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千金魚

夏馥安依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們外出玩耍,不過倒也沒先前那般不耐了,因為她的禁足令就快到期了,初六就解禁了,可惜那日還要上課,沒空閑出去玩。不過好在第二日便是初七乞巧節了,北梁官員這日都會休沐,她爹爹休沐,她們自然也就跟着放假了。

到了白馬寺後,秋氏碰到了她的嫂子馮氏,秋氏的母親嫌天兒熱,沒有出來,難得的是,馮氏帶了秋一諾一同來。

秋氏覺得稀奇,一問才知秋一諾最近同寺裏的畫骨大師成了忘年之交。秋氏感慨,這秋一諾小小年紀,便十分老成,也難怪畫骨大師會對他青眼相看。

長輩們閑聊時,秋一諾湊了過來,在夏疏桐耳旁低聲道:“七夕那日,畫骨大師會前往護國公府,你那日下午過來,我會請大師為你作畫。”他相信她會把握住這個機會。

夏疏桐一聽,頓時欣喜若狂,秋一諾他做到了!可是很快,她便發現自己反應有些過了,連忙收斂了情緒,低下頭來有些害羞道:“也不知道桐桐長大後是什麽樣子,桐桐真的好想知道哦。”

秋一諾微微一笑,“一定會,很漂亮。”他說完這話,便退開了幾步。

他的聲音很輕,卻還是飄入了夏疏桐耳中,他這句話讓夏疏桐的臉沒來由地一熱,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個小孩調戲了。

午休時,夏疏桐又對史氏等人使了一次迷香,她約了陳郁金。這迷香和出恭得交換着用嘛,不然她總不能每次來白馬寺都出恭吧。就上次和秋一諾話說久了些,拿了出恭當借口,結果晚上回去後她真的出恭了,史氏還問她是不是拉肚子了。

待衆人熟睡後,夏疏桐迅速換了衣裳、戴上帷帽去假山後找陳郁金了。

娃娃魚的事陳郁金已經處理好,福至酒樓的掌櫃準備買到這百歲的娃娃魚後,将其放到明面上來,不同的部位按不同的價格出售,待展覽過後擇吉日宰殺,食客們可在福至酒樓享用,也可帶回家自己烹饪。陳郁金與掌櫃商議後,決定将此魚以八百八十八兩的價格賣給他,之所以價格比其預想價要低,是因為陳郁金開出了一個條件,他指定要了這娃娃魚的好幾個珍貴部位,到時宰殺時他會在場一一收取。

陳郁金一臉誠懇道:“此魚的肌肉、內髒、骨骼、表皮及其分泌物均可入藥,尤其是它受驚吓後産生的表皮分泌物,對治療燒燙傷有奇效,我要的這些部位倘若制成藥物,價值可超千金。”

夏疏桐點頭,“陳掌櫃做得很好,以後這種事你作主便是。”

“多謝夏小姐信任,等這藥物制好後,倘若賣出,我與夏小姐四六分可好?您六我四。”陳郁金解釋道,“因為我要制的藥物還需其它藥材一同入藥,我得的四成,其中有兩三成是用來買其它藥材開銷之用。而且我敢說,世間沒有多少人能制出我要制的這些藥物。”當中他收取的一二成,只是一個辛苦費。

夏疏桐低頭,認真想了想道:“陳掌櫃,這樣,娃娃魚我收你一千兩,餘下的你得了多少、怎麽置辦,通通歸你。”

陳郁金聽得一怔,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夏疏桐又問道:“先前我給你的銀子還剩二百兩是不是?”

陳郁金回過神來,連忙點頭。

“還有,我之前給了你三百兩買參。”夏疏桐有條不紊道,“五百兩,加上這只娃娃魚的一千兩,總共一千五百兩,你拿來當開藥鋪的資金。”

陳郁金唇張了張,有些難以置信,忙道:“夏小姐,娃娃魚倘若只收我一千兩的話……”

“此事就這麽定了。”夏疏桐繼續道,“一千五百兩可足夠你開藥鋪?我覺得應該是夠的,藥鋪不必開在什麽繁華地段,稍微偏僻一些也可以。”又不是什麽衣裳首飾鋪或者茶樓酒肆,對地段自是沒有太大要求。

“若是如此,那約莫五百兩就足以。”

“那便夠了,留一千兩給你周轉。”畢竟手頭寬裕些,行事什麽也方便。夏疏桐又問道,“另外,你在後山當尋到了人參?”

“有的。”陳郁金點頭道,“這正是我今日想跟您說的,我發現了一小塊深地,裏面有十五株百年以上的人參,三十七株五十年至百年的人參,還有小人參數十株。再往裏陰寒之地,可能還有更多。”

“嗯,那這樣,以後你們一家三口有需要用到人參的地方,直接從這幾座山頭裏挖取便是,不必客氣。”夏疏桐這話說得輕描淡寫,陳郁金卻被她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沒想到夏小姐竟然這般信任他,山中人參任他們一家享用。

夏疏桐又繼續道:“以後藥鋪開起,所得利潤我們二八分,你二我八,這樣可好?”

“這個……”陳郁金連忙搖頭,擺手道:“不不,您一個月按普通掌櫃的月銀開給我即可。”普通掌櫃月銀也就五兩,多則十兩。她前面已經開出了那麽一個誘人的條件——長生所需的藥參可在山中自取,這對他來說已是天大的恩賜。不需藥參錢,他們一家的開銷便大不到哪兒去。

“陳掌櫃,”夏疏桐看着他鄭重道,“我希望我們是合作關系。”

陳郁金搖頭,“夏小姐,您莫不是不知将來藥鋪開起,将會有多少利潤?”陳郁金直言道,“這後山人參一旦挖掘出了分量,少則每月盈利千兩,多則每月萬兩以上,到時每月分給我的,可不是數十兩,而是數百兩甚至數千兩!”

“我知道,正是知道,所以我只給你分了兩成。”夏疏桐認真道。

陳郁金只覺得難以置信,攤開手來喃喃自問道:“我陳郁金,何德何能?”

“那陳掌櫃可願意盡力幫我開起這間藥鋪,你我二人雙贏?”

“夏小姐就算不說,我陳郁金也定當傾心全力。可是您這樣,鄙人實在受之有愧啊!”陳郁金動容道。

“陳掌櫃,我還有後面的計劃,等後面藥鋪開起後,我會再同您說,這分成,我想你受得起。倘若有一日受不起,我自會收回。另外,開藥鋪期間事務繁重,還希望陳掌櫃能保重身子,勿過操勞,畢竟你若生病了,我們的藥鋪便開不起來了,不是嗎?”

陳郁金感激涕零,眼前的小姑娘說話做事有條不紊,邏輯缜密,哪裏像個幾歲的孩童。他自一開始便不敢低看她,這會兒更是誠惶誠恐,不敢有半分輕怠,“我陳郁金,定不負夏小姐的期望!”

夏疏桐微笑颔首,心道她真是選對了人,陳郁金這人作為商人來說可能有些不足之處,可作為她的同伴,精明一分則過奸詐,遲鈍一分則過蠢笨,這樣的他,對她來說剛剛好。

接下來,二人又快速地商議了藥鋪之事,商議過後,夏疏桐不敢多待,趕了回去。接下來這幾日,她沒空再管這陳郁金和藥鋪之事了,她要想辦法,在七夕那日去一趟護國公府,讓畫骨大師為她繪像,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若她錯過這次機會,只怕不知要等上多少年才能認回她的親生父母了。而且在這期間,她也不知道史氏會不會對她出手。

重生這些時日以來,她一直在想,她跟史氏在莊子裏住的那五年,史氏眼見她生得跟秋氏越來越像,可為什麽一直沒對她動手?是這些年來的感情使得史氏不忍心殺她傷她,還是動過了手卻沒有成功?

史氏說,當時府裏當家的四房每個月只撥給她們十兩銀子,少是少了些,可日子也還過得下去,可是後來史氏病了,花錢花得厲害,母女二人只能好生節儉,連身邊伺候的丫環和幹雜活的婆子都辭去了,只留下了任勞任怨的木棉一人。

在史氏還走得動的時候,史氏也曾回過夏府兩次,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懷揣着一二十兩銀子,可是同時也抹着淚告訴她要長點骨氣,不要回府了,像是在那邊受盡了委屈。

十四歲的時候,府裏來了婆子,說要請她們母女回去,史氏讓她不要出來,她就乖乖的躲在裏間不出來,後來婆子來請她,她記着史氏說的,要長點骨氣,隔着簾子就回絕了婆子,說在這裏過得好好的,不回去了。

後來她才知道,在這五年間,夏府或書信或親自派人前來,提了三五次,想要接她們母女二人回去,都叫史氏回絕了。

有兩次史氏回絕完怕他們起疑,便親自回府,拿夏疏桐當借口,說是她不想回夏府。史氏回去兩次,哪裏受過什麽委屈,而且史氏每次回來帶回的不是一二十兩,而是一二百兩,當時四房每個月給的也是整整二十兩銀子,後面因着這事,她四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将人證物證都調了出來,最後鬧得有些難堪。

想到過去種種,史氏真是完全将她控制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下。

就這樣毫無反抗能力的她,史氏會舍得殺她嗎?且不說她乖順如傀儡,就在史氏纏綿病榻的那幾年,一直是她衣不解帶侍奉在史氏身邊。史氏晚上起夜頻繁,每次起夜都需要她攙扶,史氏只要一翻身她就能醒來,一夜少則兩三次,多則五六次,冬夜就更辛苦了;還有白日,史氏愛吃她做的飯菜,她便常常親自下廚,将飯菜煮得軟糯,一口口喂她,将史氏照顧得無微不至。除了她這個把史氏當成親生母親一樣去孝順的傻丫頭,還有誰能像她這樣不顧髒累地照顧史氏?沒有誰了。僅憑這一點,史氏也舍不得讓自己先她死掉吧。

夏疏桐換位思考想了一下,如果她是史氏,想她消失,又舍不得殺掉她,那她會怎麽做?夏疏桐腦海中忽然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來——那就毀了她的容貌!毀了她這張生得和秋氏越來越像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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