爺,雖說我不介意你在我家裏辦公,但至少留三分之一的時間給我吧。”江牧哲用玩笑的語氣表達他的不滿。

“臨時有事,快結束了。”他道。

江牧哲又搖了搖他的椅子,宛然在催促,但到底沒有再說什麽。

整個世界都是如此靜谧、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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