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城郊
城郊
潳蘇本想跟着宋暖直到她回府衙，不過看來，現在也不用了。
他沉默地看着陳卷邀她上馬車，斂下眼皮，轉身欲走。
有人在她身旁，也就不用他了。
“找下一個落腳的地方。”
“陳公子怎麽在這兒？”宋暖見到陳卷面露訝異，在被潳蘇傷了之後，她以為陳卷早就回去了。
宋暖的目光落在陳卷的脖子上，那裏纏了一圈紗布：“陳公子的傷怎麽樣了？”
“不算太嚴重，宋姑娘不必擔心。”陳卷寬慰地朝她笑笑，小厮在後面欲言又止，醫師可是說了，這刀若是再深一分，那可就沒命了。
宋暖自然看見了小厮的表情，心中嘆了口氣，她代替潳蘇道歉：“我不知道潳蘇他會這麽做，他平時不是這樣的，我代他向你道歉。”
“宋姑娘不必道歉，和你沒關系。”陳卷面上看起來并沒有放在心上，但眸色卻比平時深了一分。
這件事自然和宋姑娘沒關系，但卻是和潳蘇有關系的。
“宋姑娘可是沒有找到人？”陳卷輕輕搖了搖扇子，四下随意看了看。
他見宋暖驚訝地看着他，不由得彎唇笑了：“我見宋姑娘左右張望，看着像是在找什麽人，是他嗎？”
宋暖沉默地點點頭，眼中帶上一絲擔憂，她覺得無論是什麽問題，只要兩人溝通交流了，就能解決，可問題是，潳蘇不願意見她，就算她渾身上下長了十張嘴，說了也沒人聽。
“宋姑娘可還要找？陳某正巧無事，可以陪着宋姑娘。”陳卷看似善解人意地說。
“不找了。”宋暖搖頭，錯過剛才那一次，她估計是再難找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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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陳公子可否載我一程。”宋暖神情疲憊很多，她現在只想回府衙癱在床上不動做一條鹹魚。
陳卷把後半句花咽了下去，神色自如地說了句“好”。
因顧及宋暖的名聲，陳卷坐在了馬車夫旁邊，就這麽将就着把人送回府衙。
在馬車上歇息了那麽一小會，也夠她恢複些精神了，她對于把陳卷擠到外面的行為感到很不好意思，陳卷則大度地表示一點問題都沒有。
宋暖站在府衙的臺階上，目送陳府的馬車走遠，才轉過身進去。
剛走沒兩步，她就被顧泠熙叫住，“宋暖！你過來！”
顧泠熙一臉神神秘秘，懷裏抱着一個竹編的籃子，裝得什麽隔的太遠看不清楚。
“幹嗎？”宋暖警惕地問道，上次她一臉神秘的時候，是宋暖被她帶去偷鳥蛋那次。
“你過來就知道了！”
宋暖将信将疑地走過去，看清了她懷裏抱着的是什麽的時候，眼皮突然一抽。
竹籃裏赫然裝着兩只小雞仔，毛茸茸的兩團擠在一起，似乎是察覺有人打量它，其中一只擡起頭來，露出豆大的黑眼睛和嫩黃的喙。
“我娘不讓我碰鳥蛋，我養小雞仔總行了吧。”顧泠熙撇了撇嘴，騰出一只手摸了摸雞仔身上的絨毛，“等它們長大了，雞生蛋，蛋生雞，我就有一大群小雞仔了。”
她擡起頭，滿懷期待地看着宋暖：“你要和我一起發家致富嗎？”
宋暖滄桑地看着她，不明白一個郡主為什麽每天都活的和別人與衆不同，不是在打架，就是在養雞，她深深懷疑顧泠熙每天早上的打開方式一定出錯了。
于是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不了，我今天太累了，要回去睡一會，你自己玩吧。”
顧泠熙又瞪圓了眼睛，下意識想反駁，但看見她臉上顯而易見的疲憊，及時住了嘴。
算了，本郡主大方不計較，讓她一回！
等她走遠了，顧泠熙低下頭憐愛地說：“小雞仔啊，你們可要快點長大，發家致富要是實現不了的話，就只能下鍋了……”
顧夫人花費了一點時間才知道安王這麽大費周折的原因。
顧夫人嗤了一聲，她欣賞愛護妻子的男人，可護到濫殺無辜這種地步，她心裏就輕蔑了不少。
廢太子身死之後，他的舊部早就一分為二，偏激的一部分依舊留在上京附近，妄想為廢太子報仇，如今已經死得差不多了，而另一小部分則不願再牽連後代，得了赦令之後便舉家移到荔洲，多年下來也算相安無事，只不過明面雖是赦免了，但能到荔洲的卻是寥寥無幾。
如今安王妃被虜，安王尋不到上京那一批剩下的零星的人，反倒來她荔洲挑事，真當她是死的？
顧夫人這般想着，心裏不僅對安王的好感下了一個檔次，連帶着對潳蘇和七影二人也不怎麽樣。
幾日接觸下來，她對宋暖感官不錯，既然陳家那小子喜歡她，且陳卷是她從小看到大的，自然是和陳卷關系更親近，她也會适當點撥助他。
顧夫人在腦海中想着，身體卻沒有放松，雙腿猛地一夾馬腹，往城郊跑去。
城郊空地處，顧夫人直奔施粥點。
施粥的老人見到她後驚訝地放下盛粥的勺子：“夫人怎麽來了？”
鄒老正是當年逃到荔洲的其中之一，名下的嫡子盡數折在那場奪位中，只帶了孫子和孫女逃了出來。
“鄒老。”顧夫人朝他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這些日子就不要出城了，上京那裏來了一些人，恐怕是針對你們的。”
她這一說，鄒老立馬聯想到當年的事，神色立即緊繃起來：“夫人的意思是……”他立刻從中嗅出不妙的氣息。
“別來城郊了。”顧夫人沉吟片刻，“就待在城中吧，有我在這，料他們也不敢動手。”
“鄒某替大家多謝夫人了！”鄒老神色猛地放松，看着就要跪下，顧夫人忙虛虛擡起。
他這一脈，就只剩下兩個孫子輩的孩子了，可萬萬不能再出任何閃失了，他擡眼看了一眼顧夫人，苦笑一聲，他早年與顧夫人站在對立的陣營，未曾想到，一朝落敗，竟是曾經的對手給了他們一個栖身之所，若是兩人立場換一換……鄒老面色羞愧，他怕是沒有這種容人之量。
“若非夫人收留，我們一衆老小，怕是早就不在了。”
顧夫人微微一笑，廢太子奪位失敗，鄒老流落至此，其中也有她的原因，只是成王敗寇，歷來如此，上一輩的恩怨，不該由他們承受，她只是答應了和禪方丈，願意為無辜的孩子提供一個庇所。
鄒老不再來城郊之後，原本施粥的人被其他人頂替，而這個頂替上的人正是顧泠熙。
顧夫人辦完事之後本是松了一口氣，但一回去就看見顧泠熙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小雞仔，和一群孩子趴在地上玩得樂呵呵的。
她站在顧泠熙背後，表情複雜難言，顧夫人忽然意識到她把顧泠熙養得太單純了，她看着一臉傻樂的顧泠熙，陷入了沉思。
顧夫人堅信，孩子要成長，就應該把她扔到艱苦的環境中去。
于是第二天，顧泠熙就被顧夫人趕到了城郊，接任了鄒老的活。
她一身布衣，站在一口大鍋前，袅袅的熱氣模糊了顧泠熙臉上的茫然。
她只是養了兩只小雞仔而已，怎麽就被拉來幹活了？她可是陛下親封的郡主！怎麽能幹這種髒活累活？
忽然一只髒兮兮的小手捧着個破碗，顧泠熙一愣，擡起眼皮，面前的人是個不過七八歲的孩子，一身粗布衣裳，露在外面的胳膊骨瘦如柴，就連看過來的目光，也是怯生生的，顧泠熙一下子就心軟了，給他盛上滿滿一碗。
就勉強心甘情願幹一天吧。
鄒老昨日就回了住處，不用去城郊後，難得午飯後能小憩一會兒，一覺醒來，尋遍了屋子也不見兩個孩子，他一下子急起來：“豐宇，洮洮！”
他連忙走起門邊，大門半掩着，若是平時他也不會這麽着急，可想到昨日顧夫人那番話，心中越發焦灼。
怪他，要不是他怕孩子們害怕，沒給他們說明白，今天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鄒老也顧不得其他了，左右他一條老命，這些年也活夠了，可孩子們不能有事。
他沿着街道，連聲呼喚，而在另一條相隔較遠的街道上，宋暖又走了一遍昨天來過的客棧，說不定他們有可能重新住回來呢？
待全部問了一遍後，宋暖還是忍不住失望了，随後又暗自氣惱起來，她倒要看看他能躲到什麽時候！
宋暖沉在自己的情緒中，一個沒注意撞上了人，她踉跄地後退兩步，定睛一看，一個看起來八歲大的男孩被她撞倒在地，男孩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和沒事人一樣默默站起來。
“對不起。”宋暖愣了一下，上前幫忙把人扶起來，“你沒事吧？”
男孩搖搖頭，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我沒事。”
從被撞倒在地到自己站起來，他表現的就像一個大人一樣，這種态度讓宋暖忍不住側目。
“哥哥！”稚嫩清脆的聲音吸引了她，宋暖看過去，男孩身旁還有一個看起來年齡更小的女孩，她拉着男孩的衣擺，見宋暖看過來忍不住往男孩身後躲了躲。
“小朋友，你們是不是迷路了？”宋暖自認為露出了最友好的笑容，結果小女孩又往她哥哥身後縮了縮，宋暖臉部僵硬起來。
“沒有。”男孩像個小大人一樣把妹妹護在身後，面上看着鎮定自若，語氣卻帶了詢問地說：“撞到你很抱歉，我和妹妹可以走了嗎？”
宋暖愣了一下，手忙腳亂地讓開了路。
“謝謝。”男孩很有禮貌地道了謝，就帶着妹妹慢慢走遠了。
宋暖心中感慨，多麽有禮貌點孩子啊，她那麽大的時候，只會和小學的小朋友們菜雞互啄。
她一邊往回走一邊回憶，倏而停下腳步，好像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宋暖擰着眉扭過頭看，他們走的方向好像是城門口？
宋暖在原地思索片刻，從小被培養的責任心和正義感促使她跟了上去。
她小跑着比兩個小孩子走路要快得多，不一會兒她就在城門口看見他們的身影了。
“等一下！”
宋暖高聲呼喊，兩個孩子大約是聽出來這是她的聲音，明顯停頓了一下，男孩轉過身，眼裏帶了一絲緊張，看着宋暖跑過來主動問：“還有什麽事嗎？”
“你們不是回家，你們要出城？”宋暖一路追上來，微微有些氣喘。
他看起來似乎有點防備宋暖，只盯着她卻不說話。
“我沒有惡意。”宋暖盡量讓自己顯得友好，“要不我送你們去吧？”
兩個孩子還是不說話宋暖為他們的警惕點了個贊面上卻語重心長地對男孩說：“你是哥哥對吧？我看你們似乎是想出城，雖然不知道你們要去哪兒，但城外肯定比城內危險得多，人販子你們聽過吧？他們人很多的，萬一妹妹被帶走了你不難過嗎？”
男孩聽到事關妹妹的安全，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宋暖再接再勵：“我真的沒有惡意的，我送你們過去就當是剛剛撞倒你的歉禮了好不好？”
男孩見她似乎不是壞人，終于點頭同意，宋暖笑了一下，問：“我姓宋，你們叫什麽名字啊？”
“鄒豐宇，這是我妹妹，鄒洮洮。”鄒豐宇為宋暖介紹，神色沉穩。
“好，豐宇，洮洮，你們想去哪兒？”宋暖自然地牽上他的小手。
鄒豐宇有些不自然，除了爺爺牽過他之外，還沒有誰再牽過他，他想掙脫，可換來對方一句“牽着更安全。”，他就妥協了。
她的手不像爺爺那麽寬大粗糙，握住他的手溫軟輕柔，像被裹在棉花裏，鄒豐宇恍惚了一瞬，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他也被人這麽牽過。
“要去哪裏？”
鄒豐宇回過神：“城郊。”
城郊？宋暖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顧夫人之前帶她去過一次，難道是家裏人在那？不過答應了就要帶去，大不了她再帶回來。
鄒豐宇自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心裏一陣緊張，害怕她不顧自己的要求就把他們送回去，好在她只是看了一眼，沒有多問。
他心裏悄悄松了口氣，爺爺昨日忽然說他不去城郊了，就連字畫攤都不再出去擺，他們在荔洲安家，爺爺在外勞作，可恨他之前還年幼，不能幫爺爺更多。
鄒豐宇想，若是爺爺不去城郊了，那就換他去，他已經長大了，哪怕是搬搬東西也可以做到。
城郊路遠，乘馬車時還不覺得，換成了兩條腿走，她就開始感到累了，她望了望還在走的兩個孩子，宋暖沉默了，她怎麽連孩子都比不過？
宋暖咬咬牙，覺得她還能堅持……半刻鐘過去後，她試探性地開口：“要不……我們歇一會兒？”
鄒豐宇繃着的小臉松了一下，點點頭，往日和爺爺一起時，雖然也是走路，但卻是走走停停。
今天他不好叫停，畢竟她來送他們過去已就很好了。
他從懷中掏出兩塊幹淨的手絹，分別墊在不同的石頭上，他先把妹妹帶着坐下，接着指着另一塊石頭對宋暖說：“你坐吧，幹淨的。”而他自己則将就着坐在了另一塊光禿禿的石頭上。
宋暖心裏感動得稀裏嘩啦，多好的孩子呀，這一看就是把手絹讓給她了。
她神情柔和得不像話：“不了，我不坐，你坐。”并且自覺地站到一邊，用行動來表示自己的決心。
鄒豐宇堅持搖頭，他無以為報，只能盡自己所能提供一張手絹，再者，他是男子，又怎麽能讓女子坐在髒的石頭上呢。
“你若不坐，我也不坐了。”
鄒豐宇一站起來，鄒洮洮似乎也局促不安起來，他一把按住想要站起來的妹妹，安撫了一句。
最後宋暖坐在墊着手絹的石頭上，暗自唾棄了一番，她都多大了，竟然拗不過一個八歲的孩子。
鄒老一路打聽，始終沒有兩個孩子都消息，急得都快火燒眉毛了，他想不通，一向懂事乖巧的孫子孫女怎麽就跑了呢！
他四處張望，帶着顯而易見的擔憂，他突然想起來，昨天和孫子說了不去城郊，他……他該不會是帶着洮洮去城郊了吧？
鄒老眉頭擰成一團，片刻也不敢耽擱，立馬租了個牛車就要出城。
在路上休息了之後，後半截路程走得還算順利，算算路程，已經快到了。
宋暖吐了一口氣，她已經看見人影了。
兩個孩子到了地方之後，也不用人問，鄒豐宇自顧自牽着妹妹，安置她坐在一旁，自己則挽起袖子開始幹活。
她萬萬沒想到他們來這裏是為了幹活，宋暖呆了一下，剛想去幫忙，猝不及防透過熬粥大鍋上的霧氣看見了顧泠熙的臉。
宋暖被吓得猛地後退了一大步，站定之後，後怕地拍了拍胸脯給自己壓驚。
顧泠熙舉着大勺子，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
鄒豐宇側過臉，望這邊看了一眼。
“顧泠熙？你怎麽在這兒？還穿成這樣。”宋暖滿臉不解，要不是這身衣服不太顯眼，她也不會被吓到了。
“你不是要養你的小雞仔嗎？”
宋暖不說還好，一說到這裏，顧泠熙滿臉委屈氣憤：“我本來是在養雞的，可是不知道我娘怎麽了，忽然就被扔到這兒來幹活了！”
說起那天，她也受到了驚吓，本來和幾個孩子玩兒，一回頭就看見她娘站在十步外沉痛地盯着她，那場面真是太驚悚了，吓得她還不小心捏了一下小雞仔，還好沒有捏死。
她從對小雞仔的牽腸挂肚中回過神，說：“你呢？怎麽也來了？”
宋暖指了指那兩個孩子：“送他們過來的。”
鄒豐宇見宋暖指過來，連忙低下頭。
“哦。”顧泠熙聽她不是被扔過來的，頓時一臉冷漠，面部表情地熬着粥。
“那你在這裏努力熬粥？我……”去看看兩個孩子都長輩在不在，後半句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顧泠熙瞪圓的眼睛打斷了。
她不敢相信宋暖會留她自己在這：“你要把我自己留在這兒？我自己？”顧泠熙敲着大鍋的邊緣，砰砰直響，宋暖擔心那鍋會不會被敲出個缺口。
“你要走就把我帶上！不然你就留下來！”她的神情堅定無比，拿着大勺子指着宋暖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手攜人質，威脅正派的反派boss呢。
宋暖翻了個白眼，不搭理她怎麽說，自顧自朝鄒豐宇走去。
鄒豐宇餘光瞥見她走來了，放下手中的柴，畢恭畢敬地朝她行了一禮：“之前不知道是顧小姐的友人，勞煩宋小姐了。”
他之前跟着爺爺見過顧小姐，是顧夫人的嫡女，生來便是父母寵愛，家境殷實，他沒想到路上随便撞到一個人就認識顧小姐，他不禁思索路上有沒有那些不合禮法的地方。
宋暖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連忙擺手說：“你不用那麽叫我，要是可以，你叫我姐姐就好了！”除了姐姐也沒其他稱呼了，她是不會接受被叫阿姨的！
鄒豐宇一愣，還是搖搖頭拒絕了：“不敢逾越。”
宋暖心裏有點酸酸的，在她看來八歲的孩子就該無憂無慮地玩耍，而不是在這裏老成得像個大人一樣，默默做些枯燥的活。
她心裏的憐惜都快溢出來了，宋暖突然開始扒拉自己的荷包，自從投喂潳蘇成習慣之後，她身上就随時帶些零嘴，不過這會兒她扒拉了許久也只找到五六顆饴糖，見再沒有多的之後她把所有的糖遞過去：“給你和洮洮的。”
鄒豐宇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不出宋暖所料，他還是搖頭，這次宋暖直起腰，走到了鄒洮洮旁邊蹲下來，不由分說地全塞給她。
鄒洮洮拿着饴糖有些不知所措，無助地看着哥哥。
“宋小姐……”
“拿着！也不多。”
鄒豐宇看着妹妹渴望的眼神，心裏難過，以前家境尚好的時候，他是吃過比饴糖還要好的糖的，可洮洮沒吃過。
他深深作揖：“多謝宋小姐。”
顧泠熙在小孩子面前還是要臉的，等宋暖走過來才忍不住小聲說：“宋暖，我也要吃糖！”
宋暖心裏的憐惜在對着顧泠熙的時候消散得一幹二淨，她微笑着說：“沒有了。”
顧泠熙瞬間把臉垮下來。
潳蘇刻意不去想宋暖的事，一心沉在任務上，看起來和以前一樣沉寂。
七影頻頻投去擔心的目光，潳蘇從整合的信息中擡起頭來，冷漠地說：“找到了。”
“潳蘇，你真的不去找……”
七影甫一說話，潳蘇當即站起來，木椅在地面上劃出刺拉一聲刺耳的聲音，他擡頭看着潳蘇，對上他幽沁的眼睛，識相地閉上了嘴巴。
“城郊，走吧。”潳蘇收回目光，率先走了出去。
七影沒有動彈，他深深嘆了一口氣後妥協般一樣站起身，随後和他出了門。
馬蹄從路上奔騰而過，揚起一陣塵土，潳蘇打馬而過，他臉上看着沉着，但只有他知道不是。
他想了一晚上，除去他不喜歡陳卷之外，他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是主子的刀，刀刃永遠指着敵人，沾了血，遠遠不及宋暖想的幹淨，更何況，除了人，他一無所有，什麽都給不了她，這樣的人，要來有什麽用呢？
可陳卷不一樣，他是陳家獨子，後院幹淨，又一心愛慕她，和錦榮郡主交情也不錯，就算是日後進了陳府，有了困難也能去府衙找郡主。
陳卷……是個不錯的選擇。潳蘇拼命壓下胸腔裏騰起的酸澀和悶痛。
他平生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潳蘇輕輕眨了眼睛，忽然感覺睫羽上微微濕潤。
潳蘇稍稍睜大了眼睛，讓撲來的風把眼底的濕潤吹幹。
……就這樣吧，等他回了上京，他們或許就不會有交集了。
遙遙的路途在馬匹之下竟也不算得什麽了，半途中他們碰見了一個乘着牛車的老人，身形佝偻，頭上帶着草帽，帽檐垂下來遮住了一部分面容，七影草草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鄒老還在趕着牛車，他時不時伸長脖子往前看，期盼能看到兩個孩子的身影。
可直到快到城郊，也沒有見到人影，他有些失望，但又忍不住希望能在城郊見到他們。
旁邊路過兩匹健壯的馬匹，從他身旁飛奔而過，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只能看見個背影了。
潳蘇輕勒缰繩，馬匹甩了甩鬃毛，聽話地停下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千方百計躲起來不見的人，竟然會在這見到。
七影也看見了宋暖，側頭看向他，他們停下的地方有草叢樹木掩映，算是隐蔽，如果要走，他們就能悄無聲息地離開。
就在這時，一老者駕着牛車緩慢地駛過來，他似乎在張望什麽，就是這一擡頭，讓潳蘇和七影看到了他的面容，和他們搜集來的其中一張畫卷上一模一樣！
老者走到兩個孩子身旁，大一點的男孩閉了眼睛，他揚起的手最終輕輕落在男孩頭上，似乎是嘆了口氣。
兩人頓時把目光緊鎖在他們身上。
“做不做？”七影低聲問了一句。
“主子有令。”
七影偏過頭看他，潳蘇臉上冷漠得如同他們第一次見面——像頭舔舐刀尖血的狼。
“我去把宋暖引走，剩下的交給你。”
“多謝。”潳蘇沉沉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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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年代文糙漢HE［快穿］》作者：陸醉
許念安許了個願望，要和年代文裏的糙漢子HE。
然後，她就穿了。
六零年，衆生皆苦，只有她很閑。
七零年，上山下鄉，撩撩漢子種種田。
八零年，發家致富，不愁沒有錢。
九零年，德智體美，大院第一人。
陸某人：“你根本不愛我，你只是為了和我HE。”
許念安：“不要抱怨，抱我！”
陸某人：“好的，媳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