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張漾的語氣太過生硬，一句話問得劉一然抿抿唇，眼淚險些落下來。
他的語氣沒有任何驚喜或期待。
沒辦法啊，誰讓她是不速之客呢。
劉一然在心裏做了好久心理建設，擡起頭來，笑一笑：“張漾同學，新年快樂。”
完全沒想到的話，張漾先是愣了幾秒，而後輕輕“啧”了一聲，聽不出什麽情緒。
也猜不到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倒是一旁的老爺爺很熱情，笑着拍拍手就要迎上去：“哎喲，小丫頭是我們阿漾的同學吧，還是第一次見阿漾的同學來家裏呢……”
“行了行了，你老人家快進去吧。”張漾打斷爺爺的話，先扶着他的手臂送他上去。
路過劉一然身邊，她連忙向後退了幾步，一時不知道該說話還是該離開。
多尴尬啊，要不直接轉身就走吧。
可是她還有東西……
張漾送爺爺進了門，他半個身子進去，似乎想起什麽，回頭看劉一然一眼。
“還有事？”
“啊，啊，有，”劉一然如夢初醒，把自己肩上的書包卸下來，磨磨蹭蹭地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禮盒，“新、新年禮物。”
禮盒雖小，卻是精心包裝過的，很精致低奢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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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很想一探裏面的究竟。
小姑娘滿懷期待地雙手捧着禮盒，一張圓圓的臉挺可愛的，臉頰上還有些十六七歲少女的嬌粉。
張漾冷冰冰的話到了嘴邊，一時竟有點卡殼。
他沉默了好久，才幹巴巴地說了句：“謝謝。”
劉一然着實松了口氣，看着他接過了自己的禮物，她連再見也沒好意思講，匆匆跑下臺階溜走了。
張漾摸了摸鼻尖，晃着手裏的禮盒進了屋子。
禮盒很輕，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屋子裏，奶奶做了三大碗清水面，招呼他們倆過來吃：“幹嘛呢都站門口，進來吃面啊。”
一樓光線很暗，房子空間不大，客廳幾排鞋架上擺着大大小小的鞋子。
一張簡陋的圓桌，擺了幾把椅子，桌上是熱氣騰騰的面條。
張爺爺笑嘻嘻地挪到餐桌前，還不忘用蒼老的手捅捅孫子：“阿漾，快打開看看啊，什麽東西啊？”
張漾輕嗤一聲，手一擡，禮盒成抛物線滾進了收廢品的麻袋。
“不看。”
“哎呦呦，你怎麽給扔了啊。”
爺爺作勢要去撿，被張漾攔下：“回去，吃飯。”
爺爺沒再說話，拿了筷子埋頭吃飯，張漾也沒看那一麻袋廢品和裏面混入的精美禮盒。
拿了筷子低頭吃面。
可能是花了很多心思挑選的，可能為了這個一個小禮物輾轉反側不能寐。
但現在，它孤零零地躺在廢品袋裏。
窗外的雪花漸漸大了，濃密的一層層往下鋪，四角方窗外，幹枯的樹枝托不住厚重的雪花。
顏汐夏坐在窗前書桌後，單手托着頭，盯着窗外的雪景。
她又回到裴蘇忱小姨家裏，這裏是他的房間。
也許是上大學半年不回來的緣故，他的房間幹淨整潔得像是沒住過人。
連一些小玩意兒、小飾品都沒有。
整個房間黑灰色系為主，幹淨，但顯得壓抑。
裴蘇忱坐在飄窗上，一腿半曲着，一腿随意垂下來，低頭看顏汐夏這次的期末考試試卷。
他穿了件淡白色的家居服，整個人像是融入外面的雪夜。
顏汐夏盯着外面的雪，餘光裏，能完完全全地看到裴蘇忱的身影。
真是的。
都畢業大半年了，這些題你還記得嗎。
她看裴蘇忱拿着鉛筆低頭寫些什麽，她搖頭晃尾的。
主要是這次考得挺好，校排86，有嘚瑟的資本。
“數理化和英語的試卷我看過了，畫勾的是常考的，畫圈的是實在不該錯的。”
裴蘇忱把手上的四份試卷對折好，放到顏汐夏面前的書桌上。
“啊，”顏汐夏先翻開了數學試卷，裏面鉛筆痕跡很多，“不是，這麽多畫圈的？”
“嗯，這些不錯的話，你或許還能提高個二十分。”
顏汐夏偷偷吐吐舌頭，低頭翻看試卷上的錯題，沒多久，聽到裴蘇忱極輕地“啧”了一聲。
她看過去，就見到裴蘇忱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看着她的語文試卷，嘆了句：“怎麽默寫也錯了。”
按理說，都到高二了，古詩詞默寫是必拿分的。
關鍵是平時她都會寫的，考場上有點模棱兩可了，結果，寫了那個錯的。
“不是，我當時寫的時候有點記不清了……”她伸着脖子看他手裏的卷子。
“嗯？”裴蘇忱擡頭看她，在默寫題目那裏用鉛筆重重畫了一個圈。
“嘿嘿嘿，”大概是知錯了，她雙手抱住頭，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笑嘻嘻地說，“蘇忱哥哥，新年快樂呀。”
那一瞬間，時空似乎都安靜了。
完全沒想到她會來這麽一手，裴蘇忱合上試卷，微側頭，就這麽看着她。
看得她心裏有些發慌。
裴蘇忱淡白色的家居服高領，領口很厚，襯得整個人暖和又溫柔。
他微側着頭，眼尾似乎被濃墨勾勒過，一點點勾出來，暈出一個極淺的、微微上挑的弧度。
溫柔中帶着點恰到好處的壞。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帶着點侵略感。
他說：“哦，禮物呢？”
“什麽禮物？”換顏汐夏蒙了。
“新年禮物啊，新年快樂就嘴上說說的？”
他笑出聲來，攤開一只手伸過來，手掌寬厚幹爽。
“這，”顏汐夏沒帶禮物，只能現場編，“我都過來找你玩了，還不夠你開心的？”
裴蘇忱從飄窗上下來，走到她身後，脊背抵着床腳，他安靜地坐了下來，雙腿很長，就這麽随意地搭在地板上。
“你過來，我就開心啊？”
顏汐夏搬着椅子往旁邊挪了挪，給他長腿騰地方：“不然呢？”
“行，确實挺開心的，”他閉上眼，頭向後仰，仰在床上，“新年快樂，小顏同學。”
大概是回家旅程勞累吧，顏汐夏改了一道物理題，回頭，裴蘇忱似乎睡着了，呼吸均勻且安靜。
他仰着臉，側顏輪廓英挺，鼻梁很高，薄唇，一張臉冷白幹淨。
顏汐夏沒出聲，放下筆，悄悄地半個身子向後，伸出手，擋在了他的頭頂。
一片陰影落下，擋住了屋內的燈光。
一個動作，也讓兩人靠近了很多，她湊得近，下意識屏住呼吸，能看到他眼下極淺的痣。
不是黑色的，而是紅色的。
她伸出食指，蜻蜓點水地碰了一下。
裴蘇忱。
新年快樂。
平安喜樂。
高二這一年過得很快，似乎在刷題、講題、複習等活動中，時間這個怪獸就會跑得飛快。
距離高三上學期期末考還有三天，陳前在班級群裏發了一則通知。
期末考試過後會召開優秀學長學姐分享會，解答同學們關于擇校、沖刺期複習等一系列問題。
“什麽？優秀學長學姐分享會？都有誰會來啊？”
“這個是只能去年那屆的過來，還是學長學姐都可以來呀？”
“夏思思學姐會不會來啊？”
一則通知就像是一顆地雷砸進了平靜的湖水，炸開了他們這個沉靜的高三班級。
“好了好了，安靜安靜。”陳前維持自習課秩序。
有人舉手：“有哪個學長學姐來啊？通知裏面怎麽沒寫啊？”
陳前：“這個嘉賓人選暫時還沒确定……”
有人插話：“裴學長會來嗎？”
聽到熟悉的名字，顏汐夏做題的筆尖下意識一頓，擡頭看了講臺上的陳前一眼。
裴這個姓氏并不多見，再加上哪怕兩年以後，裴蘇忱的試卷依然挂在光榮榜供大家欣賞，所以，哪怕他人不在北一，北一仍舊流傳他的神話。
裴學長大概是裴蘇忱的專屬名。
陳前很篤定地搖頭：“主任說，裴蘇忱學長不會來的。”
顏汐夏垂下頭，繼續琢磨那幾道物理題。
一旁，一個紙條傳過來，顏汐夏側頭，劉一然朝她指了指紙條。
顏汐夏拆開來看：
【夏夏，聽說，下周分享會張漾也會來。】
去年過年，劉一然把給張漾送禮物和暗戀他的事情告訴了舍友顏汐夏和張倩，顏汐夏大為震驚，張倩卻波瀾不驚的。
張倩性子冷，被渣了幾次之後，對愛情很有偏見，還勸劉一然換個人喜歡，但劉一然不答應，自己做自己的少女夢。
顏汐夏雖然嘴上說保持中立，還是站在劉一然那邊，幫她出謀劃策。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張漾高三開始，不怎麽來上學。
關于他的各種傳言都有，不知真假。
顏汐夏回：【這麽好，那你就可以見到他啦！】
劉一然拿走紙條，在自己桌面上寫了好久，塗塗抹抹，又撕了幾次，最後傳了一個皺巴巴的紙條過來。
顏汐夏像往常一樣拆開來看，瞬間被上面的文字驚到了。
上面寫着：【夏夏，我打算，和他表白，你覺得可以嗎？】
在她印象裏，劉一然的性子一直安安靜靜的，沒想到，竟然能這麽勇敢堅定地去表白。
她直接拍拍劉一然的手肘，眼睛亮晶晶的：“然然，我覺得很可以啊！”
劉一然笑得有點腼腆：“回宿舍再說，叫上倩姐一起。”
“對，她主意多，”顏汐夏做了個手勢，“張漾小樣兒的，我們然然還拿不下你。”
這晚三個女生為了下周的表白做了三四套規劃，淩晨一點多，顏汐夏心滿意足地爬上床睡覺。
卻做了一場噩夢。
夢裏，裴蘇忱的微信頭像換成了非主流的牽手圖，微信名也換成了情侶網名。
她手指顫抖着給裴蘇忱發微信，彈出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夢裏，她哭得稀裏嘩啦。
醒來，依舊在哭。
顏汐夏：我做夢了，好害怕，要蘇忱哥哥抱抱才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