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節

第15章節

便在卧榻上躺下,并未寬衣

周夏潋一直沒有睡意,特意等他過來,她有滿腹疑惑要問,但此刻,卻不知怎麽開口。

她輕輕踱到他身畔,坐至榻側,這小小的聲響已足以讓他睜開眼睛。

“怎麽還沒睡呢?”他伸手攬住她的腰,“瞧你,眼睛都紅了。”

“皇上,妾身思念家裏人了……”她想了又想,這樣的開場白大概最為恰當,也好試探他一二,“明日可否允許妾身回家省親呢?”

趙闕宇怔了怔,看着她的眼神微變,但語氣依舊鎮定如常,“你可知道,要是在從前,貴妃省親那可是天大的事,要擇吉日、修繕府邸,鬧鬧騰騰小半年才能回去的。”

“本朝節儉,妾身哪能如此鋪張?”周夏潋道,“就像那次歸寧一般回去看看也就罷了。”

“京中在鬧匪患,潋潋,朕擔心你的安危。”趙闕宇搖頭拒絕。

“那就把妾身的母親與妹妹接進宮來一聚,聊慰妾身相思之苦,如何?”她再度請求。

“過些日子吧,她們進宮來,朕也得陪陪才好,可最近朝務繁忙,實在抽不開身。”他明顯在敷衍她。

若是之前,她還不敢相信娘家已經出事,此時此刻,她不得不信了……

“皇上是不想讓妾身見家人嗎?”她忍不住顫聲問,“又或者,妾身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趙闕宇神情一僵,笑容斂去,盯着她,“誰跟你說了些什麽?”

“紙包不住火……”周夏潋咬緊唇,“皇上,你跟妾身說實話……妾身家中,真的出事了嗎?”

“到底是誰跟你說的?”他語氣陡然嚴厲,目中冷光一閃,“是誰?”

“是誰又有神馬關系?”她心中冰涼涼的,像覆上了霜,“妾身現在才明白,為什麽皇上要妾身移住藏麟閣,畢竟就算宮中再危險,也不至于此……的确,妾身身為罪臣之女,是該被圈禁起來的……”

呵,說什麽保護她,不過是可笑的借口罷了,如今她也如犯人一般,被禁锢了自由。

“潋潋,你是這樣看朕的?”趙闕宇喊道,仿佛動了怒氣,“朕的心思,你真不懂嗎?”

“妾身不懂……實在不懂……”周夏潋喃喃着,“有時候,皇上待妾身如掌中明珠,愛護備至,可有時候卻連個微小要求都不同意……皇上始終不肯親近妾身,無論妾身再怎麽示意也不肯……是怕妾身懷上周家血脈的孩子,将來串通娘家,謀奪江山吧?”

對了,就是這個道理。種種迷團與疑惑,這樣一解釋,就全通了。

虧她還絞盡腦汁、彈精竭慮的思索,原來,答案這麽簡單。

“很好一很好——”他冷笑着,“朕真是白疼你了,原來,你這樣想。”

“妾身的父親為國盡忠多年,就算有萬般不是,妾身也不相信他會謀皮。”周夏潋擡眸與他對視,“還請皇上仔細徹查,以免臣子寒心啊……”

“原來在潋潋眼中,朕不只冷酷,還很昏庸。”聞言,趙闕宇怒意更甚,“若沒有确實的證據,朕會随便傷及無辜?”

“那就請皇上告訴妾身,到底是何證據?”她篤定道:“周氏滿門忠心耿耿,妾身不信皇上所言。”

“你要證據?”不知為何,他盛怒的臉上,平添了一抹凄然苦澀,“潋潋,若朕将它拿出來,你待如何?”

周夏潋很想回答,卻一時失了言語。

是啊,她待如何……如果鐵證如山,也不過是斬斷他們親昵關系的一把利劍,她又能如何?

假若此刻她能逃避,她一定轉身便逃,不想介入此事地逼他拿出什麽證據,只賴在他懷裏當一個傻子似的寵妃,不問世事、不明真相,仿佛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快樂……

然而,她身為周家的女兒,能坐視不理嗎?

二十八

“倘若真如皇上所說,證據确鑿,妾身甘願自裁,代周氏滿門謝罪門周夏潋跪下身子,長跪施禮,鄭重回答。

她如此态度,讓他一怔,仿佛沒料到她會如此決絕。他本來滿溢惱怒的眸中,霎時閃爍看無法過制的痛楚。

“潋潋,我問你。”趙闕宇忽然柔聲道,“假如不是你爹爹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你爹爹,你會,向着誰?”

她張口,卻發不出聲音。為什麽這樣問她?抛出這樣兩難的問題,讓她如何回答?

又為什麽忽然用這般溫柔的口吻?不再稱“朕”,只說“我”,仿佛,又回到了他們纏綿的時刻……讓她,怎麽忍心回答?

“妾身受父親養育之恩,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周夏潋最終只能垂下臉,聲如蚊嗚,“皇上難道又能在愛侶與父母之間做選擇嗎?”

趙闕宇誠默許久,才答道:“若有人想謀害我的母妃,我一定會殺了此人。但若此人是我心愛之人,我在殺了她之後一會與她同死。”

她瞪大眼睛,沒料到會得到如此震攝人心的答案。

“潋潋!呢?”他逼近一步,反問她道,“你又能做到與心愛之人同生共死嗎?無論仇恨怨僧,都願與他上夭下地、永世相守嗎?”

她能嗎能嗎?她從沒想過。只知道自己無論何時,都做不到像他這般……果決剛毅。

“做不到,是吧?”他淡淡一笑,笑容裏蓄滿沉郁,“那就怪不得朕了。”

他想說什麽?這一刻,她已經完全聽不懂他的話了……

“你方才問朕,你父親謀反有何證據,”趙闕宇收起所有外露的情緒,俨然變回了那個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激澈,還記得上次在淮江邊上、邬

子村中,你見到的那名青衣男子嗎?”

“是我奶娘的侄子。”她鎮定地答。

“潋潋,你太天真了,”他輕揮衣袖,“那裏窮鄉僻壤的,何來如此風雅的人物?你也不仔細想想。”

聞言,周夏潋心尖一震,先前隐隐猜測漸漸清晰了起來,然未等她細想,趙闕宇己再度開口一

“告訴你吧,那是昔日玉惑帝姬的心上人一慕容佩。”他道出令人震驚的真相。

慕容佩?真是那個投效了離國的慕容佩?人人誼咒辱罵的奸細慕容佩?如今高居離國丞相之位的慕容佩?

聽到切實的答案,周夏潋只覺自己頃刻間化成了石像,僵硬得連指尖都無法動彈。

“賀将軍賣國求榮,勾結離國意圖謀皮,而你爹爹便是賀将軍的同謀之人。他們一文一武,一明一暗,意在奪取朕的江山皇位。”趙闕宇的聲音冷若冰霜,“因為朕已封鎖京城四周,他們的消息很難傳出去,你爹爹便心生一計,不惜利用你奶娘的名義,将那封通敵

書信由你親自送到北域——”

爹爹在利用她?明知她身處宮中,步步驚心,還如此置她于險境?一旦東窗事發,爹爹難道就不擔心會累及她的性命嗎?

周夏潋跌坐在地,不斷重重喘息,好像胸間有什麽堵住了她的呼吸。

“尤其是——”趙闕宇又道:“你爹爹明知朕會派人保護你,明知侍衛會向朕禀報,仍慫恿你做此舉。想必那信上定然寫有什麽重要的訊息,讓他們不得不挺而走險,哪怕朕會察覺,哪怕你會被牽連其中。”

別說了……別再說了……她明白……她都懂得……

她就是一顆傻乎乎的棋子,無論對于爹爹,還是對于他趙闕宇。他們考慮的只是這場政治博弈的輸贏,從來沒有在乎過她……

周夏潋從來沒有如此絕望過,小時候,哪怕沒人理睬她、沒人跟她玩耍,哪怕人人都說她愚笨,她也沒有如此刻這般空洞的心情。

她的手指冰涼,恍惚的拍頭看向牆上,那裏挂有一柄長劍,應該是從前趙闕宇佩帶的舊物。她也不知哪裏來的一股沖動,站起身刷的一聲将那劍拔了下來,鋒刃指向自己……

劍鋒如雪閃亮,眼見就要讓她皮開肉綻,趙闕宇一個箭步沖上前去,猛握住她的手腕,手指用力一握,她手腕一疼長劍落地。

“你幹什麽?”他喝道,瞪視她的雙眸,語氣從未似此刻這般淩厲。

“妾身說過,假如皇上有證據妾身甘願自裁。”她雙腿一軟滑倒在地,語聲無力。

“朕沒下旨,你就敢擅自行事?”他聲音顫抖着,“你們周家滿門,真是一個比一個膽子大!告訴你,就算要死,也得在朕讓你死的時候,你才能死!”

她淚流滿面地凝視着眼前的男子。曾經,他那溫柔備至的一舉一動讓她覺得覓到了難得的幸福……可一切說變就變,事到如今,他居然連“死”的自由,都不肯賜予她。

“來人——”他揚聲道。

門外立刻有領事太監躬身而入。

二十九

“宣聯口谕,俪貴妃膽大妄為,私通敵國,欺君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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