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疏影橫斜】

【疏影橫斜】

近處冰封的山洞裏冒出絲絲寒氣,瑩藍光芒時閃時隐,凝晶草長了滿地都是,看得人心中頗冷。洞壁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透明而帶了些許靛色,能瞧見壁上凹凸的岩石和蟲蟻的屍身。風呼呼吹動,掃着冰面劃過,帶不起分毫波瀾。

青熒之光自地面點點而起,悠悠盤旋上升。恍然一看仿若螢蟲飛舞,流光異彩。

山洞最深處的冰岩微微朝天突起一塊,那上面正坐着個人,藍衫如蔚,長袍寬袖,青絲墨黑如煙,正被風帶着飄起。幾縷亂發掩住他側臉,眉目如畫,氣韻似竹,亦就這般靜靜而坐,倒也流露出一派潇灑之意。

洞中雖是氣候極冷,也不見他皺半點眉頭,唯指尖一點火色,周身氣息溫暖。

不知是幾時,一陣輕淺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其中夾着一些衣擺摩擦冰面的聲音。蕭竹略偏了一些臉,眼還未睜開,就感覺肩上一沉,觸目便是一件白色貂毛的披風。

他颔首,對上一雙清亮的眸子,尚含笑看着他。

“這裏甚冷……”蕭竹回過身,“跑來這裏作甚麽?”

“不作甚麽。”青豆回答得淡淡的,“就來看看師父在幹嘛。”

“呵……”蕭竹有些自嘲地笑出聲,繼而回頭,又面向冰谷,合目。

“我如今這副模樣,想來是特別狼狽吧。”

“不會啊。”青豆蹲下身,挨着他身邊坐下,如以前坐在小軒院外一樣自然。

“在恸天瀑布的時候,我不是還比你更為狼狽麽?”

“你啊……”大約是要說什麽,可後來又沒出口,只是伸了手在她頭上拍了拍。

兩人皆無話可說,對着這寒意透骨的山洞冰谷自顧沉思。

“還有幾天師父就出去了,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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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師父有何打算嗎?”她忽然這麽問。

一時竟沒有想到回答的話,蕭竹有些語塞。

見他不言,青豆也沒有再問,抱着膝靠在他身側,谷中風聲細細,寂寂無別的響動。

在風雪洞待了三日,出來的時候,蕭竹面上微有些蒼白,青豆不好去打擾他,擱着他在小軒裏睡了整整一天,第二日傍晚才有人傳話來,說掌門急召六仙人與首席弟子去太清殿議事。

這來得太過突然了些,因得剛才睡下,青豆忙不疊穿好衣服爬起來,那面的蕭竹毫無疑問是百般不悅,慢條斯理地套長袍,睡意洶湧,那衫子上的帶子總是沒找對位。

青豆着實看不過去,只得去替他系。

明月當空照,黑幕萬裏無星辰,一路的燈盞通明亮着,跟着前面帶路的小弟子走至太清殿正門之處。

那裏站了個人,腰間別着個白狐皮的軟鞭,來回走着,看似很焦急,餘光瞥見青豆一行人過來,不由展眉。

“小師姐,你可算是來了!”

定睛一看,正是朔百香。一旁的小弟子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

“師姐,蕭師叔帶到。”

“好了好了,回去睡覺吧,也難為你忙了。”朔百香揮揮手招呼他退下,這才親親熱熱地拉着青豆。

“好些日子沒見你了,早聽掌門師伯說你回來了,不想是真的,我這段時間都忙得很,也沒抽空去看你,你莫見怪啊。”

青豆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不會不會,怎會呢……”又感覺有何處不對勁,想了想,微一震驚。

“百香姐……你,竟是掌門師伯門下的?”

朔百香笑着搖頭:“不能這麽說,我師父乃是前任掌門之徒,不過早下山歷練去了,我就順理在掌門跟前做事……按輩分來嘛,你确比我高一級的。”

“诶?我記得你曾說你是來打雜的……”青豆萬分不解的撓頭。

朔百香嘻嘻一笑:“我師父不在,我當然不修仙術也不修心法,閑在山上左右幫忙,不是打雜的能是什麽?”說罷伸手推了推她,“以後再敘舊吧,掌門師伯還在裏頭的呢,就差你們兩個人了。”

一語驚醒,青豆趕緊點頭,拽着還在眯眼淺眠的蕭竹就往裏面跑。

太清大殿上白煙缭繞,白玉柱上擺放着仙靈盞,故而不必點燈就已如白晝。

正位端坐着掌門炎陽,白須垂胸,鶴發童顏,慈眉善目,一身的道袍上仙氣迫人。一進了大殿,蕭竹就正經起來,理了理衣襟,大搖大擺朝西北面空着的位置走去。

六人坐定,面前皆站了兩名大弟子。炎陽正北,紅藥西南,石青、蕭竹、空城分別是東北、西北、東南,而桑鬼于正南位。

青豆放眼看去,這便是六道虛空陣,據說能锢住世間萬物,便是天地諸神也奈何不了。

空城是第一個開口的,聲音朗朗,有恃無恐的樣子。

“不知掌門真人此番叫我等前來,所為何事?”

炎陽沉默,繼而嘆息一聲。

“近日山下妖魔蠢蠢欲動,比得上一年更為多了許多。天劫将近,門中弟子又要歸家,若是此時妖獸闖進,不知如何是好……”

桑鬼不屑笑道:

“掌門多慮,既是這般,不如今年就不讓門中弟子歸家便是,順便派些任務,滅了山下妖魔也好。”

“說來輕巧。”空城展開扇子,徐徐搖晃,“只是那時我們六人皆在閉關,如何能指揮大局?”

紅藥沉默半響,忽而道:

“不若就派我等的大弟子去罷。”

石青卻是斷然拒絕:“為時尚早。”

約摸是為上回之事不爽,石青尾音剛落,桑鬼就接話。

“可如今情勢也只能這麽做,莫非,師兄還能想得更好之法?”

石青眉峰動了一動,沒說話。

炎陽搖頭又一聲喟嘆,不過對此還算是贊同。

“天劫一事不可讓門中其他弟子知曉,只怕到時會引起騷亂。我會派百香協助諸位,萬事便都由她安排。”

在場數名大弟子聽得此話皆拱手稱是。

紅藥思索一會兒,方覺遺憾:

“盤雲山弟子到底還是少了,那三年試煉的規矩不如改作兩年罷?”

聞得此話,蕭竹眉毛擡了擡,不過仍是沒睜眼,半閉着小睡。

空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師姐莫要心急,如今還是注重眼前之事為上。這試煉的時間……日後再談吧。”

炎陽颔了颔首,捋着胡須思忖,少頃卻像是想起什麽來,随口問。

“蕭竹近日來身子可大好了?天劫布陣,當不會出差錯罷?”

此話一出,半響,無人應答。

青豆正覺奇怪,低頭一看,蕭竹一手撐着頭,明顯睡熟。四周衆目瞬間逼過來,她吓出一身冷汗,趕緊暗暗伸手揪了他一把,這才見轉醒過來。

“嗯?……”

青豆悄聲道:“師父,掌門問你話呢!”

“呃……咳咳。”蕭竹拳放在唇下輕咳,雖不知方才發生何事,還是很含糊地回答:

“掌門說的是。”

青豆:“……”

一幹人等似乎見怪不怪,唯有炎陽滿是無奈地擺頭。

“你這懶散不羁的性子,幾時能改?少不得招來門中弟子的閑言閑語。”

聽得此言,蕭竹随性笑了笑,從容地向炎陽施了一禮。

“蕭竹自诩問心無愧,旁的人說什麽,又有何幹?”

沒的飄來一聲冷笑。

桑鬼猶自把玩着手裏的玉佩,也不看他,別有用心地重複強調:“問心無愧……哼。”

空城合攏折扇,有意無意看了看蕭竹,随後朝着炎陽禮貌一笑:

“蕭師兄靈力過人,這等小傷想必不足挂齒,掌門可是杞人憂天了。”

思來這話也頗有道理,炎陽顧不再理會蕭竹死活,對後日的布陣一事詳細吩咐起來。

冬季永遠是最災禍多最的一個季候。聽說哀牢山上青豆曾待過的那個小山寨遇上了山崩,整個寨子全埋了。

議事間聞得這個消息,她不由覺得有些心寒。

加之前些月開封發生的那起符靈鬧事的禍亂,近年來人間是越發不太平了,但江湖上排的上名號的幾個修仙門派卻并無什麽別的動作,仍舊潛心修煉,不問世事,如今連得盤雲山也是這般。比起生靈塗炭,得道飛升才是他們更為上心的事情麽?青豆不得而知。

這不疼不癢的議事鼓搗到三更天方才結束,回到小軒,眼見仙獸院的幾只靈犀都睡得死沉,蕭竹就甚是忿忿不平。

打了水洗過澡,那困意上湧得厲害,瞥見蕭竹已經睡着,青豆匆匆回了房間,鑽進被窩裏縮成一團。

朦朦胧胧之中發覺身邊陷了下去,繼而有人伸手攬了她的腰,貼了上來,綿軟溫适,背後的涼意頓時複蘇,溫溫麻麻的。

雙目剛剛睜開,就聽得蕭竹偏頭這她頸一側悶悶道:

“作甚麽跑這裏來,一個人……不冷麽?”

青豆開口解釋:“我見你睡得熟,所以……”

“叫我起來不就好了麽?”

她禁不住失笑:“那你還不得掐死我啊。”

蕭竹嘴角微微勾起,用鼻尖輕蹭她耳垂:

“為師有那麽兇?我記得,我可從沒對你發過脾氣。”

大半夜趕去議事,她已很有些累了,于是沒再說話,靜靜的,許是睡着。

“……那些人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有我在。”

黑夜裏青豆并未擡眼,只緊了緊手,那手心裏正握着一枚冰涼的東西,這是他的半部神魂。

沉寂半刻,她張口含在嘴裏,然後側身抱住他,唇欺上去,很是青澀的親在他唇上,然後又撬開……

頭回見她主動糾纏,蕭竹也不動,就等着她慢慢地吻,柔軟的唇瓣帶着一點冰涼,舌尖舔上他的,淡淡的體香萦繞其間,身上就由不得熱起來。

這般煽動之後,他終是伸手扣上她的肩,那力道,似是要将她揉入身體一般,低下頭吻得熾烈,喉中流過清冷的一物,腦子裏也沒有多做思考,便用手指撥開了她前襟。

撫過鎖骨滑上背脊,沿着後頸一直往下。

青豆身子微微一顫,作勢就要推開,不想手腕卻被他擒住。蕭竹俯首吮着她胸口尖端,散落的幾絲發卻擾得她想發笑。

“嗯?”覺察她的笑意,蕭竹似有不解,模模糊糊地吻上她頸側,“你……笑什麽?”

身上的不适松懈下來,青豆呼吸淩亂。

“我……困得很了。”

“這是你先的……”他輕笑,并不作罷,不緊不慢的握上她胸口,随即指尖又在小腹上輕輕勾畫,掌心攏着她的後背,貼合上來。

窗外月色清淡,疏影橫斜,遮不住一室的缱绻纏綿。無法按耐,不能克制。微漠的黑夜下,淹沒了那壓抑而激烈的喘息……

“青兒。”帶着喑啞,嗓間含混,“替我生個孩子吧……”

這章純過度,外加賣點小肉,哇咔咔……

話說,應該不會有人去舉報偶的吧,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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