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原來喜歡一個人會特別想知道他喜歡什麽,然後,朝他的喜歡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顏汐夏仙女日記

時空靜止了好幾秒,顏汐夏暗暗做了幾次深呼吸。

她原本可以随便開個玩笑混過去,可以裝作不知情繼續狡辯。

但她真的太想知道了。

想知道自己喜歡的人的理想型。

想知道自己和他的理想型一樣,還是根本千差萬別。

“她們讓我問的,大家就,都挺想知道的。”她又補了一句,垂下了眼。

裴蘇忱遲遲沒答話,周圍只能聽到齊也啃炸雞的聲音。

“你什麽時候開始管這些八卦了。”

好半晌,裴蘇忱才說話:“哪個姑娘問的,怎麽不直接來問我?”

對話的主動權跑到了裴蘇忱那邊,顏汐夏只能硬拉回來。

她雙手環胸,揚揚下巴看向裴蘇忱:“蘇忱哥哥這是受過情傷?被白月光背叛從此不再愛任何人?”

裴蘇忱輕笑一聲,別開臉:“小說看多了吧,我哪有什麽白月光。”

顏汐夏沒再問,垂着頭拿來手邊的可樂,晃了晃,裏面還有冰塊碰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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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頭喝了兩口。

可樂很涼,冰得牙齒一陣麻,但她還挺開心的。

沒有白月光。

沒有喜歡的女孩。

嘿嘿嘿。

“和你們說,我報了那個舞蹈社,以後舞蹈展示,你們就能看到我啦。”顏汐夏說。

齊也嘴裏的炸雞還沒咽下去,就急着插話:“啊哦,你們學校選人的标準這麽低,你也能選上?”

顏汐夏把旁邊的紙袋揉成一個團砸過去:“小兔崽子吃你的飯,插什麽嘴。”

又揮拳做了個“揍你”的動作。

齊也哼哼唧唧地撇撇嘴,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裴蘇忱輕柔開口:“小姑娘學過跳舞?”

他側着頭,手裏擺弄着手機,亮黑色手機很有質感,襯得手指冷白修長。

“沒有,”顏汐夏大方回答了,“但又沒說沒有基礎不能報名,我和然然都報名了。”

“嗯,”裴蘇忱沉吟一聲,似乎想起來,“沒事,社長還挺好說話的。”

“你認識舞蹈社社長?”

“嗯,還算熟。”

話題沒再繼續,顏汐夏和齊也埋着頭吃掉了桌上的美食,裴蘇忱沒有下手,只是支着頭安靜地看着窗外。

出了KFC,三個人站在路邊,顏汐夏背着書包,低着頭看了半晌手機地圖。

“學校好像是往左拐,順路嗎?要不我就自己回宿舍了。”

“順路,先送你回去。”裴蘇忱說。

夜色全黑,路燈高高立起,暖芒色光線打下,幹枯的枝幹像是鍍了一層暖色。

暗黃色銀杏葉墜落,有着一種暖冬的氛圍感。

顏汐夏走在道路的最裏面,她與裴蘇忱之間隔着齊也。

“這銀杏樹好好看,冬日氛圍感拿捏了。”

“切,滿大街不都是嗎。”

“所以說啊,這才是冬天嘛,要是滿街飄着烤紅薯的味道就更好啦。”

“就想着吃。”

她和齊也一路吵鬧,裴蘇忱只是安靜地走着,沒加入他們的話題。

一路走到校門口,看到北郗一中的牌匾,顏汐夏似乎是下意識松了口氣:“行啦,我到啦,對了,蘇忱哥哥不住宿了嗎?”

“嗯,高三,走讀了。”

也對,就只有半年了,距離高考和畢業。

顏汐夏在心裏算了算時間,莫名有點難過,和他們揮揮手:“再見啦。”

齊也無所謂地撇了下嘴角,再見也沒有說,挪到裴蘇忱腿邊,才要說話,就看到裴蘇忱擡腿追上了顏汐夏。

“顏汐夏。”

聽到聲音,顏汐夏回頭。

少年的大衣很長,一路落到小腿,顯得整個人更加高瘦。

漸漸走近,擋住了校門口的路燈光,一團陰影籠下,顏汐夏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這距離,壓迫感太強烈了。

逆着光,裴蘇忱的五官在陰影裏有一種暗欲感。

他說:“以後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我。”

嗯?

他說:“你問,我講。”

啊啊啊啊什麽意思啊。

顏汐夏睜大眼睛,一句話沒接上來。

見她眼神呆呆的,一副沒聽懂的樣子,裴蘇忱垂下頭低笑了聲:“你請小也吃飯,想讓我怎麽回報你?”

也許是被他前兩句話說蒙了,也許是今天腦子着實不好使,顏汐夏下意識回答:“沒事沒事,不用回報。”

空氣很安靜,兩人靠得很近,能看清對方呼出的水汽。

裴蘇忱盯了她半晌,笑着說:“行。”

等兩個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校門口,顏汐夏拍了拍臉,才反應過來。

她剛那是什麽回答!

怎麽不用回報了!

應該讓他回請吃飯啊啊啊啊!

回到宿舍,張倩不在,劉一然趴在桌子上學習。

“嗨,然然,我回來啦。”顏汐夏把書包放在桌面上,推走了桌面上雜七雜八的東西。

“嗯。”劉一然在做物理題,沒怎麽搭話。

顏汐夏也不介意,靠着椅背向後一仰,整個人都是一副懶散的樣子。

對了,那個小鬼頭說什麽來着。

裴蘇忱喜歡天空,喜歡飛行器設計?

顏汐夏瞬間精神了,翻出手機來,查百度。

“飛行器設計與工程……”她念叨着,打開一個又一個網頁,“這要物理大牛吧,那我肯定是沒戲了……”

手指向上滑,一個字一個字地浏覽,偶然間發現一條:

【探索浪漫星空,盡在全能星果,知識上門服務,包諸君滿意。】

下面附了個網頁鏈接。

發帖日期是幾年前了。

這是個啥?

釣魚網站?

顏汐夏剛要滑走,指尖一觸碰,頁面瞬間跳轉。

“嗳等等。”

她點了幾次退出,都沒退出去。

“這破網頁不會帶什麽病毒吧。”

正念叨着,頁面展開,大概是一個論壇,背景設計是暗黑深沉的夜空,一條璀璨耀眼的銀河從中間穿過。

沉靜又浪漫。

只是論壇大概廢棄太久,置頂的一則帖子是三年前,最新的帖子是七個月前,還是與論壇無關的找對象帖子。

顏汐夏在論壇裏晃了晃,無意識地浏覽一些帖子。

她發現越往前翻越能看到一些科普,關于天文、物理力學等等,什麽方面的都有。

帖子大多出自一個ID “小灰灰要摘星”的手筆。

在一則“小灰灰要摘星”最火的帖子下,有幾萬條留言:

【大神,我還是不懂,質子不是不會分裂出更小的顆粒嗎?那它們的壽命如何解釋啊?】

留言下面,“小灰灰要摘星”做了幾頁長的回複。

顏汐夏懶得一字一句看過去了,主要是她也看不懂,只是在最後一頁看到了一行數字。

【……要不你加我q吧,一些文獻分享給你,16*****23】

鬼使神差地,她複制數字,點開q,粘貼上去,出來一個名片。

很明顯是個小號。

沒有個性簽名和空間,頭像都是剛有q那會兒最原始的紫發少年頭像。

目測是個大叔輩分的,搞不好還是個老學究。

顏汐夏只發了個“您好”的驗證消息過去,也沒指望加好友,就這麽退出了q。

她從書桌邊拿了幾張幹淨的A4紙,對着“小灰灰要摘星”個人主頁裏大大小小的帖子做了分類,大致分了天文、物理、機械學、數學和她看不懂的其他。

又從書櫃裏挑了個她最喜歡的新本子,封面是粉色系的漫畫少女,整個本子都是淡粉色的,帶着一點玫瑰香。

她翻開本子,工工整整地寫了幾個字,又覺得不大對。

這本子是想送給裴蘇忱的,是不是太花裏胡哨了點?

萬一他每天看着一個漫畫少女,眼光變高了怎麽辦?

顏汐夏撇撇嘴,把本子一扔,翻箱倒櫃找出一個純黑色封皮的公文本,樣子簡潔大方。

正合适。

這還是開學的時候老媽夏琳琳硬塞給她的,沒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場。

她端端正正地坐好,對照着自己分出來的大類,把帖子一一抄在本子上。

遇到完全看不懂的符號,她就一點不差地畫上去,認真又小心,絲毫沒發現時針從九點慢慢指向十一點。

這大概是她喜歡一個人,能想到的,最能靠近他的事了吧。

早上八點十分,早自習下課,顏汐夏像是一秒洩了氣的皮球,打了個哈欠趴在桌子上。

“夏夏,”陳前來晚了一步,見她趴在桌子上,只能和劉一然說話,“劉一然,你們倆的入社申請人家那邊沒同意。”

劉一然還在背文言文,反應半晌才轉過頭來:“舞蹈社嗎?好的。”

“今天是提交申請的最後一天,你們可以看看別的社團,比如……”

陳前把兩人的入社申請放到桌面上,一直沒說話的顏汐夏卻猛地擡頭:“什麽?沒同意?為什麽不同意?”

陳前指了指兩人申請表最下面的評語:“上面寫你們沒有基礎。”

“不是,”顏汐夏抹了把臉,拿來申請表看,“當時不是說沒有基礎也歡迎嗎?怎麽又變卦了。”

她的眼睛很幹澀,拼命眨了眨眼。

“夏夏,你昨晚幾點睡的呀?”劉一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狀态,她的黑眼圈很重,雙眼皮折出了幾層。

她不是最注意養生,每晚十點就要睡覺的嗎?

昨晚劉一然十一點半複習完功課上床,看她的書桌燈還是亮的。

“不記得了。”顏汐夏揉了揉眼睛。

“我也不知道,咱們班就退回了你們倆的,應該是報的人太多了吧,”陳前幹巴巴地說,“要不你們看看我們記者社?”

“還有什麽社團沒報滿?”顏汐夏問。

畢竟已經是報名最後一天了,火爆的社團早就人滿為患了。

“校園記者社和野外求生社。”

野外求生?

聽起來很刺激啊。

“那我們報個野外……”顏汐夏話到一半,劉一然拉了拉她的手肘,她馬上會意改了口,“報個記者社吧。”

她知道劉一然喜靜,野外求生夠冒險夠刺激,但劉一然肯定不想去。

“行,那以後咱們就一個社團了。”陳前似乎很開心,生怕她們變卦似的,“那我給你們改了吧。”

拿了兩人的入社申請表走了。

“夏夏,你昨晚是有什麽事嗎?考試前都沒見你這麽認真。”劉一然問。

“秘密。”顏汐夏眨眨眼。

沒想到新報名的記者社竟然本周末就安排了工作——采訪優秀黨員家屬周為民。

這位被采訪人物周先生,顏汐夏過來前還是做了很多了解的。

他少時随軍入伍,因身體條件不允許,擔任教書、做飯等工作,老伴也是在那時候認識的,同一營裏的姑娘。

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消防員,在平津大爆炸那年犧牲了。

小兒子一家民企老板,每年業績平平,分撥給社會公益福利的資金卻從來不少。

因為是記者社第一次活動,出于好奇,過來的同學并不少,一共來了七個,全社14人。

陳前扛着相機和三腳架,顏汐夏挽着劉一然的手臂走,其他人她還不認識。

周先生住在全市最早一批建的幾排小平房裏。

這幾排房的年紀比顏汐夏都大,道路坑坑窪窪,沒來得及處理的垃圾桶散發着惱人的味道。

一行人向前走,走到一排平房的最裏面,那戶人家,大門敞開着,裏面還傳來老頭高昂的叫罵聲。

“這混球來就來,墊子還沒坐熱呢就走啦,天天就想着他的游戲!游戲!”

陳前走在第一個,有些不大确定地看了看手機導航:“到了,應該就是這裏。”

他上前敲了敲敞開的鐵門:“您好,有人嗎?”

“喊什麽喊!人還沒死呢。”

聲音由遠及近,應該是出來見人。

“這聲音……”顏汐夏看了看旁邊的劉一然,“怎麽有點耳熟啊?”

“啊,你不知道嗎?”劉一然才想解釋,一個瘦小的老頭掀門簾出來。

顏汐夏低低地嗳了一聲,認出了他。

是周老師,暑期訓練營的周為民老師。

他穿了件黑色棉襖,踩着拖鞋,整個人似乎比暑假那會兒更瘦小了,背也彎了下去,一張臉更顯得瘦削刻薄。

“幹什麽的?”周為民問。

“是,是這樣的,”陳前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見這麽氣勢洶洶的人着實緊張,“我們,我們社長……”

“哦那小子是吧?”周為民打斷他,擺擺手,“我沒答應,你們回去吧。”

一點情面都沒給他們留。

陳前似乎也覺得面子上說不過去,還想做周為民工作:“周先生,是這樣的,我們都是北郗一……”

周為民一邊往裏屋走,一邊扯着嗓子喊:“小裴,裴蘇忱啊,擡了掃把把人給我趕出去!”

他個子小嗓門卻很是嘹亮,顏汐夏聽到身後有人議論:

“裴蘇忱?是高三那個裴蘇忱嗎?”

“他怎麽在這兒啊?”

“哎呀呀,早知道我化個妝來了,我出來臉都沒洗。”

顏汐夏心裏也咯噔一聲。

她好像周一才炫耀自己加了舞蹈社來着吧?

裴蘇忱:嘿,巧不巧,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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